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青春期

郁小简

（从朋友空间过来，从她和小小女儿的亲密时光里走出，心被柔软的感动安静包裹。突然想，我有多久没有用文字去书写，书写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一些光阴；书写你成长的故事；你带给我的笑与泪、喜与愁。记忆若要永葆青春，文字当是它的防腐佳药。有一天，你要离开，我亦老去，我们可在这素洁的文字里重温光阴的温度，再次触摸真爱的脉搏，此份深情不诉离愁也永不衰老。）


    新学期一开始，儿子帅气的五官一下子就像被抹了层水泥浆，所有表情僵化，连带语言功能也退化，吐字精简到个位数，且辨识度极低，我耳膜里所能清楚捕捉到几乎都是一个“嗯”字。“儿子，吃饭了。”半晌无声，再喊，喊回了一个“嗯”字。饭桌上，他眉头紧蹙，手中的筷子极不耐烦搅动着米粒，我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没胃口？”又是一个鼻音超重的“嗯”字。气氛极其压抑，自说自话的“哄了”几句，把殷切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投注过去巴结他，还好，母亲柔性的目光里他终于妥协了一下，闷头扒食，倒也没辜负我辛苦烹煮的一桌子红肥绿瘦。饭后，小心翼翼问其不开心的原因，意料中的不答，我也不管，看他面色还算平和，便锲而不舍地在他一旁“自说自话”，话虽属于老生常谈，也对其作用无多大把握，但本着可能或者也许多少能被他的耳朵捡漏一二的决心，我誓将唠叨老妈恶名担当到底。果不其然，再温柔再民主的交谈方式在他那里都逃不出“说教”的恶名，“不要啰嗦了！烦死了！”这句话是开学一周以来他对我吐字最多的一句话，我尤不甘心，快言快语又追了一句“带着这种负面情绪学习能给你带来好处你就接着用！”貌似很强悍，用了一种“一言敲醒梦中人”的狠决语气，而退出他书房的心里却不知有多心酸多无奈！


    第二周周六，我自我安慰他的突然发作是跟连日来的秋雨淫淫有关系。彼时中午从辅导班接了他回来，那是他一直喜欢去的一处地方，有他的哥们同学做伴，讲课的老师也是他明确表示过喜欢的类型。 这一天却不知怎么了，接他回来路过一家简餐馆，我说我们在这吃午饭吧，他闷“嗯”了一声。许是车窗外雨声扰人，空气里湿度太稠，我没有嗅到他语气里带出的阴湿味。点餐，依然是一问三不答，过程便变得有些艰难。好容易点完，坐下等餐时，我只轻轻问了句”你今天怎么了？”他一句语焉不详的话突然就咬着牙崩了出来。我未听清，追问了一句，却发现他半月来近似塑封的面部表情突然撕裂开来，他的脸上腾起一股黑气，镜片后眼神凶狠，一句话压抑着声调却连嘴角都在频频抽搐……他咬牙切齿的好像是在说：“谁像你这样什么事都不用想！”我愣住，第一反应下想辩解，想反驳，想责问。可他莫名的怒气正在肆虐，他的脸投射到我惊诧的眼瞳里是颤抖的压抑和一触即发的狰狞。我在极度的震惊里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一部电视剧的名字，《当更年期遇上青春期》，他，正当青春期，而我，是更年期了吗？其实，我也会莫名烦躁；其实，我的记忆力衰弱到让自己惊恐；其实，我体虚心乏、失眠多梦；其实，就这一刻我想冲他嘶吼：“你以为你老娘什么都不用想，每天能从天上掉下来给你吃给你喝？兔崽子，我天天祖宗一样伺候着你的肉体和心灵；生活和精神，还每天吸附你那么多的负能量，你以为我是天生的垃圾桶？人造的空气过滤器——”可我想我或者还真的未到更年期，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微妙时刻，我能让自己安静下来我觉得我的心胸不亚于越王勾践。我按捺着，心里如此这般地为自己脸上贴金遮面，而事实上，此刻的颜面尽失和忍气吞声只因为我是一名母亲，而他是我的冤家儿子。我心里默诵着一句真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低着头，默诵二十遍，再抬头，对面小子脸上的阴云渐褪，而香气扑鼻的食物适时出现，彼此闷头饕餮，省去时光钟摆片刻尴尬的停滞。


    傍晚，主动向闷坐在书房里作刻苦状的熊孩子抛出橄榄枝，“晚上去看部电影吧？”熊孩子脸色有些尴尬，闷了一刻，嗡声问：“看什么电影？”“猿类崛起啊，你说想看的呢。”他不答，可我知道他心里是欢喜的。“怎么样？看不看？”此刻，我用了老妈惯用的俏皮式语音逗他，”嗯——”熊孩子貌似淡定的给了个御用标准化回答，我“嗤”一声笑开，瞅着台灯暖色灯光里他一本正经绷着的脸，唇边细微绒毛微微颤动，额头鼻尖上几颗青春痘痘莹莹发光，轮廓分明的脸上分明稚气未脱。


    晚上秋凉逼人，他终于可以穿暑假里他买的那件杰克琼斯的米色西装了。这件休闲西装超出了他的学生范，可他心仪，又恰逢他生日，我像天底下大多数的妈妈一样，不管表面装得多严格多有原则，可骨子里终逃不过一颗溺爱孩子的心，偶尔时候我也会放纵一回他这样的过分要求。


    他穿着那件米色西装在我面前，一米七几的个子，英气逼人的脸，修长挺拔的身型把一份帅气演绎到近似完美。我忽然发愣，目光转移开来，在他的身后，他床头的墙上有张他童年的照片。那时候他九岁左右，在南京的一处公园里，他半蹲的样子调皮又可爱，一手歪撑着头，童真的脸上一派明朗笑容……时光交错，一刻恍惚间眼底渐渐烫热起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长成这么大？我怎么就丧失了那一小部分记忆？又在何时，他抛弃了他的明朗笑容？扭转头，心里酸酸涩涩，却终未敢在那少年面前煽情一把。


    电影院的噪杂让他的心情又很是不爽，其实我也很不爽。可有些人就是学不会自律，又或者她（他）们从来对自己就没有约束感，也没学会对某些公共环境保持一种沉默或低语的尊重。可孩子们还是很愿意改正的，只要有人愿意教她们。


    我的前排坐着四个小学生，一色的女孩，从影片开始就一直唧唧呱呱，喝着可乐嚼着爆米花的诱惑力抵不过她们聚集在一起的兴奋感。她们大声说话，小呼大喊，像影院里好些大人们一样，丝毫没有在观影时候要缄声的意识。我俯身上前，不得不提高音调压倒她们的声音：“不好意思，小朋友，不要说话好吗？”“啊？”一个女孩没有听清我说什么，回头这样提问。“不要说话。”这一声她们听清了，小麻雀一样的嘴巴一个个闭紧了。她们或许还有些惶恐，忽然被一个陌生大人这样要求，可她们此后真的就再没说话，安静的就像在一个课堂之上。我忽然有些感动，扭头望向一边的少年，若前面那些孩子到了他这样的年龄，我还来得及教她们吗？她们会不会在我发出要求的时候仰起头冲我一句：“要你管！”我不知，我只知一棵树苗的成长从开始就要帮助扶正它们，等它们成长的时候，做父母的还要帮他们抵御着某些歪风摧折，一点点磨炼锻造着它们生长的枝干。过程或会艰难，却只有百折不饶一种精神抗衡面对。


     回家的车上熊孩子心情略好，夜阑人静，车窗外晚风频送，城市灯光斑斓如彩色流星从窗外依次划过。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交谈机会。我与儿子交流观影感受，他依然少言寡语，却藏不住放松后的心情舒畅。他不说，我便说。而事实上，我在《猿类崛起》这部影片中不自主间就站在了一个母亲的观影角度，我看到的和别人看到的也许不一样。猿类领袖凯撒的儿子正当少年，他勇敢、冲动、自负，他寡言少语，本能地排斥与父亲的交流，他身上会莫名滋生出戾气，在对错和是非观上概念模糊，其实他很善良，却因为自身的这些原因容易被人利用，直到吃了亏之后才会明白！儿子，其实这凯撒的儿子就跟很多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样，你说对吧？我笑着递话给车后座的儿子，他不语，却也没出口打断我的话语，没像大多数时候那样跟我争辩，又或直接出言冲我“啰嗦”“烦人”。我微微笑开，适时闭嘴，伸手扭开车载音乐，优美的萨克斯风“回家”美妙无比。


    而明天，这光阴里正在进行时的青春期故事我不知道会有所减弱呢，还是会日趋旺盛？我得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养好精神，继续与这熊孩子如此这般斗争下去，争取早日迎来解放军的天，那个晴朗朗的天。

qugaolin6

我只知一棵树苗的成长从开始就要帮助扶正它们，等它们成长的时候，做父母的还要帮他们抵御着某些歪风摧折，一点点磨炼锻造着它们生长的枝干。过程或会艰难，却只有百折不饶一种精神抗衡面对。

哈，柔情母爱对青春逆反期男孩的碰撞与对决。写得栩栩如生，真实可爱，对母亲们无疑也有某种启发作用。高亮推荐欣赏！请小简版注意忍住百日之气，早早康愈！{:soso_e160:}{:soso_e181:}

郁小简

qugaolin6 发表于 2014-9-16 02:02
哈，柔情母爱对青春逆反期男孩的碰撞与对决。写得栩栩如生，真实可爱，对母亲们无疑也有某种启发作用。 ...

其实这段与熊孩子斗智斗勇的的光阴烦恼着也快乐着，也丰厚了我们彼此生命中的回忆，以后等他大了就有了聊天的话题啦。
想当初……  哈哈

南草萋萋

做一个母亲不容易，想起自已在成长过程中对母亲欠下了多少愧疚。问好简。

郁小简

草儿的母亲一定是个幸福的母亲{:soso_e178:}

南草萋萋

郁小简 发表于 2014-9-16 02:46
草儿的母亲一定是个幸福的母亲

她把很多的幻想寄在我身上，但播下的种子却长出了另一种果实，于是她后悔了，而那些花木已经改变不了那些恣意疯长的枝叶。。。问好小简。

郁小简

南草萋萋 发表于 2014-9-16 16:34
她把很多的幻想寄在我身上，但播下的种子却长出了另一种果实，于是她后悔了，而那些花木已经改变不了那些 ...

哈哈，她的”后悔“也许是种别样的欢喜呢，母亲的心啊只要看着孩子生活的自在怎样都是好。

南草萋萋

郁小简 发表于 2014-9-16 09:25
哈哈，她的”后悔“也许是种别样的欢喜呢，母亲的心啊只要看着孩子生活的自在怎样都是好。

如果孩子是母亲孵的蛋，那她一定是孵错了别人家的蛋。。。蛋壳里走出一只她不认识的小鸡。

一窗闲月

细细读来，好感人。小简，我儿子在高二的时候面临着辍学，根本就没办法读下去，他爸爸准备让他当兵去，但是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终于读完了高二，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他醒来了，一撅而起，考上了河北医科大学的三本。但他已经下定复读的决心，这样他考上了齐齐哈尔医学院。大五的时候，又是我把他接回身边，督促他考研，这样他就考取大连医科大学的研究生。
我说这些，小简，是为了给你鼓鼓劲，你必须坚持下来，没有第二条路，咬牙挺住，这段时光会过去的，桀骜不驯的儿子会服服帖帖在一个坚守的路口，只要你往前走，就会抵达。

一窗闲月

写的真精细，我学习了，但我写的东西都是粗粗拉拉的说教，和我性格有关吧。我复制了，收藏起来，多写，我喜欢看。

一窗闲月

南草萋萋 发表于 2014-9-16 20:22
如果孩子是母亲孵的蛋，那她一定是孵错了别人家的蛋。。。蛋壳里走出一只她不认识的小鸡。

南草好，我的肩周炎好多了，但是不能过多的上网，我上线看了一会，马上去晨练，这段时候辛苦你们了，问好。

郁小简

一窗闲月 发表于 2014-9-17 05:21
细细读来，好感人。小简，我儿子在高二的时候面临着辍学，根本就没办法读下去，他爸爸准备让他当兵去，但是 ...

月儿，向你学习了，我会和儿子一起坚持，风雨之后必见彩虹{:soso_e178:}
文文没有多好，就是一个母亲的唠叨和发泄，要说好字，也就是母亲的一颗真心一份真情了。

小草花

小简好，写得细致，温情，关爱和着急之心融于文中，你很可爱，儿子也很可爱，呵呵
小孩子过了那段就会好了。我家小子现在明白了，呵呵

郁小简

朝雾之小草花 发表于 2014-9-17 14:33
小简好，写得细致，温情，关爱和着急之心融于文中，你很可爱，儿子也很可爱，呵呵
小孩子过了那段就会好了 ...

看来每个母亲都要经历这么一段，烦恼着  幸福着，更是珍贵着{:soso_e178:}

小草花

郁小简 发表于 2014-9-17 15:18
看来每个母亲都要经历这么一段，烦恼着  幸福着，更是珍贵着

恩，俺好喜欢你{:soso_e160:}

南草萋萋

一窗闲月 发表于 2014-9-16 21:27
南草好，我的肩周炎好多了，但是不能过多的上网，我上线看了一会，马上去晨练，这段时候辛苦你们了，问好 ...

你在，我们在，就是一股暖流。。。有什么可以比在风雨摇曳中的拥抱更能传递温暖呢，让我们抱得更紧。

郁小简

朝雾之小草花 发表于 2014-9-17 16:57
恩，俺好喜欢你

俺也稀罕你，抱抱{:soso_e178:}

小草花

郁小简 发表于 2014-9-17 20:00
俺也稀罕你，抱抱

嗯，小简好，喝茶{:soso_e160:}

qugaolin6

郁小简 发表于 2014-9-15 22:38
其实这段与熊孩子斗智斗勇的的光阴烦恼着也快乐着，也丰厚了我们彼此生命中的回忆，以后等他大了就有了聊 天的话题啦。
想当初……  哈哈

哈哈，想当初，我的逆返期好像是在小学5、6年级渡过的…我的父母亲可是没有你这般柔情、智慧和耐心…{:soso_e113:}

南草萋萋

qugaolin6 发表于 2014-9-17 17:09
哈哈，想当初，我的逆返期好像是在小学5、6年级渡过的…我的父母亲可是没有你这般柔情、智慧和耐心…{: ...

6兄叛逆得比较早。。。一般都在初高中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