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蛋儿的试杀

毛蛋儿

《拨错了号码》

（本文故事有的属实，小量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1
有个笑话，说是某人有一天非常兴奋地告诉别人说，总统给他打电话了。别人听了觉得很惊奇，就问他总统都给他说了什么。他说，总统就说了一句话：“Sorry, I got a wrong number。”




初看这个笑话的时候没感觉，再品忽然觉得妙不可言，越想越好玩。想起高中时候我们的一个班主任，据说当年是黄埔二期的毕业生。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精神矍铄，开朗热情。每次检查宿舍，都要训我一顿，嫌我不叠被子，或者床单铺得不整齐。他总是对我重复一个道理：做什么事，都要有规矩！然后举切身的例子说，他为什么到现在这么大岁数了，无论站、坐、行还都一板一眼，中规中矩？就是因为他当年在黄埔军校的时候，严格要求养成的习惯。




“因为我站军姿不合格，蒋介石校长还打过我一耳光呢！”完了他总加上这么一句。




“蒋介石校长还打过我一耳光呢！”
这句话，和上面的“总统先生说Sorry，I got a wrong number”。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2



还是回头来说打错电话的事吧。本人参加工作十多年来，也打过接过数不清的电话。其中也不免有拨错号码的时候。不过大多在公司内部，也有相当一些人也能听得出我的声音，打错了电话正好借机聊两句，无伤大雅。




让我觉得好玩的事情有这么几次。



3



那是我家里刚刚装了座机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只有我一人在家。大冬天的，孤枕难眠，看了一阵子《倚天屠龙记》，刚刚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想在梦里会会我心仪不己的赵敏小魔女，这时客厅里电话铃声大作。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爬起来连袄都顾不上披，冲到客厅抓起听筒，连喂一声都来不及，听筒里就传来一个声音：“是阿涛不是？”




我愣了一下。听得出这是个相当年长的女性，但我家里所有的女性长辈都没有这种口音和嗓音。但因为对方问的是不是阿涛，又让我愣了。我大哥名字叫阿涛，有许多上年龄的老亲长辈，对我们家老大的名字可能印象深刻，也经常发生错把我唤作阿涛的事。这个是不是又是一个我不大熟悉的老亲友呢？深更半夜打电话，肯定有急事。于是我大声问道：“我是毛蛋儿。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啊？”




对方却似乎没有听清我说的什么，只管自己说下去：“阿涛啊，你一会儿早点过去，跟你四婶说，七点的时候在路口等着，你五哥的车从那里过，捎着她。早点去，省得让人家笑话……”




我越听越糊涂，这也不象是跟我家老大说的话啊？我老家里四婶是有的，五哥也有。不过五哥并不开车，而且四婶和五哥家就住隔壁，比我们家住得近。似乎用不着要我大哥去捎话吧？




冬天的子夜，光着膀子只穿了条内裤的我早已浑身嗒嗒地哆嗦。这中间我打断了对方三次问她“你是谁，要找谁”，可对方不管不问只管跟我唠叨“一定要你四婶早点去，不然人家要笑话的”。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道：“先别说了，你到底是谁，要找谁？”




沉默了足有三分钟，对方才慢悠悠地问道：“你不是阿涛？我是你松山婶儿啊。”




我倒，我上来就说我是毛蛋儿啊！我们家连拐着弯的亲戚都算上也没有叫松山婶的！我二话没说挂了电话，赶紧钻回被窝里去。第二天我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单位医务室买了两天的退烧药！



4



这是我第一次遭遇到打错电话的事。一年多之后，我从县城调到市里，过上了单身汉的生活，暂时住在办公室里。有一天晚上，九点多，正准备睡了，忽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我拿起来，喂了一声问谁啊？对方上来就问：“二叔，我妈叫问问咱啥时候走啊？”听声音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不过声音憨憨的。我莫名其妙，问道：“你找谁啊？上哪里走啊？”对方呵呵憨笑着，说：“我就找你啊。”我忽然想起看的一些恐怖小说里的深夜电话的情节来，浑身有点发冷——要知道当时一座诺大的办公楼里，只住我一个人，外面死寂一片，接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地电话，不由人不害怕——于是我紧张地问：“你说的上哪里走啊？”对方吃吃地笑着，我听那笑声虽然憨厚，但忽然有了点阴冷的味道，生怕她说出来“走到阎老五那里去”之类的话来，手心都紧张得冒冷汗。




还好，对方说的话让我镇定了点：“不是说去郑州打工么？我妈叫问问你啥时候走。”我这才明白对方是打错电话了，于是跟她解释说：“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你二叔！”然而对方却很不在意地说：“我咋会打错啊，别闹了二叔！我妈还等我回家回话呢。”我大晕，又跟她说了一遍她打错了，然后就不听她再说什么，毅然地挂断了电话。




哪知道第二天晚上，又是九点多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我忘了头天晚上的事，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结果对方上来就是：“二叔，我妈让我问问你，是不是后天起早走。”倒，还是昨晚那个声音。这一瞬间我头皮又麻起来，忽然疑心这不是个打错的电话，而就是恐怖小说里写的午夜凶铃一类的东东。我强力稳着声音，对着话筒说：“打错了，我不是你二叔。”谁知对方仍然是憨憨地笑着，说：“你还闹着玩呢，说正事呢二叔。”我被这笑声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再装文雅了，对着话筒大骂道：“我X你个妈，我说了不是你二叔！”骂完我就赶紧挂了电话。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她在电话里说的“要起早走的”那一天，我紧张得厉害，坐在办公室里不愿意出门儿，连领导给我安排要我下县我都推故拒绝了。不过那天平安渡过，而且那个电话也没有再打过来过。但我那一阵一直神情恍惚，到底不放心，托在电信局工作的朋友帮我查了一下那个电话号码，说是郊县农村的，我才彻底放心，相信那真是个拨错的电话。




这次恐怖的拨错电话事件，让我好一阵子心有余悸，从此在夜里对陌生的电话号码怀着一种惧怕的心理。



5



在我到市里工作约有一年多之后，受周围环境的左右，我也终于打破了不用移动电话的戒规，配备了手机。并且不再住办公室，和另一个同样从县区调过来的、在市里过着单身汉的日子的同事，合伙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




有一天夏午，下班之后，我和同事一块儿顺着河堤悠闲地往住处走回。那时大约还是个初夏，我记得下午下班后太阳还有人把高呢。同事那两年热衷于全国律考，于是我俩一路走一路按“法”的观点探讨着市里刚被批捕的某局局长会不会被判死刑。正说得热闹，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也没有看号码，掏出手机就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却传来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爸，你啥时候回来啊？”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那是一个固定电话打过来的，显示的区号是我们的邻市。我当时就明白了，肯定是这个小朋友的爸爸的手机号码跟我的非常接近，小孩子不小心按错了吧。于是我温和地说道：“小朋友，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爸爸。”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这种事相信大多数人都遇到过，也不算什么事。又过了几天，大约一到两个星期，又是那样一个时间，又是我下班后和同事往住处回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按下接听键之后，里面一个小男孩儿上来就说：“爸，你啥时候回来啊？”




我看了一眼号码，仍然是邻市的固定电话。我虽然不记得上次错拨的那个电话，但从声音感觉还是那个小孩子。我不觉好笑，就又一次温和地对那小孩儿说道：“小朋友，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爸爸。”说完就挂掉了电话。出于好玩，我这次把这个号码储存了下来，并取了个“小男孩”的名字。




过了数月，临近年底的时候，忽然兴起了手机“换卡热”。原来联通公司和移动公司为了占市场，拉业务，当时采取了一些不大正当的手段。比如我的是移动139的手机卡，如果用我的卡去联通公司换他们的卡，不但他们不收钱，而且还要送我一定量的手机费。有这好事何乐不为呢，何况我又不是做生意的，又没有什么长期客户，换个手机号对我没有什么影响。于是我也跑去，把我139的移动换成了130的联通。




我当时的手机电话号码本是存在手机上，而不是卡上。所以虽然换了一个卡，但不影响我原来的通讯录。大约在我换过手机卡之后的十几天，有一天黄昏的时候，我忽然又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的名字赫然就是“小男孩”！我按下接听键，毫不意外的，小男孩儿的头一句话就是：“爸，你啥时候回来啊？”




我倒！我假如原来我的139号码和他爸爸的手机号接近，他两次拨错。不会我换了个130的，他老爸也刚好就去换了个130，而且号码依然跟我的非常接近吧？我忽然觉得极其好笑，对小男孩儿说：“你妈呢？”




“妈妈在打牌！”小男孩儿说，“妈妈说让你回来给我带肯德基！”




晕倒！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对这小家伙有点同情的感觉。我就想搞点恶做剧了。我对小男孩儿说：“让你妈接电话，我有事跟她说。”然后就听见小男孩儿叫道：“妈妈，我爸让你接电话有事！”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应该有两三分钟吧，我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你啥时候回来啊？”




我也用一种比较严厉的声音说道：“我跟你说我不回去了！你等着明天去离婚吧！”说完这句话我立刻挂了电话，然后从手机里删除了“小男孩”这个号码。




不知道那天那对儿可怜的夫妻有没有发生战争。不过从那之后，再没有接到过这个电话。



6



这是别人错拨了我的号码。我前面说过，我错拨的电话一般都是公司内部的，没有什么太有趣的事发生。在我换过手机号码之后，有一天忽然接到小姨子的一个电话，上来就把我骂一顿，说我什么死毛蛋儿换号码了也不跟她说云云。我大惑不解，小姨一般极少跟我联系的，就算找我有事，也总是跟我老婆说，让我老婆转告。所以我手机换号，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通知她。




挨了顿骂，又听她唠叨了一阵子，我才弄清原委。原来小姨单位要举行唱歌比赛，她要我给她找两首卡拉OK伴奏，刻成VCD光碟周未带回去。因为那天已经是星期四了，所以就显得急迫些。先是打电话给她姐姐，可我老婆那会儿正在上课，就让她自己直接跟我说。她记得的是我以前的手机号码，一拔就通。对方接电话的也是个男子，她就没有多想，先是提了要求，接着又叽叽喳喳地跟人家说了一通话。小姨跟我说话一向是比较刻薄，讽刺和幽默并行，打击和恐吓齐下。具体说的什么内容小姨没告诉我，只说她叽喳了半天，对方才有点苦涩地说：“大妹子，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你姐夫！”这时候，小姨才听出来那不是我的声音。




虽然是电话上，但是小姨当时尴尬得也脸热心跳，无地自容。镇静半天重新给她姐姐打个电话要了我现在的号码，接通电话确认是我后，就先劈头盖脸一顿狂骂，出了口恶气。




我倒。我只说有跟我打错电话的糊涂蛋，原来我们家也有这样的人，哈哈。



7



说起糊涂蛋，我自己也错过这么一回错误。倒不是拨错号码了，而是没拨错却认为是拨错了，差点闯了大祸。




那还是我在县城里上班的时候，家里新装固定电话不久。有一天晚上下班和几个同事出去吃夜市。酒至半酣的时候忽然想起没有给老婆请假，就借了同事的手机往家里打电话。当时我自己还没有手机，也不大明白手机如何玩。还是现请同事教的如何开键盘锁，如何拨号，然后醉意朦胧的按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有人说喂，却不是老婆，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我心想我可能拨错号了，就问了一句：“你是谁啊？我是不是拨错号了？”




我听到对方嘻嘻笑了一下，说：“你是谁啊，你是不是拨错号了？”我忽然觉得很好玩。当时我太不懂手机了，不知道再看一眼显示屏，确认一下号码。再加上酒意上涌，脑子不大会转圈儿，我就确信我是拨错号了。拨错号接通了一个声音如此好听的美女，何不借机攀谈两句啊，——反正也不是我的手机，对方有来电显示我也不怕。于是我就酒壮色胆，用流里流气的声音说道：“噢，错了啊，错就错吧，听声音你也是个美女，错打了你的电话也是缘份啊。”




从声音里听好象对方在捂着嘴笑，然后对我说：“是啊，错就错吧。就是缘份呢。不过你要失望了，我不是美女，长得丑极了。”




我正准备继续往下表演，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小芳，谁的电话？”然后那个很甜美的声音大笑着说道：“是姐夫。他正在勾引我呢！”




……我一头栽倒在酒桌底下！幸好当时同事们都当我喝醉了，然后派了两个人送我回家……



8



想起拨错电话的原因，是因为今天中午我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午饭后我正在网上聊天泡MM，忽然手机响铃，看一看是个陌生号吗。我拿起手机喂了一声，问道：“谁啊？”对方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李主任，我们唐老板说中午没事，想请你坐坐。”呵，原来是邀饭局的。我说“你打错了，我不是李主任。”说完就挂了机。但一分钟不到，对方又拨了过来，说：“别开玩笑，李主任，车就你家楼下。唐老板的面子你也不给？安排到神龙大酒店了，唐老板已经先过去了，让我来接你。”我一听这么认真，赶紧分辩说：“你真的打错了，我不是李主任。”说完再次挂断电话。可是对方立马又拨了过来，语气已有点不耐：“李主任，你这人咋这样呢，不就一顿饭么。我们唐老板说了，事情成不成无所谓的，全当交个朋友。”




再次晕，我忽然明白这饭局有啥意思了。哈哈笑了两声，我说：“小子唉，告诉你真的打错了，我他妈不是李主任，是王市长！”




这次挂断电话，对方没有再拨过来。想想觉得好玩得很。于是下午坐在办公室的时候，忙中偷闲敲打了上面的文字。




毛蛋儿，2006年12月13日

燕泥

这个试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