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灵魂的回头与远望

尺素几痕

[这个贴子最后由凝月无语在 2005/12/25 00:19am 第 1 次编辑]

灵魂的回头与远望
    诗歌是不是与玫瑰有关呢？
    我没用文字歌唱过玫瑰，我的笔尖没有诞生过与玫瑰有关的诗歌。我的生活中没有出现过玫瑰，玫瑰与我从未构成真正的关系。那时候，真诚的直觉告诉我，玫瑰早已在我灵魂的深处静悄悄地渴望过。这种渴望来自我的成长和对爱情花园的眺望，是我青春的阶段向上的伸展。我无数次虚构一个苍白的灵魂倩影洒满玫瑰的花瓣。它是一枝从我心灵上生长出的花朵，它所呼吸的空气是我也需要的空气，它头上的星空同样是我生活之下的星空，它的每一片花瓣都暴露了我灵魂深处的焦渴与狂躁。
    这里所说的当然远不只是花，而是与我的生活、与我的灵魂有关的一切。我不知道它们被什么挡住了。
有谁能否认这种焦渴在血液之中难以名状的躁动呢？
    我曾在一个福利性的小厂工作过几年，小厂安置了几个智力残疾的人就业，结束了他们走东串西的随心所欲，进进出出，仍然看得出过去在他们身上遗留下来的影子。有一年元旦，厂里请电影院来放映一场电影，电影开始时他们像蜂箱一样嘈杂，片中的对白也听不清楚，当银幕出现男女拥抱、接吻的场面时，他们异常活跃而亢奋，嘴里发出含混的呢喃，手也不安份地放到旁边女孩子的大腿上。遭到车间主任小声而严厉的呵斥后，他们沮丧地低下了头。我坐得离他们很近，看到这一幕，我忘记了他们挂在嘴边那长长的口水有多脏，我没有办法叫自己嫌恶他们，相反，他们的一无遮掩让我看见人性深处的本真。他们和我一样年轻，正是青春勃发、怀春和钟情的年龄，情和欲是强大生命力的外在显示，对性的渴求和迷茫使他们不知所措，那种要极力找回强劲的自我意识的萌生与迷茫，在智力残障面前，惟有我们清醒地知道，到上帝那里也寻找不回来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挣扎呢？
    人终生都在寻寻觅觅一种愉悦，愉悦有两个重要的来源：美与罪恶。是什么因素能将美和罪恶结合一处呢？那便是爱情和性欲。
    人的愉悦首先产生于视觉，而这只是最原始的一种状态；其次，愉悦叩响了感官的门扉，上升到精神的层面：愉悦一旦与灵魂相携手，一切世俗的存在都相形见绌，便可以抛弃肉身躯体的承载。灵魂的契合胜却人间无数。
    我的朋友不算少，但是有几位让我有生之年都始终惦念和牵挂，这是从我探入他们灵魂的深邃开始的。W君，十多年前因意外事故失去了双腿，其粉碎性像盛开在双腿上的鸡冠花，出血过多手术又仓促，不得已做了第二次手术，截肢部位由膝部上移到大腿根下一寸处。他在医院躺了一年八个月，生与死时的雪在他临街的窗外扬落，他告诉我永远难忘那一时刻。出了院，他和妻子很久没有同房，不是他不想，只是当他像过去那样俯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他尴尬地在黑暗中涨红了脸。失去的双腿，使他已经不能正常地一展男性雄风。而这，又是一个男人极重的自尊。他这样向我讲述时，表现了超常的平静，他指间的烟蒂被吮吸得闪闪烁烁，就如人类头顶那不灭的星辰。
    人永远处于灵魂与肉体、精神与物质的冲突和对峙之境，你面向哪一个方向迎上去？人类永远面临着选择，却不给你选择的回旋余地，那空间实在是太小了，空气中只是添了你沉闷的一声叹息。麦穗歌唱于五月，那是等待了成熟的结果；而面临选择的两难，却没有从容的时间让我们在那里静静地等待。那进入我们灵魂的深刻和激情，在未来的改变当中也丝毫未改。那失去的永远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只有进入灵魂的意境，一切直接的情和欲真正得到了升华。灵魂是需要挖掘的，否则它会沉睡不醒。而一个人只有自己可堪挖掘。而挖掘又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我的女友玫，从小落下双腿残疾的毛病，已近中年，还是单身一人。她远比我漂亮得多，当我问她怎么还不结婚，还等什么，她拿同样的问题反问我，我哑口无言时，她又一次强调：有的男人只看中她的脸蛋和肉体，却不准备接纳她的一切。她不知道造物主为什么把丑陋变形的腿和标致的脸蛋捏合在一起？她单恋一个男人的时候更是发疯一样想找把锯子将腿锯断，设想骨头被割裂时的声音也会悦耳动听。人静夜深，女友遭遇焦渴和狂躁的困扰，那是人性灵魂的声音，一种启示，它期待着热烈的应合。这只有男人才能平息她掀自灵魂的风暴。
    有时，焚烧和焚毁也不失为一种美。一种惨烈和到达极致的美。
    婚姻形式的产生，为性欲找到了合理和可靠的依据，法律的条文条款使性欲的满足得以冠冕堂皇顺理成章地成立，性欲在婚姻的广厦千万间道德地进行着。婚姻以外的爱情和性则被视为邪恶和罪不可赦，没有人去耐心地甄别这其中迥然不同的性质。哪怕它们与一个人的灵魂有着疼痛的牵扯。许多许多的人在爱情和性欲当中制造伪善，贴上“防伪”标志，掐死真诚，不叫它自由地呼吸。人们难得能注视灵魂的真诚。
    很多年里，我的价值判断和感受能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我害怕它们像铁水一般融化我，最后把我扭曲的灵魂冷却在一边。
    一个中年的行政官员和他的下属发生了感情纠葛，两人一度沉溺在海枯石烂永远相伴的誓言。当东窗事发危及官员是留任还是免职，官员先发制人，状告情人如何如何引诱他，还出示了一条女式内裤加以指证，证明下属如何以内裤来胁迫他。内裤上面，有他情人处女的血，而这，曾被他当做至贞至纯的信物留做纪念。他不厌其烦地陈述自己被胁迫的细节，这条至贞至纯的却带有罪恶证据的内裤，被翻云覆雨的手势和语言颠倒黑白，像阴沟的脏水泼脏了处女鲜血的红艳。在律师和听众之间，在权利和爱情之间，被传递着，被讲解着，被猜测着，被渲染着，被改变着……
    我耳闻目睹男人的寻花问柳，希望从他们的行为当中解读灵魂之上是否存在一种疼痛。对于肉体来说，不流血的伤口是假伤口；对于灵魂而言，没有痛感的行为是伪善的行为。这算不算是一种罪恶呢？
    真诚的灵魂击碎了用来标榜的橱窗和展台，它堂堂正正地行走在别墅豪宅和田园村庄，看如今的人们谁能执子之手，它会迎上真诚的胸膛拥他（她）入怀。它愿意登堂入室，倚坐在沙发里，它由衷地感觉着惬意。有歌女、舞女、陪酒女的场所总是夜夜狂欢，女子们经夜风的吹拂是否猛然警醒：这狂欢与她们有何相干？灵魂缺席的那把椅子才是她们渴望落座的地方。许多时候，是男人耐不住虚空，硬拿狂欢来填充，真诚与美早已被抽水马桶冲洗得一干二净了。而抽水马桶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文明的产物。谁又能保证，它不能把文明葬送？
我对当代的男人产生一种恐惧，还有骨子里的轻蔑和不屑。
    对我而言，性的原始和质朴就是美的冲动，自始至终呈现为一种渴望，一种缺少而不是满足。冲动又总是在一次次的结束之后开始。美和罪恶都产生于那种焦渴和狂躁，那种要填补内心孤独、渴望回应的强烈冲动。这对我和W君、女友以及肢体残障的群体而言，是除了心理疾病以外的又一种疾患，沉重又郁闷地压在心头。积愈长久而得不到疏通，往往把爱与性当做负面产物来抵制，试图运用自我的力量来消灭它。我以自己灵魂的先知先觉认定，有相当比例的人们，肉体和灵魂在戒律清规的强力看管下日复一日地服着苦役，那漫长的岁月遥遥而无期。另外的一些人，将自己解放在风花雪月和妓女肮脏的床上。我只觉得一阵阵的无奈、悲凉和神伤。
    当我拥有了个人情感隐私的时候，我仿佛成了一个富翁，对自己所拥有的财富暗中窃喜，这时候，我又成了一对矛盾的结合体：因为有人可想和被人所想感觉着幸福，同时也感觉着思念的苦楚。隐私与阴暗、不洁无关，它丰富的内存恰好代表了我内心最明亮的部分。我记得你说的一句话：给我一缕阳光就灿烂，给我一道音符就能划出美丽的弧线。隐私维护着一个人的尊严，它是灵魂的回头与远望最拨动心弦的时刻。它也许要遭致一时的非礼，而公正的陈述就在历史的后面。劳伦斯、叔本华、波伏娃等优秀的男人和女人教会了我正确地认识这些。
    那个夜晚，落叶飞飞，你突然的到来让我又惊又喜，既在痛苦中喜悦，又在喜悦中痛苦，像水与火的交淬。因为随之而来的是那分别的滋味。
    再没有什么奢侈能超过我独对你深深的注视，你的手指撩起我的头发，轻声念我的名字，我希望时间就在一刹那静止，我几乎相信这世界上惟有你和我两个人。泪水蛇行在我的脸颊，一阵冰凉和潮湿的战栗。你看着我，透过我看到我身里身外其余的我；我望着你，透过你的眼睛使我对红尘紫陌视而不见。人的灵魂，总有几处不流血的伤口，在手够不到的地方，是你和我的眼神把温情带到了那里，它获得了暖与痛的抚摸。你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的头深深地埋在你怀里想永远不再出来。你双唇的探询和深情厚意让我从灵魂的幕后走出，又让我跌至灵魂的谷底。一声长长的叹息就断了，我倾听到了你舌尖都饱含着想念的亲吻，吻得长久而绵密，要吻疼了我的心。那是一种希望与绝望的交织，重逢与别离的接纳和抗拒，一种感伤得月亮也躲藏起来的气质。
    月光照耀我也照耀你，岁月无声地穿过我也穿过你，四季变化我也变化你，泪水流过我也流过你，我了解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触摸的重要性，它使你和我驱散独对宇宙洪荒的孤独和绝望，引领我们向一个别开的洞天。我愿意握你的手并被你的大手紧紧相握，我愿意听风唱歌，如果风儿知道了灵魂的契合；我不忍听雨低泣，如果雨丝知道了别离。把我的一只手交给你的一只手，我把握了你的体温；我和你四目相对，爱情的语言，废除了我们之间的语系，即使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在人群中走我二十几年的路，我沿着辽河水域的古典道路，寻找我灵魂的归宿。灵魂的交媾完成了，也就有了灵魂的回头与远望。这空前绝后的结果不单单是肉体的满足，而是灵魂的绵绵不尽的痛。这样焦灼炽热的痛，只有落在自己的心上，自己才能知道。
    我的尊严随时面对世人的冷脸，而我的身体只为我的爱人公布。身体与灵魂是密切相关的。
    我的情感隐私发生在这一个世纪，我希望它在下一个世纪无限延伸。所有的情节都包含在我母性的目光里，这个女子正向时间走去，时间愈长久，女子愈短暂，连最初的整体都被时间肢解了。爱情和性欲，期待和思念，美和罪恶，我知道那是一个梦幻之乡。哪一条道路可以通往梦幻之乡呢？
    灵魂不是一位摇滚歌手，它需要适宜地坐下来静静地思考一些严肃的事情。
    灵魂的回头与远望，已不属于道德范畴。灯光下，一个我和我灵魂的影子，写在纸上的灵魂笔录。深入灵魂的影子，我们便是那些美丽的灵魂之花。
我成了黑夜与白昼的狂奔者。

涵馨

好文章，谢谢尺素拿来分享：）。
爱，至真至纯就是最美的。

凝月无语

文字如玫瑰，带刺，刺的出雪；文字如玫瑰，很美，看见生活的绚丽在招手。喜欢你，不因残疾而歧视，喜欢你，更因你的顽强敬重你！
妹妹，你真该让她来到这里，想多看她的文字，这样的文字给人心灵的震撼！
对了，妹妹，和她怎么联系？我想和她能和你一样多交流。

栉风沐雨

    每次上来，总要找找尺索的文字。优美的文笔，深邃的思想，总是让人震撼给人启迪，令人感悟使人深思。
    形体的缺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的残疾。只有心灵的美丽才是最美，只有富有的精神才能永恒。庸俗之辈肤浅地注重外表，尊贵之人自然更注重美好的心灵。是金子总会闪光，闪光的金子肯定吸引淘金人。尺索,祝你幸福至永远!

涵馨

下面引用由凝月无语在 2005/12/25 00:24am 发表的内容：
文字如玫瑰，带刺，刺的出雪；文字如玫瑰，很美，看见生活的绚丽在招手。喜欢你，不因残疾而歧视，喜欢你，更因你的顽强敬重你！
妹妹，你真该让她来到这里，想多看她的文字，这样的文字给人心灵的震撼！
对了， ...

同感，希望能多看到她的文字。

凝月无语

下面引用由云笺疏影在 2005/12/26 08:25pm 发表的内容：
凝月姐姐,你终于把这个帖子捞出来了,就知道不会在凝月姐姐这里沉下去的.
谢谢姐姐的关注!
我和她不太擅长在论坛里交流的,但我会同样关注姐姐这里的!

妹妹，那两天我因为忙，所以没有过来看帖和管理帖子，喜欢她的文字。
妹妹，她在笑月轩那边的时间多吗？如果多，我会去和她联系的。
上天赋予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情况不同，但是她的意志和达观值得人去学习。姐姐为认识你和她而感到荣幸！

栉风沐雨

    正如凝月姐所言,看着尺索的文字,总是沉醉于她的文笔,感动着她的意志,欣赏着她的达观,深思着她的哲理......

剑啸梅花雪

亲爱的朋友：晚上好！
自从我的朋友尺素几痕把我的文字上传之后，得到了朋友们的厚爱与支持，借此向你们致以深深的谢意！并把特别的爱送给特别的你--凝月姐姐。值此新年来临之际，祝福朋友们：健康、平安、如意！与你们一同迎接春天款款而来。
我在岁月中是一个灵魂的舞者，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是来自朋友们无言的呵护与关爱。用我的心魂感知生活、领受体悟，曼舞我清灵的裙袖......
祝朋友们晚安！
                                                  -----------剑啸梅花雪

涵馨

一直看着尺素转过来的字，总是给我震撼。原来凝月请的是MM你，久仰了~~~~~~~
徽山也深深地祝你快乐、幸福！

凝月无语

下面引用由剑啸梅花雪在 2005/12/29 09:21pm 发表的内容：
亲爱的朋友：晚上好！
自从我的朋友尺素几痕把我的文字上传之后，得到了朋友们的厚爱与支持，借此向你们致以深深的谢意！并把特别的爱送给特别的你--凝月姐姐。值此新年来临之际，祝福朋友们：健康、平安、如意　...

欢迎妹妹！凝月终于等来了你：）
很少看见你，很少和你说话，可是从尺素那里，从你的文字中，我觉得我和你很近很近。当我消沉的时候，你的文章对我是莫大的鼓励和激励，我知道我不是强者，没有你的勇气，没有你的乐观，但是我知道有一点和你还是相似的，那就是不愿把自己虚弱的一面展现给人。妹妹，你我相识，在以后的时间里，互相安慰，互相自勉如何？

剑啸梅花雪

关了电脑，关了灯，关不住的是情缘的相牵；有时无言，有时絮语，笔尖下都是流淌在心上的话。愿与姐姐以及所有的朋友们----相叙、共勉！

涵馨

下面引用由剑啸梅花雪在 2006/01/03 07:04pm 发表的内容：
关了电脑，关了灯，关不住的是情缘的相牵；有时无言，有时絮语，笔尖下都是流淌在心上的话。愿与姐姐以及所有的朋友们----相叙、共勉！

欢迎常来，让你我心中常存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