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阳台,对面楼的灯光恰都拾进眼里。影影绰绰的,应是外出归家人的影。许是,略带疲惫的眉眼,汗渍褥湿的衬衫,以及一路风尘仆仆地心情。然而只是一个温水澡的时间,便趿着拖鞋,溜进厨房,嬉笑着问她:今晚烧茄子还是凉拌黄瓜?孩子做完作业了,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舀着。那是他们的巢,夜夜襁褓疲累归来的人入眠。平静而温馨。 在这个浮夸的世上,家的灯火最朴素,也最易惹人吟诵。倦乏的游子,常将异乡的夜仔细句读,渴求一盏指引归家的灯火和满是母亲乳香的梦境。而沾染苦涩的泪水,在此刻,在我裁剪别家灯火的时候,竟豁然顿悟。 那天饭桌上收到室友短信,急急地要我回校。妈听我说了,顿了顿:走吧,早晚都是要走的。嘴里的饭一下全就固执的堵在喉咙。我再说不出话来。 是啊,早晚都是要走的。你们赐我血肉和骨骼,教我言语,扶持我瘦弱的身躯,使我小小的裸足能够立在这土地上。你们予我饭食,让我的身体足够强壮。终于,我可以出发了,向着未知。带着你们赐我的,好奇的眸。(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冤家,讨债来的!又如何不是?!) 我拒绝不了成长,如同你们敌不过衰老。 今生今世,哪一种情和爱,有如此厚重、温润?我却都有幸沐浴着。应是最贪婪的受与者。 此刻,异乡的夜沉寂了。连虫声也无。灯火已熄。 若有眠,请梦一苇,航我到灯火彼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