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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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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0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全新研究视角,挑战古今学人!     
        本人欲借唐诗宋词论坛的一角之地,陆续登出拙著《诗海沉帆-----杨贵妃马嵬后历史揭谜》(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年6月出版)一书的部分内容,欢迎坛友们参加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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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0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诗 海 沉 帆──杨贵妃马嵬后历史揭谜》内 容 提 要
  唐代诗人李白的作品素以难解多伪作而著称,给后人留下了巨大的困惑。本书从研究李白两首最著名的词──《菩萨蛮》和《忆秦娥》入手,逐步揭开了笼罩在李白作品上的层层迷雾,并由此解决了中国文学史上的一系列重大疑案:
    一.在李太白的诗词中,隐藏了一大批唐玄宗和杨贵妃的作品,其中有很多是他们马嵬坡事变之后的作品。这些作品主要是指:
    1.李白的大部分词作;
    2.《宫中行乐词》、《寄远》、《长相思》等。
    二.揭开了白居易、陈鸿的《长恨歌、传》,李商隐的《马嵬·海上徒闻更九州》的本事之谜。他们并不是在民间传说的基础上添枝加叶,而是确有所据的。
    三.揭开了李商隐《无题》诗的本事之谜,其相当一部份是以李、杨马嵬后的爱情悲剧为“本事”的。初步证明与此有关的有《锦瑟》、《碧城》、《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等作品。
    四.揭开了杨贵妃马嵬后的生死之谜,其要点是:
    1.杨贵妃确实未死于马嵬事变,她被宫人救起后,带领着她们在今天的湖北、湖南一带流亡,并于乾元元年与唐玄宗接通了联系。
    2.唐玄宗和杨贵妃于乾元二年七月在襄阳城外的汉江岛上有过一次秘密会见,并在那里发出了“在天愿为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海誓山盟。
    3.汉江岛相会引发了当年八月的襄阳康楚元叛乱,为此太真决意流亡日本。唐玄宗委派日本客卿晁衡(阿倍仲麻吕)以出任安南都护为由掩护太真出亡。晁衡与日本遣唐使合作,使太真于上元元年三月东渡日本。
    4.太真的出亡行动引发了上元元年四月的襄阳张维谨叛乱,唐玄宗等人的秘密活动终于败露,于是导致了上元元年七月的西苑宫变,肃宗把玄宗关入西宫,高力士、陈玄礼、韦伦等人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5.唐肃宗查明事情的真相之后十分后悔,他向父亲认了错,并派人去日本接杨妃回国。但杨妃不愿回国,终于铸成了千古长恨。
    此项发现将使中国文学史和唐代历史面临重大改写。
  读者对象:文史工作者、文史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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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本人在此登出《诗海沉帆--杨贵妃马嵬后历史揭谜》一书的第一章第一节,请网友专家们不吝赐教。
  本节内容曾以《关于“百代词曲之祖”的猜想》为题,载于中国李白研究会编辑出版的《二零零零年李白研究论文集》中。

        第一章 曲径通幽
      一 两尊祖师,一个猜想 
  相传是唐代诗人李白所作的两首词,一直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桩重大疑案。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众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菩萨蛮》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忆秦娥》
  这两首词在宋朝被文人们发现。《菩萨蛮》首见于与王安石同时代的僧人文莹所著的《湘山野录》:“此词不知何人写在鼎州沧水驿楼,复不知何人所撰。魏道辅泰见而爱之。后至长沙,得《古风集》于曾子宣内翰家,乃知为太白所作。”关于《忆秦娥》,北宋末年的邵博在《邵氏闻见后录》中说:“李太白词也。予尝秋日饯客宝钗楼上,汉诸陵在晚照中。有歌此词者,一座凄然而罢。”南宋时,两词被收入《花庵词选》。至元朝,萧士赟始将其收入李白集中。
  这两首词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极高。南宋词人黄升称:“两词为百代词曲之祖。”清代学者王国维说:“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当代学者周汝昌认为:“(忆秦娥)是一首千古绝唱,永远震撼着中华民族的心。”李从军先生则认为:“李白的《忆秦娥》与《菩萨蛮》的出现,是词史上的一个令人瞠目的奇迹。它是突起的高峰,前后都是平原。”各家评论大抵如此。
  首先对两词著作权的归属提出疑问的,是明代学者胡应麟。他在《少室山房笔丛》中指出:“予谓太白直以风雅自任,即近体盛行,七言律鄙不肯为,宁屑事此?且二词虽工丽,而气亦衰飒,于太白超然之致,不啻穹壤。”认为两词断非太白所作。由于此事关系到中国词曲的起源与发展等一系列文学史上的重大问题,故在此后几百年间,一直为学术界所广泛关注。近几十年来,更因此而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学术论战,当代的许多著名学者都曾侧身于其间。俞平伯、吴熊和、沈祖棼、黄刚等人认为是伪作,而夏承焘、唐圭璋、任二北、龙榆生、吴孟复、安旗等人则认为是真作。两大派别,泾渭分明,难分伯仲。
  主真派的基本理由是:
  ──由敦煌残卷和《教坊记》等古籍的记载来看,《菩萨蛮》曲牌在开元天宝年间就已经出现于宫廷音乐中;
  ──现存的太白作品中不但有七律,有大量的旧题乐府,而且有乐府新辞,甚至出现了《三五七言》之类的长短句。所谓“太白以风雅自任,七言律鄙不肯为,宁屑事词”的说法纯属臆测;
  ──李白的诗与词之间存在着很多有机的联系,既然诗是真品,词为何便是伪作?
  ──安史之乱之后,长安沦陷,玄宗奔蜀,唐王朝濒于灭亡。这是应导致两词“气亦衰飒”的社会背景。
  主伪派的基本理由是:
  ──词的来源极不确定。不但早期的《花间集》未收,甚至连宋代宋敏求编辑、曾巩整理的《李太白诗集》中也没有。曾布既然能给魏泰看《古风集》,为什麽不向其亲兄弟曾巩提供材料呢?
  ──开元天宝年间,词尚未脱离诗的羁绊而独立,多为整齐的五、七言形式,而不是后世的长短句;
  ──至德年间,李白因永王璘案件闯下杀身大祸,很难想象他此时尚有闲情雅致创作新词;
  ──《尊前集》中所录李白词十二首,其中十一首古来多道其伪,为什麽要独信《菩萨蛮》为真?
  ──《教坊记》虽然作于开天时代,但是在其漫长的流传过程中,未必不被后人增益。
  为了揭开这一千古之谜,学术界确实是不遗余力,并且也时有进展。例如,何满子先生指出,“寒山一带伤心碧”句中的“伤心”,显然是四川一带流行的语汇。至今仍能听到四川人说“甜得伤心”、“好得伤心”之类的话,意即甜得要命或好得要命,这意味着作者可能在四川生活过。倘若沿此再推论下去,甚至所描写的景色都可能与四川有关。
  时至今日,这场论战丝毫没有结束的征象,“疑之者力辨其伪,信之者力主其真”,章尚正先生对这场论战给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评语:
  “如上所述,主真说、主伪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聚讼难决。诗中雄豪李白堪誉为‘百代词曲之祖’吗?世人无不拭目以待。然这恐有待于新的材料的发现吧。”
     ──章尚正:《李白词真伪问题研究综述》  (载于《文史知识
       文库──古典文学研究动态》 中华书局九三年三月第一版)
  本书的研究,正是从这个课题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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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所谓“百代词曲之祖”,即是唐宋词曲艺术的开山祖师。鉴於中国艺术史上词、曲、戏剧三者之间的血缘关系,这实际上等于是说,李白是戏曲界的祖师爷。可是戏曲界却世世代代供奉着另一位祖师爷──唐玄宗李隆基。一张宝座上,竟然坐着属于同一时代的两个人,此事已堪称奇,而戏曲界对唐玄宗礼拜甚勤,对李太白却置若罔闻,同是祖师爷,待遇差别如此之大,就更令人费解了。
  为此,我们不妨来考评一下,李白和唐玄宗,谁更具备出任“百代词曲之祖”的资格。
  隋唐两代,是词曲艺术萌芽并迅速发展的时期。隋文帝、炀帝、唐太宗等,都曾积极地参与过乐曲创作,唐玄宗继承并发扬了这个传统。近代学者王易在《词曲史》中写道:
  “及玄宗而制作烂然,超绝前代,既长文学,复擅音声。其御制曲有《紫云曲》、《万岁乐》、《夜半乐》、《还京乐》、《凌波神》、《荔枝香》、《阿滥堆》、《雨霖铃》、《春光好》、《秋风高》、《一斛珠》、《踏歌》等词,今唯传《好时光》一曲。又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号‘皇帝梨园弟子’。……由是上好下甚,声乐之教,几遍天下,士大夫揣摩风气,竞发新声,乐府词章,独越前代。词体之成,亦于是托始也。”
  从历史记载和民间传说来看,玄宗对艺术的爱好与追求,已到了着迷的地步,其成就也确乎“超绝前代”(这是他晚年荒废政务的重要原因)。他与杨贵妃联手创作的“霓裳羽衣舞”,集唐代音乐舞蹈艺术之大成,冠绝一世,至今仍是世界艺术宝库中的璀灿明珠。他精通各种乐器,尤善羯鼓。他热爱舞台艺术,曾经扮演丑角,并要求文武百官与艺人们同台粉墨登场,大长了艺人们的志气。至今戏曲界还流传着他的“戏比天大”等关于舞台艺术的至理名言。他运用行政权力,把全国的艺术精英汇集于京都,共同切磋交流,大力提倡,迅速地提高了国家的宏观艺术水平。安史之乱之后,梨园弟子流散全国,又反过来促成了艺术事业的广泛传播和进一步发展。由此可见,唐玄宗对我国词曲戏剧等艺术事业所作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再看李白的情况。诚然,他在中国文学史上据有重要的地位,一生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但就当时而言,他只是盛唐众多诗人中的一员,在创作的形式上并无多少特出之处。相传他曾有不少词作。《词曲史》称:
  “《全唐诗》所载太白词共十四首,计《桂殿秋》二首、《清平调》三首、《连理枝》二首、《菩萨蛮》、《忆秦娥》各一首、《清平乐》五首……。今观诸作,除《清平调》外,皆有疑问,似太白之于词并无所作。”
  近年来,更有人认为《清平调》三首亦非太白所作,则太白词作巢中,已无完卵。另外通观太白一生,栖栖然致力于经纶济世和求仙访道,在文学创作方面则是“以风雅自任”,对当时新兴的词曲艺术即所谓“新声”不屑一顾,几乎不可能在词曲的创新方面下什麽功夫,正史资料和民间传说中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综上所述,“百代词曲之祖”的尊号,对于唐玄宗来说是当之无愧的,对于李白却并不见得合适。笔者由此萌发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两首词会不会实际上是唐玄宗的作品,由于历史上的某种原因而误落到了李白的名下?
  近年来,词评家们对两词作者的身世及创作背景作了很多研究。有下面一些看法值得注意:
  1. 认为《菩萨蛮》描写的是蜀中(成都)的景色,节令是在深秋;
  2. 认为《忆秦娥》寄托了作者对一个曾经深深相爱,而现在已无法相见的恋人的无限怀念之情;
  3. 认为《忆秦娥》的作者身历了安史之乱,深深怀念过去的太平盛世,对战乱造成的国家和个人的悲剧感到无比哀伤;
  4. 认为作者有极高的文学和音乐修养;
  5. 认为《菩萨蛮》中隐含着一种至尊气度;
  6. 认为作者虽然哀愁忧伤,但对未来并没有完全丧失希望。
  若以以上六条为标准,在古人中筛选两词作者的话,唐玄宗必然入选无疑。
  (以上六条,主要取材于一九八四年前后在书店见到的一本关于唐宋词鉴赏的小册子,当时因囊中羞涩未及购买,此后竟不得复见,殊为憾事。 笔者注)
  白居易的述事长诗《长恨歌》中,有一段描写了玄宗在蜀中的流亡生活: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峨眉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望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关于此段的最后一句,《明皇杂录》中有如下记载:
  “明皇既幸蜀,西南行初入斜谷,属霖雨涉旬,于栈道雨中闻铃,音与山相应。上既悼念贵妃,采其声为《雨霖铃》曲,以寄恨焉。”
  幸亏野史上留下了这么一段文字,否则,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雨霖铃》词牌原来是玄宗所制,更无从猜出“夜雨”句中暗藏的词牌哑谜了。那么,在“夜雨”句的上联“行宫望月伤心色”中,是否也暗藏了玄宗的词牌呢?而此句的意境和辞句,与《忆秦娥》、《菩萨蛮》是有相通之处的。
  玄宗对“秦楼月”的感情何其至深!五代王德裕的笔记小说《开元天宝遗事》中记载了“望月台”的故事:
  “玄宗八月十五日夜与贵妃临太液池,凭栏望月不尽,帝意不快,遂敕令左右:‘于池西岸别筑百尺高台,与吾妃子来年望月。’后经禄山之兵,不复置焉,惟有基址而已。”
  从字面上看来,这应是天宝十四载八月十五的事情,因为同年十一月,安史之乱就爆发了。由此可见,玄宗对“八月十五秦楼月”的怀念,决不会亚于“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当他两年后在成都再度八月十五时,抚今追昔,感事伤怀,其创作的冲动当是难以遏制的。伟大的文艺作品往往产生于作者困厄之时,“既长文学,复擅音声”的唐玄宗,在经历了马嵬惨变之后,已经具备了创作出象《忆秦娥》这样的伟大作品的一切必要条件。
  此段中另外一些句子也很值得推敲:“黄埃散漫风萧索”,与玄宗创作《雨霖铃》时的场景相似,有元稹的《琵琶歌》中“因兹弹作雨霖铃,风雨萧条鬼神惊”句可作佐证;“云栈萦纡登剑阁”,与玄宗诗《幸蜀西至剑门》中的“剑阁横空峻,銮舆出狩回”、“灌木萦旗转,仙云拂马来”颇有相通之处;“寒山一带伤心碧”中的“一带”,应是指寒山脚下的蜀江,此句与“蜀江水碧蜀山青”所描写的当是同一景色。
  虽然“一带”与成语“一衣带水”亦相通,可是笔者总疑心它是“衣带”的误笔。
  《菩萨蛮》中提到的“高楼”,应是指当时成都的第一高楼──散花楼,此楼乃隋末蜀王杨秀所建。据《方舆胜览》所记,在散花楼上可以“前瞰大江,西眺雪岭,东望长松,二江合流”。今人常崇宜先生在《锦城散花楼小考》一文中指出:“唐宋两代的散花楼,显然在城西南万里桥与旧笮桥(今百花潭附近)之间的江边”,而不是后世文献所记载的摩诃池畔。李白曾在两首诗中赞颂过散花楼:
  “濯锦清江万里流,云帆龙舸下扬州。北地虽夸上林苑,南京还有散花楼。”
       ──《上皇西巡南京歌》
  “日照锦城头,朝光散花楼,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飞梯绿云中,极目散我忧。暮雨向三峡,春江绕双流。今来一登望,如上九天游。”
       ──《登锦城散花楼》
  学术界一般认为,《登锦城散花楼》是李白青年时代游蜀期间的作品。当年李白登楼时的心境,是“极目散我忧”、“如上九天游”,而不是“有人楼上愁”、“何处是归程”。这说明《菩萨蛮》并非是李白青年游蜀时所作。
  成都在玄宗幸蜀后改称南京,散花楼被辟为行宫。由这两首诗可知,在散花楼上所看到的景色是“春江绕双流”、“清江万里流”。这里的“清江”,是指沿着岷山山脉逶迤而下的岷江,至都江堰后分流而进入成都的流江、郫江,二江在万里桥的东边合流。在散花楼上,既可以远眺终年积雪的西岭、如丝如带的岷江,又可以俯瞰流经楼下的岷江支流──清澄碧透的锦江。这不正是“寒山一带伤心碧”吗?
  那么,登散花楼能否见到“平林漠漠烟如织”呢?答案也是肯定的。有杜甫居蜀期间的诗篇为证:
  “浣花溪水水西头,主人为卜林塘幽。已知出郭少尘事,更有澄江销客愁。”
       ──《卜居》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风含翠条娟娟静,雨裹红蕖冉冉香。”
       ──《狂夫》
  “背郭堂成荫白茅,缘江路熟俯青郊。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
       ──《堂成》
  “步履深林晚,开樽独酌迟。”
       ──《独酌》
  “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水槛遣心》
  马茂元先生在评析《堂成》诗时写道:
  “杜甫于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年底来到成都,在百花潭北、万里桥边营建一所草堂。……到第二年春末,草堂落成了。这诗便是那时所作。
  诗以‘草堂’为题,写的主要是草堂景物和定居草堂的心情。堂用白茅盖成,背向城郭,邻近锦江,座落在沿江大路的高地上。从草堂可以俯瞰郊野青葱的景色。诗的开头两句,从环境背景勾勒出草堂的方位。中间四句写草堂本身之景……
  ‘桤林碍日’、‘笼竹和烟’,写出草堂的清幽。它隐在丛林修篁深处,透不进强烈的阳光,好象有一层漠漠轻烟笼罩着。‘吟风叶’、‘滴露梢’,是‘叶吟风’、‘梢滴露’的倒文。说‘吟’,说‘滴’,则声响极微。连这微细的声响都能觉察出,可见诗人生活得多么的宁静。”
       ──《唐诗鉴赏辞典·<堂成>赏析》
  而且,杜甫草堂确实在散花楼的视野之内:
  “东望少城花满烟,百花高楼更可怜。谁能载酒开金锁,唤取佳人舞绣筵?”
       ──《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之四》
  诗中的“少城”,据《元和郡县图志》:“少城在成都县西南一里”。关于“百花高楼”,有人认为可能是少城中或百花潭边的一座酒楼,但是这个说法与本诗的后文相矛盾。试想,倘若“百花高楼”是一所营业性质的酒楼的话,客人为何要“载酒”前往,并且要“开金锁”才能入内呢?“谁能载酒开金锁,唤取佳人舞绣筵”,充分地显示了“百花高楼”的尊贵地位,应当非散花楼莫属。虽然在隋朝灭亡之后,散花楼曾一度冷落,但是自玄宗幸蜀之后,又重新成为四川最高统治者的离宫别馆,不是一般人能够随便登临的了。所以老杜要发出“谁能”的慨叹。按照常崇宜先生的考证,既然散花楼在百花潭的东边、万里桥的西边,而杜甫草堂在百花潭的西边,那么在“东望少城”时,散花楼必然会映入眼帘。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诗,为锦城散花楼当时的具体位置,提供了另一条有力的论据。
  关于“平林”,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当树林中的树木密度达到一定水平时,为了争夺有限的阳光资源,所有树木都必须参加“攀高竞赛”并优胜劣汰。处于劣势的树木自然要努力攀升以求出头之日,取得优势的树木则放慢升高速率,转而向水平方向发展以扩大战果。这种生存竞争的动平衡结局,便是同一林中树木的树冠都具有相近的高度,这是产生“平林”的生物学原因。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先决条件:这片树林必须生长在地势相对平坦的平原上,而不是在山坡上或沟壑中。观察“平林”效果的最佳地点,应是在林中或其附近的突兀而起的高楼或高阜上。从地面上观察或从高山上俯视树林,是找不到这种“平”的感觉的。散花楼地处成都平原,其地形地貌恰好具备观察“平林”的条件。
  历代文人在描写成都自然环境时用“烟”的屡见不鲜。究其原因,当是由于成都地区气候温暖湿润,长年有轻雾笼罩,看远方景色就像是一张走了光的照片。饶有兴味的是,这种描述多出于客居蜀地的外来文人之手,成都本地的文人却很少这样写,可能是因为他们对此已司空见惯而无从着墨了。
  据以上所引可知,在散花楼的西南方向乃至整个南方,当时确实存在着大片的茂密丛林,林中散居着零星人家。夕阳西下时登散花楼向南方嘹望,薄烟淡雾如轻纱一袭,笼罩着漠漠平林。清澄碧透的锦江象条丝带,自远处的寒山飘曳而来,在万里桥边打了个结之后,又蜿蜒向南飘去。“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正是对这一自然景色的绝妙描写。
  由此又令人联想到《登锦城散花楼》中的“飞梯绿云中”。关于“绿云”,历代注家不得其解。我们常见到白云、红云、黄云、乌云,可是有谁曾见过“绿云”?现在看来,这显然是指散花楼西南方乃至整个南方的那片漠漠“平林”。春光明媚之时登散花楼,沿着陡峭的楼梯扶摇而上,楼外绿海如云。这不正是“飞梯绿云中”吗?显然,作者此时是在向南方“极目”的,因为他看到的是“暮雨向三峡,春江绕双流”。这也可以作为在散花楼上能够看到“平林漠漠烟如织”景色的一个旁证吧!
  曾有人认为《菩萨蛮》中隐含着一种至尊气度,这是很有见地的。什么是“至尊气度”?司马相如在《大人赋》中,形容皇帝气度是“超无友而独存”。《菩萨蛮》中的主人公身居巍阙,徘徊彷惶,茕然独立,目中无人,确实有一种“超无友而独存”的气度。
  《菩萨蛮》写的是黄昏,《忆秦娥》写的是凌晨,与“圣主朝朝暮暮情”也恰成对应。
  玄宗一生创作了大量的词曲,在宫廷梨园弟子中广为传唱。白居易的时代距玄宗不过三、五十年,他是新乐府运动的发起人之一,又是一代词人,与歌舞艺人们有着密切的交往,且随侍皇帝出入宫中,应是有机会接触到玄宗的作品的。《江南逢天宝乐叟》、《霓裳羽衣歌》两诗便是明证。在描写玄宗的蜀中生活时,采其幸蜀时所作的词曲为素材,适当加工改写后入诗,以增强作品的真实感,这种创作手法,当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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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1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在玄宗、李白时代是否能够产生《菩萨蛮》、《忆秦娥》这样成熟的词,是当前学术界争论的又一个热点。持否定意见的人认为:从现存的盛唐时代的词看来,当时的词尚未脱离诗的羁绊而独立,故多为整齐的五、七言形式,而不是后世分为上下阕的长短句。笔者以为,此通例用于一般文人尚可,但加之于唐玄宗却断然不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唐玄宗都是当时的乐坛领袖,他完全可能而且也应当具有超前于时代的艺术水平。与玄宗同时代的崔令钦所著的《教坊记》中,已经有了《菩萨蛮》曲牌。而《教坊记》中所载开元、天宝年间的宫中曲目,有很多是出自玄宗之手的。从各种历史记载来看,唐玄宗不但制曲,而且填词。但是由于当时宫廷文化的隐秘性,我们今天已无从得知其填词的内容和格式。唯一留下的词是《好时光》:
  “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城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这里的“体红香”,似乎是杨贵妃的特征词。《开元天宝遗事》中有“红汗”条:
  “贵妃每至夏月,常衣轻绡,使侍儿交扇鼓风,犹不解其热。每有汗出,红腻而多香。或拭之于巾帕之上,其色如桃红也。”
  《好时光》词给人们的直接印象是:这是天宝初年,他与杨贵妃定情时的作品。而且无论怎么说,这首词显然不是玄宗晚年的作品,因为自开元末年太真入侍之后,宠倾后宫,且妒悍非常,玄宗已不敢再与别的女性公开地调情了。值得注意的是,这首词已经具备了后世词的基本形态。既然如此,那么在他致力于开拓词曲艺术的十五年之后,为什麽就不能进一步创作出诸如《菩萨蛮》、《忆秦娥》之类更为成熟的词呢?
  中晚唐诗人窦弘馀关于《谪仙怨》词本事的记载,为解决这个问题提供了一条重要的材料:
  “胡尘犯阙冲关,金辂提携玉颜。云雨此时萧散,君王何日归还?   伤心朝恨暮恨,回首千山万山。独望天边初月,蛾眉犹自弯弯。”
     ──窦弘馀:《广谪仙怨》
  在这首词的前面,有一篇长序:
  “天宝十五载正月,安禄山反,陷没洛阳。王师败绩,关门不守。车驾幸蜀,途次马嵬驿,六军不发,杨贵妃自尽,然后驾行。次骆谷,上登高下马,望秦川遥辞陵庙,再拜呜咽流涕,左右皆泣。谓力士曰:‘吾听九龄之言,不到于此。’乃命中使往韶州以太牢祭之。因上马索长笛,吹笛曲成,潸然流涕,伫立久之。时有司旋录成谱,及銮驾至成都,乃进此谱,请名曲。帝谓:‘吾因思九龄,亦别有意,可名此曲为《谪仙怨》。’其旨属马嵬之事。厥后以乱离隔绝,有人自西川传得者,无由知,但呼为《剑南神曲》。其音怨切,诸曲莫比。大历中,江南人盛为此曲。随州刺史刘长卿左迁睦州司马,祖筵之内,长卿遂撰其词,吹之为曲,意颇自得,盖亦不知本事。余既备知,聊因暇日撰其词,复命乐工唱之,用广其不知者。”
  窦弘馀,生卒年不详,约于公元825年前后在世,与白居易同时代。扶风平陵人(今咸阳市西北),官至台州刺史。
  窦弘馀的意思是说:虽然《谪仙怨》词在江南流传得很广,但是人们并不知道它原本是唐玄宗为了怀念杨贵妃而创作的。以至于象刘长卿这样的大诗人,也闹出了在送别宴会上随心所欲地填词演奏,且“意颇自得”的笑话。所以我今天按此曲的本事填词并作序,是想把这段历史公诸天下,提醒人们在为《谪仙怨》撰词、演唱时,不要偏离了马嵬事变的主题和“怨切”的基调。
  《序》中所提到的刘长卿,是天宝、大历期间的著名诗人,有“五言长城”之称。约生于唐中宗景龙三年(公元709年),开元二十一年进士,卒于唐德宗贞元二年(公元786年)。他左迁睦州司马是大历八年(公元773年)秋天的事,此时距唐玄宗逝世的上元三年(公元762年)不过十年的光景。他所填的《谪仙怨》词今日尚存:
  “晴川落日初低,惆怅孤舟解携。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  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独恨长沙谪去,江潭春草萋萋。”
  窦弘馀与刘长卿相隔了半个世纪左右,但是他们所填的《谪仙怨》词,结构却完全相同。这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谪仙怨》在唐玄宗手中已完全定型,窦和刘都是在按同一个模式倚声填词。这进一步证实了在天宝末年,词曲艺术已在唐玄宗手中臻于成熟。经历了马嵬惨变之后的唐玄宗,确实已经具备了创作出诸如《菩萨蛮》、《忆秦娥》这样高水平词作的一切必要条件。
  值得注意的是,窦弘馀词中的“伤心朝恨暮恨”、“独望天边初月”,与《长恨歌》中的“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望月伤心色”;“回首千山万山”与《菩萨蛮》中的“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都似有相关之处。在《广谪仙怨》中,是否也有《菩萨蛮》、《忆秦娥》两词的影子呢?
  由以上的种种分析可见,对于“唐玄宗是《菩萨蛮》、《忆秦娥》两词作者”的猜想,并不能简单地斥为缘木求鱼,而是有相当多的史料可以依托的。
  但是这两首词何以终于归于李白的名下呢?笔者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着一个拆字谜。
  肃宗李亨登基后,尊玄宗为“太上圣道至皇天帝”,世称“太上皇”,可简称为“上皇”或“太皇”。按竖行书写方式,若稍有潦草,是很容易把“太皇”拆认成“太白之”字样的(在古籍校勘学里,“皇”误作“白”是一种常见的典型笔误)。这种潦草,对于戏曲界的人士可能无关紧要,因为他们了解内情,不会因此生误。但是对于不了解情况的文人却是个陷井,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作者是太白。由于历史上的种种原因,玄宗在文坛上名气不扬,而“李杜热”却经久不衰。李白在后世文人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太高大了。
  词在中唐时,一般文人目之为俚俗末艺,文坛上没有它的地位。晚唐五代,词渐步入文坛,但花间尊前派风靡一时,对曲高和寡的《菩萨蛮》和《忆秦娥》,一时还难以认识其艺术价值。时至宋朝,经李煜、柳永、苏轼等几代文学巨匠的努力,词的思想艺术水平迅速提高,遂成文坛主流。当人们站在新的高度重新审视民间流传的古词作时,终于发现了这两颗尘封了几百年的明珠,但作者的姓名此时已发生错位了。
  时至南宋,唐玄宗在戏曲界的“祖师爷”地位当早已确立,此头衔亦随着其作品的抄本而流传。作者的名姓可以抄错,但头衔难改。李白“百代词曲之祖”的头衔,应是黄升照本抄科,而不是私自加封的。从此“祖师爷”的宝座被一剖为二,文坛上崇尚李太白,而戏坛上仍然礼拜唐玄宗。
  以此猜想为窗口,我们可以窥见玄宗居蜀后期的种种愁情:长安已经收复了,皇宫御苑正等待着昔日的主人(玉阶空伫立),文臣武将们纷纷思乡东归(众鸟归飞急)。可是我这个太上皇何时才能回去啊(何处是归程)!关山险阻不足虑,最可虑的是官场人事,谁知道他们会怎样接待我呢(长亭更短亭)?此时最令玄宗焦虑的,是他与儿子肃宗之间的政治矛盾。有一段时间,玄宗在回京这个问题上还闹过情绪,并萌发了在四川终老的想法。若不是李泌从中调停,父子间还不知道要闹到什麽地步。
  据此,我们也可以对《忆秦娥》的下阕意译如下:
  总怀念乐游原上清秋节的欢乐时光,
  转眼间她却在咸阳古道上陨玉消香。
  音容永亡,音容永亡!
  马嵬坡上,长伴着她的只有──
  西风、古墓、残阳。
  按此推论,《菩萨蛮》当作于至德二年十月间,此时长安已经收复,但二帝尚未还京。而《忆秦娥》当作于至德二年八月十五前后。
------------------------------------------
                  参 考 文 献 
  1:《全唐五代词》 张璋、黄畲编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年2月第一版
  2:《李白全集编年注释》 安旗主编 巴蜀书社 1990年12月第一版
  3:《李太白集注》 【清】王琦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2年11月影缩版
  4:《唐诗鉴赏辞典》 萧涤非等编著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年2月第一版
  5:《唐宋词鉴赏辞典》 周汝昌等编著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4月第一版
  6:《唐宋词鉴赏辞典》 唐圭璋等编著 江苏古籍出版社 1986年12月第一版
  7:《开元天宝遗事十种》 【五代】王裕仁等撰 丁如明辑校 上海古籍 出版社 1985年1月第一版
  8:《词曲史》 王易著 上海书店 1989年12月影印版
  9:《古典文学研究动态》 《文史知识文库──古典文学研究动态》 《文史知识》编辑部编  中华书局 1993年3月第一版
 10:《锦城散花楼小考》 常崇宜著 载于《四川师院学报》1983年第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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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1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唐宋能有这样的帖,很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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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1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建议固顶,以飨诸古诗词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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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1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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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1 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铁斑竹从谏如流,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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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2 0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菩萨蛮》写的是黄昏,《忆秦娥》写的是凌晨。楼主剖析好细致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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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2 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第一章 曲径通幽
          第二节 词宗探微

  以此猜想为先导,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推论现存的李白词作中,有相当部分实际上应当是唐玄宗的作品。
  关于李白的词作,我们目前所能知道的情况是:
  ──这些作品至少在晚唐时期就已被冠以李太白的名头传世;
  ──它们中的大多数直到宋末元初才开始被陆续收入李白集中;
  ──一千多年来,人们一直为它们是不是李白的作品而争论不休,并对其中的大多数持否定意见。
  《全唐诗》中载李白词作十四首,《全唐五代词》中收录了十八首,在本书附录一中已全部录出。综观其作,几乎全系宫体。月下榻上,花间御前,绮靡香艳,情丝绵绵。与唐代人对李白作品的总评:“须知一二丈夫气,不是绮罗儿女言”大相径庭。细玩李白词作,有几个突出特点:一. 词中绝口不谈政事,不象一般文人的装腔作势,文过饰非;二.作者对宫廷生活体查入微,不似一般文人的隔靴挠痒;三. 作者多是站在主事人的角度以第一人称描写宫廷生活,而一般文人总是把自己置于仆从或旁观者的位置。后人评论王建的《宫词一百首》“写尽宫廷秘事”,但若比之李白,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清平乐·禁闱秋夜》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禁闱秋夜,月探金窗罅。玉帐鸳鸯喷兰麝,时落银灯香灺 。  女伴休话孤眠,六宫罗绮三千。一笑皆生百媚,宸衷(一作游)教在谁边?”
  在这首词中,李白竟然以皇帝的口吻,和妃嫔在枕边说起悄悄话来,真是匪夷所思!鲁迅先生曾指出,即使在太平盛世,皇帝与妃嫔间的悄悄话也是禁止外传的。如此内容的作品,李白不能写,不屑写,也不敢写。如果说在《菩萨蛮》中,作者是在抒情运气之时,无意间流露出一丝至尊气度的话,那么《清平乐·禁闱秋夜》则是以其所描写的生活方式和作者的思想方法,表明它必是出自某位帝王之手。
  《清平调》三首,历代传奇颇多。究其所源,当出于晚唐人韦濬的《松窗录》。原文如下:
  “开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得四本:红、黄、浅红、通白者。上因移植于兴庆池东沉香亭前。会花方繁开,上乘照夜白,太真妃以步辇从。诏特选梨园弟子中尤者,得乐十六部。李龟年以歌擅一时之名,手捧檀板,押众乐前,将欲歌之。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为?’遂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李白立进《清平调》辞三章。白欣然承旨,犹苦宿酲未解,因援笔赋之。辞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晓拂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龟年遽以辞进,上命梨园弟子约略调抚丝竹,遂促龟年以歌。太真妃持玻黎七宝盏,酌西凉蒲桃酒,笑领歌,意甚厚。上因调玉笛以倚曲,每曲遍将换,则迟其声以媚之。太真饮罢,敛绣巾重拜上。龟年常语于五王,独忆以歌得自胜者,无过于此。抑亦一时之极致耳。上自是顾李翰林尤异于他学士。会高力士终以脱靴为深耻,异日,太真妃重吟前词,力士戏曰:‘此为妃子怨李白深入骨髓,何反拳拳如是?’太真因惊曰:‘何翰林学士能辱人如斯?’力士曰:‘以飞燕指妃子,是贱之甚矣。”太真颇深然之。上尝三欲命李白官,卒为宫中所捍而止。(出《松窗录》)”
      ──《太平广记卷二百零四·李龟年》
  千百年来,人们对这个故事一直笃信不疑。但是近代浦江清先生却对此提出了疑问:
  “李白抗志复古,所作多古乐府之体制,律绝近体已少,更非措意当世词曲者。即后世所传《清平调》三章,出于晚唐人之小说,靡弱不类,识者当能辨之。惟其身后诗篇散佚者多,北宋士夫多方搜集,不遑考信。”
      ──浦江清:《词的讲解》
  浦先生是一位造诣极深的诗词专家,上述议论与其说是基于逻辑推理,毋宁说是出于灵感或直觉。“继其余绪”,今人吴企明先生在《文学遗产》一九八零年第三期上发表了《李白<清平调>词三首辨伪》一文,力证《清平调》并非李白的作品,在学术界掀起了一阵波澜。吴氏的主要论据是:
  一. 时间有误:
  李白入京供奉翰林是在天宝初年,此时太真尚未封为贵妃,只是作为女道士“潜纳宫中”,不可能如此公然随侍玄宗左右。待到太真天宝四年封为贵妃时,李白早已离开了长安,不可能为“赏名花,对妃子”的盛会“立进”词章。
  二. 情节悖理:
  1.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典故运用失当;
  2. 高力士谗毁李白是在深宫内苑,与杨贵妃两人相对时的对话,此事外人怎能得知?
  三. 史料来源可疑:
  同时代人关于李白的记载、包括李白对别人的自述中都没有提到与此事相关的情况。只是晚唐韦濬的稗说出来之后才开始传播于世;
  四. 同一曲调中清调、平调杂糅,有悖乐理:
  吴氏援引任二北、罗蔗园、俞平伯等人的研究成果,认为《清平调》三首“无可疑地从根本上就是歌辞”。在唐代声乐中,清、平、侧三种曲调界限分明,似《清平调》这种两调杂糅的歌曲,既无先例,亦无后效,因其不合于唐代乐理。
  据此,吴氏得出结论:沉香亭诗案“谬悖史实、乐理,事伪、词亦伪”,《清平调》三首“根本不是李白的作品……”
  诚然,吴先生的论点论据并非全无商榷的余地,但是即使收缩一下探讨的范围,仅从作品的内容来看,仍有不少令人难以理解的问题:
  一. 称杨贵妃为“倾国”、为“飞燕”,皆非妥当之辞;
  二. “枉断肠”、“无限恨”等冷峻之辞,与应制诗的歌颂主旨不合谐;
  三. “云雨巫山”采自楚襄王父子先后与巫山神女幽会的典故,有人认为这是讽刺杨贵妃曾为寿王妃。
  以上诸点疑虑,虽然有人斥之为“巧词曲解,以拟议前人辞外之旨”,似乎后人在营造李白的文字狱,但也不能不使人们产生一丝埋怨:李白在皇帝面前说话作文,何以如此欠斟酌?
  随着对唐史研究的不断深入,人们对高力士的评价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很多人已不再把他看作是那种鸡肠狗肚的宵小之辈,更有人力证金殿脱靴事件之不可能发生:
  “传说毕竟不是事实。首先,李白虽然傲岸清高,但作为一个‘供奉翰林’,在帝王面前,决不会将高力士卑视为奴仆。果有此事,李白的为人品性反而变成不可理解的了。……其次,就高力士来说,也决不会干出为李白脱靴之类事。须知,高力士早于开元初就为右监门将军,从三品;其后进为左监门将军,正三品。高力士势倾内外,门施綮戟,一般官吏奉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被视为执奴仆之役的呢!总之,脱靴传说是完全不可靠的。”
      ──许道勋、赵克尧:《唐玄宗传》
  “(高力士)官阶为正三品,和宰相及尚书一样高的官阶。而内侍省属下就有六个局,依编制有官品的内侍凡一千六百九十六人,最低阶或白身者有三千之众,高力士即使对皇帝,也不必执奴仆之役的,他有自己的办公厅和府邸。李白绝无可能命高力士为之脱靴,即使要命也命不着,因为凡需要脱鞋子而入的地方,高力士决无可能在旁边。又,天宝七载,高力士的职位是骠骑大将军,官阶从一品。我们切不能以戏台上的太监而看古代的内侍。”
      ──南宫搏:《杨贵妃》
  沉香亭诗案作为一个极富戏剧性的素材,在历史题材文艺作品的创作中也渐遭冷落。清朝洪昇的《长生殿》剧本,近世台湾南宫搏的小说《杨贵妃》、日本井上靖的《杨贵妃传》,乃至近期上映的电视连续剧《唐明皇》,都没有设置高力士谗毁李白的情节。金殿脱靴、力士进谗等事既不可信,《清平调》的来历也就大有商榷余地了。从《清平调》的内容来看,它显然是以唐玄宗与杨贵妃某次欢宴游乐为题材的现场速写。如果说作者是李白,从记载上来看,李白似乎并没有亲临现场;如果说作者不是李白,那么,又有谁能是它的作者呢?
  关于把太真与赵飞燕相提并论之事,《杨太真外传》中有一段可资参考:
  “上在百花院便殿,因览《汉成帝内传》,时妃子后至,以手整上衣领曰:‘看何文书?’上笑曰:‘莫问,知则又殢人。’觅去,乃是‘汉成帝获飞燕,身轻欲不胜风。恐其飘翥,帝为造水晶盘,令宫人掌之而歌舞。又制七宝避风台,间以诸香,安于上,恐其四肢不禁’也。上又曰:‘尔则任吹多少。’盖妃微有肌也,故上有此语戏妃。妃曰:‘《霓裳羽衣》一曲,可掩前古。’上曰:‘我才弄,尔便欲嗔乎?忆有一屏风合在,待访得,以赐尔。’屏风乃以虹霓为名,……水精为地,外以玳瑁水犀为押,络以珍珠瑟瑟,间缀精妙,迨非人力所制。此乃隋文帝所造,赐义成公主,随在北胡。贞观初,灭胡,与萧后同归中国。因而赐焉。”
  这里把杨妃傲岸任性之神态描写的活灵活现。唐玄宗因为偶尔戏言,不但要赔不是,还搭上了一架传国的宝贝屏风,才算了帐。皇帝在杨贵妃面前尚且陪着小心,臣子们想来是不敢饶舌的。
  今天看来,高力士挟脱靴之怨,摘《清平调》句以谗毁李白之事,固不足信,但词中的用典失当,却是无可讳言的。赵飞燕尽管是一代美人,却毕竟是历史上一位妒悍淫毒,声名狼藉的皇后。何况杨妃的妒悍在历史上亦颇有名气。若是李白偶然失言,尚可原谅,可是他在《宫中行乐词》中,又再次唱出了“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有人说李白用飞燕典,意在讽谏。但试问历代帝王的妃嫔们,有几个不想交“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好运?妒悍争锋,势所难免。李白为什么要冒险去管这些闲事呢?简直是玩火自焚!清代王琦对此有一段颇有见地的评论:
  “若《清平调》是奉诏而作,……乃敢以宫闱暗昧之事,君上所讳言者而微辞隐喻之。将蕲君知之耶?亦不蕲君知之耶?如其不知,言亦何益?如其知之,是批龙之逆鳞而履虎尾也!非至愚极妄之人,当不为此。”
      ──《李太白全集》
  笔者认为,以李白之才识,决不至轻率到如此地步。那么,有没有谁可以在杨妃面前说话比较随便,敢于经常曲语规谏而又不怕犯颜的呢?按理说应该是有的,此人便是唐玄宗李隆基。《杨太真外传》中的这段故事,可以说是唐玄宗曾戏称杨贵妃为“飞燕”的一个明证。或许唐玄宗就是以这架屏风为代价,才买来了呼杨妃为“飞燕”的专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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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2 0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清平乐·画堂晨起》是一首颇有特色的词:
  “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高卷帘栊看佳瑞,皓色远迷庭砌。  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珮。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首先,“画堂”一辞便给人一种气宇非凡的感觉:
  【画堂】:堂名。在汉未央宫中,有画饰,故称。……亦泛指有彩画的厅堂。《文苑英华》一七九南朝梁简文帝《饯庐陵内史王修应令》:“回池泻飞栋,浓云垂画堂。”
     ──《辞源·“画堂”条》
  “‘画堂’,本来专指汉未央宫中的‘画堂’,后泛指有画饰的厅堂了,自然也是宫室或贵族的宅第。”
     ──乔樱:《唐五代词鉴赏辞典·李煜<菩萨蛮·花明月暗>赏析》
  词中的主人公显然是一位不寻常的人物,他不但居所豪华壮丽(画堂、帘栊、炉烟),庭园广阔(远迷庭砌),而且权势赫然,手下奴婢成群(来报、高卷)。在他眼中,世界是极为美好的。这场瑞雪不但把景色妆点的更加美丽,而且预示着明年的好兆头。面对着壮丽雪景,作者兴奋得如狂如醉,竟认为漫天雪花是白云在天仙的揉撕之下纷落的碎片。这实在是一篇洋溢着皇家瑞气的作品。
  李白在雪景面前爆发过这样的感情麽?至少在他现存的作品中未能再现:
  “五月天山雪,无花祗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塞下曲之一》
  “秦水别陇首,幽咽多悲声。胡马顾朔雪,躞蹀长嘶鸣。”
     ──《古风之二十二》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北风行》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嘲王历阳不肯饮酒》
  “有身莫犯飞龙鳞,有手莫辫猛虎须。……历阳何异山阴时,白雪飞花乱人目。”
     ──《对雪醉后赠王历阳》
  “昨夜梁园雪,弟寒兄不知。庭前看玉树,肠断忆连枝。”
     ──《对雪献从兄虞城宰》
  “朔雪落吴天,从风渡溟渤。……寄君郢中歌,曲罢心断绝。”
     ──《淮海对雪赠傅霭》
  李白并不爱雪,在他的笔下,雪多代表着苦寒、肃杀和失意。这可能与他自幼生活于四川盆地,不习惯北方的高寒气候有关。
  引人注目的是,唐玄宗不但爱雪、咏雪,而且他的咏雪诗与《清平乐·画堂晨起》颇有相通之处。
  由于种种原因,唐玄宗的诗一向不为历代选家们所重视,但是当代许永璋先生却对唐玄宗和杨贵妃的诗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有唐三百年风骚,帝王之诗传世者十人,要以文皇奠其基,明皇发扬而光大之,继贞观之治而呈开元之盛,诗风亦因之而丕焕,开盛唐之大观。……明皇诗不仅为十帝诗之杰,亦且为盛唐之大家。……以声律加强诗歌之表达功能,……盛唐诸公,惟摩诘能之,余皆未能企及。少陵晚年始精于斯道,所谓‘晚节渐于诗律细’。可见声律学在诗歌艺术上之重要性。故明皇之诗,岂徒为诸帝之杰,抑且为唐代诗坛之柱石。
  杨贵妃诗,虽仅存七绝一首,然其艺术价值,何止独秀于内宫?人但知‘太真姿质丰艳,善歌舞,晓音律,智算过人’,初未知其诗亦回拔孤秀。……且可跻于大家之列。……杨妃诗之价值,沉沦千载,良可慨已!”
     ──许永璋:《读唐诗偶笔十则》
  唐玄宗现存的咏雪诗有以下几首:
  “北风吹同云,同云飞白雪。白雪乍回散,同云何惨烈!”
     ──《温汤对雪》
  “暮云成积雪,晓色开行殿。……既欣盈尺兆,复忆磻峪便。岁丰将遇贤,俱荷皇天眷。”
     ──《校猎义成,喜逢大雪。率题九韵,以示群官。》
  “繁云低远岫,飞雪舞长空。赋象恒依物,萦回屡逐风。为知勤恤意,先此示年丰。”
     ──《野次喜雪》
  “风行未备礼,云密遽飘霙。委树寒花发,萦空落絮轻。朝如玉已会,庭似月犹明。既睹肤先合,还欣尺有盈。登封何以报?因此谢功成。”
     ──《喜雪》
  (以上内容参看附录五:“《全唐诗》中唐玄宗的作品”。)
  唐玄宗咏雪诗有两个显著的特征:
  一. 云、雪并举,雪由云生:
   “北风吹同云,同云飞白雪。”
   “暮云成积雪,晓色开行殿。”
   “繁云低远岫,飞雪舞长空。”
   “风行未备礼,云密遽飘霙。”
  二. 雪是祥瑞,主兆年丰:
   “既欣盈尺兆,复忆磻峪便。岁丰将遇贤,俱荷皇天眷。”
   “为知勤恤意,先此示年丰。”
   “登封何以报?因此谢功成。”
  这与《清平乐·画堂晨起》的作者对雪的认知模式何其相似!尤其是“北风吹同云,同云飞白雪。白雪乍回散,同云何惨烈”,与《画堂晨起》中的“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二者的描写手法简直是一母同胞,不同之处仅在于前一句中撕碎白云的是北风(有风的雪景),而后一句中“揉碎”白云的是“天仙”(无风的雪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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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2 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粗略先看了一遍,很好!
瞌睡了,下午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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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2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同样引人入胜的,还有《清平乐·禁庭春昼》一词:
  “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祗赌珠玑满斗。  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关于此词,近人王仲文先生曾有过一段考证:
  “唐吕鹏《遏云集》载李白应制《清平乐》四首(黄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一引之,并选其二首。此二首亦载《尊前集》),欧阳炯序《花间集》亦云:‘在明皇朝则有李太白应制《清平乐》词四首。’唐人之说,宜乎可信。细按之,则其中一首必非太白所作。词云:‘晚来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此必用霓裳羽衣舞事,按杜佑《理道要诀》云:‘天宝十三载七月改诸乐名,……内黄钟商《婆罗门》曲改为《霓裳羽衣》曲。’(见王灼《碧鸡漫志》卷三所引,《唐会要》、《册府元龟》等所载同。)天宝十三载以前尚无《霓裳羽衣》之名。李白应制词,必在其供奉翰林时所作。而李白供奉翰林,则在天宝之初,焉能使《霓裳羽衣》曲事。此首虽为唐人作品,要非太白所作。唐人记唐词之说尚有不可信者,何况后代之人。”
      ──王仲文:《长短句词盛行之时代辩析》
     (载于《文学遗产增刊》一九八八年第二期)
  从目前所有的有关资料来看,杨贵妃不但会演霓裳羽衣舞,还是该舞的创作者、领舞者和总教练。
  “太真姿质丰艳,善歌舞,晓音律。”
       ──《旧唐书·杨贵妃传》
  “上宴诸王于木兰殿,时木兰花发,皇情不悦。妃醉中舞《霓裳羽衣》一曲,天颜大悦,方知回雪流风,可以回天转地。”
       ──乐史:《杨太真外传》
  “《霓裳羽衣》一曲,可掩前古。”
       ──杨贵妃语 见乐史:《杨太真外传》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家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垒垒佩珊珊。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君言此舞难得人,须是倾城可怜女。”
       ──白居易:《霓裳羽衣歌》
  “汉皇重色思倾国,……云鬓花颜金步摇,……惊破霓裳羽衣曲。……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白居易:《长恨歌》
  “贵妃宛转侍君侧,体弱不胜珠翠繁。冬雪飘摇锦袍暖,春风荡漾霓裳翻。”
       ──白居易:《江南遇天宝乐叟》
  “朝元阁回羽衣新,首按昭阳第一人。”
       ──李商隐:《华清宫》
  “伴教《霓裳》有贵妃,从初直到曲成时。”
       ──王建:《霓裳词十首之六》
  比较以上记载可知,白居易在《霓裳羽衣歌》中所说的“案前舞者”应当是团体舞中最排头的领舞人,其姿容打扮活脱脱是一个《长恨歌》中的太真的形象。在玄宗时代,这个角色显然是由技压群芳的杨贵妃来担任,后世领舞人的妆扮也就由此固定了下来。由“伴教《霓裳》有贵妃”和杨贵妃“《霓裳羽衣》一曲,可掩前古”的自负之语可见,此舞必是杨贵妃所创并任主角和教练的。
  《清平乐·禁庭春昼》所描写的,显然是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某次夜生活。试想:“百草巧求花下斗,祗赌珠玑满斗”,若非皇后、贵妃,谁能下得了如此赌注?“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既然是“残妆”、“闲舞”,则此事不可能发生在玄宗与一般妃嫔或歌舞艺人之间,也不可能发生在某个正式场合,而只能是“金屋妆成娇侍夜”的杨妃与玄宗的居室即兴之事。这种宫闱秘事,外人怎能得知?词中女主角恃宠放娇之态可掬,当时宫中除太真外,再无第二人能如此。作者完全是通过杨妃的眼睛来观察世界,并以第一人称写作的。如果有誰暂掩住李白的大名,让读者猜度本词的作者是谁的话,笔者是要投杨玉环一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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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2 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这么多文字,看到俺眼都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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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3 07:39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把玄宗的生活分为三个阶段来描写:一. 太平盛世、二. 避乱蜀中、三. 南宫西内。这三个阶段在李白词中都可以找到对应篇章。参看下表:

        表1-1 《长恨歌》与李白词对照表
       ━━━━━━━━━━━━━━━━━━━
                                 (表格無法链入-----笔者注)
      再进一步分析可见,《长恨歌》不但其意境与李白词相通,辞句也多有通假之迹。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数《长恨歌》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诸句,显然脱胎于李白《清平乐·禁闱秋夜》中的“女伴休话孤眠,六宫罗绮三千,一笑皆生百媚,宸衷教在谁边?”两者间的其它相关处详见附录二:“《长恨歌》与李白诗词相关辞句对照表”。在两组似乎毫不相关的作品中,居然出现了如此多的相关因素,这不是用一般的理由所能解释通的。作为一代文坛领袖的白居易,若说他在写作时竟因才思不济而要频频叼霑李太白的牙慧,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合理的解释仍然是:这些词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作品,是白居易据以写作《长恨歌》的素材。
  《清平乐·烟深水阔·鸾衾凤褥》两词中隐含的信息尤为令人骇异:
  “烟深水阔,音信无由达。惟有碧天云外月,偏照悬悬离别。  尽日感事伤怀,愁眉似锁难开。夜夜长留半被,待君魂梦归来。”
  “鸾衾凤褥,夜夜常孤宿。更有银台红蜡烛,学妾泪珠相续。  花貌些子时光,抛人远泛潇湘。欹枕悔听寒漏,声声滴断愁肠。”
  难道事实真象民间传说的那样,杨贵妃并没有死于马嵬兵变,她确是经由潇湘东渡日本,并曾与唐玄宗接通过联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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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 考 文 献 
  11:《浦江清文录》 浦江清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12月第二版
  12:《杨贵妃》 南宫搏著 吉林人民出版社 1984年12月第一版
  13:《李白<清平调>词辨伪》 吴企明著 载于《文学遗产》1980年第3期
  14:《唐玄宗传》 许道勋、赵克尧著 人民出版社 1993年1月第一版
  15:《唐代杰出的宫廷舞蹈家──杨贵妃》 李润英著 载于《文史知识》1991年第3期
  16:《许永璋唐诗论文选》 许炯编 南京出版社1993年12月第一版
  17:《长短句词盛行之时代辩析》  王仲文著 载于《文学遗产增刊》198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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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3 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附录 《全唐诗》中的李白词作
  一. 桂殿秋
<一>
  仙女下,董双成,汉殿夜凉吹玉笙。曲终却从仙官去,万户千门惟月明。
<二>
   河汉女,玉炼颜,云軿往往在人间。九霄有路去无迹,袅袅香风生珮环。
  二. 清平调
<一>
   云(一作叶)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一作晓)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二>
   一枝红(一作浓)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一作藉)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一作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一作得)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三. 连理枝
<一>
   雪盖宫墙闭,罗幕昏金翠。斗压(一作鸭)栏干,香心澹薄,梅梢轻倚。喷宝猊香烬麝烟浓,馥红绡翠被。
<二>
   浅画云垂帔,点滴昭阳泪。咫尺宸居,君恩断绝,似远千里。望水晶帘外竹枝寒,守羊车未至。
  四. 菩萨蛮
<一>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一作梯)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一作回)程,长亭更(一作连,一作接)短亭。
<二>
  举头忽见衡阳雁,千声万字情何限!叵耐薄情夫,一行书也无。  泣归香阁恨,和泪掩红粉。待雁却回时,也无书寄伊。
<三>
  游人尽道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未老莫还乡,还乡空断肠。  绣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五. 忆秦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六. 清平乐
<一>
   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祗赌珠玑满斗。  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二>
   禁闱秋(一作清)夜,月探金窗罅。玉帐鸳鸯喷兰麝,时落银灯香灺。  女伴莫话孤眠,后宫罗绮三千。一笑皆生百媚,宸衷(一作游)教在谁边?
<三>
   烟深水阔,音信无由达。惟有碧天云外月,偏照悬悬离别。  尽日感事伤怀,愁眉似锁难开。夜夜长留半被,待君魂梦归来。
<四>
   鸾衾凤褥,夜夜常孤宿。更被银台红蜡烛,学妾泪珠相续。  花貌些子时光,抛人远泛潇湘。欹枕悔听寒漏,声声滴断愁肠。
<五>
   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高卷帘栊看佳瑞,皓色远迷庭砌。  盛气光引炉烟,素草(一作影)寒生玉珮。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七. 秋风清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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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4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第一章 曲径通幽
             第三节 诗海钩沉
  当我们把目光转向李白的浩瀚诗海时,发现的问题仍是令人惊讶不已。李白奉诏入京,前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其间有待诏,有得宠,有失意。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竟作了这么多歌颂宫廷生活的诗词,这本身就是个奇迹。而他的思维方式和遣词造句,更有许多不同于常人之处。在《春日行》里,他竟唱出了“我无为,人自宁。三十六帝欲相迎,仙人飘翩下云軿。”须知“我无为,人自宁”是唐玄宗执政期间的口头禅,且是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说的话呀!真不知道李白在作这首诗的时候,是喝醉了酒,还是吃错了药。
  《宫中行乐词八首》,历来被称为宫廷诗中的杰作,但细读时却不禁令人疑窦丛生。首先,关于诗的来历就莫衷一是:
  “奉诏作。明皇坐沉香亭,意有所感,欲得白为乐章,召入而白已醉。左右以水颉面,稍甦,援笔成,文宛丽精切。”
       ──《全唐诗》(引自《新唐书·李白传》)
  “玄宗尝因宫人行乐,谓高力士曰:‘对此良辰美景,岂可独以声伎为娱?倘时得逸才词人吟咏之,可以夸耀于后。’遂命召白。时宁王邀白饮酒已醉,既至,拜舞颓然。上知其薄声律,谓非所长,命为《宫中行乐》五言律诗十首。白顿首曰:‘宁王赐臣酒,今已醉,倘陛下赐臣无畏,始可尽臣薄技。’上曰:‘可。’即遣二内臣掖扶之,命研墨濡笔以授。又命二人张朱丝栏于其前,白取笔抒思,略不停缀,十篇立就,更无加点,笔迹遒利,凤趺龙孥,律度对偶,无不精绝。其首篇曰:‘柳色黄金嫩,……’文不尽录。常出入宫中,恩礼殊厚。”
       ──【唐】孟綮:《本事诗·高逸》
  “开元中,李翰林白应诏草《白莲花开序》及《宫词》十首,时方大醉,中贵人以水沃之,稍醒,白于御前索笔一挥,文不加点。”
       ──【唐】王保定:《唐摭言》(引自《太平广记》)
  “天宝初,召见于金銮殿。……玄宗嘉之,……多陪侍从之游。他日泛白莲池,公不在宴,皇欢既洽,召公作序。时公已被酒于翰苑中,仍命高将军扶以登舟,优宠如是。”
       ──【唐】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
  “按所谓草《白莲花开序》,疑即范《墓碑》所云《泛白莲池序》也。所谓《宫词》十首,疑即《本事诗》所云《宫中行乐词》五言律诗十首也。盖皆得之传闻,故其说不无少异。今《宫词》仅存八首,《白莲序》已亡。”
       ──【清】王琦:《李太白集注·卷三十五》
  “按二书所记,可疑之点有四。一,宁王卒于开元二十九年十一月(见《旧唐书·让皇帝宪传》)。《本事诗》谓宁王邀白饮酒,《摭言》称开元中李翰林白应诏云云,皆与天宝中入翰林之说不合。二,敦煌残卷《唐诗选》录前三首,题作《宫中三章》,下云皇帝侍文李白,《才调集》汇今本第三、七、八三首,合称《宫中行乐》三首,又另集其余称《紫宫乐》五首。三,《本事诗》称首篇曰‘柳色黄金嫩’,今本‘柳色黄金嫩’诗列为第二首,敦煌残卷列为三首,《才调集》列为《紫宫乐》第三首。四,《摭言》所谓《白莲花开序》,当是《泛白莲池序》之误,因序既与宫词十首为同时所作,而是时方在仲春,莲花断不能开。据此,二书所记尚未可尽信也。”
       ──詹瑛:《李白诗文系年》
  它们的来历已是不明不白,其内容又当如何呢?先看一下正文:
                                                                              <一>
  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山花插宝髻,石竹绣罗衣。每出深宫里,常随步辇归。只愁歌舞散(一作罢),化作彩云飞。
                                                                              <二>
  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楼巢(一作关)翡翠,珠(一作金)殿锁鸳鸯。选妓随雕(一作朝)辇,徵歌入洞房。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
                                                                              <三>
  卢桔为秦树,蒲桃出(一作是)汉宫。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笛奏龙鸣(一作吟)水,箫吟(一作鸣)凤下空。君王多乐事,还与万方同(一作何必向回中、一作何必在回中)。
                                                                               <四>
  玉树(一作殿)春归日(一作好),金宫乐事多。后庭朝未入,轻辇夜相过。笑出花间语,娇来烛(一作竹)下歌。莫教明月去,留着醉嫦娥。
                                                                                <五>
  绣户香风暖,纱窗曙色新。宫花争笑日,池草暗生春。绿树闻歌鸟,青楼见舞人。昭阳桃李月,罗绮自(一作坐)相亲。
                                                                                <六>
  今日明光里,还须结伴游。春风开紫殿,天乐下珠楼。艳舞全知巧,娇歌半欲羞。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
                                                                                 <七>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宫莺娇欲醉,檐燕语还飞。迟日明歌席,新花艳舞衣。晚来移彩仗,行乐好(一作泥)光辉。
                                                      <八>
  水绿(一作渌)南熏殿,花红北阙楼。莺歌闻太液,凤吹绕瀛洲。素女鸣珠佩,天人弄彩逑。今朝风日好,宜入未央游。
        这里的第二首显然是以杨贵妃为描写对象的。“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所写的是杨妃的姿容。古代辞汇中“杨”、“柳”相通,隋炀帝且赐柳树以杨姓,“柳色”中暗藏了贵妃的姓氏,此句写出了贵妃体态的婀娜多姿;“梨花”句则写贵妃的肤色和体香,有白居易《长恨歌》“雪肤花貌参差是”、“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支春带雨”句可证此意。“玉楼巢翡翠,珠殿锁鸳鸯”,写的是玄宗与杨妃的夫妻恩爱生活。《异物志》:“翠鸟形如燕,赤而雄曰翡,青而雌曰翠”。《开元天宝遗事》中有“被底鸳鸯”条:
  “五月五日,明皇避暑游兴庆池,与妃子昼寝于水殿中。宫嫔辈凭栏倚槛,争看雌雄二鸂 欶鳥 (一种类似鸳鸯的水鸟)戏于水中。帝时拥贵妃于绡帐内,谓宫嫔曰:‘尔等爱水中鸂 欶鳥 ,争如我被底鸳鸯?’”
  “选妓随雕辇,徵歌入洞房”写的是杨妃歌舞艺术水平出类拔萃,统率着乐工和歌舞伎们搞音乐歌舞创作,连精通音乐的皇帝也去找她索取新歌。在罗列了杨妃的姿容、恩宠、艺术诸方面在宫中的优势之后,作者给出了一个水到渠成的结论:“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
  但是作为臣子,李白公开谈论皇帝的这些私生活合适麽?“玉楼巢翡翠,珠殿锁鸳鸯”,笔锋直指皇帝的枕边!“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似这般泳装照式的体态描写,李白是从哪儿得到的素材并敢于把它付诸笔墨的呢?更何况“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是明显的用典失误。
  且不说《宫中行乐词八首》的创作背景与《清平调》有雷同之嫌,就从诗中对宫内生活的方方面面探幽入微的程度来看,除非李白经常自由出入深宫并参加其夜生活,否则是绝难在醉意朦胧之中,一挥而成这些诗章的。但是从历史资料上看来,李白政治境遇最好的时侯也只是“置之金銮殿,出入翰林中”,并没有自由出入后宫的机会。如果说“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是用典失当的话,那么用“小小生金屋”来描写杨贵妃就更不成体统了。南朝名妓苏小小在唐代文化界知名度颇高,很多人曾作诗吟诵其事,白居易《杨柳枝词》:“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即是一例。在玄宗、贵妃间那段有难言之隐的罗曼史面前,这种瓜田李下之嫌难道不该有所规避吗?词中说杨妃“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这里的“彩云”隐然是在用“巫山云雨”的典故。杨妃是在为歌舞之后回到后宫还要陪玄宗寻欢作乐而“发愁”。不知李白缘何猜得杨妃的这段心思。“宫中多乐事,何必在回中”、“今朝风日好,宜入未央游”,公然指挥皇帝老先生应当如何“行乐”,这在应制诗中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后庭朝未入,轻辇夜相过,笑出花间语,娇来竹下歌”、“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李白由何得知这些宫中夜间秘事?难怪前些年竟有人在影视剧中,杜撰出杨妃与李太白在沉香亭夜间幽会的情节,虽属荒诞,实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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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4 10:12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关于“卢桔为秦树”,《杨太真外传》里有如下记载:
  “初,开元末,江陵进乳柑桔,上以十枚种于蓬莱宫。至天宝十载九月秋结实。宣赐宰臣,曰:‘朕近于宫内种柑子树数株,今秋结实一百五十余颗,乃与江南及蜀道所进无别,亦可为稍异者。’宰臣表贺曰:‘伏以自天所育者不能改有常之性,旷古所无者乃可谓非常之感。是知圣人御物,以元气布和,大道乘时,则殊方叶致。且桔柚所植,南北异名,实造化之有初,匪阴阳之有革。陛下玄风真纪,六合一家。雨露所均,混天区而齐被;草木有性,凭地气以潜通。故兹江外之珍果,为禁中之佳实。绿蒂含霜,芳流绮殿,金衣烂日,色丽彤庭’云云。乃颁赐大臣。外有一合欢实,上与妃子互相持翫。上曰:‘此果似知人意,朕与卿固同一体,所以合欢。’于是促坐,同食焉。因令画图,传之于后。”
  关于此事,有几条史料可与之相互映证:
  “枳桔之性,惟任土不迁;阴阳之和,实在感能致。且寒谷吹律,犹气变燕郊;则中枢化源,故物备京邑。今黄柑数株,丹实盈条,浥露迎风,香逾江剑,金光珠泽,秀溢林亭。岂斯果之足珍,喜元和之必应,故合天道,信何远焉!所贺已知,仍依来请。”
       ──唐玄宗:《答中书门下贺宫内柑子结实诏》
  “(开元)二十八年春正月,两京路及城中苑内种果树。”
       ──《旧唐书·玄宗本纪》
  “清异录:天宝时,内中柑子结实,帝日与贵妃赏御,号为‘瑞圣奴’。”
       ──《古今宫闱秘记·“瑞圣奴”条》
  下面再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考察此事发生的可能性:
  1. 据近代学者竺可祯先生的研究,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气候史上的一次温暖周期的高峰,当时北方冬季的平均气温比现在约高2~3℃。故当时柑桔的分布大体是以秦岭──淮河(北纬33°)为界。公元八世纪中叶,是中国气候史上又一次温暖周期的高峰,长安地区再次进入柑桔分布区的北缘。目前国内柑桔种植区大体是在长江(北纬30°)以南。
  2. 《外传》中所说的“乳柑桔”今世尚有栽培。《常绿果树栽培》一书“表八·柑桔优良品种、品系主要性状和品质”中有“乳桔”条:
  品   种  :乳桔(包括南丰蜜桔);
  种   类  :宽皮桔类;
  果实主要性状  :果小,扁圆形,重25~50克,皮薄,橙黄色,易剥;
质地、风味及适应性:香甜多汁,柔软化渣,品质极佳,不耐贮藏;
    成 熟 期 :十一月上、中旬;
    主 产 地 :江西、浙江。福建、广西、湖北、湖南、四川少量栽培。
  这些特征与《外传》中所说的情况基本相符。
  3. 由柑桔栽培学可知,用种籽育出的实生桔树,要在七、八年之后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结果。而从(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至天宝十载(公元751年),这批实生桔树已生长了十一年,在树龄上已经满足条件;
  4. 乳桔所属的宽皮桔类是比较耐寒、适应性强的品种。《柑桔栽培二百题》一书给出了宽皮桔类生长的气温指标。

                                                 (表格無法链入-----筆者註)
         表1-2 宽皮桔类生长的气温指标
        ━━━━━━━━━━━━━━━━━━
  今天西安地区的气候条件是:
  年平均气温13.3℃,>10℃的年积温4330℃,极端最低气温-20.6℃,一月平均气温-1.3℃。(据《陕西省地图册》1991年7月版)
  对照表1-2可知,今日西安地区应属于宽皮桔类的可能种植区(或不适宜区)内。而按竺氏的研究,盛唐时代长安地区的气候应处于次适宜区与可能种植区之间。据新、旧《唐书》记载,在开元二十八年至天宝十载期间,除开元二十九年春天发生过一次较严重的冻害外,其它年份倒是出现了不少“无雪”、“无冰”的记录。显然,此期间内长安地区的年平均气温较高,特别是一月份的平均气温较高,为这批桔树的抗冻越冬创造了条件。
  5. 柑桔树生长的地方是太液池中的“蓬莱宫”,据今人研究,太液池的总面积至少在六公顷以上,温暖湿润的小气候有助于柑桔树的抗冻越冬。
  由此可见,气候、地理、物种、微型环境诸有利条件的有序组合,使这批桔树确实具备了正常发育结实所需的基本条件。这个组合条件的出现,具有极大的偶然性,其再现的机率应该说是很低的。
  这段旷古奇事既与正史相合,又基本符合柑桔树的生长规律,且有君臣间的往来诏奏和图画传世,看来在真实性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但疑问也就由此而生:按目前学术界的一般看法,李白奉诏入京是在天宝元年秋至天宝三载春,随即“赐金还山”,再也未能回到皇帝身边。如此说来,他怎么可能于天宝十载之后再来为皇帝作《宫中行乐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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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4 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破解杨贵妃马嵬坡生死之谜

  或许,诗中所颂的,是那些在天宝初年尚未结实的御苑桔树幼苗吧?但是如前文所说:“桔柚所植,南北异名”。古人云:“桔生淮南则为桔,生淮北则为枳”,此说虽与现代科学不完全相符,却也道出了桔树在秦岭──淮河以北不能正常结实的普遍规律。在这批桔树出现上述奇迹之前,人们只能按常规认其为枳树。“卢桔为秦树,蒲桃出汉宫”,作者显然是把二者都当成“祥瑞”来歌颂的。可是对于那些天生不能结桔子的枳树来说,又有何祥瑞可言?李白似这般不顾常识地浮夸海捧,就不怕玄宗倒胃口吗?
  历代注家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此中的矛盾,于是努力想找出规避矛盾的办法。其典型如王琦在《李太白集注》中所注:
  《上林赋》:“卢桔夏熟。”郭璞注:“今蜀中有给客橙,似桔而非,若柚而芬香,冬夏华实相继。或如弹丸,或如拳,通岁食之,即卢桔也。”《史记索隐》:应劭云:《伊尹书》云:“果之美者,箕山之东,青鸟之所,有卢桔,夏熟。”晋灼曰:“此虽赋上林,博引异方珍奇,不系于一也。”
  按照王琦的注释,这里的“卢桔”,应是李白从汉朝司马相如的名篇《上林赋》中套来的现成辞句。而《上林赋》中的“卢桔”并不一定是长安地区的产品。这么一来,似乎可以把“卢桔为秦树”与江陵乳柑桔天宝十载结实一事割裂开来,《宫中行乐词》的创作也就可以不受时间域的限制了。
  “于是乎卢桔夏孰,黄甘橙楱,枇杷橪柿,楟柰厚朴,木甹 枣杨梅,樱桃蒲陶,隐夫郁棣,榙 木众 荔枝,罗乎后宫,列乎北园。”
          ──【汉】司马相如:《上林赋》
  诚然,从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中,我们看不出“卢桔”究竟是不是皇帝的上林苑中所产,因为“罗乎后宫,列乎北园”的,实在是全国各地水果贡品的总汇。但是《宫中行乐词》中的“卢桔为秦树”,却明明白白地指出了“卢桔”的生长地已由原产地转移到长安地区,且与早在汉朝即已引种成功的西域“蒲桃”严格对仗,相互印证。这就产生了两种可能的解释:
  1:“卢桔”=“给客橙”,它可以在长安地区正常生长结实,“卢桔为秦树,蒲桃出汉宫”,写的是在当时已被驯化的两个外来果树品种,其在长安地区结实并无特定的年代限制,从而与《杨太真外传》中天宝十载的“江陵乳柑桔”故事无关。此诗应是李白的作品;
  2:“卢桔”=“江陵乳柑桔”,“卢桔为秦树”记载的正是天宝十载的这段故事。此诗不是李白的作品。
  于是“给客橙”能否在长安地区正常生长结实,便成了问题的焦点。
  由“卢桔夏熟”和“给客橙产于蜀中”、“冬华夏实相继”等说法来看,它似乎与当今四川的特产“五月红”是同一种属。《常绿果树栽培》一书“表八”中给出了它的基本性状:
  品   种  :五月红;
  种   类  :甜橙(夏橙类);
  果实主要性状  :果长圆球形,橙红色,重120克;
质地、风味及适应性:汁多化渣,甜酸适度,耐贮藏;
    成 熟 期 :花后第二年4~5月;
    主 产 地 :四川江津。
  但是,甜橙(尤其是夏橙)显然不适于在长安地区栽培,《柑桔栽培二百题》一书给出了甜橙生长的气温指标:

                                           (表格無法链入-----筆者註)

          表1-3 甜橙生长的气温指标
         ━━━━━━━━━━━━━━━━
  从表中可见,甜橙对气温的要求比宽皮桔类整整高出了一个等级。而甜橙中的夏橙,由于其果实要挂枝过冬,故对冬季的气温要求更高一些。既然宽皮桔类在长安地区能否正常结实,尚且有待于各种有利条件的有序组合,可以说甜橙(尤其是夏橙)在长安地区是绝无栽培成功的可能的。
  至此,“卢桔”=“江陵乳柑桔”应成定论。
  各种线索都在把我们向同一个方向引导:
   这组诗的来历不明 ───────→─┨
    “飞燕在昭阳”用典失当  ───→─┨
    李白没有在内宫生活的经历───→─╂→《宫中行乐词》不是李白的作品。
   诗中许多语气措辞非应制诗所宜 ─→─┨
   “卢桔为秦树”乃天宝十載之事   →─┨
  但是,如果我们换一条思路,把这组诗看作是唐玄宗与杨贵妃之间的唱和之作,上述种种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笔者初步认为,此诗的第一、三、五、七首是杨妃所作,而二、四、六、八首是玄宗的作品。
  今天看来,这八首《宫中行乐词》,极有可能就是李商隐在《咏史》一诗中所提到的《南薰曲》,以其中“水绿南薰殿”句而得名(参见本书第三章“太真后传”)。
  顺便说一下,由《上林赋》的上下文来看,“卢桔夏孰”句中的“夏孰”似乎是一种水果的名称。此处断句实际应为:“卢桔、夏孰、……、樱桃、蒲陶、……”其本意并不是说“卢桔成熟于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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