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读诗的困惑

愚悟者

读诗的困惑

        

      我喜欢读诗，尤其是近体诗，常到古代诗歌的海洋中扑腾；有时候，心血来潮，还品咂几首，一边吟诵，一边体悟，虽不得要领，却乐此不疲。新诗，读得不多；近年来的诗作，由于其与时俱进，变得不太认识了，因而读得更少。空暇时，偶尔浏览几首，结合艾青、李季、贺敬之、郭小川、舒婷等诗人作品，对照阅读，参详再四，却似懂非懂，困惑兼之：
    首先，表现形式有些怪异。有的诗，只有一两句话，格言警句般，如顾城代表作《黑眼睛》，仅一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诗界以为好得不能再好了。前几年给中文系学生上“写作”，赞扬而外，也曾大放厥词：该诗虽然有哲理，可引发读者思考人生，再度创作空间较大；但无论怎么说，一句话也是诗，到底有点说不过去。并言及如今十分流行的《短章》、《断章》类，也只是一两句话，虽则凝练，但诗人到底想说什么，实在为难读者。如说凡有哲理，凡能发人深思，便是诗；那么毛主席语录、诸子百家语录、佛经禅语，以及古今中外名人名言，甚至兵法（如《孙子·谋攻》：“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等）、家书（如《颜氏家书》、诸葛亮《诫子书》等）、谚语（如“蚂蚁垒窝要下雨”、“行百里者半于九十” 等），包括2007年江苏高考作文一考生仿《黑眼睛》发的牢骚：“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翻白眼”，岂不都该归类于诗歌吗？但文学常识告诉我们，以上各类作品与“诗歌”毫不搭界！“诗歌”有自己的特质。
    其次，语言也过随意。古人赞为文之美，谓“陆机之赋，虚握灵珠；孙绰之铭，空擅昆玉”；诗歌创作的语言忌平忌直忌泛，亦忌奥忌僻忌涩。有人以为能写出谁也不懂，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懂的文句便洋洋自得；殊不知，“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者，绝非阳春白雪！但这并不是说，诗句必须明白如话，白开水一般。关键是要有诗味，要有意象。要之，诗歌语言应该是流畅的，谐和的，多维的，含蓄的；进一步的要求是，应考虑平仄韵律。但是，现在有些诗，或让人觉得特别不连贯，特别拗口，读来如“周诰殷盘，佶屈聱牙”；或如白开水，分则为诗行，合却是文句，且遣词造句，非常一般，甚至只是初中水平。此外，诗人们仿佛不屑于拘泥近体诗之整齐、押韵、平仄等老一套“戒律”，而致力于参差、跳脱、怪诞的打造。残酷的是，这样一来，“写诗的人多，读诗的人少”之怪圈半径却日渐加大；尽管这些作品，被诗界奉为“鱼翅”。
    忽而想起，人们赞扬某人文章写得好，说文章像诗一样美；还没听人说某人诗写得好，言其诗写得像文章一样棒。可现在，却看到不少人写的诗，文章似的，而且还不能算好文章，实在够反常的。例子不少，也很典型，相信大家都看到过，恕不赘言。
    越来越看不懂新诗了。

                                                             （2011-08-11草成）

斜阳飞鸿

确有同感，问好楼主。{:soso_e181:}

相遇如歌

欢迎愚悟者 驻足港湾，{:soso_e181:}问好

羊之羽

　　有一些地方不甚赞同楼主看法，在楼主看来似乎诗都得合乎平仄才好，这是我所不赞同的。其二，似乎诗不能太短，也是不能同意的地方。合乎平仄，那是就古典诗歌来说。短到二三句，甚至一句也能成诗。
　　就楼主所举顾城的这首诗来说，当然首先在于哲理，警语一般的。但就另一层面，或许大多数人心里的哲理也正如此诗字面所说的了，“光明”似乎也一定是某种向上的东西，至少在精神层面如此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与其说是“读诗”，不如说是“解诗”，而且是分解，把一个本来统一的东西解得只余下零碎了，至于零碎是不是还能拼成原来的，那则不一定。
　　单就顾城这首诗来说，我个人并不赞成，也并不按照惯性思维——这个“惯性”很多人都不同程度存在——来理解的。现代诗尤其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大多数情况而言），那就是诗语言的张力，这种张力主要表现在文字在字、词、句、节等不同构成上的一种结络，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一种从字面到内里的联系，是文本本身组合上的一种或多种意指带来的表达力量。
　　黑夜与黑眼，是一定程度上的同构，黑夜与光明则是反构，这种正与反并无关于哲理，其本身就能够带给读者某种阅读上的别样感受，这就是文本本身所具有的表述力量之一种。其次，若按常理，黑夜又如何能够带来黑色的眼睛？眼之黑与夜之黑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也正是这种无关常理的距离带给人另一份关于文本意指上的解读，或者说可以从另一方面来尝试，这也正如大多数人都难免会掉进惯性思维的陷阱一样，谁又能肯定地说夜之黑与眼之黑之间无必然联系？从某种角度（读者的角度），诗人未必不是在表达：我这双黑色的眼睛就是生于夜黑之深处，这夜之黑也并不是多数人眼里的夜，也并不一定是某种反面的意指，同样，光明也不一定非得是正面的意指。或许在诗人那里正好相反。所有世人眼里的光明、正大、明确的，理应如此这般的，在诗人眼里却可能是悖谬的、荒唐的。那可能只是某种绝决、割裂的表述。我一向喜欢的一个组合“世界的背面”，这里面也可以说有类似的表述。
　　——拉杂说这些，也仅是我个人作为读者之一的一种理解，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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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几句，其实写下这几段，表面看是为了反驳楼主的一些看法，实际上我也同样解了一回诗。当诗写成，到了读者那里，除了阅读几乎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将诗进行理解，读者的理解本身何尝不是一种破坏？正如古人说的：道可道，非常道。虽然也可用于托辞，却也是多数作品（尤其是诗）能够存留并流传下去的矛盾。

羊之羽

看来能够成为“鱼翅”，有幸也有不幸。。。。。。。。。。呵呵。

羊之羽

看来能够成为“鱼翅”，有幸也有不幸。。。。。。。。。。呵呵。

羊之羽

就我个人来说，对现代诗的阅读，主要有两大趣味，一是通常意义上的解读，二是诗语言本身的文本张力。尤其是后者，常能给我很多惊喜。如果说现代汉诗的贡献，那后者在我看来是最主要的。我曾在论坛里说唐代的李贺颇有现代诗人的风采，他甚至可以说是现代汉诗的鼻祖。汉字到了李贺那里才第一次借诗还魂，这个魂不是解读上的意指，而是汉字的结络张力。“通感”则是稍浅层次上的魂。李贺则在他的诗作中大量运用看起来冷奥、甚至不免晦涩的字词句来彰显汉字的另一种表述能力。

——又说多了。。。。。。。。。。晕。。。。。。。。。不说啦。

载酒寂寞行

楼上的我都同意,因为都有道理.
只补充一点,我喜欢人格健全的诗人,或者说能够包容一切的诗人.不只是诗人,其他的也如此.

愚悟者

谢谢各位师友赐教，羊之羽先生的点评尤使我感动。谢谢！
说说语言张力。如说有张力者，即可视之为诗，我还是难以接受。
撰陋文，源自某市一次评奖结果的公示。读了几首获奖作品，白开水似的，像初中学生的记叙文或写景句段，实在没法恭维。但，那确实是不折不扣的一、二等奖。我于是怀疑自己：太差劲了，竟然良莠不辨！

载酒寂寞行

愚悟者 发表于 2011-8-26 01:41
谢谢各位师友赐教，羊之羽先生的点评尤使我感动。谢谢！
说说语言张力。如说有张力者，即可视之为诗，我还 ...

良与莠,好与坏,都是相对而言的.小孩子喜欢的歌我们不见得喜欢,读自己喜欢的,无须困惑~

羊之羽

并不是有张力即是诗，只能说张力是现代诗一个主要特点。
另，眼下所谓的评奖，据我个人看，很多时候并不是冲着作品本身去的，良莠不齐在所难免。

荷塘映月

赞同楼主的一些说法，现代诗确实有许多弊端，虽不乏好诗。

愚悟者

荷塘映月 发表于 2011-8-30 02:25
赞同楼主的一些说法，现代诗确实有许多弊端，虽不乏好诗。

谢谢荷塘映月惠顾，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