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闲咏之三

蒙面佐罗

2001．12．3．
虫声的唧唧就是夜晚的静。
房前的木版桌上放着两盏马灯，在黑暗中捧出了两团昏黄。坐在幽暗的光晕旁，托起腮，听着虫子的合唱。远的，近的。虫们似乎在那里闭了眼睛起劲地吟，若断若续，若有所思地倾诉着什么，惟有一只躲在山脚浓黑处的虫子，压倒一切地狂鸣，好像身上装了一部尖嘶的风车，一刻不歇地转着，仿佛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主旋律。我不由噗地笑了。
不知是打哪儿来的一阵冲动，提了马灯，走到了河边的草丛里。蟋蟀一只只地蹦了过来，没头没脑地往马灯上撞，黑色的，很亮。我赶忙把闲看的杂志封面扯了下来，像小时候那样，卷成了一个纸筒。用手扣住一只蟋蟀，塞进纸筒；再扣一只，再塞，不一会儿就捉到了十来只。很满足。
回到房间，找了一个装杂物的小竹篮，想权且用它当蛐蛐儿罐。忽然，听到纸筒里蟋蟀们噼噼啪啪地在跳，似乎急于回到草棵里去。我沉吟了一下，走到阳台上，将纸筒的两端打开；于是，它们便一只只地蹦了出来，黑色的，很亮；稍作犹豫，就一只只地跳走了。
偿了童年的乐趣，已经很满足了。
            2001．12．4．
1
左行200米，有一道石阶直通河中，六七级高，三丈余宽；青石的台阶已经磨得又滑又亮，一望而知，是乡人常来洗衣洗菜的地方。
田野里走累了，这里正好是小憩一下的去处。脚边斜倚着一支竹排，对面的竹林里，一只叫不上名的鸟儿一声接一声，颇有规律地鸣啭着。
水到这里不知怎的就静止了，清亮亮的，直见河底的荇草和小鱼。想起柳宗元在《小石潭记》里曾说：“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倚。”这里的水大概不比小石潭差，只是鱼儿是小白鲦，不断用小嘴顶一顶水面，生出一圈涟漪；因此，水面上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圈儿此生彼息。这里的鱼比柳宗元的顽皮。
  2
别墅的老板中外各一，外国的那位养了条狗，洋名“查理”。
查理中等个头儿，黑白花，间杂几朵黄。名字虽洋，但我看它不过是那外国人随手收养的一只普通的农家狗而已，样子很中国，也很农村。
此狗怪异，见游客上门，虽是第一面，必摇尾撒欢，绕膝献媚。但倘若是凤楼村的农民走过，查理便狂吠不止，冲上前去，怒不可遏。好在此狗中国血统，深谙中庸之道，怒而不凶；《大学》开篇说：“在止于至善”，查理虽然只能止于狺狺，却是不咬人的。
午休时，突然又听见查理大叫，以及一片“查理！查理！”的喝止声。凭窗一望，只见查理围着一拄拐杖、驼背的老农跳来跳去，昂首怒吠。老汉站着不动，口里却向着查理大吼：“该死！该死！”
俗话说：“狗眼看人低。”查理眼力之精，数典忘祖之彻底，令人叹为观止！

浪子宋

闲咏之作。情趣之文。

蒙面佐罗

拟于周作人，实在不敢当，一二闲趣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