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葛覃

铁马云雕

[这个贴子最后由铁马云雕在 2005/11/28 11:51am 第 1 次编辑]

　　我嫁到浣葛镇来，已有两年零三个月。公公是个退休的老教师，婆婆是个一个字也不识的农家妇女。夫君阿城是苏州旭电公司的技术主管。而我，则在浣葛镇黑牡丹集团做一名普通的文员。我的儿子阳阳已经会奶声奶气的叫妈妈了。
　　公公已75岁，是个特别的爱唠叨的人。他喜欢翻看一些医书，时常给家人讲一些似是而非的医道。阳阳经常感冒，每到孩子生病，我都要与公公吵一次架。他大声的训斥我，“什么叫爱孩子？就是要为孩子着想。为了自已看电视，不顾孩子的视力成长。这就是自私。晚上睡得太死，孩子睡在外边，着凉了都不知道。一次尚可恕，多次不可饶。有能力生孩子，却不好好照料他。让孩子从小就得下一身的病，这是做父母的失职。对孩子而言，也是最大的不讲人道。我小时候经常肚子痛，可是我的妈妈不让治病，只是烧几柱香。后来，我吃了多大的苦呀。一辈子生病，就没能抬起头来。人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一事无成呀。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知道公公是为了阳阳好，我自已心里也非常的着急。孩子生病了，我当然不好受呀。可公公没完没了的唠叨，我听得都快发疯了。婆婆看到我一脸的泪水，劝公公说，“她已经知道了。年轻人，没有不爱看电视的？阿城又不在家，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看电视又做什么？”
　　公公大声吼道，“我教育孩子，你别护着她。难道要叫阿城回来带孩子吗？一个月孩子感冒三四次，这样不负责的母亲，世上少见！”
　　我忍住泪水，想打电话向阿城诉说，又怕影响他工作。再说，公公是他爸爸，他又能说什么呢？我多么想阿城在我身边呀，我靠着他的肩，向他倾诉我心中的烦恼。阿城呀阿城，你有没有看到我到你家来，已流了多少泪？
　　阳阳不停的咳嗽，公公不停的唠叨，婆婆不停的劝说，最后是公公拳打婆婆。一次又一次同样的场面，让我感到呆在这家里如同坐在针毡上。
　　公公自22岁一直到退休，患有肺结核病。生病，真是让他受了一辈子的苦。他大学毕业时，领导让他和一个患有肺结核的教师住在一起。他那时太年轻，身体很棒，也没在意。没想到仅仅6个月他就染上了肺结核病。当时还没有治肺结核的特殊药。是他自已看报，发现了灌肺治疗法。就是用一根管子从鼻孔里插到肺叶上灌药水冲洗。开始不懂得技巧，插了108天也没能插下去。有一次无意之中，大姑那时才10岁，和公公闹着玩，把他的椅子向后一拉，他倒下了，管子竟然插进去了。原来，人要倒着才能管子插进肺里。公公不知道多少次向我讲这个故事。意思我当然懂，他不想我的阳阳也落下病根。
　　可是，公公有没有想过，我也是第一次生儿育女。孩子有一点小病，也不是要惊谎成这样呀。
　　阿城，你知道吗？我真受不了公公的唠叨了！只要一听到他的唠叨，我的头皮都麻了。可不争气的阳阳还是不停的在咳，唉！
　　我抱着阳阳坐在窗前，哼着催眠曲。夕阳映照在窗前的紫槿树上。紫槿树的藤又长又密，交织成小院的篱芭。黄雀成群的飞来，因为紫槿藤中有它们的巢。我想起《诗经·葛覃》中的诗句，“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鸟儿知道要归巢，我也想回娘家。回到娘的身边，让娘抹去我脸上的眼泪。
　　我选了一个大晴天，洗好了公婆的衣服，准备好我和孩子的换洗衣服。心里想着，“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临行前我打了手机给阿城，“城，我回娘家过几天。你到我娘家接我，我再回来。”透过我的话，阿城一定知道我真不想呆在这个家里。

小语

这个切入点很是独特，《诗经》录的是当时人生百态，铁马写的是现时生活种种，落笔点是凡俗人生中的真实的悲喜。
《诗经》，是内心极珍视的一处宝藏，似有许多的“记忆”藏于期间，天地生人之初的单纯的欣悦，晴朗天幕下的纯挚的欢颜。“记忆”之门打开来，关于“记忆”的记忆便会扑面而来。

小草花

下面引用由铁马云雕在 2005/11/27 06:36pm 发表的内容：
　　我嫁到浣葛镇来，已有两年零三个月。公公是个退休的老教师，婆婆是个一个字也不识的农家妇女。夫君阿城是苏州旭电公司的技术主管。而我，则在浣葛镇黑牡丹集团做一名普通的文员。我的儿子阳阳已经会奶声奶气 ...

铁马,前几天才借了<诗经>看。。
正好你在写,等着下篇)

文清心

说的很确切啊，好象大部分老人都喜欢唠叨,也不一定是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