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一）胡乱说“聊”斋

小语

[这个贴子最后由小语在 2005/01/26 09:05pm 第 1 次编辑]


     连续忙了许多天，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一同事整理办公桌之际随口说了句“晚上可以读聊斋了”，几位如我这般的无聊人士便讨论起这“聊斋”来——由聊斋故事讲到蒲先生，讲到神神怪怪，差点错过班车。
     从小便喜欢看那些鬼故事，一直读的白话，家里虽有蒲氏的原作，一般是不翻的。那天整理书柜，《聊斋》从角落里跌落出来，首先看到《崂山道士》，讲一个道士施法术，把筷子掷向月，便有一美人“自光中出。初不盈尺，至地遂与人等。纤腰秀项，翩翩作‘霓裳舞’。已而歌曰‘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觉得挺有意思，便取了出来，临睡前偶尔会翻翻。
     “聊斋”名称的由来，问题早存于心，但一直影影绰绰地存一个疑问，并未多想，直到和几个人聊起来，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东西。
     蒲先生给书斋起名为“聊斋”，有何寓意？一般人联想到的，便是“聊斋即聊天之所在”，这么理解似乎并不差，留仙先生在书斋与朋友谈鬼狐，与乡亲话桑麻——“聊斋”因此得名。但是，对二十多岁起即“我为口腹耘人田”，屡设帐于缙绅家的蒲留仙先生，他的书斋名是否会有其他的蕴含呢？
     我说记得蒲先生说过“聊斋有屋仅容膝”的话，有去过蒲松龄纪念馆的同事就笑，他说现在那屋子宽敞得可以两个人打架。
     回来把讨论的几种观点汇总，大致如下：
     一、“聊斋”名与屈赋相关。《离骚》中有“聊逍遥兮徜徉”，《湘夫人》中有“时不可以骤得，聊逍遥兮容与”，抒发屈子报国无门的怅然，蒲先生在这一点上似有相类的感受，他在《聊斋自志》中便言“披萝带荔，三闾氏感而为骚”，他是否有志让自己的鬼狐史与屈赋同不朽呢？
     二、“聊”字有姑且之意。《诗经·素冠》“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蒲先生的书斋是他科举无望、退而著书，聊以存身、聊以名志的所在。
     苏东坡被贬黄州姑且言说鬼怪；李贺功名无望，“二十心已朽”，姑且吟鬼——蒲先生退进聊斋，内心是否也在想，姑且说些鬼狐故事吧。
     三、可能取意于陶渊明《归去来兮辞》“聊乘化以归尽”，虽有友人劝他“此后还期俱努力，聊斋且莫宽谈空”，但中年以后的蒲先生渐有东篱之志。
     他在诗作中就常用到“聊”字。“生涯聊复读书老，事业无劳看镜频”，“握残犹能消短至，闭门聊复用三竽”，仕途蹉跎，聊寄情于读书，聊寄情于笔墨，以“聊”为斋名，是否已经顺利成章了？

     敲字敲到此处，想着该给这段文字加个结尾了。王士祯在《题聊斋志异》中写“姑妄言之，姑妄听之”，此番“姑且写之”，先按个题目，准备弄个系列，有兴致时便象连续剧般写下去，必要时则加些鬼狐故事（实在没有则《二十四桥明月夜》等也可以放进来凑数呵呵~）。
                                                                     
                                                                      2005/1/26

七月在野

赫赫，记得周作人五十自寿诗里说：“街头终日听谈鬼，窗下通年学画蛇。”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德行了。
离我家院子半里地，有个人特别能讲鬼故事，夏日的夜晚（听鬼故事必定是要在夜里的），小朋友们结伴走过这250米，一去一回，路上的石子，路边的树木，偶尔的蝉声，甚至我们的脚步声都有了别样的意味。
大了以后看《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子不语》、《小豆棚》等等这些东西，却没有了童年那种夹杂着害怕的兴奋了。
这些书里面，我最喜欢《阅微草堂笔记》，里面的故事短而俗，说来淡雅从容，让人觉得可亲。《子不语》喜欢这个书名（还是在苏州买的呢），“子不语怪力乱神”，偏巧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喜欢。《小豆棚》里面志怪的东西少些，但是里面说的闲人、闲情、闲话和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也还符合我的“情趣”，当然最向往“豆棚瓜下”听故事、说故事的悠然。
先打住，慢慢听小语“聊”，期待中。。。。

七月在野

对不起，还要罗嗦，无端想起《司文郎》里面的一段，暗自笑了好久。说盲僧用鼻子闻余杭生座师的文章，演绎了一番什么叫“臭不可闻”，真是千古一绝。
刚才搜索了一下，抄下来：
生焚之，每一首，都言非是；至第六篇，忽向壁大呕，下气如雷。众皆粲然。僧拭目向生曰：“此真汝师也！初不知而骤嗅之，刺于鼻，棘于腹，膀胱所不能容，直自下部出矣！”
每次读到这段，想到这段都要笑，佩服“盲僧”的鼻子，更佩服他的肚子，一点也不留情，统统拉干净，赫赫。   

七月在野

赫赫，又来了。
不记得哪里看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四川某县一个县令审犯人。
当地抓了一个偷儿，那个时候不叫“犯罪嫌疑人”，好像那个“偷儿”当时只是被怀疑的对象，并没有人赃俱获。
“偷儿”拒不合作，几套人马出场都审不出个所以来。最后请出来的是县令，这个县令不一般，他轻装上阵，带了一本韵书，一叠纸，一支笔，一盒墨来到了牢房。进来后并不理会“偷儿”，铺张开家伙就开始写诗。先写一首七绝，对着“偷儿”高声吟诵，“偷儿”不为所动。再写一首七律，“偷儿”始不耐烦。刚刚写就了一首古风，还没有开念，“偷儿”就受不了了，求饶到“求求先生不要念了，我招了就是了”。
赫赫。

小语

竟然有同好~呵呵  ：）
本来还想，这个帖子起出来后未必会有人看呢（都已经作好了一下就沉底的心里准备了~）
多谢小楼和七月！

小语

可能跟作者的经历和心境有关，感觉《聊斋志异》曲折典雅、时有愤懑之声；《阅微草堂笔记》多有劝诫之语、很是潇洒雍容；《子不语》偏于自娱自适、文笔轻灵。
七月说的那则《司文郎》，偶也向别人介绍过~~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