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重阳喃语

淡墨轻衫

老式的挂钟当当的敲了起来，在布满灰尘的阴暗的客厅里回响，象一支时光的利箭穿透世间无味反复的日子。我的眼睛象这个秋天的黄昏一样模糊：那些鲜亮的色彩再也引不起一丝的激动和热情，人世间所有的生命，在其活着的时候都可以称为人生！但人生只有四个字：生老病死。
重阳在这里是一次聚会，一次魂灵与躯体的聚会。
我用鸡毛掸子掸了掸挂钟上的灰尘，曾经有那么多年轻的时光都在不经意间记在它的摇摆中，而在越来越接近生命终结的今天，对于它却忽然珍视起来，不是珍视它摇出的时光，而是珍视它还来不及摇出的时光，我知道有一天我的生命会在摇摆中的某一刻凝固，那年轻时对于死的遥远而模糊的恐惧，现在成了一种忐忑不安的企盼。
扛上锄头，我惊讶于我的力量，隔着三十多年的岁月，我生活中的某些动力还是需要来源于你。清明时刚刚修茸过的墓前，如今又是荒草丛生。我闭上眼想象你躺在荒草丛中的模样，那疼痛早已不再尖锐如初，我甚至于不再恨这些杂草，因为它们使你还需要我，即使你早早的离开，你还是需要我！我的手已经布满了皱纹，一条条青筋暴露无遗。苍老而枯瘦。
现在的冬天越来越冷，比你离开时的那个冬天还要冷，不知是不是因为老了的缘故，我总是在想：也许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可却又总是一次次的失望。直至今天，我还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靠近你。
年轻时我总是想：如果生命需要感激，我只感激你，是你让我那么接近过幸福。直到三十多年前，你永远的离开我和我们的孩子们，那些一起生活过的十几年的岁月，还是一直温暖着我往后的时光。
生前你总是责怪我偏袒老大多一点，如今我还是这样。那时候有你，我们的老二还不至于受什么大的委屈，可是自你离开以后，我的多少委屈都撒在了他的身上。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自己也疑惑，为什么总是对老大的爱多一些，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他长得象你，那说话的神情，那一举一动都象极了你，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我都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终于娶媳妇了，那是在他三十八岁时。我以为我可以喘口气了，终于不用再操心他的事情了，可是我多么不习惯啊。有时候他们夫妻吵点小架，我反而欢喜，并且也习惯性的站在我们的儿子一边。看我多糊涂，我想我真的熬不过冬天了！
我们的老二在你刚离开的那几年，没少挨打。对于他的顽劣，我真的无计可施。他总是一次次唤起我对孤儿寡母现状的正视。甚至有好几次他跟别的小孩子斗欧，明明错不在他，可还是被别人用绳子吊起来在树下打。一条条竹鞭的伤痕，让我一次次泪流满面，也一次一次在心里恨你的早早离开，我因此无法对他表示欢喜。他的生活也在上高中以后彻底的摆脱了我这个母亲的羁管。但他自己也做得很好。
现在我觉得那些没有你的痛苦日子只是一个能再见你的必经过程，因为要再见你，所以我必需去承受种种，那样我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再次接受那久违的幸福。
所以我做了。

Nosia

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任天外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