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唐宋]•人•人间道

绿绾潇湘

[这个贴子最后由绿绾潇湘在 2007/09/28 13:07 第 4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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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
                                                               ——《礼记•礼运》
1、花在彼岸

烧饼铺的炉子才装好新炭，小伙计一边拍着蒲扇煽火，一边打着嗑睡。人未起，雨未歇，小街很静，只有河水淙淙，载着落花缓缓涌动。
石堤上有把油伞在动，是谁起得恁早？正沿岸随花而行。踱到街口处，停步看路牌：水巷。良久，回转身踱上一座木断桥，抚着雕花的栏杆，长叹了一声：
“无可奈何花落去！唉。”
这声叹，仿佛又愁掉了几树落花，碎米一般的桂花瓣，香。
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有他们口中才说得出这样的言语。那书生倚栏望了一会儿，见雨已停了，收了油伞揽衫下桥，款步走到烧饼店前，看木雕的扁额、门柱，看壁上题的字和柳阴下的竹躺椅，似鉴赏，也似掩饰闲态。
小伙计已在河中舀水洗了头脸，清醒了，走上去搭讪。
“客官这是从哪儿来啊？”
“天上。”
小伙计一愣，暗忖：“这人说话真是又臭又硬，大清早碰这一鼻子灰，我呸！”他翻翻白眼，转身入店。
那人也不理会，径自走向河岸一处凉亭，对着一株老桂树，坐了。

水巷的闲人们吃过烧饼喝过豆腐脑，三三两两向凉亭中聚来。桂花香此时挤在人群中已成了滋扰，有些东西，只合一人独享，最多添他一二知己。
“先生！嘿嘿。”
书生鼻中先是刺入一股浓浓的烟味，抬头看时，一个老汉正对着他笑，他瞄瞄老汉手中写着“货卖云烟”的布幌，回道：“老伯，我不买烟。”
那老汉讪笑不答。
“你占了他的位置，嘿嘿，这是他卖烟的风水宝地！”一个中年汉子走过来说道：“老烟，来三文钱上等烟丝！”
书生这才明白，忙向一旁让了让。老烟道过谢，解下背上的包裹摊开，又在许多小布袋中拣一个出来，眯起眼来称烟丝。
“顺了顺了啊！”那中年汉子盯着戥子星争道。
“鬼恶胆，你哪次不饶我一袋烟丝去？喏，装上装上！”老烟在另一个布袋里捏两指头烟丝，就手替恶胆装在烟袋锅里。恶胆咧嘴嘿嘿一笑道：“小气！就不能饶一袋好的？”
“这个也好，你尝尝就知道了！”老烟答。
恶胆将戥子里的烟丝倾进自家的烟口袋，扎好，系在腰上，又点上烟袋锅，这才摸出三个铜板来“啪、啪、啪”扔进老烟的戥子盘，回身向亭中央的棋秤边坐了。
“老恶，杀一盘？”一个闲汉拢着手靠过来。
“焚琴生？你？臭棋篓子，手下败将，不跟你来！”恶胆道。
“某前天得了高人指点，今天不杀你个片甲不留，某不姓焚！”
……
书生牵了牵嘴角，车无轮，马无缰，这方寸之地正合饭后消遣，即少耗几多筋骨力气，又省去多少腿脚奔忙。他看着这群争闹的闲汉，慢慢地似乎觉得一直游移在头顶三尺高处的灵魂也附下头来，盯着那楚河汉界暂时不想动了。
恶胆连输三盘，又上来几个人，也只好落得个垂头铩羽。书生愈看愈奇，这个焚琴生的棋技似拙实巧，极是高明，难道这个貌不惊人的闲汉真得了高人指点？眼见周围观棋的人众一个个成了他手下败将，书生终于忍不住，跟他对了局。
行家出手，焚琴生立时被逼得满头大汗，先除外衣，再除汗衫，最后连鞋袜都脱了，蹲在石凳上边抠脚边想对策。书生看在眼中，着实觉得厌恶，欲弃局而去，却又被焚琴生精妙的棋招深深吸引住，只得掏出一方丝帕来垫着手。

烧饼箩空了。
“少掌柜，烧饼卖完了，打烊吗？”小伙计说道。
“你去吧。”掌柜的一边算帐一边说。
那小伙计三两下扯下围裙，扭头就跑，不想正撞在一个醉汉怀里，倒退几步屁股又撞在桌角，疼得他边跳边叫，怀里一个烧饼“啪”掉在地上。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混撞你娘的！”醉汉骂道。
“对不住，哎哟……”小伙计忍着痛赔不是，想捡起地上的烧饼却已然不及。
“你敢偷东西！好小子！跟我去见官！”掌柜的急了。
绕着是非转，跟着热闹走，这就是闲汉们的使命，本来围在棋秤旁的人呼啦啦涌进了烧饼铺，焚琴生跳下石凳，边跑边向书生招手叫道：“去看看去看看，回头再下！”。
书生摇摇头，见凉亭内只剩下自己和一个石雕般一动不动盯着水面的钓叟，棋是下不成了，只得先去河边洗手。洗衣的姑娘大嫂们见来了一个俊书生，唧唧嘎嘎笑着向他瞧。书生也笑，一瞬间忽然觉得阳光照在牙齿上的感觉很舒爽，觉得做一个市井闲人是这样开怀，觉得自己也有了兴趣去听听这水巷闲事。
他立在烧饼铺外看了看，知道是为着店伙偷了一个烧饼，想起那个小店伙早晨向自己招呼过，多少算有点交情，如今见他缩在墙角，忽然成了哑巴一般，任凭众人聒噪，掌柜的数落追问，就是红着脸憋不出一句话，其状堪怜。
书生略一沉思，越众说道：“掌柜的，烧饼是我托他买的！”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书生一番，说道：“这位先生，在下奉劝你一句，烧饼事小，水巷的闲事可不是你这外路人能管得的。”
书生笑道：“掌柜的也说‘烧饼事小’，一个烧饼能值几何？我来赔偿便是。”
“你赔？你刚刚还说这烧饼是你托他买的！”掌柜的轻叱。
书生戳穿自己的谎话，脸色微变，但随即正色道：“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下不过是排解纷争，才至有所托词，小事化了，何必闹到衙门里去……你看这锭银子够否？”
众人见书生拿出了一锭二十两的大银来，只怕买下这小小烧饼铺也尽够了，不禁都哗然叫好。书生心头忽地生出几许不耐，俗人就是俗人，一锭银子，你在他们面前就身价大增了。
“好个读书人，出手恁大方，早知道，某该与你在棋桌上赌个彩头来，哈哈哈！”说话的正是焚琴生。
“你今天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少拿自己当棋圣！”恶胆讥笑道。
……
掌柜的忙袖了那锭银子，笑道：“就依先生，小事化了，小事化了，大伙这就散了吧，小店也该打烊了！”
书生第一个抽身离去，他生怕众人会围上来夸赞，小店伙会上来磕头道谢，他就是沾一身焚琴生的脚臭气，也不想沾一星的铜臭气。
他无处可去，也不辨方向，只依旧逐水而行。灵魂眨眼间再次跃高三尺，冷冷笑望离了是非场的肉身，冷冷如对岸攀不到的花枝。
“何故总是事与愿违？我想追寻的东西到头来不是越奔越远，就是到手之后变了味道，就连想到对岸看看花，竟也没有一座桥愿意渡我……”

2、落花有意

烧饼铺内的人众却并未就此离去。
“少掌柜，发财了，嘿嘿……”恶胆笑道。
“少掌柜，这银子来得恁容易，你也敢接？”那个醉汉嘻笑道。
“两位兄弟，这个铺子一向是某关照的，高抬贵手，高抬贵手！”焚琴生说道。
众人一听话头不对，这才纷纷向外挤，片刻间小铺内只剩下恶胆、焚琴生、醉汉、店掌柜、
小伙计和一个蹲在一边笑嘻嘻的老叫化六个人。
忽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又一个人进了烧饼铺，这人横提着一根钓杆，低压的斗笠遮去了半边脸。
掌柜的早看出情势不对，只好站在柜台里呆呆看着，一见钓鱼的进来，高声说道：“烧饼卖完了！客官请明日再来。”钓鱼的并不答话，也不抬头。
“嘿嘿，钓鱼的到了。”焚琴生道。
那钓鱼的只是微一颔首，仍不答话不抬头。
掌柜的叹口气不再理会，一转眼见那小伙计还缩在墙角，怒道：“臭小子，你还不快滚？等着我给你结工钱呢？！”
小伙计这才抬起头，瞟瞟刚才撞到自己的醉汉，又看看门口的老叫化，拾起地上那个烧饼飞也似的去了。
“哎……哎！你还敢拿我的烧饼……”掌柜的拔脚欲追。
“诶，你不能走！”老叫化一横手中打狗棍，拦住了门，掌柜的只得退了回来，依旧钻入柜台内。
众人相互寒喧客套一番，各寻地方坐了，俨然一副江湖中人要议大事的做派，哪里像下棋垂钓乞讨酗酒的闲人。
“该来的来了，该走的走了，各位也不必再惺惺作态装门面，今天怎么比，划下道来，兄弟无不奉陪！”醉汉直着嗓子说。
“呵呵，小醉还是这个豪爽性子，能在江湖中一混几十年无病无灾，真是难为你了！”报老头笑道。
“我这叫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说少掌柜，今天我们所为何来，你心里应该早有数了。你若把那东西交出来呢，兴许能活着走出这个门，你若装糊涂，我先料理了你再说！”醉汉眼中凶光已露。
掌柜的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小铺子向来三不管，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蝇头利小，众位大哥不看在眼里。”他顿了顿，拿出那锭银子放在桌上，继道：“各位大哥这就请取去，在下不敢独吞。”
“你……”醉汉握了拳头就要动粗。
“慢来慢来！先听我说。”老报说道，“少掌柜，别人叫你‘少掌柜’可不是因为你家中还有个老掌柜，而是因为你姓少，还用我多说吗？”
掌柜的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这里是少府的地盘，那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诸位这就请便吧，不送。”
“嘿嘿，看来少掌柜只记得少府昨天的繁华热闹，还不清楚它今天风雨飘摇的惨状咧！”恶胆叹道。
“你说什么？”少掌柜惊问。
“少掌柜，少府月前遭劫，财物丢失多少不提，少夫人被杀，少老夫人一病不起，红尘少爷几日后竟然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少老爷忧劳交攻之下又办错了一件差事，给罢了官了……”报老头说道。
“你……你说的是真的？”少掌柜神色极是凄惶，“你们都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他环顾众人，似乎希望有人能说“那是假的”。
可惜众人纷纷点头，连坐得如石雕一般安静的钓鱼的也点头叹了口气。
少掌柜呆了良久，这才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忙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强盗，你们也不是官府。”
“你是不是强盗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少老爷亲生儿子我们大家却都知道。”报老头说。
“你是庶出，亲娘死后你被赶出少府，你恨少府所有的人。”恶胆说。
“你心有不甘，就找人洗劫了少府，地窖都挖开了，却不动后园那几间屋子，因为你生在那里。”焚琴生说。
“你百忙之中还涂黑了少氏宗谱，是不是因为那上面没有你的名字？”醉汉说。
……
“够了！请你们出去，不管是谁请你们来的，告诉他，我少商当日就发过誓，永远不会再踏进那个大门半步！我如果有违这个誓言，叫我立时横死！”
“你死不死跟我们没关系，啊，把‘大悔剑法’先交出来！”醉汉说道。
“‘大悔剑法’是少府的东西，怎么会在我手上？笑话。况且就算在我手上，凭什么交给你们？”少商道。
“少商兄弟，你还真会演戏啊，你如果没学会大悔剑法，昨天在你铺子里闹事的丐帮弟子也不会死得那么惨了！”报老头怒道。
“还有，少夫人和三个家丁也不会死在大悔剑下！”
“我是跟那个小叫化吵过几句，可我没杀人，我天天留在铺子里，也分不了身去少府杀人。你再这样诬懒，我就到衙门告你！”少商说道。
“嗬，真不愧是官家公子，动不动就提着衙门说话，可惜啊，势败休云贵，你的头上再也没有谁罩着了！嘿嘿。”恶胆说。
少商大叫：“我没用他们护着！我凭自己的双手维持生计，我谁都不靠！”
“你还真以为你这小铺子太太平平是老天爷开眼呢？实话告诉你吧，是有人跟我们打了招呼，是人！”报老头用棍子点着地，似乎要把那个“人”点出来。
“哼！人，无非都是娘生爹养，凭什么一出生就注定了贫富贵贱，分出了三六九等？我少商今天就要试试没人罩我我能不能活下去，你们不是要大悔剑法吗？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谁先来！”
众人见少商挟着一把铁尺，果然拉开了架势，齐道：“你真的会使大悔剑法？”
“真的假的，对于你们这群白痴来说有区别吗？”少商说道。
众人听了此话，岂有不怒？醉汉抢先拍案而起，撩起长衫的前襟掖好，叫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子比我还傲。来吧！醉哥哥先赔你走几招！”
少商冷笑一声，铁尺一挑直取醉汉眉心。
“好小子，够狠的！老醉当心了！”焚琴生叫道。
醉汉避开少商第一击，揉身而上，一时间小铺内桌翻椅倒，碗碟俱碎。不出十回合，醉汉已是左支右绌，败下阵来。
场外几人留意的全是少商的招数，见他果然不可轻胜，报老头持棍，恶胆握拳，焚琴生竖掌，三人一齐跳入圈内。
少商也不答话，一柄铁尺舞得风响。
钓鱼的微微抬头，嘴角溢开一丝笑意。
少商一人难敌六手，渐渐被逼到墙角，那三人却没一丝退让，仍是招招险要。
“你们想杀人么？”少商叫道。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并不想杀你，你交出剑谱，我们转身就走。”报老头说道。
“否则，嘿嘿。”恶胆冷笑道。
“那好，你们杀了我吧。”少商忽然住手，迎头向报老头棍头撞去。
报老头棍势难收，眼见要击在少商天灵盖上，众人惊叫声中一人委顿在地，不是少商，却是石雕一样的钓鱼的。
“小雪，你这是何苦！小雪……我跟你们拼了！”少商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狂叫一声：“大——悔——剑——”

3、此岸花凋

“小雪，你醒醒，你醒醒！”少商轻摇着的怀中之人正是那个钓鱼的，却原来是个姑娘家。
“商少爷，这是什么……咳……什么地方？”小雪问。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少商说。“别再叫我少爷，叫商哥吧。”
小雪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你的头痛不痛？我叫你快走，你为什么不听？”少商说。
“商哥，我……只怕不行了，后脑痛得紧。”小雪说道。
少商不觉粲然泪下，他击杀了报老头等四个人，背起昏迷的小雪逃到了这里，一路上只听得到她微弱的呼吸和偶尔一句：“放下我。”
小雪听他哽咽，笑道：“商哥，你如此待我，我死得其所。”
“我……”
“你别说，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心思，我都当做你对我至死不弃，你就让我这样想着去吧。”
“你……”
“商哥，你听我说……咳”
“好好，你说。”
“商哥，你杀了那些人不必内疚，他们各怀鬼胎，我都知道，却怕你伤心不敢告诉你实话。丐帮的弟子是我杀的，用的是你教我的大悔剑法，那个人行为不端死有余辜，咳，也不必再提。我这么做，是逼丐帮出手，再逼那些坏人现形，否则他们在暗，你防不胜防啊。你那个小伙计,来历就不清白……”小雪说到这里，闭目暂歇。
“唉，这十几年来你装成钓鱼的，风吹日晒，装聋作哑，可苦了你了。”少商叹道。
“不苦，有今天，就不苦。我替你挡一棍逼你用大悔剑的绝招，我想看看我死了你会不会悔，我看到了，咳……商哥，你身负绝艺，却不能取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只窝在一个小烧饼铺里自甘平淡，你才苦。”
“我……”
“今天你就不要再跟我争了，争了这些年，我始终说不服你。我只是你的小丫头，当日决然离开父母随你出来，本以为……商哥，其实少府的人看不起你，你却不能自轻自贱，你跟尘少爷一样，也是老爷的根苗啊。可是，他们竟然在族谱里也不写你的名字，小雪看不过！你顾念父子之情，感激老爷当年偷以剑谱相赠，我看却未必……”
“你带人劫的少府，对不对？”少商问道。
“少府的人是我亲手杀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当初赶你出门时的恶相……咳，族谱也是我涂坏的，索性大家都变成无根无源，这才公平。咳咳，不过我并没抢东西，还有一件事，那个书生……咳……不……不说了，商哥，你抱紧我。”
“好了，你喝口水，别说了。”少商道。
小雪的嘴巴没有再张开，她已说完一直要说的话，做完一生要做的事，含笑而逝。
少商抱着她的尸身，泣道：“小雪，你不是一直追问我喜不喜欢你，你问啊，我今天老老实实回答你，小雪……”

4、明日黄花

书生这日随水而行游至山中，在一处秀丽山坳见到了少商，但他已并不记得此人，几日前的那段锁事他几乎忘了个干净。
他见少商形容落拓，看着自己傻笑，不由得心生怜意，说道：“日已饭时，兄台有无干粮应付？”
少商笑而不答。
书生又道：“我这里倒有一些，兄台若不见弃……”
少商见他拿出一个烧饼，接过就咬。
书生一笑，傍着他坐下。
少商啃完烧饼，趴在河边喝了几口水，神志渐复，笑道：“先生，你是好人。”
书生笑道：“一个烧饼，怎见得人的好坏？你怎知我不是心存恶意呢？”
少商一愣，说道：“那二十两银子呢？”
“二十两银子？”
“你为一个不相干的小伙计，一出手就是二十两，怎么？忘了？”
书生凝神看了少商几眼，说道：“你是……哦，对了，你是那个掌柜的。”
“记起就好。”少商松一口气，看来此人放下银子后果然走远了，不知后事，那就不用担心。
“我那天也不过是随性而为，过后就忘了。从小爹娘就教我要慈悲待人，娘更是斋僧济贫，大有善名。可有一次我却亲耳听见娘吩咐家人陷害别人，唉。我告诉爹，爹说：‘人各有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怪我当初不该那般固执。’爹还叫我永远忘了这件事，可我永远忘不了。”
少商回首看着小雪的坟头，叹道：“人呢，就该只记得于己有利的事，有些事确是命中注定，徒想无益啊。”
书生顺着他的眼光瞧去，见是一座新坟，坟前插着的一把野菊像是新采的，便问道：“这里葬的是谁？你相识的吗？”
“何止相识，她从小跟着我。我本该娶她为妻，可是，我不喜欢她事事处处护着我，她自以为为我着想，却不知她以为苦的，我却以为乐，她以为要夺取的，我却早已看透。”
“总是缘份未到，兄台也不必过于哀伤。”
“她为我而死，我如何不伤？”
“为你，在她或许好过为自己。”
少商听了此话不觉怔住，回思小雪所作所为，一力只为心中所爱，或许实是好过自己漫无目的的半生。
“人有时很自私，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过日子，不知不觉就会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一意孤行，掩过饰非。”
少商听了这话，心复又揪起，暗想：“是，小雪为我而死，这是我穷极一生也还不完的债，我心中愧疚，那也是理所当然。”
书生已陷入往事，并不管身边是何人，只要有个人在听。他接着说：“比如我爹爹，那晚我们在书房闲坐，爹偶然翻到了一张二姨娘当年的画像，对着灯看了好久，流着泪说对不起她，没有照顾好她的亲生儿子。忽然外面有个女人冷笑道：‘伪君子！’”
“什么人这么大胆？”少商问。
“是个不认识的人，穿着夜行衣，还蒙了面，手中提着一把滴着血的剑。我和爹刚追出去，那女人已经跳上房顶，叫道：‘我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不杀你，后会有期！’就跑了。紧接着就有家人点了火把追来，说我娘给她杀了，还有三个家人也死在她剑下。”
“咦？奇怪。”少商插嘴道。
“奇怪的还在后头呢，爹听了她的话，又看过娘和家人的伤口，大惊失色，竟然叫家人把家里弄成被贼洗劫过的样子，‘一定要说，一群江湖汉子，懂不懂？要说家传剑谱也丢了’爹反复强调。我祖母不知内情，急得一病不起，爹还不罢休，跟我说要故意做错差事好向皇上告老……唉，真是荒唐之极。我反驳他，他就再不跟我商量家事，那之后家中常有江湖人物来往，乱得不堪，我就躲了出来。”书生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觉得心中稍感舒畅。
“原来如此。先生，你我相识一场，我还不知道你高姓大名呢。”少商问道。
一阵风过，落花成阵。
“我……我姓陈。”书生说道，“我说得太多了，对不住，这就告辞。”
“陈兄，你我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若不嫌弃，就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为什么？”书生问。
少商又是一怔，是啊，为什么？就因为他不是姓少？他转念笑道：“因为好人不常遇。以后大家也有个照应。”
“兄弟？照应？亲兄弟父子尚不能手足相顾，罢了，罢了，呵呵。”书生笑道。
“好好，那我们就此别过。”少商拱手道。
书生还了一揖，拿起身边的油伞沿河而上，心中想道：“我红尘连真姓名都未见告，怎么和你做兄弟？等我找到一座桥，过河看了花，或许……”
少商目送书生的背影一程，向小雪的坟墓行了一礼，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烧饼铺再也不能回了，从此我将又有一个新的身份，姓什么？就姓流云好了。从哪儿来？天上……”

没毛的凤凰

沙发个再说..........完蛋了....还有18秒才能沙发....谁跟我抢我灭了谁!

蝶舞清狂

怎地米有偶捏~~~~

绿绾潇湘

交卷了．．．坐个沙发想想还补充点啥．．．

绿绾潇湘

下面引用由没毛的凤凰在 2007/09/26 23:54 发表的内容：
沙发个再说..........完蛋了....还有18秒才能沙发....谁跟我抢我灭了谁!

我的沙发．．．５５

绿绾潇湘

下面引用由蝶舞清狂在 2007/09/26 23:55 发表的内容：
怎地米有偶捏~~~~

全男兵上阵，打起擂来实力强，嘿嘿，比如拔河

没毛的凤凰

哈哈,心情愉悦ing

绿绾潇湘

下面引用由没毛的凤凰在 2007/09/26 23:58 发表的内容：
哈哈,心情愉悦ing

呵呵，那俺家沙发今晚就租给你了，接受银行打款。。。

没毛的凤凰

你家沙发俺住了简直是让你家蓬壁生辉,难道还要我买单啊???

绿绾潇湘

蓬壁生辉了，灯都省了，谢谢啊。。。

乱发当风

原来少商和小红是一家人啦.

绿绾潇湘

ＦＡＹ。。。
生拼硬凑的，惭愧

货卖云烟

第二天知音杂志大标题转载一段旷世奇恋：烧饼哥和钓鱼妹不得不说的故事……

乱发当风

下面引用由绿绾潇湘在 2007/09/27 13:56 发表的内容：
ＦＡＹ。。。
生拼硬凑的，惭愧

有一种清冷的沉静,耐人寻味的故事.仰慕ing.

绿绾潇湘

老烟见过毛主席了？坐几路车去啊？嘿嘿

货卖云烟

下面引用由绿绾潇湘在 2007/09/27 14:16 发表的内容：
老烟见过毛主席了？坐几路车去啊？嘿嘿

梦里所赐，嘿嘿……

绿绾潇湘

下面引用由babylionfay在 2007/09/27 14:14 发表的内容：
有一种清冷的沉静,耐人寻味的故事.仰慕ing.

很乱，没理出中心来．再惭愧．．．

绿绾潇湘

下面引用由货卖云烟在 2007/09/27 14:23 发表的内容：
梦里所赐，嘿嘿……

我梦里更希望见到盖茨，随便赐我点就Ｏ了，嘿嘿

货卖云烟

下面引用由绿绾潇湘在 2007/09/27 14:29 发表的内容：
我梦里更希望见到盖茨，随便赐我点就Ｏ了，嘿嘿

嘿嘿，盖茨经常捐款啊，我看你还是把机会留个更需要的人吧……比如非洲…… :em02:

绿绾潇湘

你怎知我不比非洲人更需要．．．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