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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
许多年的烟尘往事,蒙了灰,沾了尘,忽然有一天触动了记忆的神经,轻轻一掸,却又光鲜依旧——往事历历在前了。可是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毕生难忘,翻捡出来,却都化作过眼云烟。那些伤痛,经过岁月日晒夜露,早已风干,正好似受伤后的结痂,唯有一道淡淡的印痕可以作为佐证。
可是,细细想来,那些在占据记忆的日子,生命中不可再丢弃的纪念,原来不过是日复一日中的寻常一日。正是出自纳兰性德的词《浣溪沙》:“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取自的是南宋著名女词人李清照与丈夫沈明诚在前期的清闲安逸的生活里,赌书泼茶闺阁中乐趣的典故.及至金兵入侵,诗人生活颠沛流离,良人不在,“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对面,就是那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这平婉的一句,道却了沧桑,是系马高楼垂柳边少年识尽千般愁滋味后道的“天凉好个秋”,是人生起伏侧舟沉帆过后的不过如此.无论再大的欢乐或者悲伤,都会在以后消化为平常事。而在当时平日里的不经意间的往事,往往是后来弥足珍贵的回忆。或者一切对于时间本身来说毫无意义,慨叹的是那不可追回的往事,一切已被光阴改变后的百年身。
当时只道是寻常,是沈三白的《浮生六记》,记得都是闺中琐事,说的都是平常见闻,。伊人已去,一言一语,一笑一颦,琐屑处可谓意切,平常处而见情深;当时只道是寻常;是日本散文文学的先祖清少纳言的《枕草子》,象这个民族艺术追求的“简约”原则一样,在描写一季景物后,只有淡淡的几个字——这是很有意思的;当时只道是寻常;更是归有光《项脊 轩志》里的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而这一句,胜过了千言万语。
泰戈尔说:“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想着你的流年伴着我的流年,想着我们青草样的忧郁,红花样的青春。那些以前的点点滴滴总会随着老歌涌上心头,仿佛祖母儿时殷殷呼唤的乳名。记忆是老橡树上飘飞的黄丝带,往事是一片片随风飘落的树叶.日子流水一般,橡树每年都会刻上一圈年轮,那些叶子要随风而去。正是那些平常日子里,我们的故事不管后来是还是拥有,经过岁月的洗捡,都最终成为了记忆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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