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决战江湖

珊瑚蟾蜍

[这个贴子最后由珊瑚蟾蜍在 2006/06/08 10:52am 第 2 次编辑]

写在前面：
（1）本人年龄不小了，网龄却不长，一年有余。不少灌友认为我是谁谁的马甲，仿佛我的表现个新人。这个问题我也想了一想，最后得出结论：我是灌水天才。
别笑，真的。
现实中的我是如此平凡与渺小，似乎只有只有在唐宋，在水坛，我才能实现或满足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因此，为了不辜负上天的赐予，为了自身的需要，仅管生活是如此艰难，我依然坚持下来，流连于此。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2）从小看武侠长大的，一直想写一部像样的作品，不知这辈子能否实现。
这篇文章酝酿有些时日了，一直难于动笔，若不是因为这次活动，我还会拖一拖。
写作过程中，受阻于诸多瓶颈，如语言的表达，情节的设计，最难的，是怎样把自己的思想和想法通过人物的语言行动表现出来。
即使困阻多多，我总算还是勉强完稿了，因为现实生活，因为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给予我太多的压力和挤迫，逼我不得不寻求途径发出呐喊，用文学的话讲，这叫宣泄心中的块垒。
（3）在这里最想说的，是感谢此文中几位灌友的友情客串（为保留悬念，暂不提ID）。同时，请你们不要有所误会，虽然文章中引用了你们的网名，加入了你们的一些因素，但是，大家只演员。此文不针对唐宋任何人任何事，人物的所有语言行为仅是为了突显文章的主题，即笔者本人对现实世界的感悟。
即便如此，如果说本文的某些地方仍然令大家感到不快，只好请你们多多担待，为了共同的灌水爱好，每个人都作出一点牺牲吧，毕竟，我们写帖了也挺不容易的。
作为灌水的狂热分子，死硬派，我希望得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以便将神圣的灌水事业进行到底，直到本人从这世界消失的那一天。
好了，多余的话就说到这里，让我们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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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夕阳武士
沙暴刚刚过去。
天地玄黄里，残阳凝血。
‘鸿门客栈’。余风里，高悬的酒旗如招魂幡一般，幽幽舒卷。
飞龙从凳子上站起，拍了拍乱发，抖了抖衣衫，复又坐下。
掌柜从里间向外探了一眼，轻轻出来，抹去一桌沙尘，叮叮当当，沏了杯茶。
“客官，解解渴。”掌柜说。
“有劳，”飞龙不动，“谢了。”
“这位客官，你在此不吃不喝，还多给了十两银子，老汉心中好生过意不去。”掌柜一脸歉意。
飞龙动动嘴角，不语。
掌柜转身到门边，一张张卸下门板。缝隙里的细沙忽忽下落。“鬼地方，死这儿都觉着亏。”他似自言自语。
飞龙抱剑在怀，抬起头，眯眼看外面。
平缓而柔软的沙浪连绵向昏黄天际，轻风卷起微尘掠过薄薄暮色。
一切如诗如幻。
“是个好地方。”飞龙轻轻自语。
“呵呵，你呆个几十年看看。”掌柜回头，看飞龙。
飞龙对视，只见他干瘪的面皮，混浊的泪眼。
“吹了三十多年了，嘿，”掌柜说，“这把老骨头，只怕是要喂野狗喽。唉~~”
在掌柜一声长叹里，飞龙又低下头去，闭目静思。
他在等。
隐隐有驼铃声，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很是清脆悦耳。
飞龙眯着眼，望窗外，静静地听，似乎出神。
打盹的掌柜醒了，站起来直搓手，对里屋喊：“伙计们，都出来！”
两名精壮的汉子睡眼惺忪摸出来。“客人要来了，都精神着点！”掌柜说。
二人应了一声，各自忙开去了。
当驼铃声响到大院门口，掌柜匆匆迎了出去。
一支风尘仆仆的驼队进到大院。
飞龙一数，共九头骆驼，十六名好手。其中一人身似铁塔，一脸虬髯，腰间挎大刀。他院中站定，略一环视，一挥手，即有一名汉子纵身跳上土墙，另两人一左一右把住院门。
其余人等亦不理会掌柜嘘寒问暖，径直大踏步跨入店中。
虬髯汉将身上包袱砰地往桌上一放，大声招呼道：“不消多讲，大碗水！大碗肉！都上来！”
清水，白米饭，鸡鸭鱼肉。
一片推碟撞碗之声，众人狼吞虎咽。
掌柜立在虬髯汉旁边，陪着笑，说：“各位英雄辛苦了。恕老汉多嘴，这人也困了，牲畜也遭罪，本店尚有干净客房，草料也是足的。各位若是住下，我这就吩咐伙计们准备妥贴去。”
虬髯汉嗝了一声，转头看外面，骆驼都已跪伏在院中，吃力地嚼着干草，驼峰上的大货箱一动一动。
“掌柜的想的周到，多谢了。不过今日事有紧急，兄弟我吃完还得赶路，就不再叨扰了。”
虬髯汉腾地站起，大喝：“弟兄们！都赶快，前面就是玉门关，完了这趟，回家大鱼大肉有的是！”
众人一声喊，乒乒乓乓起身。
掌柜似乎始料不及，看着众人三三两两往外走，目光转动之间，发觉白天那个古怪的客人已不在店中。
虬髯汉将一小包银子交到掌柜手里，他尴尬笑笑，连声道：“多谢，客官慢走````````”
飞龙站在院门正中，抱剑于胸前。三名望风的汉子一动不动躺在墙角。
那边猝不及防的十多号人几声喊，呛啷啷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金条留下，人走。”飞龙说。
众人谔然，面面相觑。
虬髯汉面色凝重，稳步上前，一抱拳，朗声道：“在下铁马云雕，江湖人称分云手，开家德胜镖局，行走江湖讨口饭吃。承蒙众武林同道关照，十五年未有失手。此次押镖，关系重大，铁马万不敢懈怠分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还请这位朋友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我说了，箱子留下，人走。”飞龙抱剑，埋头，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铁马刚毅的脸膛现一丝寒意，纵横江湖几十年，未见此等狂徒，况此次远涉大漠，已令他苦不堪言。
“朋友，高姓大名？！”铁马大手紧握刀柄。
飞龙叹，自语道：“我真的不想杀人。”仰脖一甩，乱发披分，低吼，手动。
夺目一闪，似长空掣电，剑已出鞘。
长柄，宽刃，通体湛蓝，余晖里，光芒熠熠晃眼，如灵动之青龙。
“逆鳞剑！”铁马一震，后退半步，“你是飞龙？！”
飞龙长剑在手，神采更盛，慨然道：“铁马，看你算条汉子，两口箱子你带走，其余留下。”
铁马牵强一笑，“飞龙，你亮剑在先，唤我如同小儿，我若从你，铁马云雕和德胜镖局从此在江湖上，岂非屎尿不如！”
飞龙暴喝：“去他X的什么江湖！什么规矩！你不想活，老子成全你，拔刀吧！”
铁马挥臂如大雕扑翅，怒喝一声，劈浪刀赫然在手，“飞龙，江湖传你神乎其神，今日正好领教！铁某拼却性命也要让你知道，这世上的黄金白银不是靠抢就可霸占的，天理不容！”
飞龙狂笑，“来来来，让你三招，够不够？”狂妄已极。
“众兄弟！东西给我看住了！”铁马虎吼一声，劈刀向前。
铁马翻旋大刀如风卷残云，忽忽忽三招已过，将飞龙逼出大院。
飞龙乱发一甩，提气一声长啸，振手一绞，唰唰唰刺出三剑。
铁马挥刀格挡，退攻为守。
沙地上霎时旋风四起，尘土飞扬，二人闪转腾挪，兔起鹘落，杀作一团。
招数？你一招‘````’，我再一招‘````’？
没有。
这不是玩家家，这是在玩命。
看刀锋擦身，剑刃掠喉，生死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不世神功？绝世武功？
狗屁。
比的就是杀气，霸气，运气。
谁更快，更狠，更准，谁活。
没有人能长胜不败，管你是绝顶高手，还是无名小卒。
只有永远的输家，没有永远的赢家。
江湖，这就是江湖。
铁马急吐半声，右臂已被刺穿，痛彻心骨，急换左手，猛扑一刀，动作已慢了，左肩一凉，又被挑穿。
闪影错分，二人各自顿住身形。
铁马双手提刀，钢牙紧咬，汗与血串合，涔涔而下。他已输了。
德胜镖局众人失声大喊，飞奔上前。两人左右扶住铁马，为他包扎，其余呈半弧围住飞龙。
飞龙巍然而立，长剑指地，大袖鼓风，乱发拂脸，恍若魔神！
“铁马，回头是岸。”
“哈哈，”铁马挣扎而起，怆然一笑，“飞龙，果然是飞龙，好手段。不消张狂，我老了，不中用，今日有死而已，江湖人人都有这一天。‘回头是岸’，送你自己吧。”猛一提气，大喝：“诸位兄弟！铁某今日对你们不住了。大丈夫立世，义字当头，死何惧哉？！此次押镖，乃受兵部尚书圣手老大人之重托，事关国运，不容有失！铁头，梦驼，随我断后，其余人等速押驼队回关。我等但有一口气在，决不让此贼得逞！”
“大哥！XXXX的才走。娘的，大伙一块上，灭了他！”一人狂呼。
青芒一闪，随即一声惨叫，该人仆地。
飞龙撤回，举剑凝视，喃喃道：“老子不想杀人，不---要---逼---我。”
其余众人切齿一喊，欲扑上。
“住手！”铁马大吼，赤目充血，“来世还做兄弟的，都给我走！都给老子快走！！”
众人相持不下，空气犹如凝结，惟有风扬沙落，沥沥有声。
一人大哭三声，扭头奔向客栈。
又有八人决然一顾，相随而去。
剩铁头，梦驼，并肩铁马，持刀向飞龙。
飞龙眼中神光一敛，杀气如芒，双手握柄竖剑于胸侧，掠沙急进。
“当当~~”刀剑激荡。
“扑扑”肉骨豁裂，一人旋倒，血溅黄沙。
“铁头！”铁马大喊，横劈一刀，如挟风雷。飞龙不敢力挡，分腿矮身。梦驼运刀如电，正中飞龙腿内侧。飞龙嘶吼，一扬手，剑芒疾吐，点中梦驼下腹。铁马心如刀绞，沉刀向下力斩，飞龙回剑架住劈浪刀，顺势一滚至铁马身旁，飞出一脚。
“格崩”铁马腿骨立断，跌出数米外。
飞龙跃起，一甩乱发，提剑逼近，“怎样？还有机会。”飞龙俯视铁马。
铁马凄然一笑，“可惜了你这身手，飞龙。老子先走一步，二十年后，再做好汉。”半坐起，仰天大呼：“好兄弟！来世相聚`````”反手一捅，匕首直刺胸膛。
铁马的兄弟早已听不到他的呼喊。
九名镖师横竖躺在院中，每人脖子上一道血痕。
一招致命！飞龙一皱眉，挽剑在身后，徐徐步入店中。
幽暗里，桌椅碗筷，依旧一片狼藉。
“呜呜~~~~”金锥破空之声。
飞龙一闪，“夺夺夺`````”数支飞镖没入土墙。
几乎同时，桌下门外梁上扑出三条黑影，直刺飞龙。
飞龙料敌在先，纵身一跃，避开下面两剑，“当”，空中与梁上人拼了一招，势均力敌。
飞龙被逼回原地，另两人唰唰又是两剑。飞龙腹背头三面受敌。
飞龙一声怪叫，运足力道，将逆鳞剑旋舞如风。只见青光暴长，如瀑如练，罩住其身。
“当当”地上两人长剑脱手，胸襟划开，已为剑气所伤。
梁上人荡了一剑，借力弹开，喝道：“尔等退后！”自己翻身落地。
飞龙站定，盯着对手，“早知你有古怪，有种的，给老子报上名来！”
“嘿，好一条匪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听清楚了，风中的眼睛，便是本大爷。”
风中的眼睛的眼睛，暗夜里如同璀璨寒星，摄人心魄。
“你狠，出手就是九条人命。”飞龙说。
“哼哼，对尔等江湖匪类，正是要灭之绝之！”眼睛切齿道。
“六扇门？兵部的东西也敢插手？”
“你什么东西！朝廷机要，你不配问！”
“假面小人，还有什么阴招都使出来！”
飞龙略一受激，风中的眼睛已觑得机会，腾身，剑势如虹，直取飞龙。
飞龙一生遭遇许多强敌，每次他都活了下来，不是他更强，是他更不怕死。
不怕死，反能活，谬论即真理。
本来风中的眼睛蓄势在先，下手在先，自忖已得先机，强击之下，飞龙必定闪躲，他只需使出连环绝杀，应是十拿九稳。
飞龙不退反进，不护己身空当，直击对方要害。他一定要这个人的命。
“唔！”“唔！”两声闷哼，二人身形骤合骤分。
飞龙肋部中剑，血流如注。
风中的眼睛手捂胸口，面色发白，蘸血抬手自看时，寒星之眼顿时黯然。他哀吼一声，举剑扑向飞龙，身形忽戛然而止，“噗”口鼻殷红狂喷，眼睛软软跪倒，以剑支地，恨恨瞪了飞龙一眼，旋即仆倒。
银沙冷月，驼铃声渐行渐远。
驼峰上歪歪斜斜的飞龙一回头，夜色里孤寂的地平线恍恍惚惚，鸿门客栈已看不到了。

                         二      雪魄之神
白山黑水之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十月初，第一场雪来得很早。
白鲨河渡口，独钓寒江雪坐在小凳上，专注盯着冰面上的小洞。
钓杆不长不短，乌黑光润，上面积了一溜细长雪痕，煞是好看。
清旷的冰河上，耳边惟有簌簌飞雪之声。
独钓很是惬意，二十多年了，这里的冬季是他最喜欢的季节。宁静，纯白，远离江湖的纷扰，曾经狂躁乖戾的心性已渐趋恬淡平和。
僵硬的脸肌一跳，独钓霎地抬眼，对岸有人来了。
独钓端坐，凝神以待。
“老伯，早。”来人站在三米外，黑发披肩，一身雪白长衫。
“客从哪里来？”独钓端详他寒玉般的面庞。
“关内。”白衣人的眼神如冰晶般澈亮，一转一闪都令人略起凉意。
“老伯，收获怎样？赶路太久，我已饿了。”
“哦？还成，来了一条大肥鱼，”独钓盯着冰洞，说。
“只怕是吃人的鱼。”白衣人说。
“嗯````````”独钓紧握钓杆，“老朽骨头硬，怕是难啃。”
“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白衣无声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吧嗒’独钓手一微动，鱼肠剑刷地从钓杆中抽出。
“先礼后兵，果然是待客之道。”白衣人笑，反手向后，嗖的一声，从腰带抽出一柄狭长软刀，雪刃如霜。‘恋玉刀’！
“好刀。”独钓说，剑一撩，鱼篓呼的飞出。
白衣人刀尖一颤，只见银花朵朵，竹屑纷纷落地。
独钓轻叱一声，大力挥剑，左右斜劈，兵刃虽细长，招法却刚猛。
白衣人步若凌波，雪衫飘忽，连连闪避。
独钓用剑本以辛辣刁钻见长，他一阵猛攻，为的是先声夺人，以寻战机。
然而白衣人守中有攻，毫无破绽。
三十多回合后，独钓略感焦躁，出剑稍显凌乱。
白衣人一咬唇，一扬眉，短喝一声，身形暴长，“咻咻咻”刀影如匹练，反守为攻。
独钓一时难以抵挡如此凌厉的刀法，虽然几十年前，作为风雪家豢养的死士，他曾以一柄鱼肠剑横行江湖。然而多年潜伏，功力虽未减，锐杀之气却已淡了。
独钓苦撑，伺机反攻。
白衣人根本不给他机会，软刀挑刺旋绞，如长虫吐信，招招致命。
独钓方寸渐乱，略一分神，刷刷，右臂左腿已中两刀。独钓大叫一声，收剑倒在冰面上一滚，手在竹节般的剑柄上一按机关，啪的射出一蓬银针。
‘鱼骨针’，这正是独钓退敌保命的绝招。
白衣人止步，舞刀滴水不露，‘叮叮叮`````````’，银针激射四散。
独钓拼尽气力，啪地弹起，凛然一剑刺来。
白衣人不慌不忙，右手舞刀，左手一扬，一支袖箭如霹雳穿空，独钓身形一挫，痛呼，短箭没胸而入。
独钓嘴角裂一弯苦笑，仰面倒下。
白衣人风雪中立着，静静看他，眼底清澈无比，“你这人很有意思，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独钓微弱哼一声，嘴角一丝嘲讽，“命都不是自己的，叫什么名，是什么人有甚要紧。年轻人，等你到我这一天，你就会明白。”
“谢你吉言，但愿我能等到那一天。”白衣人微笑。
独钓不语，空洞无神的眼睛呆视盈盈飘雪，片刻，眼皮疲惫的合上了。
白衣人飘然转身，一声唿哨，山后奔出一匹白马，踏冰而来。
崎岖山道上，一人白衣白马，冒雪前行。
他要去风雪山庄。
数百年来，辽东望族风雪家掌控这片土地的珍奇物产。
人参，鹿茸，虎骨，貂皮，没有风雪家的准许，出不了深山。
当然，哪里有暴利，哪里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仇杀，有仇杀，杀手应运而生。
风雪山庄是风雪家的老巢，座落在幽深隐秘的山谷里。
多年来，硬闯风雪山庄的亡命之徒，不是倒在独钓的剑下，就是消失在机关重重的山庄之内。
箫声委婉沉郁，风雪一箫身着白边黑袍，靠在虎皮高椅上。
茫茫天地，惟有箫声相伴，每到大雪封山的时节，低落的心绪都令他难以释怀。
一名家丁来到门口，说：“禀庄主，有一白衣男子来访，说是受吟风先生所托，特来为庄主祝寿。”家丁从怀中取出一物，“有吟风先生亲笔书信在此。”
风雪一箫放下斑篁箫，说：“拆开。”
家丁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风雪一箫接过，细看了一遍，笑道：“这个吟风，还真有心。此人可有独钓钩？”
“在此。”家丁从袖口取出一只形状怪异的铜钩。
风雪一箫点点头，“让他进来吧。叫人请二少爷和小姐出来，见见贵客。”
白衣人走进威严的风雪堂，对坐正中鹰鼻隼目的男子一拱手，“见过风雪庄主。”
风雪一箫颔首道：“朋友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少商。”白衣笑，露出白牙。
“原来是少兄弟，幸会，请坐。”
少商甫一落座，风雪一箫指指坐两边的男女，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舍弟雪中情，这是小妹雪飞。”
“久仰，三位人中龙凤，吟风先生经常提起的。”
“我那位吟风兄可好？”
“很好，酒楼生意兴隆，下月又要开新店了。”
“呵呵，吟风兄真商贾奇人也，可喜可贺。对了，少兄弟几时动身的？”
“半月前出的山海关。”
“旅途艰辛，为何不带个随从？”
“在下喜欢清静，独往来惯了。今日既是庄主寿辰，为何未见贵客盈门？”
“我与少兄弟一样，喜欢清静，老早就不办什么寿宴了，也就吟风兄往年都要来一次的。”
“吟风先生近来颇为繁忙，无法抽身，望庄主见谅。”
“说说罢了，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吟风兄在信中提到要向我借一物，想来少兄弟应是清楚的。”
“那是自然，不过。”少商面露犹疑，“只怕风雪庄主不忍割爱。”
“呵呵，既是吟风兄想要，便是一箫的这条命，又有何不可？”
“好！”少商目射寒光，盯着风雪一箫，一字一顿：“风---雪---令。”
一道冷风迎面袭来，风雪一箫笑容僵住。
风雪令！风雪家至高无上的权力令符；风雪家族高贵与荣誉的象征。
雪中情腾地站起，朝少商怒目而视。
“你究竟是什么人？！”风雪一箫面若寒霜。
少商一笑起身，反手，恋玉刀倏地一闪，“已然不重要了。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问吟风先生去吧。”
风雪一箫阴鸷的目光审视少商，缓缓站起，手臂向旁边一伸，雪中情已从兵器架上取下虎头枪，风雪一箫巨掌夺过，凌空一抡，门外风雪狂卷而入。
“朋友！可想清楚了？”风雪一箫大吼，枪尖寒光颤颤。
少商并指一抹刀面，道声：“领教！”白影如魅，闪身扑进。
一寸短，一寸险，他力求近身搏击，速战速决。
风雪一箫舞枪如棍，左抵右挡。
对方的刀好快，好狠！
对于少商而言，这套攻击术经二十多年身心苦浸，已至刀人合一，而且他破敌的感觉妙到巅毫，无论怎样的对手，片刻试探，即可点中对方要害。
风雪一箫的致命弱点？骄傲。
他想光明正大击败强敌，他还不想在对手的快刀下显出一丝的狼狈，他一招一式都有武术大家的风范。
少商不管，头颅，胸膛，小腹，胯下，软刀像长眼的毒狼。人在他眼里不是人，是器官的组合。
风雪一箫越来越被动。
“大哥，下狠手啊！”雪中情急得大喊。
家丁们早已闻声而至，只是无人能插手。
风雪一箫终于耐不住，怒吼一声，举枪一挡少商跃起向下当头的一刀，就地一滚，从少商脚下翻出数米，挺身而起，横握长枪。
少商悠然站定，歪嘴一笑，抬脚用手轻拍鞋面。
风雪一箫如受奇耻大辱，狂吼，钢枪似蛟龙出海，排空而来。
少商身若灵猫，一挫一纵，掠过风雪一箫头顶，下落时，刀光一晃。
风雪一箫一枪刺空，踉跄转身。
“大哥！”雪中情失声大叫，上来一把扶住他。
风雪一箫背脊上一道血沟，血珠如雨线般滴落。他伤得不轻，可受伤的猛虎才更可怕。
风雪一箫面若黑煞，猛地推开雪中情，长运一口气，枪尖一抖，挽起枪花如浪，罩遍少商全身。
少商凝神静气，全力防守。惊涛骇浪里，稍有差池，必然被戳个透心凉。
风雪一箫超强的体魄令少商大感意外。他奋力周旋，游而不击，他要耗空对手的体力。
一盏茶的功夫，风雪一箫还是显露疲态，出枪威势大减。
一个身影凌空而落，一剑格开少商的快刀反扑，“大哥，下去包扎``````，小妹！”他喊。
从家丁齐声大叫，扑向少商。
风雪一箫微一喟叹，拔腿向后。雪飞快步上前，扶他坐在椅上，取出金创药，为他敷抹。
砰砰砰，几个人影来不及呼叫，已翻倒在地。
雪中情牙根紧咬，汗流如雨，手中梨花剑影漫天飞舞。
少商胜券在握，从容应对。
突然，风雪一箫惊怒一呼，从椅上滚落。
雪中情一回头，少商刀已横胸划过，雪中情闷哼一声，倒地。
“二弟！”风雪一箫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回头死盯雪飞，双目喷火。
雪飞手中赫然一把雪亮匕首，颤抖，颤抖，“大哥，别怪我，为了吟风哥哥，小妹今天对不住你了，```````”雪飞双唇青紫，抖抖索索迎着风雪一箫怨毒的目光。
风雪一箫腾地翻身而起，仰天大叫：“吟风！！````````”
血雾飙飞里，他砰然倒下。
少商掸掸衣衫，对雪飞微笑，“雪姑娘下手好快，其实我一人足矣。”
“没什么，我母亲不过是个奴婢，他俩从来就没把我当风雪家的人看。自从父亲过世，这家里根本已没有我说话的余地了。”雪飞淡淡地说，徐徐走到风雪一箫身旁，蹲下，从他脖子上解下一块莹洁如玉的令牌，“这是吟风哥哥想要的，等到他光明正大迎娶我的那一天，我会亲手交给他。”雪飞柔声说，等她盈然起身，恋玉刀已悄然插进她柔软的身体。
刹那间，雪飞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异物贯穿身体。她低下头，看着腹上突出的刀尖。
“对不起了，雪姑娘，这样你会少一些痛苦。”少商在背后说。
“你这疯狗，你疯了？！”雪飞此时才感到痛与怒。
“恋玉刀从不滥杀。”少商说，“这是吟风先生的意思。”
“你胡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风雪令迟早是他的了````````”雪飞瞪大迷茫失神的眼睛，喃喃自语。
“吟风不仅要风雪令，他还要将风雪家连根拔起。”
“不！不！我不相信```````，他说过，他会爱怜我一生一世的，他亲口说过的！”雪飞挣扎叫喊，嘴角一抹血丝，声音凄凉哀绝。
“哼哼，只有恨，没有爱。你不会明白的，这些都是你们先祖欠下的血债。”少商邪邪一笑，“你们这些豪门子女，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而又愚昧无知，江湖游戏，你们根本玩不起。”少商霍地拔刀。
                    
                           三       狂龙
飞龙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伸伸懒腰，这一觉睡的踏实酣畅。
床边小桌上一碗鸡蛋面，热气腾腾，飞龙坐过去，拉开架势，一阵稀哩呼噜。
门帘掀开，一位布裙荆钗的姑娘挎竹篮进来，乍一见飞龙的吃相，捂嘴偷笑。
飞龙停下，“小红，大哥饿狠了，这面又好吃，``````嘿嘿。”飞龙憨憨一笑。
小红不笑了，水水的大眼珠怜意地一瞟飞龙，从挎篮里拿出一件冬衣，放在床上，舞手动指，口中“唔啊唔啊”，示意飞龙穿上。
小红是个哑女。
飞龙穿上，衣服长短宽窄正好，贴身又暖和。
“大哥多谢你，小红。”飞龙说，“大哥也有礼物要给你。”
飞龙弯腰从床头包裹里取出一枝银簪，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又用衣袖细细地擦了擦。
银簪亮晃晃的，映着小红矜持的笑容，飞龙侧过身，将银簪轻轻插在小红的发髻上，“好了，好了，挺配的，好看。”飞龙拍拍小红的小脑袋瓜。
小红粉脸霎地红了，低下头去。
飞龙微一怔，尴尬笑笑。小红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是十年前流落街头的那个小女孩。
小红快步走到门边，回身对飞龙比划一阵。她要到菜园锄草去。
飞龙点点头，“去吧，大哥一会儿来帮你。”
飞龙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抬头抿一口酒，行走在山道上。
菜园在下面山坳里。
天空阴晦，微有冷雨。
辦指一算，飞龙已在此僻静山区独居八年多了，一岭一峰，一草一木，他都倍感亲切。
“小红”，飞龙来到山脚，拐一道弯，叫小红的名字。
面前几亩菜地，空无一人。
飞龙四下张望，“小红！”他又喊。
山腰上林木中一声鸟叫，尖锐怪异，栖鸟忽啦啦一大片飞起。
飞龙一抬手，把住背上剑柄。
剑不离身，身为被朝廷悬赏缉拿的重犯，飞龙时刻不敢大意。
“滚出来！”飞龙大吼。
“哈哈`````”人未至，笑先闻。
六名一袭黑色劲装的汉子从暗林中转出来，站在高坎上。
“飞龙，好大嗓门！久违了。”当中一长脸短须的汉子高声道。
‘缺月挂疏桐’，飞龙心中一凛，不作声。
“嘿嘿，找你好难啊，上次被你走脱，知府大人差点没让本捕头脑袋搬家。”缺月嬉皮笑脸，“不想你老人家却躲在这世外桃源，享受温柔乡`````````”
“闭上你的鸟嘴！小红在哪儿？！”飞龙吼。
缺月崩个响指，树林里又出来个黑衣人，提着小红像老鹰拎小鸡一般。
小红双手被反绑，口中塞了布条，一脸惊恐，泪眼汪汪地乞盼着飞龙。
飞龙强压怒火，沉声道：“缺月，这是咱爷们的事，把小红放了``````````”。
唰，缺月拔刀，划一弯妖异的弧，抵在小红雪白脖颈。刀锋上隐隐有血光，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月娥刀’。
“飞龙，本捕头懒得跟你玩什么江湖道义，识相的，照我的话做，否则`````````”，缺月手一微动，刀刃上便渗出一丝血痕。
“把人放了！我跟你走！”飞龙狂吼。
“本捕头今日要人赃并获。上月你在西域劫的那批货，藏于何处？”
“甚么鸟货！下面全他娘是铁疙瘩！”飞龙吼道。
小红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肩头已被划了一刀。
“啧啧，飞龙，你这个财奴，你刮那么多金子，你藏那么多银子，一辈子躲在这山窝里，你能拿它们作什么用？带到棺材里去？”缺月摇晃着头，一脸嘲讽，“别玩了，否则我下一刀可就划在这儿了。”缺月又将刀架在小红颈部。
飞龙急恨交加，心乱如麻。生死面前，他从来眉头都不皱一下，但现在，他最在乎的人的命掌握在劲敌的手里。
“你想怎样？金条的确没有```````”飞龙瞪眼，急喘，嘶哑着说道。
“缺捕爷，弄他回去，好好磨泡磨泡，看他还敢牛！”一黑衣人说。
“别急，本捕爷先玩玩他。”缺月摆手，说，“飞龙，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金条你没有，膝盖你总有吧？”
飞龙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默默抬头，望着小红。
小红脸上已全然没有了惊恐，大眼睛定定地，静静地看着飞龙，似乎在决定一件事。
山坳里很静，偶尔有枯叶刮擦在干草上的声音。
飞龙微微一喟，正要低头跪下````````
眼前血光一闪，抬头看时，小红头已歪倒在刀面上。
缺月收刀不及，脸色微变，轻声道：“操！”
飞龙如受雷击，慌叫一声“小红！”大步冲过去。
缺月手一挥，对手下喝道：“拿下！”
一声呼啸，六条黑影如大鹏振翅，从高处跃下。
叮叮当当，一片刀光剑影。
飞龙根本无心恋战，但六人缠定飞龙，他寸步难行。
“呀！！~~”飞龙爆嘴呲牙，乱发猛甩，逆鳞剑呼呼乱绞。
扑扑，转眼便有二人被搠倒。
飞龙脑后一道金刃劈空之声，缺月无声息杀到。
飞龙反手一剑格开月娥刀，转身又是一剑猛砍。
“当~~”火花激闪，二人硬拼了一招，各自弹开。
飞龙眼中冒火，腮帮铁紧，瞪着缺月。
缺月目光如刃，“飞龙，你自称侠盗，打家劫舍，横行不法。为了捕你，我死了多少弟兄，十多年没能一天安生！今天，新帐旧帐，一齐做个了断！”
“去死！去死！！~~”飞龙歇斯底里怒号，人似离弦之箭，剑如劈空之电。
缺月咬牙，暴喝，刀卷千重浪，迎上。
枯叶漫空飞舞，戾气所及，草木纷纷断倒。
片片刀光剑影里，不时闪现两张恨欲灭天的脸孔。
厮杀！
缺月从一开始就犯了个错误，他不该误杀小红。如果小红现在还活着，飞龙就只是条虫。
可是现在飞龙是条狂龙！
小红静静躺在山腰草丛中，下面看不见她。
然而，飞龙的耳畔一直萦绕着她那模糊的语音，一遍遍凄厉的呼救。
飞龙似万箭穿心，他要毁灭一切！
缺月感到杀气如潮，汹涌翻滚的漩涡几乎将他吞没。
他奋力挣扎，反击。
太迟了。
飞龙狂啸，腾空一展，长剑劈地。
缺月避无可避，架刀格挡。
铿锵一声，逆鳞重剑如泰山压顶。
缺月双腿跪倒，头上汗粒如黄豆。在他惶恐仰视的眼睛里，飞龙身矗如塔，眼似铜铃，顶天立地，犹如天魔坠世。
末日，缺月苦叹，闭上眼睛。
飞龙狰狞狂呼：“拿命来！！~~”
剑起剑落``````````
飞龙一步步撑到小红身旁，缓缓蹲下，轻轻抱起这个弱小的生命，端详着。
小红面色如纸，散发粘在脸颊，嘴角有一丝苦意。
浴血江湖多年，飞龙第一次体会死亡的残酷，因为失去的是至亲至爱。他心疼到麻木。
“小红，醒醒，你醒醒，大哥来了，你睁眼看看大哥```````”
飞龙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轻轻摇小红。
良久良久，飞龙抬头茫然四望。
苍天无语````````
风无情雨无情`````````
飞龙呆看着这漠然死寂的世界，痴痴地冷笑，苦笑，怪笑，狂笑````````````
“我是飞龙！我是天下无敌的飞龙！！兔崽子们，都来杀我啊！有种的都来啊！！”
飞龙狂奔至山顶，甩头攥拳挥臂，对着阴霾密布的天空，咆哮！咆哮````````
                        四        冷煞
‘海天阁’内，茶香氲氤，墨香浓郁。
一白面美须长者凝笔立于案几前，忽运腕如风，行云流水般书了一行：海阔天空 流云影
“好字，呵呵。”旁边一儒雅俊秀男子抚掌，“见字如见人，流云兄风流神采，不输魏晋。”
“吟风老弟，你这张巧嘴，可比小姑娘还甜呐。”
流云影搁笔，侧看吟风，二人相视大笑。
“嘿嘿，好兴致，好境界，本败前来煞煞风景。”
门帘一掀，冷风里，一白衣人闪将进来。
“好个少商败类，踏雪无声，真是什么时候死在你手里都不知道。”吟风笑道。
流云影脸上不快一闪而过，说：“回来了？辛苦了。”
少商低头拱手，正色道：“见过主人。”
流云点点头，“叫下人备酒菜，为你接风。”
一炉炭火，一壶酒，几样精致小菜，三人围桌而坐。
碰杯之后，吟风一饮而尽，幽幽望定少商，问：“事情办的顺利吧？”
“幸不辱使命。”少商说，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小木盒，“风雪令在内。”他说。
吟风接过木盒把玩，说：“你可知道，为了争夺里面这个玩意儿，多少人家破人亡？”
“还是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嘿嘿，本败读书不多，就知道这句。”少商轻笑。
吟风端起酒杯，摇摇头，“天下有钱人何其多，风雪令的秘密可不止如此。”他神秘地眨眨眼，“据说风雪家的先人们曾研制出一种秘方，可令人长生不死，而风雪令背面的蝌蚪文记录的正是此秘方。当然，传言归传言，事实未必如此，世间哪能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呢，此秘方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倒是有可能。”
“哈哈，可笑世间凡夫俗子，愚昧至此，此秘方若真能使人羽化登仙，风雪家子子孙孙岂不是早已鸡犬升天。哈哈，可叹可笑。”流云影一掷象牙筷，仰头大笑。
“流云兄莫笑，你不知世间之传言，愈是荒诞不经愈是叫人真假难辩。世人常想，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越是不可信，越是要弄个究竟。进而飞蛾扑火，舍生取义。呵呵，我等肤浅之人，不似流云高瞻远瞩，参透世情，让你见笑了。”
“吟风你这人精，这话说的，又捧又杀，倒像我流云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流云影把丝绢一抹手，“罢了，老夫今日也俗一个。来来来，什么风雪令，如此了得，且借我一观。”
“哈哈，你这老狐狸，该不会想着把我这宝贝骗到手就不还了吧？”吟风作势将木盒往下面藏一藏，又拿上来递与流云影。
流云影笑吟吟接过，拿在手里拍拍，抖抖，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最后放在桌上，双手小心翼翼按动开关。
啪！盒盖一开，数道寒光激射，流云影下意识一避，仍有几枚透骨钉没入左胸。
流云忍痛俯身，欲拔腿上短剑。
吟风手一抖，袖中飞出细铁链，缠住流云影手腕，这边少商抽刀，抵在流云影喉管。
惊变！
“流败，你太慢了。你老了，也慢了，如今之江湖，不应再有你的位置。”吟风悠然看着流云影被惊怒扭曲的面容，说。
“为什么？！”流云影一脸痛苦，“吟风，我待你不薄。”
“哈哈，别扯我进来，我只是受人之托。”吟风笑，“少商兄弟此次深入虎穴，孤身犯险，为吟风报了血海深仇，恩同天地再造！他如今需我施以援手，不过举手之劳，我能有什么理由推辞？”
“嘿嘿，真是报应么？”流云影苦笑，“我流云一辈子给别人做套，到头来却栽在你这雕虫小技里。”
“哈哈，你又错了，吟风我再不济，也不至于撒这么个漏洞百出的网。唉，最精明的人总是上最简单的当，少商兄弟能以拙胜巧，是因为他太了解流败你了。”吟风收铁链，起身，“得，你们主仆俩好好谈谈，看这事怎么商量着办，我到外面凉快凉快去，哈哈。”
“近些年，我知你迟早要反。”流云影无力地靠着椅背，喉结上冰凉的刀锋，“没曾想你这么快就下了手。”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少商冷冷说，“这么多年，我每天把脑袋系在裤带上，过着刀尖舐血的日子。而你，看看这些大宅子，这些金银玉器，还有你那些三妻四妾，听听别人都叫你什么，‘善人义绅，清流贤达，’你人前人后何等风光得意。若不是我，就凭一间流云轩茶舍，你能活得这般滋润？”
“嘿，说得好，拿回属于你的？”流云影冷笑，“二十多年前，谁把你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谁育你成人？谁授你一身本事，无敌于江湖？还真说得出口！属于你的？”
“你给予我的，你都已统统加倍收回。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一把杀人的刀，一把替你卖命赚钱的刀。只要有银子，你可以把我杀向任何人。你知道我一晚上我要梦到多少索命冤魂？多少次惶恐惊醒？甚至，我不敢在太阳底下行走，害怕人群中雪亮的目光。”
“哈哈哈，好好好，”流云影恶毒地笑，“听到你这话，老夫很开心，你记住，少商，不管你多狠多强，我永远是你的主人，你永远只是我流云的一个影子，你注定是见不得阳光的，杀了我，你的末日也到了。”
“是么？”少商冷面如煞，“能杀死最强者的，一定是他的影子，因为它永远紧贴在你背后。至于影子的生死，无关紧要，因为它原本就是虚无的。”
少商转到流云影身后，看着他惊恐的眼睛，脸一露出残忍的笑意，“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后，你不妨猜一猜，我的恋玉刀会什么时候切割进去？”

                       五        冰与火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驿道边，一低矮破败酒肆。
“年轻人，少喝些闷酒，伤身呐。”老掌柜提一酒罐过来，对流浪汉说。
流浪汉死鱼般的醉眼盯着他，忽仰头粗声怪笑，“老子是飞龙！天下无敌的飞龙！！有种的，放马过来！杀杀```````”飞龙巨掌在空中虚砍，似傻似狂，茅棚上雪粒扑扑震落。
老掌柜摇摇头，叹气走开。
飞龙猛地站起，抖抖破烂长袍，扔下几枚铜钱，吐一口气，一头冲出酒肆。
在老人昏浊倦慵的目光里，飞龙高大的背影旋即消失在茫茫冰川雪原。
荒山野岭，飞龙逆风，大跨步行走在小道上。
“朋友，等等。”道边大石上，一人白衣胜雪，坐着，冲他笑笑。
飞龙站住，面无表情。
“好一派碎琼乱玉，红妆素裹。朋友只顾脚步匆匆，却是错过了这一段绝美的风情。”白衣人摸出一小瓶酒，怡然小啜一口。
寒风里，飞龙乱发飞扬，眯眼苍凉四望。
“朋友，人生难得几回醉，看你眼中依然尽多痛楚，看来尚未全醉啊。”白衣人亮晶晶的俊目盯着飞龙。
“老子又不认识你，痛楚不痛楚，关你鸟事。”飞龙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人味。
“当然有关系，醉了，要取你性命，就爽利些。”
“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世上那么多傻子都想杀飞龙？不想活了，可以自己动手。”
“哈哈，飞龙，你很有意思。那些傻子是很不像话，不过，你确实该杀。若不是因为你，本公子现在一定还在寻春院里风流快活着呢。”
“有种人天生就贱，老子又没拿刀逼你，是你自己阴魂不散地跟了我十多天。”
“哈哈，是的，你也跟我一样贱。好好的非要做什么侠盗，拼死拼活的抢金子，夺银子，然后大包小包的分给那些又脏又臭的穷鬼。最后弄得自己一文不名，亡命天涯，你说说，你这又是为的什么？”
“为什么？！因为老子跟银子有仇，XXXX的银子欺负了我半辈子。
小时候爹娘没钱治病，活活等死；兄弟姐妹没钱吃饭，卖的卖了，饿的饿死。
为了活命，老子到大户人家卖苦力，像牲畜一样没日没夜地干，受尽了欺诈和侮辱。
当时还不太懂，只知道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土豪劣绅，后来我明白了，万恶银为首。都是银子黑了世人的心肝，让他们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恨！我好恨！我飞龙堂堂七尺男儿，被这些黄白之物骑在头上，拉屎拉尿。
我恨！我恨那些地主官老爷们有几个臭钱，就渔肉乡里，把人不当人。
所以，老子苦练本事，铲恶霸，抄家产。
嘿嘿，看那些有钱人在倾家荡产之后痛不欲生的鸟样，看着那些满身富贵气的金银珠宝在穷人又黑又粗的手里边转来转去，哈哈，老子心里别提有多爽！”
飞龙亢奋着，脸红脖子粗。
“飞龙，想不到你也是个苦命人，不过，你至少曾有一个家，而我，襁褓之中被人从野外捡回来，自懂事起，陪在身边的就是一个杀人魔王。
他让我吃好穿好玩好，教我本领，为他杀人赚钱。
他给了我一条命，也毁了我一生。
我原以为，杀了他，可以让我摆脱过去的噩梦，可是，我比以前更痛苦，因为现在，所有的罪恶都要由我一人来承担。”
白衣人一仰脖，狠啜一口酒。
“可是，像你这样跟银子呕气的人我还是第一见，何必呢？在金钱面前，世人谁不是终生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错！老子现在能做主，要多少银子，要它们到哪儿去，随老子喜欢！”
“哈哈，错的是你，飞龙，你为了做所谓金钱的主人，失去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你整天伸着鼻子嗅，一闻到铜臭味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又杀人又奔命。银子到手又怎样，世上的金银何止千千万万，而你飞龙这一辈子能有几个春秋。
说到底，你仍然是金钱的奴隶，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像我，跟银子只做朋友，我用命去换它，再用它换快乐，美酒美人，要多少有多少，哈哈。”
“那又怎样？老子图个心里痛快！
而你这种人，比青楼女子更可悲可怜，她们出卖的是肉体，你卖的是灵魂。”
“哈哈，飞龙，你真蠢的可以！你以为你是侠之大者，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你别忘了，人心都是贪婪的，没钱想有钱，有钱要更多钱，有更多钱了，又变着法儿想怎样把钱花出去。
他今天是穷人看着可怜巴巴的，一旦发横财成了富人，还不是卑鄙下流一样的嘴脸？
瞧你为他们干的那些事，我都为你不值。”
“那我管不着，我只知道，银子既然是大家都要的，大家都该有份。
老百姓累死累活，结果银子全被权贵们刮了去，穷人们吃不饱饭治不了病，就是没天理。
老天爷不管，老子就杀人越货，闹它个天翻地覆！”
“飞龙，你够狂，只是狂人命都不长，好好记住今天吧，最后再好好看看这人世间的风景。”
“老子早就活腻了，只可惜天下没人能杀得了我。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迷迷糊糊地寻找一样东西，现在终于找到了。
希望你就是那个能杀死我的那个人，不要令我失望，好吧？”
飞龙缓缓拔剑，面容呆滞。
“在此之前，把你的名字和雇主告诉我。
你我无论是谁，今天都要明明白白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曾有一个名字叫做少商，不过他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流云影，一个没有影子的鬼魂。”白衣人举酒瓶一饮而尽。
“至于雇我的人，你应该心里有数。
兵部尚书圣手与外藩做了一笔交易，欲举大事。为掩人耳目，委托德胜镖局押送货物。
皇帝老儿孤鸿侦知此事，暗令侍卫长风中的眼睛驻守鸿门客栈，准备来个铁案如山。
不想被你飞龙搅了局，泄了天机。
现在，双方都要你死，出五百万两白银，要我取你人头。
不过，如果你愿意将金条分一半给我，你我也许无需鹤蚌相争。如何？”
“没有，箱子下面都是铁块。
那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失败的行动，不明不白的还死了很多人。”
“哈哈，飞龙，你可真是个实在人。
其实，钱财于我已没有任何意义。
我太孤单，太寂寞，太痛苦，我生不如死。
我想杀死自己，但那样太无趣了。
每次死亡游戏，我都是主宰，我都是胜出者。
现在，我想玩一次轰轰烈烈的绝杀！
飞龙，你是最佳人选，你同样不会令我失望吧？”
白衣人微笑着，环顾冰雪世界。
“看，多凄美的斜阳，好清冷的新月。
一切都太令人满意了，这里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白衣人霎地抽刀，高举，猛一竖眉，叱咤。
“飞龙！你的仇呢？恨呢？血性呢？！统统杀出来吧！
用你的剑！！！”
“你这浑球！老子早等得不耐烦了！！”
飞龙吐了一口，猛甩乱发，大吼，卷剑刮风雪，狂劈！
“来得好！”
白衣人狞笑，尖啸连连，扫刀似乱云，疯砍！
搏杀！搏杀！灵与肉的搏杀！！
山腰到山顶，山顶到山谷。狂乱的人影，胡乱的嘶吼，纷乱的雪屑。
疯狂！末日的疯狂！
“飞龙，告诉我！”
恋玉刀架住逆鳞剑。
“有屁就放！”
“人活着到底为什么？！”白衣人大叫。
“去死吧！活着就是为了杀自己！”
“好！杀！”
这是怎样的场景？
两个心怀必死的疯子把对方当作自己，狂野杀戮。
他们恨天，恨地，恨完所有人，最后只剩自己可恨。
悲哀，这是谁之过？！
一抹新月如钩，斜挂天之角。
银雪漫地，映射茫茫微光。
很奇怪的，非人之惨烈当前，天地依然无比静谧安详。
是熟视无睹？
是无动于衷？
还是根本这一切就是它们精心的安排？！
刀剑扑身，血沫喷洒。
没有了嘶喊，没有了知觉。
两头困兽无声息恶斗，搏命```````搏命````````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寒风中，飞龙悠悠转醒。
全身创痛如受凌迟，飞龙咬牙欲爬起，力不能支。
飞龙哀吟，颓然欲睡。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眼帘。
“小红！”飞龙大喊。
飞龙挣扎翻滚爬起来。
真的是小红，月光下静静立在雪堆上。
飞龙扑过去，抓住小红大叫：“小红，你还活着？！小红，你没死，说话啊，告诉大哥！”
小红不作声，点点头，纯纯的笑。
飞龙一拍脑门，“大哥该死！大哥忘了你不能说话了。太好了，小红，你还好好的活着。”
“恭喜你，飞龙。”白衣人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冲飞龙笑，“亲人团聚，人生一大幸事。”
飞龙一把护住小红，沉声道：“你还没死？”
“舍不得你啊。”白衣人坏笑，缓缓站起来，把袖子放在鼻子闻闻，皱眉道：“糟糕，衣服都弄脏了，我最不喜欢血腥味儿。不行不行，得赶快回流云轩去，换件干净衣裳，把身上脏东西都洗掉。”
白衣人转身，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雪地上。
忽然，他回过头，目光青幽青幽的，望着飞龙，“飞龙，如果有来世，你是否还愿托生为人？”
飞龙轻轻搂着小红，冷冷地说：“这个问题没意思，做人也没什么不好。你自己走好吧，不送了。”
白衣人恻然一笑，回身继续向前跋涉。
鹅毛大雪，密密匝匝，纷纷扬扬，好似天地间灰白厚重的帷幕，悄无声息，缓缓落下`````

                         六        迷局
隆冬里的皇城，寒墙冷阶，一派肃杀之意。
香暖的御书房内，大鸿皇帝孤鸿凝神闭目，端坐龙榻之上。
“皇上，兵部尚书圣手居士已在门外候旨。”
“宣。”
须发半白的圣手刚刚落座。
“事情办得如何？”孤鸿问。
“皇上洪福，事已办妥，两人的尸首都找到了。
太行山上坡陡沟深，三千官兵搜了四天四夜，最后总算在一深谷里找着了尸体。幸亏大雪盖的深，没让野狼给叼了去。”
“嗯，甚好，此二贼既除，朕也可睡得几夜安稳觉了。”
“此二贼以武犯禁，横行多年，如今恶贯满盈，合当天诛地灭。臣等不才，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以至区区两个江湖人物，乱我国法朝纲，困扰皇上这许多年，微臣真是无颜以面圣君。”
“圣手爱卿不必自责，此次设局，你居功至伟。朕已拟诏，赐封你为平亲王，平寇除匪，爱卿为我大鸿第一人。”
圣手离座跪地，叩首，“皇恩浩荡，臣惶恐，自比于风中侍卫以及大鸿历代忠烈，圣手当真羞愧欲死。”
孤鸿叹了一声，“平身吧，风中侍卫的碧血剑可曾寻得？”
“臣已带到”
“呈上来吧。”
孤鸿手抚碧血剑，细看剑鞘上‘大鸿血忠’四个字，眼角噙有泪花。良久，叹道：“只可惜了风中侍卫，至死不知身在局中，朕有负于他。”
“皇上，为人臣者，精忠报国，乃天经地义。为大鸿战死沙场，是臣等毕生所愿。今逆匪伏法，风中侍卫在天之灵，堪当笑慰。”
孤鸿凝思片刻，又叹：“想不到区区两名流寇悍匪，杀公卿，屠富豪，闹得满国风雨，令你我君臣焦头烂额。看来习武之人以武犯禁，为祸之深，历代皆是如此。朕真是不明白，自朕登基以来，勤政为民，创大鸿之太平盛世，四海之内，庶民无不安居乐业。为何偏有此等不法之徒，自恃强横，大肆行凶，终至误人误己。可恨，可叹。”
“皇上，此类刁民有如狮虎豹，天性嗜血残忍，纵然对其千般教化，也是枉然，惟有治之以铁腕，灭之绝之，方可使天下安乐，社稷无忧。”
“罢了罢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么多年血雨腥风，朕也烦了累了，随它去吧。”孤鸿一脸倦意，“朕有时想想，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你争我夺，所为何来？唉，敌也罢，友也罢，逝者已逝，滚滚红尘中，苦海无边，生者又当如何？”
“世事本就纷繁复杂，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天阙之上俯瞰苍生，不必为些穷枝末节着烦。听说寻春寺竟日大师今日又有开坛讲经，皇上不妨也去听听，宽宽心境。”
“不必，求佛不如求己，佛说千页经，抵不得一个静字，朕现在只想好好静下来，理理心绪。”
“皇上，太静只恐流于沉寂，失了生机，不如老臣陪皇上对弈一局，以静中取动，如何？”
“嗯，这个倒好，摆上来吧。”
尺案之内，方方圆圆，黑黑白白。
棋子轻叩之间，万籁复又俱寂`````````````
世事一盘棋，人生一盘棋。谁赢谁输，孰胜孰负？
谜，
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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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成，在这里，要衷心感谢少商，流云影，玉面飞龙，铁马云雕，风中的眼睛，独钓寒江雪，风雪一箫，雪中情，雪飞，破红尘，缺月挂疏桐，吟风听月，圣手居士，天地一孤鸿，谢谢你们的友情演出。

珊瑚蟾蜍

淡月斑斑好，这是我在水坛参赛的一个帖子，感觉是自己写得最像样的一篇，现在贴在老家留个纪念。不知道现在帖子还能不能重发，如果不行，麻烦淡月斑斑删一下。

淡月咏梅

蟾蜍晚上好~  
可以的，很欢迎～～
非常感谢蟾蜍记得家哦～～
谢谢，敬茶～～
挂～
：）

珊瑚蟾蜍

下面引用由淡月咏梅在 2006/05/27 07:40pm 发表的内容：
蟾蜍晚上好~  
可以的，很欢迎～～
非常感谢蟾蜍记得家哦～～
谢谢，敬茶～～
...

淡月斑斑，你真好，谢谢哈。````````````

淡月咏梅

祝贺你，蟾蜍！
得了勋章~~~ 厉害~~
感谢支持乌蒙~~ 谢谢~~
欢迎常来坐坐。。。。
：）

涵馨

恭喜楼主，看决战中~~~

珊瑚蟾蜍

下面引用由淡月咏梅在 2006/05/28 11:11am 发表的内容：
祝贺你，蟾蜍！
得了勋章~~~ 厉害~~
感谢支持乌蒙~~ 谢谢~~
欢迎常来坐坐。。。。
...

偶会经常来溜达的，````````
祝淡月斑斑永远HAPPY`````````

珊瑚蟾蜍

下面引用由涵馨在 2006/05/28 11:27am 发表的内容：
恭喜楼主，看决战中~~~

同喜同喜~~~~~~~~，大家起搬凳子看，``````````

淡月咏梅

周末愉快～～
：）

乐意

看一看珊瑚蟾蜍的大作，果真是将才。。。哈哈``

淡月咏梅

乐意好～～～
难得来乌蒙，敬茶～～
：）

珊瑚蟾蜍

下面引用由乐意在 2006/06/07 11:17am 发表的内容：
看一看珊瑚蟾蜍的大作，果真是将才。。。哈哈``

乐意，好久不见你啦，```````
你和淡月斑斑一样，是唐宋的好斑竹，但有一件你要向淡月斑斑学习哦，
那就是要经常露面，`````
一年半载才出动一次，````````
要打PP！

珊瑚蟾蜍

下面引用由淡月咏梅在 2006/06/07 06:14pm 发表的内容：
乐意好～～～
难得来乌蒙，敬茶～～
：）

淡月斑斑，我说，大夏天的，怎么老要客人喝茶呀，`````
俺要喝饮料，冰的，哼！

淡月咏梅

俺要喝饮料，冰的，哼！

小孩子大朋友都喜欢这～～
冰的～
开心～～
：）

折翅的蝴蝶

下面引用由珊瑚蟾蜍在 2006/05/27 07:21pm 发表的内容：

珊瑚古文功底深厚~蝶蝶佩服~向你学习`
论坛有规定~一帖可以发两次`
：）
。。。。。

淡月咏梅

蝶蝶好～～～
一起：）

折翅的蝴蝶

下面引用由淡月咏梅在 2006/06/08 04:50pm 发表的内容：
蝶蝶好～～～
一起：）

姐姐好呢~一起学习`抱抱~
。。。。。

淡月咏梅

下面引用由折翅的蝴蝶在 2006/06/08 05:05pm 发表的内容：
姐姐好呢~一起学习`抱抱~
。。。。。

偶向你们学习～～
：）

折翅的蝴蝶

下面引用由淡月咏梅在 2006/06/08 05:15pm 发表的内容：
偶向你们学习～～
：）

姐姐谦虚~
蝶蝶向你们学习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