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莫语

血魂凡心

[这个贴子最后由血魂凡心在 2007/06/08 21:28 第 1 次编辑]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断肠人在天涯。
      —————出处《天净纱•秋思》

（一）枯藤老树昏鸦
夕阳下，她坐在常青公园的长椅上，任树上黄了的叶子离开枝端落在她的身上及地下。她只安静地坐着，脸上有游离的神色。长发被风一吹，就向半空飞扬起来，和“沙沙”落下的叶子纠缠在一起。这是极致的享受，可以引领她的思绪到达遥远的地方去，离世避俗，在那一方的天堂享受天伦的乐趣。
静坐良久，在她游离飘忽的神情下浮起一抹蒙胧的笑意，这让她看起来落寞、凄美、神秘。过往的人们偶尔对她投过一瞥不解的目光，甚而窃窃私语。她却全然不知外界因她而产生的疑虑，只是一直在露着那样极淡极淡的笑，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获得喜乐。这就是她此时最幸福的事。
美丽的晚霞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染透了半边天空，一下子给大地上的附属物绘上了一层迷幻的色彩，人活在这样迤俪奢靡的色彩里，有着极度的不真实感，仿佛自己已飘离这世界之外。却是将要落到何处呢？
枝头上的叶子在风的召唤及树的不挽留下继续飘落着。远处响起几点寒鸦的切切叫声，是催促游人归去的信号。她仿佛被惊醒，对周围的情况顾盼了一下，这才捋了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在凳子上幽幽叹了口气，起身离去。起身时，不经意掉落一滴泪，那颗泪珠就在万丈霞光里闪耀出金黄金黄的光泽。
这是一个时值深秋的季节。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断肠人在天涯。
断肠人在天涯……

（二）断肠人在天涯
“我的小语，要好好生活……”
这个苍老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回荡不去。
深夜里，她再一次在睡梦中惊醒。醒来时满身满脸的水。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泪了。唯一的感觉是，眼眶热得发痛，流出来的泪水却让满脸冰冷。汗水也是。
一种近乎寂灭的感觉袭过来。这个长夜又将是在无眠中漫漫度过了。于是在黑暗中摸索起身.也不开灯，赤着脚凭着感觉走到窗口拉开避光帘幔，一束银白的月光就凌乱地散落进屋内。
仿佛极度虚弱，退到书桌前向着窗台的转椅上坐下，抱着双膝蜷缩起来，姿势如同没有出生的婴儿一般无辜而隔世。
是。她此时就是一个孩子。是他口中的曾经被呵护备至的小语。
这么多年来独自流离，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那诸多失望和伤心的人事，她都很快地忘记。唯独一个人的声音和那双布满沧桑担忧的眼睛，始终离不开她的意念。他的一切如同血液骨髓，在她的身体里经久不息地流转。不留机会地让你铭刻。
所谓刻骨，就是当你在极度忙碌中仿佛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它会安静地蛰伏在你心的底层，绝不打扰你生活的节奏；当你感觉一切都安静下去了，似乎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淡漠之后，以为可以一个人就这么萧疏地走下去，却在某一个安静的瞬间浮现那些时段里的人事，由此带来铺天盖地的不可救的痛；忍不住一再回首，只是回首已沧桑，我们都是再也回不去了，就感觉自己会在空气中窒息而死去。
想到自己死去之后，不知道有谁为此叹息，落泪，有谁来收殓一下僵化的尸首，或者只能在某个偏僻的角落，等待着逐渐腐坏。
她本姓莫。在刚出生的那一段日子里，每到黄昏就会大难临头一样哇哇大哭起来，百哄不休。父母希望她长成一个安静的女孩，给她取名为莫语。
5岁。父母都有了各自更爱的人，就把她留给了年迈的爷爷。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各自纷飞，到彼此再不相干的幸福中去了。
他们是再也不会知道，她真的长成了一个安静沉默的女子。并且冷漠自持。
18岁之后，离开了村庄，离开了爷爷，这个她生命中唯一的亲人；在她孤独的人生路上对她呵护备至，却也始终对她无能为力的人。
临走的时候，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爷爷，我要走了。然后安静地背转身去收拾行李，直到走出他的视线也没再说一句话
她年迈的爷爷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叠衣服的动作，看着她打开行李包的动作，看着她提起行囊、走出屋子、走向村口……有好几次他颤抖的双唇开了又合上，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也许他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孙女，他是艰于言语的。但他的那双在悠长的岁月河流里褪尽浮华只剩下黄褐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里的焦急、担忧、不知所措以及无能为力。她是害怕看这双眼睛的，在她成长过来的许多年月里，这双眼睛一直在她的身边注视着她，这让她感觉压抑、背负、痛心及无能为力。
这许多年来，他们就以这样独特而无助的方式爱着彼此。沉默相对，她仿佛是大人；不可或缺，她又是他的孩子，他是她的父母。直到她离去，决定做自己心底的孩子。
送到村口，他止步，她举步。他最后对着她的背脊说：小语，要好好生活！
一滴清泪，落在她踏过的黄土地上。

（三）古道西风瘦马
她叫莫语。真的长成了父母所希望的那样，安静而沉默；她却是忘了父母的模样。
她独自流离天涯，看叶子在风中飘落划出优美的弧线；看世间烟云变幻；看尽所有冷漠的眼神；爱上一生无缘的人。所有走过的欣喜和伤痛，无可诉说，只习惯将一切安放在心里，最终是忘记是铭记，交由岁月决定给予。因为，她只觉得整个人生比她的名字更加没有话说，逐渐学会一切后果自负。
29岁，她从一间小型出版社的编辑位置上辞离。因为她觉得，纯粹的文字让灵魂更加寂寞，越是接触和探究，这种寂寞越是被吞陷得难以自拔，裸露出它噬血的本性，无可救药。
后来，在一间营业额中等的私企里谋了一份会算工作。从此与文字作别，在每个月的月初和月底几天里将自己一头扎进各种账目票据报表税收等工作中，让自己像陀螺一样转动，像计算机一样接受信息和释放能量，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忘记了生活是怎么回事，直到感觉可以好好地休息了。接下来就是以更多的时间睡觉，用很少的时间做事。日益感觉也许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找上她并请求负责她以后的人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里有疼惜、有虔诚、有憧憬、也有忐忑的不安和期许。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沦陷了一下，几乎就要答应了。却在要低下头的一瞬间，说话。幽幽的话语冷冷地刺透两个人的心骨，蔓延了整个空间到达彼时。
我有过一个孩子，但她不在了。我只用了一条细长而尖锐的利器对着下腹刺下去…………
当我从血泊中醒来，她就不在我身上了。
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他的神情一直在变化，从最初的热切逐渐变冷，变厌恶，鄙视，陌生，最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离去时留下一句话——你真恐怖！
她惨白地倒在地上，开始笑，没心没肺地笑，笑到最后泪流满面，虚脱成一具活尸。
她的人生，远比她的名字没有话说。说了，就是惊天动地的摇。


（四）小桥流水人家
“小语，要好好生活。”
爷爷的话语和眼睛的神色一直频频地在她的梦里出现。
在她30岁的深秋，是她18岁离去之后第二次回到故里。
在她走后第二年夏末，接到爷爷病危的消息。她十万火急地从千里之外赶回，却只抓住他遗留在手上的最后一点余温。
当他的手在她手里急剧地抽搐并骤然变冷之后，她的生命也在瞬间被抽空，从此不再有什么能在她的心里积存下去。仿佛隔离了时间与空间，她只身在一条黑暗而空旷的隧道里飘荡，不知意义的倚所，不知终点在哪里。她只是在做着一件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完成的事——把生命耗尽，从出生走向死亡。
他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在她走过生命的30个年头里，在她的生命早已落满繁华的季节深处，手提行囊，再一次回到生养她的这个地方。手捧一束白菊。
来到埋葬他的地方，徒手慢慢拔掉疯长起来的杂草和藤蔓，在他的坟前跪下去，从包里取出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爷爷，您的孙儿纪念您。
当年，在村里好心人的帮助下，她把他埋葬在这一掊黄土下。没有碑。也没有人纪念。
把碑立好。把鲜花献上。烧了一些香纸。最后是斟酒，洒进泥土里。一杯、两杯、三杯……她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极轻，极细致，极耐心，仿佛这么多年来的缺失和迟到，都要在这一次里补足。她只企盼爷爷能多喝一点，多喝一点就不会饿了。
累了。她停下来对着石碑，轻声地说——爷爷，你有过一个曾孙，但她现在没了。因为我害怕她长成和我的人生一样没有话说。
最后，伏在石碑上，蒙胧地睡着了。
依稀看见5岁之前，爷爷带着她在野地玩耍。有一只蝴蝶落在花蕊中，她上前去捉，它又飞到另一处了，她就在花丛中与蝴蝶追逐起来，一边追逐一边嚷嚷：“爷爷。这只蝴蝶好漂亮。”
爷爷站在边上看一边笑着说：“我们的小语长大后会比蝴蝶还有漂亮。”
深秋。晚风。旷野外。一张熟睡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无与说

无语。寂寞如此噬咬人心，疼痛在周身蔓延。最远的你啊成了我最近的挂牵，感觉你像我的婴儿一样，张开手臂，给你，我的温暖。

潮起潮落

很凄苦的一个故事!
只是想重复爷爷的话:“小语，要好好生活。”生活中学会善待自己,生活原本不都是痛苦的,换一种心情,换一种想法也许就会快乐些!

血魂凡心

下面引用由无与说在 2007/06/07 21:32 发表的内容：
无语。寂寞如此噬咬人心，疼痛在周身蔓延。最远的你啊成了我最近的挂牵，感觉你像我的婴儿一样，张开手臂，给你，我的温暖。

心同，只是小说呵……
谁人多次要求我说“好好生活吧。”也真想好好生活了。却总是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把人际关系搞得凌乱不堪。面对生活和自己，竟是一场无力挽救的败局。
莫语，她也是吧！
深爱我笔下的每一个人物。她们常常让我热泪盈眶，眉间酸楚；把脸埋进手心，泪又被逼仄回到心里了。
不可想像，在谁的怀里痛哭一场！

潮：感谢点评。……

采绿羽衣

读完后，莫语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一直让我揪心地疼痛。
那是比泪水更为痛楚的微笑，苍白无助的微笑。
也许，人应该忽视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无限制把它放大，这样会更接近幸福。

爱凡

下面引用由血魂凡心在 2007/06/08 21:45 发表的内容：
不可想像，在谁的怀里痛哭一场！

我。嘿嘿。小丫头．我的怀抱是你今世永远的避风港．咳～
小说来源于生活，不是凭空捏造，是几十年生活浓缩的精华．
我喜欢你的文字，读到伤感处让人感觉不是流泪而是流血．
莫语．不语．爱与不爱，离开与得到．一切苦果与甜果只有自已独自去承受．
谁让谁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凝月无语

只有一句话:好好生活!

开落无异

下面引用由爱凡在 2007/06/09 18:10 发表的内容：
我。嘿嘿。小丫头．我的怀抱是你今世永远的避风港．咳～
小说来源于生活，不是凭空捏造，是几十年生活浓缩的精华．
我喜欢你的文字，读到伤感处让人感觉不是流泪而是流血．
莫语．不语．爱与不爱，离开与得到．　...

小屁孩的口吻，尽学大人样。小凡……

开落无异

下面引用由采绿羽衣在 2007/06/08 22:15 发表的内容：
读完后，莫语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一直让我揪心地疼痛。
那是比泪水更为痛楚的微笑，苍白无助的微笑。
也许，人应该忽视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无限制把它放大，这样会更接近幸福。

感谢采绿羽衣的用心看。
十几年来一直记得的一句歌词：人太忠于感觉，就难好好地活。
麻木一点吧，麻木一点就好了。

爱凡

下面引用由开落无异在 2007/06/11 10:03 发表的内容：
小屁孩的口吻，尽学大人样。小凡……

倒～你才是小屁孩．切～嘿嘿！

开落无异

这个爱凡有点傻,跟着别人说话.

爱凡

下面引用由开落无异在 2007/06/11 15:24 发表的内容：
这个爱凡有点傻,跟着别人说话.

嘿嘿．哪个都傻，傻得处处把情当真．咳～

开落无异

下面引用由爱凡在 2007/06/11 15:28 发表的内容：
嘿嘿．哪个都傻，傻得处处把情当真．咳～

那是你多情，还到处留情。你花心萝卜~~~嘿嘿
我只做一个无情人就好。借用一句话：“情能当饭吃？”

爱凡

下面引用由开落无异在 2007/06/11 15:41 发表的内容：
那是你多情，还到处留情。你花心萝卜~~~嘿嘿
我只做一个无情人就好。借用一句话：“情能当饭吃？”

哈．花心萝卜无心菜．咳～
不现实的情爱就是一场很现实的梦．

紫色寻芳

记得生活还得继续~~~~~~~~~~~~~~~~~~

无与说

重要的是给自己说话的内心。
无语胜千言。
好好生活，哪怕这只是一句劝慰的话。
你是大人也是孩子。我常这样认为。
-----------------------------给开落
紫色我极喜欢的一种颜色，寻芳，期望获得你追求的东西。
--------------------------紫色寻芳，很好听的名字，走进华北，愿这里能让你寻到芬芳的心灵花朵。
感谢紫色寻芳朋友走进华北， 进了华北门，就是华北人。朋友是最温暖的称呼。

黑暗使者

下面引用由开落无异在 2007/06/11 15:41 发表的内容：
那是你多情，还到处留情。你花心萝卜~~~嘿嘿
我只做一个无情人就好。借用一句话：“情能当饭吃？”

一位伟大的母亲告诉使者：漂亮的脸蛋长不出大米来……

开落无异

下面引用由黑暗使者在 2007/06/13 02:52 发表的内容：
一位伟大的母亲告诉使者：漂亮的脸蛋长不出大米来……

这意思是：丑的脸蛋就能长出大米来了？
…(忙不失跑去照镜子)…哇，你骗人，一颗大米也没有！

开落无异

[这个贴子最后由开落无异在 2007/06/14 10:27 第 1 次编辑]

重要的是给自己说话的内心。
无语胜千言。
好好生活，哪怕这只是一句劝慰的话。
你是大人也是孩子。我常这样认为。
-----------------------------给开落

A：我们结婚吧。
B：再过两年。
A：你的两年总是那么长！
B就咯咯地笑，枝头乱颤。
A：有时候，觉得你可爱至极，天真的不入世事；
   有时候，觉得你深沉到底，让人难以捉摸。
   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我已经看不透你了。
B：我是边缘人，别试图走近我。
边缘人，介于孩子和大人之中。仿佛都可以加注于身，又两边都不着际。阴晴不定。
再撑两年，就去结婚吧。
去做一个大人，那种有优良传统的妇女，安分平淡，相夫教子，消磨掉此生。
人总要死，老睁着眼睛不闭也不是办法。

横刀向天笑

小语`````````貌似好久没见那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