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乳猪试杀

文鳐

在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比你更不幸，但他们却比你更坚强。
　　
　　－题记
　　
　　许久以来都没有再在文字的开头写题记，今天再次写上是因为我想写一个女人，一个和我只见过几面的女人，她只是在医院里看病的众多患者中的其中一位，而她，是我唯独会想起的病人，想起她，总会让我心情沉痛。
　　
　　好多天以前，大概是三个星期左右，那天值夜班，一整晚病人都很少，心里在暗自庆幸今晚应该可以早些休息，连宵夜都吃得比以往早。当我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我的田鸡沙锅粥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她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我想她可能是因为‘打扰’我们吃宵夜，所以心里过意不去。我常常会觉得穷人比富人更有礼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卑？
　　
　　这个女人，其实在很多年前就见过她，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感到很讶异，因为她只有一条腿，走路都是靠拐杖。那时很少看到残疾人，所以每次见到她时都会忍不住的多看几眼。后来和她有过一两次的交谈，她给人的感觉很和蔼。
　　
　　虽然只有一条腿，她还是把微笑带给每一个人，就像今晚，即使身体很不舒服，在交费的时候还是一直保持着笑容，她的笑容让人很舒服，我偷偷的在心里想着。
　　
　　她说因为吃太饱的缘故，胃涨得很难受。她还说不想打吊针，怕拖累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也许，她是个很自量的人，不想太麻烦别人；也许，她是怕看别人的‘脸色’，因为腿不方便，需要护士帮她使用开塞露时，那位护士脸上表现出的不情愿，让她很尴尬；也许，是为了省点钱，一瓶开塞露和几粒药片只需几块钱，而打吊针至少要几十块。据说，她的情况不是很好，记得她还有两三个孩子，而她们一家一直都租住在某公园对面十几平方的旧房子里。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来？”
　　
　　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看起来好孤单。
　　
　　“孩子们明天还要上学，所以叫他们在家里睡觉。”“刚刚吃了药还是很难受。”
　　
　　她一边轻抚着胸口一边和我交谈。
　　
　　“刚用了那药（开塞露）很有效，可惜我动作不够快，把裤子都弄脏了，回去再把它换掉。”
　　
　　她又是很不好意思的说着这句话。
　　
　　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弄脏裤子而对她觉得厌恶，反而因为这句话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我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我一直都不擅长安慰别人。
　　
　　她看到我楞在那里，又露出她一惯的笑容：“你去睡觉吧，不用陪我了，都这么晚了。我再休息一会就回去。”
　　
　　“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回她一个微笑，除了笑容，我不知道还能给她什么。
　　
　　是啊，很晚了，大家的灯都关了，在昏暗的灯光下，在寂寞的走廊里，只有她的影子和她做伴。
　　
　　许多事情过去后，便会忘记，像那样的一个夜晚更不会放在心里，这本就无须特别记住的一段记忆。可是四月的雨，却偏偏让我又再次见到了她，那个夜晚的那个人。
　　
　　四月，本是夏季的一个月份，却是阴雨连绵。雨天，有人按着急诊门铃，一个小孩，十来岁的样子，她哭着说，她妈妈摔倒了，需要医生的帮忙。然后看到小女孩的后面有三个人用大背靠椅一起抬着一个女人，一个只有一跳腿的女人。是她，那个记忆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温暖笑脸。
　　
　　安排她拍X光片，做一些常规检查，送往住院部。偶尔空闲时会去探望她，住院部的医生告诉我，她其实病得很严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来看医生。哭笑，其实还不是为了省钱，一个行动不方便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有多辛苦，完全可以想象。
　　
　　几天后，在门口遇见她的女儿，她叫住我：姐姐，我妈妈走了。
　　
　　她在哭，于我转过头，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扬起头，这四月，雨水湿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