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土鳖蛇

燕赵过客

        遭遇土鳖蛇

    一天傍晚，我从乡初级中学放学回家过周末。在连续翻过几个山头后，我走在“细塘冲”的山路上。出了细塘冲，拐过一条垅，再进一条冲就要到家了，大约只有两华里多的山路了。虽然太阳已傍近山头，但毕竟不远了，我感到一阵轻松。

    细塘冲一草一木都像老朋友，我都很熟悉，因为砍柴放牛不知来过多少次。山路是从一座红砂石山崖上开凿出来的，不到两尺宽，也不知是那代祖先开凿的。左边是高高的石崖，光溜溜的，右边脚下一丈多深的地方是一冲水稻田。时值初秋，稻子已经八九成熟，再过几天就可以开镰收割了。金灿灿、沉甸甸稻穗把稻田覆盖得严严实实，像铺上了一条厚厚的印花大地毯。不用说，今年好收成，我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我一边欣赏着满冲金黄的稻田，那是农民一年劳动的果实，一边漫不经心地向冲口走。突然，我听到脚下前方“噗嗤”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喷出气来，我定晴一看，原来，是一条土鳖蛇，只离我丈余远了。只见它昂起前半身，足有一尺多高，颈部和头部都是扁扁的，足有三四指宽，比它大拇指般粗细的身子展宽了三四倍。此时，它口里吐着信子，活像一条眼镜王蛇，正虎视耽耽盯着我呢。

    土鳖蛇，是我们家乡的叫法，后来我才知道它更通俗的名字叫土公蛇，学名叫蝮蛇。它全身接近泥土色，但长有一些暗红色斑点。一般不大，长不过三尺，粗不过大脚趾，在我们家乡极为常见。它是一种剧毒蛇，但胆小，见到人一般都迅速逃离。我们都知道“打草惊蛇”的方法，只要脚步声大一点，蛇就逃之夭夭。可是今天眼前这条土鳖蛇大不一样，不仅我用力跺脚吓不走它,它还变成眼镜王蛇的模样，一步一趋向我移动过来，看势头是要向我进攻。

    我们家乡有十多种蛇类，但就是没有眼镜王蛇。像眼前这条土鳖蛇，变成如此摸样，如此恐怖，我没碰到过。也不知道土鳖蛇还会喷气、还有变成眼镜王蛇模样、主动向人进攻这一恶招。我顿时吓得汗毛直竖，可我一看左右既没有石块可以打砸蛇，也没有树条竹竿可当武器。喊人也不可能，这远近两里多都没有人居住。眼看蛇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知道我不能后退，蛇是“草上飞”，人是跑不过蛇的。村里有个叫合生的青年人去年被土鳖蛇蛇咬伤，其九生一生的惨状掠过我的心头，我想今天惨了，碰到这条恶蛇，我惊惶得不敢往下想……。  

    我只穿了一双跑鞋和一条西装短裤，下半身全都是暴露在外的，毫无防护能力。我惊恐万状，正手脚无措的当儿，一下触到腰上的帆布小儿皮带。我灵机一动，迅速抽出腰间帆布皮带。我右手攥紧皮带尾部，左手握紧皮带铜头，把皮带绷得笔直。裤带也有三尺来长，今天它成为我的武器了。不再“手无寸铁”，我首先恨恨地静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眼睛死死盯住向我逼进的土鳖蛇不放。我一动不动等着时机，做好“千钧一发”的反击准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小心脏仍是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就在土鳖蛇突然蹤身跳起向我进攻的刹那间，我奋力挥起皮带，对准蛇的要害部位七寸(即颈部)，像抽陀螺一样横扫过去，只听“扑通”一声，土鳖蛇被我击中，抛撒到了左前方高高的石壁上，正在挣扎扭动它那丑陋的尾巴。此时，我连裤带也没顾得上拴，撒腿就往冲口没命地跑去。

    我一口气跑进家门，爷爷说：“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也没听到说土鳖蛇会喷气，会像眼镜王蛇那样主动向人进攻的事，也许你是踩到了它的脉线了”。脉线，即蛇的防线。爷爷是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人，他的话不会错。原来我是误入了土鳖蛇的防区，难怪它要恶恨恨地向我进攻。爸爸也感到吃惊，半天没说一句话，只对我投来赞许的眼光。妈妈则把我紧紧地拉在胸前，不断地为我擦汗……

    看着我惊魂未定的样子，妈妈按照老辈人传下来的习俗，对于在野外受到惊吓的孩子“喊魂”。当天黑下来的时候，妈妈在家门前的路口点燃三根清香，烧了三张钱纸。然后，对着黑幕沉沉的夜空，对着莽莽苍苍崇山峻岭，用她那充满慈爱的声音高声的呼喊：“小燕赵跟我回来呀”，“燕赵儿跟我回家呀”…这喊声在山谷里反复传响，我则在家里高声回答；“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我回家来了”。妈妈一边喊一边往回走，进门后对准我的额头连哈三口热气，然后用她那粗糙的右手从我的眉心往上，不断地抚摸我的额头，直达头顶。一边还不断地安慰我：“你不要怕，祖上有德，菩萨会保佑你的”，“你不要怕，蛇是怕人的，蛇(邪)不胜正，蛇(邪)不胜正…”。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心里安慰，我骤然感觉心里安定了许多，胆也壮了好几分。是夜我安安稳稳睡得很香。

    第二天，我沿着原路返回学校。经过细塘冲时，我没有看到那条土鳖蛇的尸体，兴许它恢复过来之后早就逃跑了，因为蛇的生命力极强，一两下是摔不死它的。我心里想，自古燕赵大地多壮士，我也是燕赵子民，再恶的毒蛇也是斗不过我小燕赵的。

    我一边走，一边回味妈妈昨天晚上安慰我时说过的话。其实我妈妈不识字，“蛇”和“邪”在我们家乡读的又是一个音，我并不清楚她当时说的是哪个字，但是我知道，妈妈要告诉我的是：“邪不胜正”……

南草萋萋

很喜欢听燕赵讲童年故事。。。故事里的爷爷，爸爸，妈妈，都亲切可爱，那喊魂的场面如电影般展现在眼前。。。好文欣赏。

郁小简

一看“蛇"这字我便{:soso_e126:}
呜呜，原谅我不敢细读，我怕晚上会梦到哦

小草花

俺小时候最怕蛇。老乡好，你写得真是细发，耐读，问冬安。

qugaolin6

读了小燕赵恶斗土鳖蛇的真实故事，我深感边远山区的孩子读点书真不容易，不仅学习条件差，还要斗胆同毒蛇豺狼争斗…作者用白描的笔法，较详尽地刻画了与土鳖蛇恶斗的全过程，场面可谓惊心动魄，感觉有点怕人。但是，小燕赵愈斗愈勇，再恶的毒蛇也敢斗，并从此相信“邪不胜正”。相信这次不平常的经历对小燕赵的人生也许影响是极为深刻和正面的。问好燕赵过客！{:soso_e160:}{:soso_e181:}

南草萋萋

蛇是有点怕的，福建蛇多，但老乡们不怕蛇说是家神，除了动物园，还没看到过蛇，燕赵是勇敢的孩子，换成我是一定吓死。

燕赵过客

南草萋萋 发表于 2013-12-23 15:24
很喜欢听燕赵讲童年故事。。。故事里的爷爷，爸爸，妈妈，都亲切可爱，那喊魂的场面如电影般展现在眼前。。 ...

感谢南草版主的喜欢和欣赏，我的爷爷、爸爸、妈妈都是忠实老实的人，他们宁可挨冻换饿，也要省吃俭用送我读书，这一点跟别的爷爷、爸爸、妈妈有点不同。

燕赵过客

郁小简 发表于 2013-12-23 20:46
一看“蛇"这字我便
呜呜，原谅我不敢细读，我怕晚上会梦到哦

抱歉，吓着郁版主了。其实，与你写的“谋人之皮”的谋杀者相比，恶蛇算不上什么可怕。
嗯，苛政猛于虎也，恶人毒于蛇也。
其实，小燕赵当的也感到非常害怕，但后来胆子给吓大了…呵呵

燕赵过客

朝雾之小草花 发表于 2013-12-23 22:37
俺小时候最怕蛇。老乡好，你写得真是细发，耐读，问冬安。

谢谢老乡小草花版主！因为蛇很毒，相貌丑陋，又神出鬼没，速度极快，我也非常害怕它。但生于山区，蛇多得很，光怕也不行。其实最可怕的不是土鳖蛇，而是“地头蛇”。

燕赵过客

qugaolin6 发表于 2013-12-24 01:49
读了小燕赵恶斗土鳖蛇的真实故事，我深感边远山区的孩子读点书真不容易，不仅学习条件差，还要斗胆同毒蛇豺 ...

6版主真是善解人意。这次与土鳖蛇恶斗经历对自己影响确实很大，试想当时被吓住不斗，只有被毒蛇咬伤，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我胆子被吓大了一圈哩。

燕赵过客

南草萋萋 发表于 2013-12-24 12:57
蛇是有点怕的，福建蛇多，但老乡们不怕蛇说是家神，除了动物园，还没看到过蛇，燕赵是勇敢的孩子，换成我是 ...

哦，是的，凡山区潮湿森林地区蛇都多得很，它们蹿入房屋，追捉老鼠，偷吃鸡蛋，但人们一般不打蛇，蛇一般也不咬人。但要高度警惕，方保双方平安。
记得大人们总是说：见蛇不打三分义，打蛇不死反为仇。我们从小都是按照这个教导來处理蛇事的。
有句成语叫“毒如蛇蝎”，小燕赵作为孩子，焉有不怕蛇之理。后来他长大到各大动物园都很注意观察蛇类，因为那里有他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和他至今仍不知道的蛇世界的秘密…
问好南草版主，小燕赵的胆子也是吓大的。{:soso_e181:}

郁小简

燕赵过客 发表于 2013-12-24 14:05
抱歉，吓着郁版主了。其实，与你写的“谋人之皮”的谋杀者相比，恶蛇算不上什么可怕。
嗯，苛政猛于虎也 ...

你的胆子被吓大了，我怕是不行，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无骨动物了，呜呜，一想到心里就发冷{:soso_e126:}

小草花

燕赵过客 发表于 2013-12-24 14:13
谢谢老乡小草花版主！因为蛇很毒，相貌丑陋，又神出鬼没，速度极快，我也非常害怕它。但生于山区，蛇多得 ...

说得好。俺那是平原，什么也没有，从小就知道贪吃，呵呵

qugaolin6

燕赵过客 发表于 2013-12-24 06:21
6版主真是善解人意。这次与土鳖蛇恶斗经历对自己影响确实很大，试想当时被吓住不斗，只有被毒蛇咬伤，不死 ...

嗯，胜利属于勇敢的小燕赵。祝你圣诞快乐！{:soso_e160:}{:soso_e181:}

qugaolin6

燕赵过客 发表于 2013-12-24 06:38
哦，是的，凡山区潮湿森林地区蛇都多得很，它们蹿入房屋，追捉老鼠，偷吃鸡蛋，但人们一般不打蛇，蛇一般 ...

福建还有大型蟒蛇吧。蛇都成城里人新宠了，好难叫人理解啊。

南草萋萋

qugaolin6 发表于 2013-12-26 17:34
福建还有大型蟒蛇吧。蛇都成城里人新宠了，好难叫人理解啊。

蛇都成城里人新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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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还新宠？{:soso_e153:}

qugaolin6

南草萋萋 发表于 2013-12-27 00:24
蛇都成城里人新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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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还新宠？

是的，大千世界，人习性差异之大，令人咋舌…

宝二爷

有惊无险，此时提及倒是很温暖的回忆。很朴实丰满的童年，结尾更拓宽意境{:soso_e160:}

燕赵过客

郁小简 发表于 2013-12-24 16:14
你的胆子被吓大了，我怕是不行，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无骨动物了，呜呜，一想到心里就发冷

郁版主不用怕，蛇是爬行动物，不是无骨动物…{:soso_e181:}

燕赵过客

朝雾之小草花 发表于 2013-12-24 23:35
说得好。俺那是平原，什么也没有，从小就知道贪吃，呵呵

平原就是好啊，一马平坡，交通便利，物产丰富，比山区好很多倍，尤其是不缺吃的…以前山里落后，缺吃少穿是常事。问好老乡！{:soso_e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