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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夜里雨很大，沿着街道慢慢的走。雨点落在脸上，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落进红色路灯弥漫的光线里，有点凉。快走到巷口的时候，不知从那家音像店里远远的传来一阵旋律“这样深的夜，下过雨的街，连星光就要熄灭，你赴的是什么样的约.......”，忽然想起一个人。因为这样的雨有些凄凉，这样的歌听来有些伤心。
我只在某种状态下听林忆莲。比如，夜有些黑，人有些伤感，或者感到冷的时候，这样的条件反射我承认有点来源于最初的聆听。
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班上的女生唱一首歌“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看着她们自我陶醉的样子，觉得女孩子看着真傻。歌倒没有想过怎么样，不过觉得歌词不错，于是记住了这样一个名字，林忆莲，一个不漂亮的女人。
其实真正开始有印象，是97年的夏天。
那天晚上，和乔去了一间酒吧。当时我们已经有快一年没见了，她在电话里说想见我，想和我谈谈。我站在路口看见她的时候，夜色已是淡蓝的。她的脸印入我的眼睛，我的笑一如往昔，但我承认，还是有些意外。那天她画了很浓的妆，我不知道是一贯如此，还是只是那天是这样。但，于我，于这样的夜色，这是凄艳的光。我没有说什么。我想她想说什么。她曾是一个很干净很干净的女孩。
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曾爱过她，她也不曾爱过我。我们在一起长大，一起和一些朋友交往。我认识一些女孩子的时候，她会给我一些善意的警告，我也是一样。我们的关系很微妙，但一直是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
开始我们没有喝酒。开始我们只要了两杯白开水。光线幽暗，人影恍惚。我们淡淡的说起彼此的生活。然后她开始低低的告诉我她的爱情。我没有多说，我一直在听，其间我喝了很多水。他，我也认识，但中间有太多的过程和变化都是我所不知道的，一切都在潜流下流动。好几年了。她一直没有告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都是这样的人。直到一切都结束。她现在说结束了。
我一直说不出话，整个晚上我都处于一种惊异的状态。浓妆的脸，她的爱情，那个他，怎么会是他？她的痴迷，和没道理，她说的时候，她的口气，她的忧伤，她的样子都让我清楚她依然爱他。这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老是沉默。她走神的时候，我们就沉默。
酒吧里后来反复放着一首歌。“告别白昼的灰，夜色轻轻包围，这世界正如你想要的那么黑。霓红人影如鬼魅，这城市隐约有种堕落的美。如果谁看来颓废，她只是累，要是谁跌碎了酒杯，别理会。只是夜太黑，也遮不住眼角不欲人知的泪，噢，夜太黑，又给过谁暖暖的安慰，只是夜太黑，谁又在乎酒醒后更憔悴，夜太黑，酒精把一切都烧成灰。”一个女人在幽暗的光线里幽幽的唱，随着前奏华丽优美的萨克斯风，写尽了城市女子的无限悲伤和颓废。没有人哭，可是都是无奈的泪。
她后来就一直跟着哼。我听着，听着歌。我说这是什么歌，她说这是林忆莲的《夜太黑》。那天，我们还是喝了酒。我想这样对她是种放松。我看着她恍惚的眼睛,幽暗的光线下,我感到过去的她已经消失在这黑的夜,好多东西都和歌声一起在心底撕碎着回忆和纯真。回去时，夜已深。下了一阵雨，她固执的不肯坐车，于是，我们就慢慢的走在下过雨的街道上。她还在唱着那首歌，没有伴奏，只有摇晃的单薄身影，红色的光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铿锵声。只是夜太黑，夜太黑，夜太黑，夜太黑.........
林忆莲94，96年的两张专辑《伤痕》《夜太黑》都是这样的音乐。描述着城市生活里一些伤了心，看来有些满不在乎，却带着伤痕,颓废又无奈的女子。她的歌声在此时几乎达到了我认为的最高峰，无限的凄婉和倔强，感伤和绝望。当然这也依赖于李宗盛对于她的了解和把握，才会有如此完美贴切的辉映。那时，她和李宗盛正处于欲放不能的爱情纠葛状态中，才可以唱出如此完美的歌。
一个歌手只能用心去唱歌，这样的音乐这样的歌声才可以具有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才可以在一遍两遍乃至千遍的聆听之后，依然感到优美感人。
我承认我在对一个歌手做出判断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带着理性的态度去分析歌声里带着怎样的时代讯息，表达着怎么样的一种状态或者思想。比如摇滚于我就是一个思索的过程，而情歌，也是如此。我想依靠这样的声音进入心灵深处。但，面对林忆莲，我始终无法用脑子去思考。那里有着太多的感情，我一旦掉进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真情，就无法平静，而这个人，这些歌，就象我的心灵档案，记载着每个时期的悲伤。
在99年，整个华语歌坛都流行着一种电子乐的潮流。那时，林忆莲已经和李宗盛经过风风雨雨，终于结婚了。在婚后的一段沉默后，她出了一张我个人认为非常糟糕的《铿锵玫瑰》，除了少数的歌还值得一听，其他的带着强烈电子意味的歌都无法发挥她身体里所带的那种女人味，自然的柔情。我至今还记得在一个MTV中，她和她的好友一起合唱《I swear》，她们并不那么美丽青春的脸上带着无比自然动人的微笑，美极了。那时就相信，一个女人的美并不在于精致的脸，而是从身体，从灵魂中自然流露的温柔天性。
那年秋天，在一个雨天，我一个人流落在陌生的城市，等待转车。因为逃离般的离开，我没有带任何音乐。于是，在热闹的街头，杂沓的人群里随便走，想找一家音像店。后来，就看到了林忆莲的《伤痕》。其实，歌过去就听过很多遍，但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去听这样的歌。因为雨，因为我当时的心境，因为《伤痕》这个名字，我没有什么犹豫就买了。
之后的三天火车旅行里，我几乎没有说一句话。火车日夜不停的往北方开去，穿过半个中国。季节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的变化，天越来越冷，甚至一度窗外飘着细细的雪粒，而我仍一身单衣。我本来是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夜里无法入睡，望着漆黑的窗外，只能看见自己呆滞的眼和木然的脸。于是一遍一遍的听《影子情人》，听《有所谓》，听《为你我受冷风吹》。“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有人问我是与非，说是与非，可是谁有真的关心谁”“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再不求有谁能感受心似火的忧，不等待你对我，再冷淡再冷漠也有温柔的时刻，也不想费心对你说，我离开的理由，心若是伤透了，再爱你也不能回头”
在陌生的人群中，我放任自己如同一个女子一样感伤，破碎伤心的感觉日复一日和寒冷一道向我侵蚀。我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如果再回到人群中的时候，我会放下所有的往事。
再见林忆莲是在来年的冬天，正月十五的晚会上。那天有些疲倦，随手打开电视，忽然看见她站在台上，静静的唱《至少还有你》，“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失去你的消息。。。。。。、”那是一个欢乐的晚会，很多人，很多吵闹，很多刻意的欢乐和喧哗。可是，就有这样一个女子，如此安静的站在人们面前，想起自己的歌，自己的爱情，一脸黯然,若无旁人的唱着自己的歌，如此的宁静从容。
忽然间觉得她美极了。当她结婚生子之后，美不再以感伤的面目出现，更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温暖和执着。“而你在那里，就是我生命的奇迹。”
我不知道是因为2000年是新的希望还是人们过了末世的颓废情结，很多人喜欢这首歌，喜欢这样的奇迹。短暂的二十四小时恋情已经不再让人惊喜和留恋.人们要的更多的是，奇迹般的永恒，奇迹般的白头到头。“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我怕时间太快不够把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满，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间白头，永不分离”。现实如此残酷而真实，但有的时候，我们宁愿天真的去喜欢这样的歌，这样带着温情的幻想。世间有诸多不完美，但还是有很多让人感动的一瞬间。比如相信地老天荒的傻气和执着。比如相信至少还有你。
忽然想起了在网上看到很多人天天谈论着爱情。曾经有一度以为爱情已经消失在荒凉的城市那些现实而冷漠的面孔中，现在看来，难道说又有种温情在悄悄的蔓延吗？也就是说，某些人性美好的东西又开始滋长吗？
那个夜里,我静静的看着林忆莲站在台上,表情淡然从容,却在热闹做作的人群里无比真实的存在，作为一个相信爱情的女人,作为一个得到爱情的普通女人。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天给她写了封信,我告诉她自己听到一首很好听的歌,<至少还有你>。
这些年，林忆莲在她的歌唱生涯里慢慢的向世间的男女讲述爱情的悲喜。随着年龄，环境，心态的转变，我欣喜的看见，她的心态变的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天真。是因为爱情吗？还是一个女人的美这个时候才真正体现在她的身上，心灵，乃至灵魂。同时，反印出尘世中男男女女的幻灭又重生的感情。
从冬天到现在，好多天了，她的大幅头像长期的悬挂在音像店的玻璃窗上,每次走过,看见她，都会觉得她不怎么好看,包装中有点不自然。也许是更喜欢看她站在台上,在MTV中的样子,或者在夜里,静静的聆听。把一种自然的柔情化为生命的灵气，在低吟浅唱间安抚每个曾经心动或者正在心动的心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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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25 0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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