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折笔沉沙 于 2011-4-25 08:59 编辑
一 “希尔!希尔!” 一大早维克斯塔教授就被老伴那神经质的高嗓门给搅了美梦。 清晨六点。老教授瞥了眼腕上的手表,拉住毯子蒙上头准备继续他的美梦。天晓得又有什么事使得这位肝火旺盛的维克斯塔太太如此大呼小叫,也许只是邻家的猫碰碎了她的花盆,或者是昨晚晾在杆子上的衣服掉到了地上……。总之就算是芝麻绿豆大点儿事也会令这位胖胖的老太婆发上半天火。 她年轻时可不是这个样子。 教授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美梦是无法继续了。——院子里瑞丝喋喋不休的数落声从一开始就没间断过。 希尔·维克斯塔教授费力地撑起老虾米腰,披上衬衫趿拉着拖鞋蹭出了屋子。他觉得自己全身关节没有一处不酸痛的,而这仅仅是昨晚给庭院里的花丛喷洒除虫剂带来的“辉煌战果”。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老教授心中不免掠过一丝淡淡的伤感,他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奇妙的感觉便被一阵暴风骤雨当头袭来。 “希尔,快过来看看吧,看看你究竟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傻事……!”瑞丝站在花树丛中,双手掐着面包圈一样的肥腰冲着门廊下的维克斯塔嚷嚷着。有时候这位白白胖胖的教授夫人倒有几份乡间泼妇的做派。 “什么?是火星掉到了地球上吗?”老教授极不情愿地挪动麻杆腿向院子里的花圃凑了过去。靠近瑞丝时他忽然有点儿拘谨起来,因为他看到在瑞丝的周围有几株杜鹃及风信子的花叶已经打蔫了,甚至有了枯萎的迹象。“这……这是……这不是我干的……。”连他也感到自己的话很难令人信服。 瑞丝愤怒的圆脸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告诉我你昨晚给它们喷了什么鬼东西?” 维克斯塔抹了把溅在脸上的唾沫星子,唯诺着辩解,“没有,我只是给它们洒农药而已……你看,有时候有些糟糕的情况纯属意外……” “好吧,作为惩罚我宣布今天的旅行取消了,并且你要除干净花圃里的每一棵草。”愤怒的瑞丝极其果断地做出了“判决”,然后抖着一身肥肉进了厨房。走到门口时她回过头来恶狠狠的强调,“是每一棵。” 糟糕的早晨。维克斯塔摊了摊手,回过身打量那几株快要枯萎了的植物:它们的叶子卷曲发黄,花瓣也皱皱巴巴地失去了光鲜的色彩,看起来就似秋后即将凋谢一样。豪无疑问,瑞丝的“宝贝”是生病了,这一点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唉,可怜的瑞丝,她永远都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现象。 维克斯塔蹲下身子开始仔细检查起每一株生病的植物。作为有着四十年丰富经验的植物专家,前哈佛大学教授对这项工作熟练得如同午餐时切牛排一样得心应手。当他扒开枝叶准备检查植物根时才发现地面上有一片草已经完全枯萎了,它们的面积恰恰就是在生病植物的范围之内,大概有十几平方尺左右。 情况不妙了。是什么植物病毒能在一夜之间造成如此糟糕的后果?见多识广的希尔·维克斯塔教授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这时候瑞丝的早餐准备好了,维克斯塔带着满脑袋的迷惑匆匆扒完了煎蛋,然后向喉咙里倒下半杯牛奶就急不可奈地拎着老花眼镜向花圃奔了过去。在他身后留下了瑞丝狐疑的目光。 这一次老花眼镜起到了作用,教授有了新的发现:他在那片焦黄的枯草丛中找到一棵萌芽,也是这片区域唯一的一星绿色。多么不可思议! 维克斯塔的心跳忽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趴在草地上,非常仔细地观察起这个小小的生命。 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就像刚刚破土的豌豆芽,不过它的芽瓣倒像是三角形的。教授再次凑近了些,他的鼻尖几乎要碰上这个小家伙了。 天哪!这东西居然长了一对完全对称的等边三角形芽瓣! 那是…那是什么?“噗”的一声,维克斯塔忽然重重地仰面摔在草地上。他觉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要散架了,他顾不得痛疼,摸索着在草丛中找到了老花眼镜,胡乱把它架在鼻梁上再次凑到了萌芽前:它还是那样的娇嫩鲜绿,除了三角形的芽瓣以外没有任何与其它萌芽不同的地方。可是刚才维克斯塔明明感到这嫩芽在一瞬间就暴胀了数倍,三角形的芽瓣蛇信般激射在自己的镜片上,同时大脑好像被什么钝物重重击打了一下,在那眨眼间有一种……对,有一种思维忽然停止运转的感觉。难道是错觉? “岁月不饶人啊!必竟是将近七旬的老人了!” 希尔·维克斯塔教授喃喃自语着,在这充满活力的早晨第二次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他的感触再次被打断,院子外响起了汽笛声。 “教授,你在家吗?”这是农场主人罗德的声音。他是一个健壮而热心的家伙,性格中带着一点日尔曼人的偏执及斯拉夫人的直率,有时候脑袋还有一点儿短路,不过总体而言也还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邻居。 维克斯塔教授欠起了身子,透过爬满牵牛花的白杨木栅栏他看到在庭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轿车,此刻一身咔叽布工作服打扮的罗德正从轿车的副驾驶室内钻了出来,接着下来的是两男一女,从他们穿着得体的打扮可以看出这是三位有来头的人。 教授皱起了眉头,他在专心钻研事物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瑞丝穿过碎石铺成的甬路迎了出去。 “早上好,维克斯塔夫人,你们家来客人啦。”罗德打着招呼,尽量做出一副绅士的样子,也许他认为站在这样三个气派的贵宾面前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这家伙甚至还摘下帽子向老邻居来了个十九世纪贵族式的见面礼,可他告别时的措辞却与其“绅士”风度不太相符了。 “教授,夫人,就不多打扰你们了,敝人还得回去打扫牛粪呢。”说完话这位向导不失礼数的与三位贵宾一一握手道别,然后扭过头很气派地向他的农庄走去。当然,他并没有看到身后刚刚与自己握过手的女士正用一方手帕不停地擦着手。 维克斯塔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他对这位漂亮女士的第一印象实在不能算是好。通过自我介绍他对客人有了初步的了解:那个看起来是他们头儿的中年人叫菲尔基奥尼;戴墨镜的小伙子是道恩;而一直用手帕不停擦手的女士就是坦雅小姐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国家安全局的调查员。 当他们亮出证件时瑞丝的脸色变了,举止也不自在起来。她笨拙地把客人让进客厅,上过茶以后就紧挨着教授坐了下来,从此没有挪过一下屁股。 “你看,我能为几位做些什么呢?”维克斯塔教授努力挺直虾米腰,他觉得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掉份量,何况自己又没做过什么。尽管他也是满腹的疑惑。 “是这样的,教授,”中年人菲尔基奥尼很有礼貌地开口了,“我们此次拜访只是想了解一下您昨夜在十一点左右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 “不知你指的‘异常状况’是……?” 菲尔基奥尼思量了片刻,他的目光很快地在客厅里扫视了一遍,然后落在教授面庞上说道: “直说了吧教授,昨夜我们的一颗军用卫星遭到了攻击。” 维克斯塔与瑞丝同时吃了一惊。瑞丝疑虑不安的目光不停地扫向希尔。天哪!难道教授夫人会怀疑这件事是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学者干的? “非常遗憾,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坏消息。”维克斯塔由衷地说,接着他问道:“是什么人干的?” “难道要爆发战争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维克斯塔夫人陡然插进了一句。 “目前还不能确定。攻击我们的是一艘装扮成陨石的飞行器,三十秒后它被国家防空系统的导弹击中,而其解体后唯一没有被地球大气层汽化的碎片就溅落在您的居所附近。据卫星图片显示有可能就在您的庭院里。”菲尔基奥尼最后一句话阐明了来意,“所以教授,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请您及夫人协助调查。” “理所当然,可是维尔尼奥,你看,整个上午我都在庭院里修剪花草也没有发现什么其它的东西。”教授还在惦记着他的宝贝萌芽。 “是国家安全局特别事物调查处处长菲尔基奥尼上校。”坦雅小姐很严肃地纠正道。 希尔·维克斯塔教授有些光火:这个小妮子难道不懂得尊重长者吗? “维克斯塔,你干嘛不带客人到我们的花园里参观一下。”有时候看来笨笨的瑞丝也会很圆滑的。 “那好吧,请跟我来。”维克斯塔欠起了身子。 整个上午安全局的调查员们都没有离开过院子。他们查寻了十七遍还是十八遍呢?教授记不清了,他只担心他的萌芽会遭到破坏,所幸的是他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片枯黄的草地上,而忽略了草丛间一星小小的绿色。 “打扰您了教授,以后有什么发现请与我们联系。还有,请您保守这次事件的秘密”临走时他们取走了一撮枯草及草下的泥土。 “麻烦的家伙。”老教授冲着沃尔沃扬起尘土的屁股咕噜了一句。 二 晌午罗德开着他那辆一九八六年的老爷车来了。这家伙换了一身光鲜的行头,不过那件蓝色灯心绒外套在这炎热的八月份正午披在身上实在是滑稽。他是来探望“贵宾”的,顺便带来了自家农场里的土特产。 维克斯塔无奈地摇头:可怜的罗德,他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呆得太久了。 当好客的罗德知道客人已经离去时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既然这样,”他说,“我不能让玛丽雅白干了一上午,好歹也得有人跟我回去。”他是在邀请教授夫妇前去坐客,不过听起来倒有几份绑架的味道。 维克斯塔望着他真诚的满是期待的面孔实在是无法拒绝。而瑞丝,不用说,她是多么的期待能整天与玛丽雅在一起叨唠个没完没了。 罗德的农庄整洁明亮,女主人玛丽亚是一个勤快而开朗的西班牙移民。有时候教授常常想:如果罗德不是娶了玛丽亚,而是其他的什么人,那他的生活肯定会一塌糊涂。当然,玛丽雅与罗德一样,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这一点之从维克斯塔教授五年前退休后搬到这里时的第一天他就看出来了。那时候的瑞丝极力反对离开繁华的都市生活,她甚至为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卖给他们房子的罗德夫妇冷言冷语。不过这对热心人终于用自己的质朴及真诚感化了本性并非刻薄的教授夫人。 高明的解决问题方式。有谁敢说农民是缺乏智慧的群体? 午餐很丰盛,玛丽亚一定使出了压箱子底的本领来准备这桌宴席。饭后两位夫人一边收拾餐具一边热烈地聊了起来,而罗德又习惯性的磨着教授给他讲农作物方面的知识了。这粗犷的壮汉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并且每次开始时都能虚心地聆听教授的“讲演”。这恰恰就是维克斯塔最欣赏他的地方。同样的,每次演讲的后半部总是岔到了专业的学术界的课题上,此时虚心的“学生”就开始不停地打岔,到最后师生间便产生了争执,一直到晚饭时的餐桌上。对于两个人的争执瑞丝与玛丽亚并没有理睬,她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看,罗德,你的思维不能总是停留在小麦与大豆上。” “这没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得靠它们为生。” 临道别时他们还在争论。这时已经晚上十点了,如果不是瑞丝不停的催促看来维克斯塔教授准备跟罗德农场主来一番彻夜论辩。 回到家的维克斯塔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这场争论几乎耗尽了老人家的全部精力。 三 第二天一早维克斯塔又被瑞丝的高频率叫声吵醒了,这次老教授一骨碌就爬了起来,随后一路小跑冲出屋子。在他的那个年龄能有如此反应着实难得,并且还随手从床几上抓起了老花眼镜。 八月的清晨,天边刚刚泛白,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泥土芳香。爬满藤蔓的篱笆上几只报晓的鸟儿抖着绿色羽毛上的露珠在跳着欢快的舞步。远处的青山绿野在这美丽的破晓时分显得是那样的富有生命力,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庭院里那一片焦黄的花树枯草。 ——庭院里三分之一的植物已经完全枯萎。而扎着碎花围裙的胖瑞丝就目瞪口呆地杵在枯枝败草前。 这幅画面看起来是如此的令人震撼! 教授张大了嘴一步步凑了过去。那些植物不但叶子卷曲发黄,就连枝杆也皱皱巴巴的布满了裂纹,像被风干了数年似的。 这种现象在教授七十年的丰富阅历中有出现过吗?没有!肯定没有!要知道这可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啊! “上帝呀!是谁下的毒手?”这是维克斯塔夫人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随后她猛作觉醒状地嚷了一嗓子:“是他们!一定是昨天来的三个家伙作了什么手脚……!” 这以后瑞丝在诅咒些什么维克斯塔并没有听到,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一件怪事吸引了。 ——在一片枯败的景象间竟冒出了一株张扬着活力的绿油油的植物。它大概有六尺左右的高度,没有树冠与枝叶,几条藤须互相纠缠着伸向不同的方向,藤须上散布着零星的棘刺。而最令人叫绝的是它的藤蔓不但在同一起点上分叉,而且无论怎么观察也数不清到底有几根,事实上这个数字绝对不会超过一位数。还有它通体晶莹的色泽,绿得令人心驰神迷,就算是世上最精致的翡翠宝石也无法与其媲美。 “乖乖啊!真是了不起!”维克斯塔教授围着这怪异的植物反反复复转了三圈,他确信这个东西就是昨天早晨破土的萌芽。 一夜之间“襁褓中的婴儿”成长为婷婷玉立的“少女”。大自然的力量是多么的神奇!这个东西,它居然在一昼夜间“吃”掉了身边的大部分“邻居”。 在已知范围内,地球上的植物都是通过光合作用来完成自身营养转换的,它们的给养大部分来自土壤中的有机物质。如果说有一种植物,它的生长需要大量养份的话,那的确可以使周围的其它植被因营养不足而枯死,例如中国长白山的野生人参有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可那也不会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而且还是一颗方破土的萌芽。 不仅如此,从那些被夺去生命的植物变成干柴的枝杆来看,“掠夺者”还榨干了它们身体里的每一丝水分。它是怎么做到的? 希尔·维克斯塔教授激动得长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动起来,他觉得这种心情只有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才会有。 “这是什么?谁在这儿插了一根树藤?”懊恼的瑞丝凑了过来,她手里操着一柄铁锹冒冒失失的向那根“树藤”铲了过去。 维克斯塔骤然色变,他还没来得及阻止,瑞丝的铁锹已经戳到了植物的根部。蓦地,这棵怪树的藤须划过一道绿色的闪电,皮鞭似的重重抽在瑞丝圆鼓鼓的腰身上,然后将近二百磅重的教授夫人掼了出去。胖墩墩的瑞丝皮球般在草地上骨碌出三四米远才停了下来,她趴在草丛中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向来一惊一咋的大嗓门此刻却有点儿发不出声音了。教授知道这预示着极其糟糕的后果,他赶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瑞丝的肋骨断了三根,在她的腰肋间留下了近一尺长的青紫色的瘀痕。这使得她至少需要在医院住上一周。如果不是皮下堆积着厚厚的脂肪,教授夫人的内脏八成是要受到损伤的。医生这样告诉维尔斯塔。这听起来多少有点讽刺意味,——过度的肥胖有时竟会使人死里逃生! 不过维克斯塔却没有心情思量这个问题,之从确认瑞丝并无大碍以后他的心思早就飞回了庭院里那奇特的植物上。有时候教授也不禁要想,“自己这样对瑞丝是否太不公平了?” 他知道,虽然瑞丝的脾气有些爆燥,但作为妻子,她是称职的。而自己呢?在这种状况下离开是否是对责任及爱情的亵渎?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责任心与爱心终于被强烈的对新鲜事物的探知欲所战胜。于是,他就开着银色的克莱斯勒箱式旅行车行驶在这条赶回农庄的土路上。 这仅仅是瑞丝住院以后的第三天。 希尔·维克斯塔就是这样的人。 半路上他接到了玛丽亚的电话,他告诉教授前几天的那几位“贵客”又来拜访了,并且他们在得知主人不在的情况下非要擅自闯入,罗德正在全力阻止。 “维克斯塔教授,我这就到医院去。”当她得知瑞丝发生意外这样说。这句话解除了维克斯塔的后顾之忧,年届七旬的老教授竟然把克莱斯勒开得要飞起来了,路旁的田野农庄如记忆碎片般飞速向后倒退着。 四 远远的维克斯塔就透过挡风玻璃望见在一个巨大的“蘑菇”下罩着几间红砖碧瓦的农舍,那就是他的房子。而那个看起来像个硕大蘑菇的东西豪无疑问就是使瑞丝受伤的家伙。它已经长到六十尺高了! 克莱斯勒兜满尘土的车头险些撞上了沃尔沃的屁股,老教授摔着车门气咻咻的跳了下来。他看到罗德站在热辣辣的阳光下,背靠着木栅栏门正激烈地与坦雅小姐争吵,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爆晒使得这大汉一张黝黑的方脸变成了酱紫色。而在坦雅旁边站着已脸露不奈之色的菲尔基奥尼和怒目圆瞪的道恩,另外一个人维克斯塔并没有去留意。 看见了维克斯塔,罗德如遇救兵,他远远喊道:“教授你可回来了,这几个家伙正打算乘您不在破门而入呢。” 菲尔基奥尼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一位声誉颇佳的知名学者怎么会与这种人混在一起? 坦雅美丽的娇颜涨成了粉红色,一副要与莽牛般强壮的罗德拳脚相加的样子,要是没有菲尔基奥尼摆手制止教授真担心她会向罗德的鼻子来上一拳。 “再次打忧您非常抱歉。”菲尔基奥尼的言行一如既往的得体,尽管他的不耐烦写在了脸上。同时他向维克斯塔介绍了同行的另外一个人——乔森·道鲁特博士,——声名斐然的生物学家。 “精彩!这就是您‘植物社会体系论’中的‘植物王后’吗?”道鲁特的开场白咄咄怪逼人,同时又明白无误地表明了来意。他是一个不修篇幅的小老头,甚至有点儿像邋遢的流浪汉。 维尔斯塔在摇头。三年不见这家伙的德性一点儿没有改变。作为有着二十年之交的老友,他们应该首先热烈拥抱并互致问候的。显然道鲁特没有这个意思,他看起来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植物体系社会论”是维克斯塔教授在哈佛讲学时提出的一个全新论点。他认为有些植物相互间存在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协作关系,就如同我们人类社会一样的紧密而环环相套。 比如一片刺槐林,它们外围树枝上的棘刺总是比林内的要又大又尖,这会起到抵御草食动物的作用,同时在遭到食草动物攻击时会向空气中释放化学乙烯,从而使同伴得到预警信号以增加产生有毒的树叶丹宁酸,这样整个群体的防御系统很快就启动了。那些林子边缘的树就是“哨兵”。而一些比较高大的树木则尽量将披满尖刺的枝条垂下来挡在小树的嫩叶前,同时它们的枝条也会变得非常有弹性,只要动物稍加触碰就会遭到抽打。豪无疑问,这些高大的树木就充当战士的角色。 而树下的草就是“城市清洁工”,它们只吸收了落叶形成的一小部分肥料,而且还通过自己的毛系根须将土壤变是疏松,从而为树根汲取水分及养料提供了方便。 “一言蔽之,整个植物界犹如庞大而繁杂的社会体系,甚至它们的一些行为到目前为止还不为人类所知。”这就是希尔·维克斯塔教授的植物社会体系论。 当然,就像任何新事物一样,教授的论点被许多人所不能接受。首当其冲的就数乔森·道鲁特博士。他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植物社会体系论”的人,同时也对这种论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经常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分歧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又回到同一起点上。 维克斯塔知道,虽然道鲁特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可作为学者他是出类拔萃的,他思维敏捷而不落欲套。说实话,他能来教授觉得对自己研究这棵怪植物大有裨益。可桀骜不驯的乔森怎么会与菲尔基奥尼这种官僚走在一起? 事实上道鲁特是在国家科学院见到了菲尔基奥尼送去化验的土壤及植被样本才自己要求随行调查的。当然,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其中希尔·维克斯塔的名字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你是说,我的房子建在了一颗陨石上?”维克斯塔瞪着一对布满血丝的大眼睛,他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语调问。 在这之前道鲁特告诉他在菲尔基奥尼带回去的土壤中发现了大量的铱元素以及到目前为止尚未探明的有机物。而“铱”是地球上非常罕见陨石上却常见的元素,通常它们在“白垩纪”的地层中含量较多,由此古物学家推断在那一时期有一颗巨大的小行星撞击了地球,从而导致了恐龙的大灭绝。 这就是说,维克斯塔的庭院是陨石撞击点!那么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千真万确,希尔,”看到维克斯塔惊讶的表情道鲁特有些得意,他卖弄似的继续说,“所以我认为被军方击落的并不是什么飞行器,而是一颗陨石,或者就是一颗小行星……” “对不起博士,我不认为陨石会发射导弹,而我们的卫星是被一颗导弹击中的。”菲尔基奥尼上校打断了道鲁特一向标新立异的言论,他感到博士的言论有伤军方脸面。 “那么,请告诉我上校,整个袭击过程你们都一丝无遗地拍摄下来了吗?尤其是袭击物,有谁能确定那就是一枚导弹?”道鲁特把上校噎得张口结舌后马上转头面对维克斯塔,他接着说:“袭击卫星的是什么武器目前尚无法下定论,不过既然它能发射武器那就说明这颗小行星上有生命,而且还是高度发达的智慧生物!” 最后这句话无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家都愣住了。除了懵懵懂懂的罗德。 外星人袭击地球?多么老套的好莱坞式电影情节! 坦雅忍不住嗤笑出声,她不无揶揄地问道:“既然外星人可以驾驶着自己的母星到处闲逛,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我们摧毁?” 是啊。大家询问的目光一齐投向演讲兴致正高的道鲁特。 “问得好,”道鲁特以审视学生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因为这就是它们计划的一部分。”看到大家脸上茫然的表情博士愈发的得意了。他故意顿了顿,以调动“学生”好奇的脑细胞。 “它们故意挑起事端,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潜伏到我们的地球上,这样就可以达到以蔽人耳目的目的了。”维克斯塔教授接过他下面要说的话。这使得演讲兴致正浓的道鲁特非常不满,“所以希尔,你的什么垃圾 ‘植物体系社会论’在这儿根本派不上用场!”博士有些恼火,他指着身后的植物说,“并且你的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也不一定就是上校先生所谓的‘飞行器上的驾驶员’。”显然他的发言并没有顾及同行伙伴的感受,事实上,他从来就不会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它是的,”维克斯塔终于被激怒了,“如果你推断正确的话,它就是那颗小行星上的有机生命体。” “它不是,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石头上不可能生存着这样的大家伙。并且这块石头上到底有没有生命还很难说……。” “石头上有生命可是你说的。”一直在摸着后脑勺的罗德鲁莽地插进了一句。 道鲁特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转向了罗德,看来他的矛头要指向这无知的莽汉了。奇怪的是好斗的博士并没有发火,他的目光扫过罗德的肩头,然后就凝住了。他对维克斯塔尖刻的争论竟不加理会,这可算是天大的奇迹。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之前还只是遮在庭院里的那棵植物不知何时已罩在了他们头上。它那由藤蔓组成的树冠正纠缠翻卷着向四周漫延,虽然速度缓慢,但还是可以明显觉察得到。 现在,农舍周围的植物全部枯死,包括几棵高大的大叶杨及梧桐树。 站在这巨大的阴影下,抬头望去仿佛正有一团妖异的怪云莽莽卷卷地滚了过来,毒辣的阳光在这“怪云”间竟找不出一丝缝隙。 “乔森,你能告诉我地球上有什么东西能像它这样生长吗?”维尔斯塔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他这才发现道鲁特不知何时跑到了树杆前。这个小老头就似兴奋的孩子,他围着泳圈粗的树杆又蹦又跳,嘴中不时发出啧啧称奇声。 “上帝啊!这个东西会长到什么时候?”坦雅喃喃自语着。 “把它干掉!”一脸冷峻的道恩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坦雅的目光望向菲尔基奥尼,她看到他若有所思地锁紧了眉头,于是她就拔通了国家安全局的电话,然后将手机交到上司手中。 五 怪树长到数百尺高了,并且还在不停地生长。与之形成对应的就是大片植物的死亡,它波及到了罗德的农场。纯朴的罗德焦虑、愤怒、绝望。他曾经三次拎着油锯杀气腾腾地奔向维克斯塔的“庭院”(其实庭院早已不复存在了,那个地方只有一根巨大的树杆和满地瓦砾枯枝),可每次都是被军警赶了回来。 军方封锁了整个农场。同时全国各个领域的著名科学家全部汇集到了这偏僻的山村,相应的各类奇形怪状的仪器也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于是一个世上最庞大,最繁杂的临时科研机构在这宁静了千百年的小盆地里成立了。当然,这个机构是少不了希尔·维克斯塔教授与乔森·道鲁特博士的。还有罗德农场主,他的职务是“后勤部给养配送员”。——一个从来没有过的职称。明眼人都明白这只是对于保守机密的需要罢了。 先进的仪器没有带来一丝有突破性的研究结果,因为这怪树的藤须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靠近它,为此已经有三位学者丢了性命。他们没有瑞丝那样幸运。 事态很严重了,照此下去这怪物一星期之内就可以使这块盆地变成不毛之地,如果一个月……一年之后呢?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会不会停止生长。 在此情形下最高当局果断地下达了指示:摧毁它! 接到这个通知时维克斯塔正通过摄像头在仔细观察巨树的生长全貌。他在计算机上同时调出了它的三十二个不同方位的图像,忽然他一直在打瞌睡的老花眼亮了起来,老教授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后架上眼镜伸着脖子往前凑了凑,他的鼻尖几乎抵在了显示器上。 “我的天!上帝主啊佛祖啊!怎么会是这样?……!”维尔斯塔的神智有些错乱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恰逢此时道恩上尉闯了进来,他生硬地请教授撤离,随后就指挥着士兵开始往门外的拖车上搬运仪器。教授的电脑被粗野地切断了电源。 “混蛋!是谁授权你可以这样胡来的?”维尔斯塔发火了,他在骂人。 “最高指示,炸掉它。”道恩面无表情地说。他似乎对每个字都很吝啬。 两个士兵在教授的抗议与谩骂声中把他架上了车。 所有人员及设备在三十分钟后全部撤离了现场。随后一枚导弹呼啸着冲向那片翻滚不息的“绿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怪物”解体后的欢呼。除了扼腕叹息的维克斯塔与跺脚骂娘的道鲁特。 随着一声巨响,一团火球从天而降,人群发出了整体划一的惊呼! ——导弹在接近树冠时陡然一顿,然后笔直的向后弹射回去,准确无误地撞在了发射它的武装直升机上。 飞机坠入了不远处的山坳里,人群骚动起来。 “妙啊!真是太妙了,这个东西竟有如此强大的防御工能!”道鲁特手舞足蹈地呼喊着,随后他就发现了所有人愤怒的目光都盯在了他的身上。“呃……,我是说在生物学上这确是一个奇迹……”一向我行我素的博士也有觉得尴尬的时候,他转向维克斯塔继续说,“不是吗?典性的‘植物防卫体系’范例。” “不,”维克斯塔一个一个字地说,“它不是植物。”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位地质学家问:“难道它是动物吗?” 维尔斯塔在摇头。 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那它究竟是什么?众多学者专家都被这个问题搞懵了,他们探询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希尔·维克斯塔身上,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维尔斯塔的发言令所有人感到失望。“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显然这个东西的生命形式不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他长长吁了口气,继续说:“在撤离之前我发现它各个部位的同时生长是有规律的,如果将其各个不同方位结合在一起观察的话,你会发现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是相互咬合的,就像……就像一部精密到豪发之巅的庞大机器,只不过这部‘机器’上万个零件尚未组装而已。” 一部不停生长的植物机器?!多么荒诞而怪异的言论!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可笑,因为在亲眼目睹了种种状况之后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可是维克斯塔教授,如您所言,就算它是一堆散乱的机械部件,难道凭着这些零乱的藤须就可以完成组装吗?”一位机械工程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它们的零件还有许多种,其繁杂程度已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科技产物。”维克斯塔边说着边打开了手提电脑,他调出这植物机器局部的放大图像,随后指着显示器上一些怪异的呈不同形状的绿色小东西说:“你们看,这就是之前那些藤须或者是管道上的‘棘刺’,现在它们已经破茧而出,开始演化成机器零件。” 说到这儿教授直起了腰,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骇人的大家伙,像是喃喃自语地说:“也许用不了多久机器组装就会开始了……!” 然后呢?所有人不禁在想:当这个家伙能产生动力的时候它又会干些什么呢? 结果是如此的诱人!后果又是如此的可怕! 六 三天后国家元首带着一群政客匆匆赶赴了现场,随行的还有一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 秘密已经保守不住了。 植物机器长到了数千尺高,它那翻卷云涌的树冠将整个山区都罩在自己的阴影下。枯黄的山丘田野,点缀其间的荒废农舍……,一切都在它气势磅礴的身姿下显得如此萧索而卑微。 成群结队的难民在政府的组织下无奈地离开了自己的家院。他们在数十里之外还能望见那在云端下蠕动的怪物。这其中也有瑞丝与玛丽亚。 同时,数百台大型钻探设备正从不同的方向由地下朝树杆的根部钻去。 ——在尝试了多套方案失败后有人提出由地下放置炸药将其摧毁。虽然进程缓慢,但它的可行性是非常高的。 就在这个时候科研团的研究有了进展。他们通过计算机摹拟图像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东西一个星期以后组合并开始运行的话,那它产生的动力就足以将地球推离自身的轨道,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宇宙的深渊中驶去!而浩大的地下工程在两周之后才能够完成。 一个宇宙强盗!它居然要劫持我们的地球!并且看来是无法阻止的。 几天时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世界各地,于是,骚乱伴随着惊恐绝望四处漫延。地球,成了一个被抛入火堆的“蚁窝”。 “难道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吗?”夜幕下的维克斯塔望着已经直冲云霄的巨大黑影在思考着。 远处的城市中火光四起,枪声伴随着警报声此起彼伏。新一轮的骚乱又开始了。 一颗照明弹由城市中弹腾空而起,教授忽然感到眼前一亮:远处山谷里绿树成荫,花繁叶茂,其间农舍点点,炊烟袅袅,哪里还有什么擎天柱地的巨树?他揉了揉眼睛,再次展目望去时照明弹已熄灭,那团巨大的黑影还是耸立在天际。可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是幻觉吗? “这不是幻觉。”他回过头就发现道鲁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这家伙也会表现得如此安静?看来没有什么是世界末日所不能改变的。教授默默地想。 “还不是世界末日。”道鲁特接着说。他仿佛看穿了教授的心思,跳着脚嚷了一嗓子。这个狂傲的小老头又恢复了其本性。 维克斯塔以询问的眼神盯着道鲁特,他没有相问。他知道这是多余的。 果然道鲁特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演讲开始了,“那个东西—不管它是植物、动物、植物机器或者是无数生命形成的一个团体,总之它是属于有机智慧生物。当然这里的‘智慧’是不能够以我们的思维方式来界定的。问题是它是怎么从遥远的宇宙中来到我们太阳系,而且它溅落到地球上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说到这儿他又习惯性的顿住了。教授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于是他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姿态问: “是什么呢?” 道鲁特看到对方虚心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接着往下说:“毫无疑问,一颗种子搭载着一块陨石要想在茫茫宇宙中从一个星系来到另一个星系是不可能的,但它确实来到了太阳系,要做到这一点我想只有通过时空隧道。问题又来了:一颗小小的种子何来能源制造出时空隧道?希尔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维克斯塔一脸虚心求学的样子,可在心里他多么想在道鲁特的鼻子上来一记老拳。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因为在穿越遂道之前那个陨石还是一颗充满能源的生机盎然的小行星。打个比方吧,假如在一根竖起的玻璃管口上塞满一只充满气的气球,而气球的前面贴着一枚邮票,现在要让邮票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试管的底部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快速拍击气球对吧?”道鲁特自问自答,“所以当邮票抵达试管底部时气球已经破碎了,它只乘下一张皮囊与邮票在一起。试想一下如果在这根玻璃管里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气球呢?因此希尔,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也许根本就不是它的母星,它只是它半路上加的‘油’而已。现在,它到我们的地球上来‘加油’了。”说着他把满头杂草般乱发的脑袋凑向维克斯塔,“要想拯救地球我们只有给它补充‘油料’。并且我们还可以尾随着它做星际遨游。” “想想吧!希尔,这可是人类梦寐以求的事情。”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道鲁特才能为这件事欢呼雀跃的了。 维克斯塔对此并不乐观,他不无忧虑地说:“可是你的‘邮票’,它要想到达下一个‘气球’就必然的要毁灭目前的‘加油站’,难道这就是我们要作星际旅行的代价吗?” “天哪希尔,我不敢想象你向来不是很灵光的脑袋怎么会糟糕到如此程度!”道鲁特用一种惋惜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老朋友,他在不停地摇头叹息。 维尔斯塔的鼻子几乎要气歪了,他强忍着怒火听完了道鲁特的“训导”。 “难道我们不可以把‘气球’稍微的释放一下吗?如你所见,刚才出现的并非幻觉,那是它在启动前做的预热。 ‘邮票’只是稍微挤压了一下‘气球’而已,但这样就已经造成了短暂的时空逆转,因此你刚才看到的其实是几周前的“录影带”。请注意,我说的是‘预热’,一部尚未组装的机器居然能够开始试运行!为什么?因为它感到了来自我们人类的威胁。 “所以希尔,它正打算逃跑。依我看它的组装用不了一周,顶多也就是三两天之内完成。然后呢?然后这部匆忙之中组成的尚不完善的机器就会以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原理运转起来。啊哈!接着好戏就来了!只要我们在现在挖成的隧道中塞满了炸药—‘轰’地一声,它就会在炸药的冲击力及自身的动力下脱离地球,驶向宇宙。当然,作为‘战利品’,地球必得有一部分随其而去。 “这样就解决了所有难题,并且被它带走的那部份地层还可以为其提供在宇宙中打开时空之门的能源,同时我们还可以组织一支科考队搭便车随之一起去做星际探索。 “想想吧希尔,那该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时刻!”道鲁特的发言结束了,他的脸上充满了无比向往的光辉。 维克斯塔不得不承认这个怪僻的家伙的确是一个奇才。可问题是被生生撕下一块“皮肉”的地球会安然无恙吗? 七 “你是说割地求和?”元首盯着道鲁特问。在此之前他耐心听完了乔森·道鲁特博士的“宏篇巨论”。 “是探索壮举。而且是目前来看唯一可行的方案。”博士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博士先生,您应该了解,我们的国家从诞生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割让过一寸土地,更不会向一棵怪模怪样的大树低头!”元首的身躯从高背办公椅上拉了起来,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阁下,这不是肤浅的政治脸面问题,”道鲁特也站了起来,他隔着桌台与元首四目相对,“它关系到全球人的生存。”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屏住了呼息,他们不知道无所忌惮的博士下一步还会有什么出格的言论。 就在此时警报声骤然响起。同时菲尔基奥尼上校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说有一群骚乱的“暴民”已经闯过封锁线,正向那巨树冲了过去。他请示元首是否采取“紧急行动”。 元首的目光从每个人希求的面庞上扫过,他颓然跌坐回高背皮椅,无奈地说:“好吧,就按道鲁特博士的意思办吧!不过所谓的科考队显然是不能成立的。” 八 满山遍野的人群冲散了部队设的哨卡,他们疯狂的奔向“掠夺者”,试图靠近它并发起攻击。 蓦然间,树冠发出了一声闷雷似的巨响,接着响声如爆豆般此起彼伏,越来越大,最后竟密如暴雨!响若炸雷! 伴随着响声,它那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粗壮但却精致的藤须忽然向四周蜿蜒伸展。其激起的强大气流形成数股龙卷风,挟漫山遍野的枯树残枝向四周疾卷而去! 人群惊呼着四散逃窜。他们相互踩踏着,有的跌下山谷;有的被飓风席卷而去;哭喊声与惨叫声响彻四野! 那些藤须在三个小时后已经完全伸展开来,这时候就露出了中间两个硕大的金字塔似的绿色“花蕊”。 是的,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朵绿色的硕大无朋的菊花。 只不过花开时分,灾难降临。 当所有的隧道中塞满炸药的时候“花瓣”开始聚拢了。 正如维克斯塔所言,它的藤须同时向上翻卷而起,同时“管道”上众多的“零部件”开始相互咬合。就像一部由电脑控制的无比精密的机器。它的密密麻麻的触手将云层搅得如沸水般翻滚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阳光就像散射的霓虹灯,透过被搅开的云层在大地上晃来晃去。 一切显得如此壮观而诡异! 一个小时后,一枚“带柄的巨蛋”屹立在天地之间。这就是完成组装的植物机器吗?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翘首以盼。他们在等着这家伙启动的那一刻……! 此时所有人员都撤到了 “巨蛋”数百公里以外的掩体内,包括没有来得及疏散的百姓。。 接着强烈的地震就袭来了。 巨蛋开始旋转,并且正在不停地加速。它所产生的离心力使山岚崩塌,地层隆胀暴裂!同时江河湖泊之水被瓢泼般甩了出去!地震、洪水袭击了这个州的大片土地。 这时炸弹同时引爆,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中,天地间尘土激扬,竟然与那无边雨幕交织在了一起,于是空中就下起了泥雨。远远望去恍若一股巨大无比的泥石流由云端倾泄而下。 大地,犹如睡醒的巨兽,缓缓拱起它那满目苍夷的脊梁。 当这块地壳与地球脱离的一刹那,“巨蛋”的旋转戛然而止,它带着“战利品”冲破地球引力场驶向茫茫宇宙。 九 千万年以后人类早已在核弹与生化武器中灭亡。这时候地球上进化出一种新的智慧生物,他们对千万年前曾经统治地球的两足动物集体灭亡感到不可思议,为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其中有一种理论认为这些两足动物是死于一次天地大冲撞。——那个大陆上含铱量特别多的内陆湖就是陨石撞击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