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鲁迅随笔三——消逝的酸枣

门虫

　　酸枣是家乡方言的意译，是一种野果子。酸枣状如现今市面上常见的青枣，大多椭圆形，成熟的酸枣非常美，味道酸中带甜，至于不成熟的则酸中带涩，这或许是酸枣名字的来由吧。然而家乡的酸枣如今再也见不到了，有关酸枣的记忆至少也要溯回十年前。世事纷纷，过得真是快，十年弹指，酸枣就埋进了记忆，且一埋就已十年有余。
　　由此也显示出人对自然的破坏力，贪婪无度的人向自然攫取，攫取并消灭，山禽有翅，本自可以在高枝安逸栖息，在天空自由飞翔，走兽有腿，原本也是在林间掠草疾奔，藏身洞穴，皆因人的欲望难填，正逐一消失。说起来，美国好莱坞的那些灾难大片一点也不科幻，一点也不夸张，长此以往，大自然的愤怒总有一天会把人吞噬，将地球上人之王朝彻底覆灭。这样想着，我倒觉得快意，仿佛那报复就将不日而至。这也许类似鲁迅式“复仇”的心理吧。
　　我不承认也受了思乡的蛊惑，对我来说，十年时间不短，但对于记忆而言，真是恍如昨日，酸枣的忆像如此鲜活，不需要蛊惑来制造幻像。那我是在寻找记忆的慰藉么？或许吧。然而这让我突然觉得苍老，十年光景偷暗换，恍觉双鬓已斑斑。心底竟蓦地回旋起一段挽歌的凄婉来了。是的，此时的确需要些许记忆的慰藉，我且重温那那早已在人的霍霍刀斧下消逝的酸枣。
　　说起来，酸枣的消逝与人的无度的享受欲直接有关。后来我听说了，事情的本末很简单，是一个外地的商人——又是一个该死的奸商——到村子里煽言他可鄙肮脏的商业动机，说是酸枣树是做木碗的上佳木材。也许是听说村子里酸枣树很多，就向贫穷且纯朴的村民兜售他所谓的挣钱机会。有几个穷怕了的村民经不住这个奸商的三言两语，拿起斧头，带头砍倒了村边的那棵最老最大的酸枣树。这棵与我无间相处了近二十年的老酸枣轰然倾倒的那一刻，很多村民正做着可耻的看客，尽管尚有一部分老人口中还念叨：真是可惜呀可惜。可恨我那时远在千里之外求学，当时对此一无所知，否则无认如何我一定要全力阻止。老酸枣倒下了，一声“吱呀”的哀鸣，硕大躯干仆倒在路边的斜坡上，那片曾为村民遮阳供果的巨荫从此消失了，那几柄砍树的斧头成了凶器。
　　既然有人带了头，之后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村民纷纷举斧入山，把酸枣砍得一棵不剩。山野间一时哀鸣四起，只是没有一个人听到，至少，他们总该留下那么一棵吧，我至今仍想不通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那个该下地狱的奸商用几张钞票买得堆积如山的酸枣木后，一定得意非常，搬运着酸枣的尸体到山外贩卖去了。我祈祷他有一天会后悔他那天卑鄙的煽言，就是他那几句话让酸枣成了记忆。从此，山野中又少了一种植物。
　　其实关于酸枣的许多记忆很美好，我还曾在以前的一篇练笔文字《酸枣情》里尽情倾诉了一番。那次正是受了蛊惑，使我时时回望之余，感到对酸枣依恋，才下笔做了一个了结。也许真是心境变了，也许是话已说尽，现在对酸枣的回忆更多的是一丝隐隐的痛楚，且希望自己在写下这篇文字之后不再回望。美好的事物一旦成为记忆，最终或许就只能被酿成一坛苦涩的酒。与其饮这苦涩，那还不如忘却它吧。故乡的酸枣，再次向你道别，连带和你有关的记忆。

流浪之鸿

无言~~~人类是自己的掘墓者~~~为虫子的才思与忧患意识，敬上月光酒一杯~~~

凝月无语

酸枣是少见了，还有很多值得去追忆的事物也远离了城市和农村，这就是辨证。
人也只有到了得不到的时候才更能认识到那些消逝的可贵。

铁马云雕

[简评]抓住典型的细节写,开口小而挖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