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传说（七）

枫竹秋韵

（七）
那不是极光，那不是星光。可是它们在黑暗里闪烁，在夜幕中绽放，在绝望中迸裂。用那样华丽的姿势铺展开来。
黑夜如潮水般涌动。寂静深远，一望无际。它像一个巨大的瞳孔，观望一幕幕戏剧的上演。看那些角色，男的，女的，神仙，恶魔。看他们舞动，看他们衰落。
像听见人的叫喊，又像听见风的呼啸。但是，如此迷糊，像失去自由般晃荡，又有妖艳的面容在眼前闪过。
无法抵抗这种想清醒又无法清醒的状态。忽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扑面袭来，吞噬！……
“呵……”苍瞳猛的睁开双眼，汗水从额头滚落。她怔怔的望着殿顶，久久才舒出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我的孩子。”
瞳轻轻偏了偏头，天伊那张美丽的脸立刻映入眼帘。担心，就在她的脸上荡漾，甚至波及到她那头乌黑的秀发。她颤抖的双唇浸润着流淌的眼泪。令人心动的容颜，永不会老去……
“母亲……”
“苍瞳啊……”天伊一下扑倒在瞳的身边，她抱着瞳瘦弱的身体，那么用力。瞳甚至能感觉到臂膀的疼痛，她微皱着眉，心里却充满怜惜。
“母亲，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皇医不敢靠近你，你，你让他替你检查一下吧……”天伊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皇医，掠过一丝惊慌，还有，一丝恐惧，“你知不知道，苍羽把你抱进来的时候，你满身是……”
“不用了，母亲。”苍瞳慢慢撑起身，靠在床上，“我没什么事。”
“可是你……”
瞳摇了摇头，挥手让皇医退下。她浑身酸痛，没有力气的感觉真不是滋味。
“母亲，哥他们都回来了吗？”
“是啊。”天伊拉了拉瞳的羽被。早晨的阳光洒在上面，洁白异常。有一种即将飞舞的动韵覆盖着。
瞳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知道已经被换洗过。一件青色的纱衣宽宽的罩着她，应该是苍羽的杰作。苍羽，哥……
她躺了一会，觉得体力有所恢复，便揭开羽被下了床。一边的天伊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也就只能随她去了，只是眼角又多出几颗泪来。
“母亲……”瞳坐到窗前高大的椅子上，抬头望向天空，“父亲来过吗？”
天伊看着她，慢慢走到她身后。伸出左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头。瞳听见，一滴眼泪掉落于母亲的手背。那啪嗒的一声，也像一滴雨水落进她的心里。她没有回头，依然仰望天空。这个早晨，天空似乎也忘记了微笑。
“他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
“瞳……”天伊的手略略紧了一下，“你父亲……”
“就像我不是他女儿。”瞳的声音平静的吓人。她伸出手，从窗边的瓶里抽出一枝玫瑰，“又或者……”
“不是的。”天伊走到瞳面前。眼前的苍瞳已是个大人了。她从小就怪异，还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已经能谈古论今，长大了又很少与父母亲近。父亲且不说，就是母亲，她也很少去天月殿看望。只是与苍羽常在一起，但话也不多。今天瞳主动与她说这么多真是让她又惊又喜。
瞳并没有抬头看母亲，她依然在拨弄手中的玫瑰。轻轻捏着花瓣的一角，慢慢往下撕，在即将断裂的时候又突然松手。她似乎，很陶醉于这种美的破裂。不一会，一朵鲜红的玫瑰就那样在她手里完全的绽放了，带着无数的伤口，不可补救。
瞳依然是那个表情。忽然，她把花举到头前，正对着云后微露的阳光眯起了眼睛。一个微笑在唇边漾开了，“又或者，他很怕我。”
“瞳！”
“不要激动，母亲。”瞳微笑着，将手里的玫瑰拿到母亲面前，手指轻轻的一扣，那朵花就变作了金色的粉末。
“以后不要在我的房间里放玫瑰。”瞳转身走到床边。身后是从窗户里直直的投进来的阳光，金色的粉尘在飞舞。
天伊惊慌的看着瞳。眼前的人，似乎是完全陌生的。两行热热的泪水唰的滑了下来。
“瞳，其实你父亲也是有苦衷的吧。”
“母亲，你见过迦楼鸿吗？那个，长着翅膀的人。”她已不想再提天苍树。
“鸿？！”天伊似乎吃了一惊，“没，没有，我怎么可能见过他呢？没有。”
“母亲，我说过不要激动。”瞳拿起她的黑袍，走过去拉着母亲的手，“我现在就去看他，好吗？”
“你……”
“您先回天月吧。”

天族的贵客都应该住在天明阁中。那是宏伟的建筑。外面有山有水，有林有鸟，是一个小森林。而里面却金碧辉煌，充分展现了天族的气派。迦楼鸿应该会在那儿。
瞳的体力恢复得很快，走路也轻快许多。到进口的时候，她望见地面上自己的倒影，苍白清秀的脸，阴暗的气质。
忽然，她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了吧。”
父亲？瞳走向那扇青色的门。是父亲的声音。
“你看，我已经给你哥哥准备好了极霜丸。”
“天圣主，你不用拿这个要挟吧。”
迦楼鸿？！
“啊，这怎么是要挟，我是在为你哥哥的命运担忧啊。”
瞳皱起了眉，她从没有听过父亲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觉得一阵难受。
“其实，瞳也是为了我才杀了龙水恩的，承不承认都一样。”
“我不想将她牵涉进去。”
“也是避免将天族牵涉进去吧。”
“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很聪明的，鸿。”天苍树哈哈大笑，“看来我没有看错。”
“他们应该很快会到，你是不是也要去准备一下了。”鸿沉沉的说。
“恩，当然当然。这是极霜丸，代我向漠问好。”
天苍树打开门的时候，瞳怔怔的站在那儿，正好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看了她一眼，一丝忧郁掠过眼底，随即一脸的严肃。
“你怎么在这儿？”
瞳看着他的眼睛，一点没有畏惧。她只是觉得陌生，觉得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爱，更像恨。她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看着他。
“跟我来。”天苍树的命令是天族的圣旨，瞳只能服从。毕竟，那还是她的父亲。
“瞳……”
苍瞳回过头，迦楼鸿孤单而忧郁的眼神，一下子，印进了她的脑海……

寒塘

理智与情感。过程的追求与结局的无奈。完整和破碎。走与留。
内我和外我。社会人与自然人。……
——关系纠葛。
瞳，你在抗拒什么？在害怕什么？在等待什么？在渴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