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酿》

诙谐沉没

那一如繁花凋零衍落的名字


许是在很久以前才曾见过你一面。


那苍老的，略显萧败的味道。


大地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硫磺硝火的味道。


那纷乱的年月，岁数许是大了，老的像那坛子上的纹路。


气味像是一条河流，直到很远的地方，也依旧不停的蔓延。


你说，我老了。


老到不能照顾好你，老到甚至没有利索的腿脚来带你逃跑。


那日你曾问我。


是的，我是记得的。


你曾问我：要是鬼子来了，怎么办？


我忙着掀开一个个老坛的盖子，闻着那些馥郁的芳香，久了竟有了一些浑然忘我的醉意。


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麻木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微笑，似乎嘲笑一个民族的颓败与消亡，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罢了。


“鬼子来了，那就逃跑吧？我会带你一起逃跑的。”


你讪讪的掩面而笑：你老了呢!如何带的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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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我砸碎了所有的老坛子，一股股清澈的泉，流淌出来，散发着强烈的，使人醉生梦死的味道。那醇香一直传至很远，直到走出十里之外还是能淡淡的闻到。


我带上你匆忙的逃窜，并不知要去到哪里，只是一味的逃窜罢了。丢弃了那几代经营的酒坊。砸碎了所有酒缸，让那些醇厚的味道残留在这片土地，百日之后渐渐消散。


我说过，就算要逃走，我也会带上你的，绝不会让你去做了那japan鬼子的花姑娘。一经凄美的绽放，片刻之间便要凋谢。


我说过，就算要逃走，我也会带上你的，不想竟是你搀扶着我，四处奔走，东躲西藏，


真的，我本以为我可以像许多年前一样，背着你奔跑，狂奔数里也不至气喘。可是如今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刻那步子却越发迈的小了。不知究竟是你长大了，还是我老迈了。或许只是我不想承认，我的确已经安然的活过了许多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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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梨花缤纷，仿佛开满了一整个天地，风雨过后，落的满地皆是。如同那鹅毛大雪，也是一般的颜色。


我信手捏起一片，梨花上的水珠滚落下来，带着一点醇厚的香。于是我便记得，曾经还有一种叫做梨花酿的美酒。


那一年是我在山间捡到的你，那个卷缩在苍老梨树之下的，擦破唇角的稚嫩少女。


我用手拍了拍你的肩膀，想要把你叫醒。不想你竟把头一歪，就这么彻底的昏死过去。


二月的风雪，大的惊人，像极了我遇见你之时的那一片梨花。皓白皓白，不带一抹浊色，清丽的绽放在天地之间。


我点燃大夫给我的菖蒲，混合着一节紫檀的味道。我并不知道那大夫是不是真的有些手段。因为这烟熏火燎的方子我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我问他这是什么救人的方法。他却凑近耳朵，偷偷的告诉我：这是招魂用的。


风雪依然呼啸，屋子里的轻烟慢慢沉寂了下来，白净的瓷碟之内，留下了一整段菖蒲的灰。我想，许是没救了，时已近了黄昏，人却一直还未醒来。


我摇摇头，卷起珠帘出了房间，准备取些酒来，好好想想心事。


正当我提着花雕再次踏进房间，你却醒了。白净的脸与白净的雪，一样美丽。


“小姑娘，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未曾转头看我一眼，只是微微的张开朱唇告诉了我一个名字。一个我最近总是记不起来的名字。


“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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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笑着说，我这一生还没娶过老婆，你干脆嫁给我算了。


你却从未回答什么。


我微微的皱眉，渐已浑浊的双眼之中也透出了一丝神伤。


“梨花与昭雪。难道不配么？”


虽然你未曾答应，虽然未曾行过什么天地之礼，但我却早已拿你当作妻子那样对待。


四月的梨花开的烂漫，我准备把新酿的汾酒封存起来，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再来细细的品尝。谁想，你竟揭下几片梨花的瓣儿浸于坛中，来年的时候我便尝到了那一辈子也不会忘却的味道。


清丽的玉液，散发出梨花的味道。你说，这便叫做梨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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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真的老了，而你却依旧年轻美丽。你带着我四处奔波，躲避战乱。许久未尝到梨花酿的味道，我几乎要难过的死去。我后悔那日砸了自己所有的酒坛，未留下几瓶来，带在身边贴身珍藏。


我真的老了，不管是住在哪里，总有一些年轻的小伙子看上你。不住的献媚使我恼火，所以我总是柱着拐杖，把他们赶出院子。


他们当然不敢打我，因为几乎人人都以为你是我闺女。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想到：没有梨花酿的日子，有你陪着我，便已经足够了。


那天你告诉我，你要为了国家去做一点贡献。依稀记得好像是什么情报员之类的工作。


结果你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连我那份也一并努力了。我并不愿意你走的。因为你好像说过：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收棺入殓的那一天。


可是我拦不住你，呵呵，年轻人总是那么冲动，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拦也拦不住。于是你走了，留下我在这小小的院子，看不见梨花，看不见雪花。


后来，我躺在床上听见了一些嘈杂的欢呼声，好像是中国万岁，中国万岁。**党万岁。我知道或许是japan鬼子被打跑了。


我听见，王妈在叫唤：落大爷，吃饭了。出来吃饭了。


我起不来，也没有力气起来。我绞尽脑汁的想要记起那个名字。


“昭雪？或是梨花？”


真的记不得了，真的老了。只记得那味道清丽甘甜，一如那个记不起名字的你一般。

汪洋滋肆

梨花白，春风来

qugaolin6

发生在血与羞辱岁月里梨花与昭雪般美丽的故事。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