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可堪孤馆闭春寒 于 2013-4-28 00:47 编辑
一个旅行中的片段 等船,桃花渡上。 月上东山,才一点点光,还没来得急发散开来,就被雾气包裹住,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山色更凄迷的时候,冷风夹带着细雨,无声地飘进他心里。手灯昏黄着,他怎么也看不清手表的指针。似乎时间要凝固了吧,好在,桨声从什么地方来了,不紧不慢。 “双鱼客栈。”他说。 “双鱼客栈。”船家在暮色中努力打量着他,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声音阴沉。给他的感觉是,那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这么晚,还以为渡上没人了。”船家起桨的一瞬,雨水从蓑衣上滑下来。 “走急了,错过了宿头。”他边回答边关了手灯,使彼此陷入昏暗之中。光亮消失的时候,好像打开了另一个奇妙的开关,在那个境界里面,双方都沉默了。 欸乃,一团团的雾气接到号令似的汹涌过来,眨眼间,渡口消失得无影无踪。前面的水路根本无从寻觅,小船身兼凄风苦雨,似乎漂浮在云端。几次,岸柳的丝绦拂面,让他还原自己还在沿岸航行。 然后,过了多久呢?不知道。这样的时候谁还在意时间概念?反正这一刻,他打破沉默,像要挥走迷雾似的问道:“桃花渡,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很久没有回音。这个很久有多久,他也不知道。 在他怀疑船家没有听到他问题的时候,终于一个声音在模糊的船尾响起:“到桃花源嘛。” 他觉得船家说这个话的时候,嘴角一定在翘起来吧。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蠢,而是因为这样的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嗯,你能想到吗,这样的暮色之中,你和陌生人同船共渡,方向会是陶渊明的桃花源? 也许就是这样吧,他想:行走,路过,风雨,际会,方向,目的。到底是自己在选择世界,还是世界在选择自己?其实早就有一双手,安排好这一切吧。如此说来,隔着神秘的雾气,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吗?谁知道呢,他这样叹息着:很难参透风雨,和那双审视的眼睛交流吧。 到双鱼客栈的时候,很晚了。店主给了船家面子,睡眼惺忪地给他们开房门。店堂里,他要了两壶酒,放在船家的前面。隔桌,借着蜡烛的光亮,他清楚地看到船家的脸。对于朦胧月夜和自己共赴桃源的人来说,这张脸说实在的有点出人意料的英俊。 酒客也许有很多话吧。可是现在,忘了当时我们说了什么。只是记得,酒酣的时候,他推窗。没了雾气,空山那样水灵灵的地浮现在眼前。月光下面,水色映着山色,蜿蜒行走在暗绿色的山间。 月色从高树的罅隙里面径直穿透酒客的心扉,怎么抵挡?他沉默,隔桌看了看带他来到这里的人,船家的目光却在窗外。水声在这个时刻大起来,因为曾经的夜雨吗?还是?他这才意识到所有的心思早融在春水之间了。也把愁情付东海?那样的流淌,到达人们叫做尽头的那一刻,也会沉寂吧。 因为月色?还是水声?一只惊起的杜鹃,打断他的思绪,唱着:不如归去。 冷!他拨弄着炭盆里的灰烬:思乡的时候,谁共春寒?
敬录秦淮海词《踏莎行》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仰慕淮海词,本想借此文得其意境一二,力有不逮,终成糟粕。万望诸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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