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北苑,遥望南国的夜空,此时此刻,有雪、飘落…… 莫名地惆怅,唯有一声叹息。 那是许多年前,爷爷和我,围坐在火炉边。跳动的煤油灯,映在爷爷爬满皱纹的脸上,我看见爷爷眼角的泪光,爷爷的心里在想什么?很伤心。我这么以为。 我问:“爷爷,你哭了?” “傻孩子,爷爷这是年纪大了,眼睛容易进沙子”,爷爷笑着说:“这是一种病,爷爷没哭。” “哦!那你讲故事给我听吧。”小时候爸妈都在外面,只有爷爷奶奶在家里领着我,我从小没见过爸爸长什么样,只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有三个人。中间那个是我弟弟,左边是我妈,右边是我爸。 “好啊,今天大年三十,我讲除夕的故事给你听吧”,提到讲故事,爷爷马上来了精神:“从前呐有一个妖怪,名叫除夕……” 爷爷讲完了一个又接着讲,牛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哭长城……在我心里,爷爷以前就像一个说书先生,什么故事都知道,也都讲给我听。直到我睡着了,爷爷才吹灭了灯,抱着我一个人发呆,偶尔又会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滴到我的嘴里,苦苦的、还有点咸。 窗外飘起了雪,别人家都热热闹闹过年。震耳的爆竹声、风铃般的嬉笑声、长辈们的谈笑声,像是这寒夜里最美妙的音乐。我们家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年显得如此平淡。有时候奶奶不乐意,爷爷才会在赶集的时候买点东西回来,打打牙祭。爷爷有一手好厨艺,好像奶奶年青时就是因为这个爱上爷爷的,我问奶奶,老人家总是笑而不语。 没事做的时候,爷爷总爱坐在门前的大树下,望着远方的路口,一坐就是一天。路过的人们纷纷和爷爷打招呼,显得那么热情,和我想的一样,大家都认为爷爷是一个大好人。据说以前改革开放分土地的时候,爷爷总是把最后没人要的分给自己,然后带着爸爸(那时候爸爸还在家)慢慢开荒,慢慢播种。爷爷还当过村里的“先生”,学问可了不起,村里有什么需要写写字、卦讣告的事情都来找爷爷。我小时候总爱跟着爷爷,混吃混喝的,是一个小淘气鬼。人家都说“这小鬼鬼精灵也似地,将来读书可了不起!”爷爷微微一笑,有些勉强,更多的更像是一种安慰。 每年下雪的时候,爷爷总是流泪。 渐渐,我长大了,到了学校。爷爷也渐渐老了,头发花白,双眼也浑浊了。那年冬天,我还在学校,老师告诉我,我奶奶去世了。我穿着单薄的衣服,晚上趁着月亮映在雪地上的余光,赶了十多里的山路回家,还是没能在奶奶去世之前赶到,为此哭了好久。奶奶走得很安详,走的时候看着爷爷,好像是来生怕认不出来一样,微笑着慢慢闭上眼睛。原来,奶奶也年轻过,当时的我如是想。 又过了一年,又是下雪的时候。 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胡子不长、人也很精神——那是爸爸,当时的我差点认不出他了,只有爷爷,好像老远就看见一样,眼泪忍不住的地流。哦,爸爸。 “爸爸,你不走了吗?”,我看着爸:“爷爷很想你,年年都盼着你回来呢!” “恩,不走了!”爸爸笑了,很无奈。 爷爷也笑了,很沧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