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净土

醉鼠骑猫

[这个贴子最后由水凝凝在 2005/12/03 09:10am 第 2 次编辑]


           失净土
     好多年前，为了参加县摄影协会的摄影比赛，去文化馆求助于我的摄影老师。虽然经过他很多方面的指导，却还是没有自己满意的作品。知道这回摄影题材要有突破很难做到了，我们都是些业余爱好者，在这小小的山城要想有突破性的创作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一个焦点、亮点都已被我那些早入社会的师姐、师哥抢完了。带着这种沮丧又返回去找我的摄影老师 ，他是这个小山城的文化馆长，也许他可以给我透露些个从未披露过的独家信息。看着我失落的表情老师笑了笑：“年轻人、振作起来，我正好去采风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我三十多年前去过那里，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化，如果没有、定会让你不虚此行。”  
  
     我和老师驱车一天、步行两天。期间，还在一个破落的寺庙里和当家和尚谈了一晚上的佛禅。这和尚经常去那地方，他感叹那里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在老师嘴里不会让我失望、在和尚口中被称之为“世外桃源”的地方终于到了。据老师讲三十多年前他来过这里，那时也就几户人家。
     这是一处极偏僻、被大山以及原始森林包围着的小山村，十几户村民们稀稀落落的分散在山中的一块自然形成的盆地中。没有院墙、只有篱笆围成的院落稀稀疏疏的却也整洁；没有红砖碧瓦、只有用土筑起的墙壁和自己烧制的一种瓦、看上去虽不高大却有一种自然的美。一条不知名的小河穿村而过，河水清澈而透明，一路走来没看见有洗衣服或者是在河中洗脚的。
     顺河一路东行几分钟已走出了小村庄。村外的小河边有一个不大的池塘，一群姑娘媳妇正在洗衣或者洗菜，几个顽皮的儿童想几只鸭子似得正在水中嬉戏。不只是哪家眼尖的媳妇首先看见了我们，冲着河里嚷了一声：“还不跑，来割你们的小鸡了！”。几个孩子用手捂着下面一路狂奔跑到了河对面，这才转过身来看我们。看看没事，一齐用石头向那群洗衣服的妇女投去，可他们招去的只是一片笑骂声。当我们的相机对准他们时，他们又慌乱的钻进了水里。这群妇女好奇的看着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个眼尖的妇女问明我们的来意后，问我们手里那东西是不是可以真的将人的魂儿抓去？我们一再解释、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让拍照，只是领我们去了村里管事的家中。
     说是管事的、其实是村民们共同推举出来的长者，因为这里是一个自然村，没有书记、主任。长者七十多岁，得意的告诉我们他去过大地方，问明后才知道他去过我们那小小的山城。 这里不通公路，只有人行小道和牛羊才可通过的崎岖山路。村民虽不富裕也不贫穷，自行车、电灯和一切现代化意义上的东西几乎看不到。这里的人们还在过着一种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虽然简单，可在他们的脸上却找不出一丝烦恼、有的只是快乐和欢笑。他们热情大方看似毫无心机却充满了山里人特有的朴实。踏进每一家的院门、主人都会热情的款待我们，有些家中没人的，也是房门不锁可以随便进出。据长者说，他就不记得谁家丢过东西。茶、是他们采自山中的一种叶子，芳香而提神；水、是船村而过的小河水，甘甜而清澈。没有人会在村子里的小河中洗东西，流过村中的小河只用于饮用、做饭，洗衣、洗菜村民会自觉的去村外的河塘边。在老师和长者交谈中、我带上相机独自出了村。
     这里四面环山，环境极为优雅、空气没有一丝污染。四面山上不时传来或清脆或婉转的鸟鸣，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长满路的两边。顺着河水一路东行，来到一片并不算大的“水洼”，虽不算大可却也不小，只是当地村民叫他“水洼”。水洼被不高的芦苇围荡在中间，大大小小不知名的鱼儿游来游去，在岸边随手可以抓住，我来时村民告诉我，这“水洼”里有一种“傻鱼”，他们从来不捕捉，据说吃了会傻的，说是长者说的，我只是笑了笑。一群野鸭在水中荡来荡去悠然自得，看见有人来了也不飞，只是向离我更远的地方游了过去。“水洼”边的草地上一群牛羊自由自在的啃噬着青草，两只小羊像两个儿童一样在顶头。母亲的一声呼唤让他们迅速分开，各自回到了母亲身边。雄浑厚重的大山将这里与世隔绝，茂密苍翠的原始森林成为这里天然的避护所，同时为他们提供一切自然资源。他们是大山的儿子、森林的女儿，是生活在天堂中一群快乐的人们。
     回城时，长者用忧郁的眼光看着我们，要求我们尽量不要提起这个地方，他想将这片净土留给他的晚辈后者。他告诉我们，是他爷爷创建了这个村庄、而他爷爷是前清的一位统领。有感于世态炎凉，带着家眷和几个忠于他的幕僚，在这关山深处、陕甘交界处的原始森林里，找到了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就此解甲归田。他们相约限制自己的家人和后代走出大山，他们自己给后代们传授文化知识，可关于外面的世界他们从不给后代提起，到他这一代已是第五呆了。他们一直遵守着这个承诺，只有长者了解外面的世界、也只有他有权利了解。他忧伤的看着我们说出了只有智者才会说出来的话：“这样的世外桃源快消失了”，莫名其妙的同时，我们感到不理解。
     我终于未能参加那次业余摄影比赛，因为那个地方太美了，我要让他永远保存在我自己心中，让我拥有一个梦想的天堂、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
     以后因事务繁忙、俗事缠身，再也没有去过那里。有时也会动心、也会想念那里，可想起老着那句话，最后还是将念头打消了。八九年调回河北后虽然每年都回甘肃，可因为假期的限制每次都是半途而废。九八年终于在合适的季节回到了甘肃，也有充裕的时间。将麦积山、仙人崖转遍后，总觉得好像缺少点什麽心里空旷旷的。猛然想起我曾经去过的小村和那些纯朴的村民，原来是那里吸引着我、呼唤着我。
     我打点行装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这次只用了半天多一点的时间。曾经路过的禅庙被刻意的翻新了，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味道。庙里几个假和尚正在替人占卜算卦，原来的和尚据说已经远走，去寻找另一处荒山小庙清修去了。车向前开到了小山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有些愤怒、有些恍惚！那个曾经的小山村早已不复存在，代替他的是充斥了世间喧嚣的一处新开发的旅游胜地。一切现代化的东西都被搬了出来，土坯房变成了一座座避暑别墅，篱笆墙的影子永远消失了；村中的小河依然流淌，却早已成了一处排放了垃圾废水的废水河，阵阵恶臭从里面泛滥上来让人恶心。“水洼”真正成了是湖泊。经过加深加大，里面多了很多游船，那些野鸭、芦苇荡还有可爱的“傻鱼”再也没有踪影。我找到了发区的总经理，据说他是那位“长者”的孙子。
     他看起来没有了一点原来的纯朴憨厚，在他身上看到的是精明能干和老于世故。他告诉我，我们走后，他和几个小伙伴商量着走出大山、走出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固执的长者没有能够说服他们，但要求他们走出去就要将这里忘掉，永远再不许回来，永远再不许提起这个地方，并让他们在祖宗灵位前发誓。他告诉我，这是他的故乡、他的家园，他必须回来，必须为家乡谋福利创造一个崭新的家园。说完后，很夸张的做了个极附表情却有相当滑稽的动作，在“啊，我终于回来了！”的声音中完成。隐约间，我感觉到这片世外桃源的毁去，我和我的老师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从原来村民嘴中了解到，这群孩子出去，并没有像我一样保持沉默。他们逐渐长大，在外部环境的影响下，就像一群疯长的野草。他们集体做了誓言的叛徒，就像陶渊明先生笔下的那位渔夫、可他们没有迷失方向，而是带来了一群周边省市的旅游开发商和几位政要。他爷爷没有看见他们归来，在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他反复嘟囔着一句话：“将来带给这片净土、这片世外桃园灾难的将是我自己的子孙……”
     我没有逗留，拖着沉重的脚步掠过一栋栋＊＊市避暑山庄、＊＊＊机关疗养院等等建筑，看着已不是净土的这片土地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我们的净土真像那位长者说过的：“我们的净土、我们的世外桃源将有我们自己的子孙毁去？”
     我陷在深深的迷茫中……

依·依

嘿，老哥偷懒，写新帖子来哈~~~

醉鼠骑猫

下面引用由依·依在 2005/12/02 01:56pm 发表的内容：
嘿，老哥偷懒，写新帖子来哈~~~

这也是我写的呀，只不过是搬过来了！

依·依

下面引用由醉鼠骑猫在 2005/12/02 02:00pm 发表的内容：
这也是我写的呀，只不过是搬过来了！

知道是老哥写的，之前已经读过不止一次的：）
远离浮燥、回归净土，是很多人的美好愿望……

醉鼠骑猫

下面引用由依·依在 2005/12/02 02:23pm 发表的内容：
知道是老哥写的，之前已经读过不止一次的：）
远离浮燥、回归净土，是很多人的美好愿望……

他们要帖子只好将旧帖子拉过来充数了，等有时间再写新的！

水凝凝

很让人深思的好帖，先挂起来，晚上回来好好学习~~：）

金如意

读后深思：净土，什么是真正的净土？
也许以前那里真的算是净土，没有功名利禄，富贵荣华，明争暗斗，污浊与是非……
但作为长者，他也似乎无权主宰后代子孙的未来。城外的人进去了，认为那是真正的净土，而里面的子孙后代出去了，又发现自己是坐井观天啊！现在那里也许已不再是净土，但那儿的村民们一定也过得舒服的，条件已从原始成了现代？嗯？
也许如今象那样的大山深处还有不少净土，但也是国家政府认为尚未脱贫的地方。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都想不通了。唉……

醉鼠骑猫

净土就在我们心中，我写这个帖子的主要目的是想阐述一种观点，那就是人类正在无序的开发自己赖以生存的地球，总有一天我们会像失净土一样失去地球。谢谢凝凝的编辑，哈哈又一次将你最喜欢的颜色送给了我，在这里表示诚挚的谢意！

金如意

净土,真的只有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