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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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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5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jsps在 2005/04/19 01:02pm 第 2 次编辑]

牙疼不算病,疼起来还真要命。我这牙具有很广泛的代表性,70年代出生的人没有几个不是四环素牙的,一张嘴乌黑一片,光是影响市容还不要紧,稍微碰点硬的就掉碴,这不是要命嘛!因为这牙,我和校医老毛关系瓷实着呢。想当年,我大学快毕业了,整天和狐朋狗友胡吃海塞,钱一到手转身就没,屋漏偏逢连夜雨,整日的革命小酒又勾起了我立世牙的愤怒了,钱包空空,趴在床上辗转一会,下定决心借钱去外面医院,看见老二在屋里,刚要张嘴借钱,一看这小子正拿碗大米饭蘸大酱呢,他平时还有点积蓄,毕业这年竟然成了“来钱了就喝,喝光了就借,借不到了吃大酱”。每件衣服翻了最少两次兜,找到了2个2元的,一个1元的,外加8毛钢蹦,就这点钱去哪能看牙啊,横下一条心,去校医院吧!
校医院是典型的麻雀医院,别看没人去看病,内外妇儿齐全,学校学生1千4,教工800多,外加校附属药厂,加一块人数比学生还多,有大病的老师都外面医院住着,退休了的闲着就来这打点营养药,公费医疗抡到学生头上不出负数就不错了,去了也没好药没好脸,那帮医生看了我们就想见了越南鬼子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们了。
挂了号直奔牙科,敲了两次,没动静,再敲,还是没动静,验证了一下门牌,没错,再敲!里面一声怒吼,“进来”,我一机灵,心想这不是个善主,小心推门进去,里面一人50来岁睡眼朦胧胡子拉茬斜披一白大褂,嘿嘿,鲁达转世!我托腮帮子坐他前面。鲁达微睁凤目“你咋的了?”“牙疼”“废话,肚子疼还上内科呢,不牙疼你来这干嘛”。噎的我哏喽一下,并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犯了错误了啊?仔细一琢磨,我哪来的错啊?TMD,火气就上来了,这立世牙真厉害,稍微一上火就疼的厉害,我这一疼就不管那么多了,“知道牙疼才来这里你问什么啊”。听了我这话这家伙眼睛都瞪圆了,一双肉掌猛拍桌子,“出去!你们这些大学生不就是看不起我嘛,我还不伺候你呢!”看来肯定是个不得志多年或者让中午让老婆给收拾了的。我也气愤不过,认可脑袋疼掉了也不在这看牙了,转身就走。下午在实验室碰到了导师崔先生,我说牙疼的厉害,下午不能干活了,崔老师说,咋不去校医院看去啊。我正满肚子气没处撒,见到组织关心眼泪差点没淌出来,好在眼眶子大挂住了。后来才知道他俩竟然是好朋友,据说一起下乡2年多,关系很好,并亲自带我就去牙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损了这家伙一顿,鲁达也蔫了,手直往白大褂上蹭,估计是杀猪留下的后遗症吧。
有了这次经历,鲁达对我好多了,在多次看牙的过程中我俩竟然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鲁达姓毛,年轻时当过兽医(他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差点晕过去),一人掌管过全生产队的鸡、猪的计划生育任务,据说在他手下丧失了毕生幸福的家畜有千八的。后来恢复高考了,他考上了个卫校,分配到我门学校医院有十好几年了,年龄也大了,折腾劲也没了,虽然老毛负责全家的生鸡屠宰任务,可是工资不见长老婆意见很大,动不动就把老毛损一顿,老毛怕老婆,可是对外脾气大,张嘴3句话肯定转向对现实生活的不满中去。其实他看病还可以,除了手粗点没别的毛病,我亲眼见他给一女生拔牙,两膀较力牙关紧咬血雌呼啦的把大牙给抻出来了,女生硬挺着没哭出来,满嘴是血含糊的好象还问候了他的母亲。
去老毛那看牙纯粹是没事找乐,有大毛病我也不上他那去,毕业后我直接上了崔先生的硕士。3年里没少和老毛打交道,没少蹭他的三塔烟。牙更不见好转,老毛最后给我总结了一下,“就你这口破牙,加上我这个破医生,什么时候全掉光了咱换满口假牙什么时候完事”。我说别介,我还想吃花生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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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5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眼看着就要毕业找工作了,这硕士上的,高不成低不就,工作比本科生还难找,中午常志趴我上铺和我慨叹到,本科的时候能做药理、药化、药剂、药分、中药,工作的路子宽又广。到了硕士就剩一中药能干了。我说听我给你打个比方,咱们大学教授教无机化学的不能教有机化学,高中呢,化学老师就一个,什么无机有机全包,小学呢,就一老师,语文算术自然常识地理历史,碰个体格好的老师还能兼代体育。咱现在是高级人才,干的是高精尖,工作难是暂时的,找到一个就是好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卫生部来找咱们,让咱们去当部长呢,到时候你说咱们去还是不去?常志嘿嘿两声,撇下来一本英语900句砸我肚子上了。
工作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着落,各个单位都鬼精鬼灵,不见鬼子不拉弦的主。一问他们能不能定下来他们就说还要研究研究。可苦了我们这些学子了。着急上火,我这牙也上来劲了。老毛给我开了点止疼药,并建议我用一偏方,鞋底子抽,气的我拽起他半盒三塔转身就走。用我的无声藐视了他一下。关门的时候他说,“少抽点,抽多了牙还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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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5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现在和本科时不一样了,实验是自己的,工作找不着也得把毕业证混下来,带着我那和我缠绵了多年的牙疼去了实验室,师妹正吃小笼包子呢,我顺手擒了一个放嘴了,烫的我直嘘溜。师妹问我吃了没,我说还没呢,她说你肯定不是没钱了就是牙疼了。我咕噜一声咽下包子说又牙疼又没钱!
师妹桌子上摆了本书,过去瞄了一眼,《高分辨质谱》。师妹问我,师兄号称学富五车,请教两个问题成不?我说别了,今天牙疼,本来也不认几个字还富呢,我现在就剩腮帮子还有点富态。
“我还真有个问题,这隧道效应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昨天牙疼了半宿,现在就想睡觉,不知道隧道”
“跟你说真的呢,就知道贫,看到这卡壳了”
“既然你这样不耻下问我就告诉告诉你哈,隧道效应是近代物理学提出的一个理论,说白了就是物质从一个能级跃迁到另外一个能级必须越过一个能量势垒,就象爬过一个山坡似的,但是有一些物质比较奇特,不用给予足够超过能量势垒的能量就能过度到另外一个状态,人们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回事,就说可能是山底下有一隧道,简称隧道效应。比如说水变成蒸汽,要加热,使劲烧才行,可是从并升华到水蒸汽就不用这么大的能量,同样的起点和终点,一个耗能大一个耗能小。根据这原理制造了一系列机器,咱们经常用的有冷冻干燥机,还有快速原子轰击质谱。我的解释您还满意吧,我可是带病坚持讲课的啊”
师妹眼睛睁的象铜铃,就剩下鸡叨米似的点头了。
“服了,服了。对了,你牙又疼了啊?上火了?”
“上火,工作找不成,能不上火嘛”
师妹建议我考博士,我说这3年实验室泡的英语忘了,怎么考啊?她说没事,你底子不错,拣拣就能起来,考别地方的博士不行,考咱们学校的你手掐把拿。至少专业课熟啊,我都给你问了研究生处了,今年的考试是3月25日。我说今天几号?她说2月28日,不是闰年。哎,我的牙又疼了!
在师妹的哼哼教导下,我基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工作,要找,博士,要考,给自己多准备条路,如果全成了或是不去工作或是不上博士,多牛啊!我说要是都不成呢?她给了我一包子没回答我。只是建议我尽快去研究生处报名,报名费50,她可以给我出。在师妹坚定的目光下我痛下决心:“考考试试,报名费你先帮我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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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5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今天的实验安排太紧张了,想把就近的工作暂时收拾收拾,准备考试。早上6点起床,天还没太亮,到实验室先把机器打开,烧好热水准备泡茶喝,一泡茶我就想起华罗庚的统筹方法,然后就是催自己快统筹。想着今天怎么统筹怎么快干活就头疼,还是先喝茶吧。昨天冰箱里还剩一面包,就着茶水咽下去,又是凉面包又是热茶水,牙又点疼。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就一脑袋扎到实验台里,看着我的瓶瓶罐罐就气愤无比,我师兄告诉我,气愤的时候就想想这些都是你的部下,都要听你的摆布。也算是和阿Q有一拼的想法。
楼道里叽里呱啦踢邋遢拉一阵响动,应该是师弟进来了吧,这小子眼神不好,楼道的灯10天有9天等待修理,能发光那天还没准停电,还有几个衰人显示他们有辆双轮节约汽油车,非塞楼道里不可,在大家执着的努力下,要进我门,肯定先出动静,防贼啊。
果然是他,
“师兄早啊”
“早”
“昨天核磁共振的人给你来电话了,让你把这几个月的测试费结了”
“哦,是李老师打来的吧?”
“不是”
我知道是谁了。想当年我刚进实验室,做了几个样品去做核磁,核磁的老师是个男的,胡子刮的铁青,初次打交道我就跟人家套瓷,看他门上贴一纸条,“安全负责人:*沂”,姓的位置正挂一钥匙,挡上了。
“老师,您是山东的吧”
老师很是疑惑的看了看我,我把眼神从那纸条上移开,反正不管正确与否,套话呗。
“你是看我的名字带了一个“沂”字了哈,你还真挺聪明,算你猜对了”。
我小人得志一般满脸是春光一样的微笑。
“可是我的名字可不是沂蒙山的意思哦,我小的时候,算命的说我养不长,除非娶个女孩名字并要假充女孩教养才行”
我点头表示我在虚心听讲,下意识的瞟了眼他那铁青的下巴。
“我原来的名字美啊,叫怡嘉”
我还是点头,是挺美的。
“可是后来人家说我的名字不好,我才改的“沂”。
“哦”,我还是满脑子糨糊,这名字怎么就不好了呢?不过估计是犯了什么忌讳吧,咱也甭问了。在我俩开心的聊天中,核磁测定结束了,道谢后开门出去,钥匙晃了一下,他姓“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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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5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已经是3月2号了,走出实验室的大门,温暖的阳光轻柔的拥这我,春天来了,我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
去核磁共振处结帐,沙老师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没有大骂其新党。我懒得和他讨论我的腮帮子,拿了帐单去财会,顺便去研究生处报名,师妹说话算话,给了我张50块崭新的票子。
张老师,女,快退休了,整天冷冰冰的一张老脸让人不寒而栗,比处长还吓人。我说我想考博士,她没抬头,从眼镜上面看我,马三立有句名言“他用旁光扫了我一下”,我一看见这样的就想想起那相声。张老师先问我脸怎么了,我说牙疼,有点肿了。凝望了一下我那微微发福的小脸,张老师表情放松了一点,但转眼就消失了,“王梦楠,你怎么总是糊里糊涂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来报名?”我让她给骂蒙了,我在研究生部里糊涂是有名的,可是这和我报名有什么联系啊?
“你知道报名截止到几号吗?”
“考试是3月25号吧”
“我说的是报名”张老师又用膀胱扫了我一下。
“不知道”我心惊肉跳,估计声音颤抖。
“报名早在2月25日就结束了!”
振聋发聩,完,我彻底绝望了!张老师好象看出我瞬间表情的变化,极富爱心的说:“糊涂蛋”,并从鼻腔的最后一段突然喷气,“哼”了一声,短促而有力,应该算是领导的最后总结发言吧。似乎一个青天霹雳,震醒了做了一天多美梦的我,并将我结结实实的塞到了一个死胡同中,不给我一点回旋的余地,我象一个多年来沉湎于自己姿色的大龄美女,眼高于顶,不理睬尘世的凡夫俗子,等到岁月的年轮无情的刻画到自己脸上的时候才想起解决终生大事,可是却早已没有了任何出阁的可能。
“早你干什么去了?”张老师还是不依不饶的追究我的责任,似乎她是检查官我是罪犯。
我早已失去了为我自己辩解的信心,这时候讨论已经失去的机会有什么意义呢?我苦笑着说“牙疼来着”。张老师竟然笑了,笑的那么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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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5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张老师转身去开她的铁卷柜,钥匙哗啦哗啦的很刺耳,我说既然晚了我就回去了。张老师没回答,依旧她的哗啦哗啦。依旧是那么的刺耳。
铁门咣铛两声,打开又关上,张老师手里拿了一叠纸,几乎是摔到我眼前的,“王梦楠啊王梦楠,我拿你也是没有办法,我就破例给让你报个名,这是表格,回去填好”。啊?真的还可以?我有点头晕,从地狱一下子升到天堂,情绪暂时没有调整过来。“真的还可以啊?!”当时我的表情可能近乎于范进中举,半癫狂状态。
“反正都是学校里的事情,对自己人当然可以适当放宽”
“谢谢老师”
“你报谁的的?”
这问题可真还没考虑,我报谁的呢?谁能要我呢?两天前决定的事情,还真没空考虑报谁的呢。我实话实说:“还没想好呢”
“啊?”张老师脸色突变,“王梦楠啊王梦楠,你真是个糊涂蛋!”这是第二次夸我,糊涂就糊涂呗,还蛋。哎
“算了,我服了你了,你把这些表格拿回去,填好了本周内送过来,两封推荐信找副教授以上的人写,考虑好导师,哎,算了,不填导师也行啊,还不知道你能不能考上呢。”这话前半部分听着舒服,后半部分听着反胃,表达太直,不含蓄,有损老师光辉形象。
交上50大元,屁颠屁颠的出门而去,关门时张老师好象有点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是叹我不幸怒我糊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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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5 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中午回寝室,常志大发宏怨,说他要考GRE,我说你就是个常立志,上次你说跟李勇学吹笛子不也就学了两天嘛,害得隔壁敲墙弄我一被面的灰。你说想学形意拳,估计你的意是到了,形有点象鬼子进村,不也就起两天早,再就歇菜了嘛。常志我俩本科是一个班的,只要我俩见面,就肯定要打嘴仗,一般是以我嘴上占便宜肉体吃亏结束。我不会放弃一切痛斥他的机会。
常志白了我一眼,估计是击到痛处了,我马上乘胜追击,“啊,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到这里停顿2秒,常志又猛烈的瞪了我一眼,估计知道我下面没有好话了。“你却用他来翻白眼”,话音刚落,屁股马上接受到了还击。“肿成那样嘴还不闲着”常志嘟囔着爬上铺去了。
谢立是个好同志,名字虽然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个病症,且能马上想起其对证药物,从不和我俩开玩笑,也听不出来玩笑。“人家那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大煞风景。使我没了再谈下去的热情。
他俩都找到工作了,前者去北京后者进上海,剩下我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游荡,没有容身之处,一想到工作我就牙疼。
考G考T已经成为校园的时尚,并且愈演愈烈。我没有那外语实力也没有那经济实力,据说报名就要110,还是美圆,现在让我掏出100大元都费劲。常志这次好象是真下工夫了,买了好几本板砖厚的书,还带了一台灯,挑灯夜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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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6 09:27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楼主行文幽默感性,值得一读,没浪费我感冒发烧鼻涕横流,边咳嗽边捧腹的表情.
依此文看,楼主是个学医的研究生.以后常来哈.
对了,还有下文呢,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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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办公室的门开着,崔老师正襟危坐,旁边的烟灰缸正袅袅的升起一缕残烟。
“老师,忙着呢啊”
“哦,是你啊,坐,坐”,顺手扯过一把椅子。
崔老师是三不来教授,天气不好,不上班,心情不好,不上班,心情太好,好像也不上班。我在实验室里一个月见不到他是很正常的,如果连续见到两天,那就不太正常了。好在大学教授不用像中学老师那样坐班,否则他死定了。但是有课的时候他从来不迟到,而且一直是西装革履,丝毫不马虎。
“今天有课啊?”
“是啊,今天3,4节的课,你有事啊?”
我适时的递上一棵烟,并以最快的速度点上。
“嗯,今天还真有点事情。我想考博士”
“考博士是好事情啊,我支持,想当年我要是有你这机会我早不在这破学校呆着了,可惜我那时候不行啊。毕业就给我分配到戈壁滩去了”
打住打住,不怕你打不怕你骂,就怕你说古,崔老师总喜欢和我讲他艰苦奋斗的历史,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还要装出一份求知若渴的模样,累!
“您看我是那块料吗?”我赶紧转移话题。
“怎么不成,我手下出去的兵还有差的?”
我差点把肝尖给吐出来,说实话,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这崔老师是怎么想的,其实他不是在夸我,而是在变相抬高他自己,从长远一点或者应该说更卑鄙一点考虑,它可能是在嘲弄其他的老师,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大学教授,在多年来残酷而现实的竞争下,相互倾轧,互相拆台打击已经成为教授的通病。要是我爸爸在这里肯定骂他。小时候我就也有过他类似的想法,上小学的时候,语文考试打了53分,爸爸问我,我骄傲的说,某某才打14分。被爸爸一顿臭骂,“你怎么不和大了一百分的比啊?没出息”。 特别是像我们这样小而且专的学校,
“今年什么时候考啊?考谁的?”崔老师没看出来我想找我爸爸来骂他的意思。
“25号,我还不知道考谁的呢,张老师说了,暂时不用添导师姓名,等考上了以后再说。”
“那好吧,也没几天了,你去准备吧,张老师还挺照顾你的哈,她知道你是我的学生吧”
我真的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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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真的得复习了,时间紧迫,去实验室把我带的学生交给我师弟,就像刘玄德咽气前一样。师弟也不含糊,发誓要把我带的那混小子当牲口使唤。
考3门,一个英语,两门专业课,专业课我是不怕的,去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即使不看及格应该有把握,英语比较恐怖,还没有半点复习方向,听人家说有点像六级,就按照六级复习,管他有枣没枣先来一竿子。
这就成了,我就要考试了!耶稣啊,如来佛啊,克林顿外加踩七彩石头升天的那老头啊,你们都来祝福我!我要是成功了就给你们上3块烤饼、一柱高香、一个小姘外加一支牛腿。
中午睡了一觉,其来以后做了一个模拟测试,打了45分,我还以为我就能打40分呢,值得鼓励。看了一章有机化学,背了几个人名反应,过了3分钟就像不起来那人名叫什么司机了,懊丧。
常志也说他要发奋图强,还带了个好消息给我,刘军要请我俩吃饭。刘军是我俩大学同学,毕业以后就在本市工作。我说去,一定要去,腮帮子疼也去。常志说我见到吃的不要命。
饭是在聚贤庄吃的。刚坐那就有个操山东腔的站在中央大厅水龙头旁喊“服务员,服务员,这是洗手间啊”?过来个领班,说老板您别生气,她刚来的,听你问洗手间还以为你要洗手呢。山东愤愤不平。
刘军说常志,你们山东人能整,还洗手间,狗长犄角还来羊式。直接说拉屎尿尿哪有这事。
我添油加醋,说实在不成怕人家听不懂山东话就把准备缓解压力的部位拎出来也成啊。
常志说我俩粗。
刘军听说我要考博士,说大好的青春都让你给捐献学校了,别念得了,浪费。
我说在哪浪费还不是浪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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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17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已经看了一周书了,感觉和没看一样。我带的那孩子说给我准备了一个哈密瓜,让我去实验室品尝。是该去实验室看看了。
师弟说我那学生挺听话的,让我放心,师妹给我端了杯茶水,我甚至有点元春回娘家的感觉。暂时忘记了烦恼。我那学生叫陈夫雨,名字挺好听,男的,长得像暴雨,人高马大黑不溜秋铁塔一半,说话瓮声瓮气,人不错,实在,和我关系也好,就是实验做不明白。刚进实验室的时候我让他称量10 毫克的样品。分析天平挺难用,问他行不行,他说没问题。只称了一次,那一次成了那个天平为人类科研做贡献的最后一次,刀口锛了,上好的石英做的刀口啊,据说那东西比金刚石还硬。也么听见什么大响动,就是锛了。用沙氏提取器提取点样品,玻璃做的,旁边有个小侧管反复回流用的,他做完试验,小管被生生掰掉,他还说没用多大力气。估计当时我要说个不字师弟非抽他不可,不是说多少钱的问题,就那一个,坏了没的用。
后来据说这小子分配到某边疆制药厂,混的还不错,就是因为一次事故后来自己不干了,他和我说是自己不干的。事情是这样的,工厂有一个吉普车,日本进口的,无极变速,平时他和司机混得不错,趁没人的时候总开着玩,有一天厂长自己开车回来,进大门后去门卫登记,他一看车里没人,钻进去想过把瘾,据说这个车只有四个档,前进,后退,停止,雪地,他他也没看是哪档,上去就一脚油门,结果是倒档,咣当,大门就顶下来了。这小子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潜逃。厂长登记完了出来,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就没看出来哪不对劲。转悠了半天大喊门卫,“大门呢?大门哪去了?”门卫出来一看,大门地上躺着呢。然后就是查谁干的,然后就是处分,然后就是修车,修大门,后来看他实在不是科研的料,想让他下车间怕他卸车间大门,就直接让他看大门去了。后来他看也没意思了,就自己提出不干了。他一直和我强调是他先提出来的。
瓜真甜。今年的头一口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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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师弟师妹说去打饭,问我吃不,我说不了,抽根烟就回去了。
师母穿了身工装,英姿飒爽的进来了。我赶紧起身相迎。她没空手来,带来了一个硕大的盒子。
令我受宠若惊,里面是一抽油烟机。
“这不是学校要分新楼了嘛,你崔老师也分到了一套,我想把这抽油烟机带过去,老崔非说要换新的。”
“师母节俭,这是美德嘛。”我嘴上恭维她,心里合计着拿着东西来干什么啊?
“我想着好东西扔了实在可惜,把它给农村亲戚得了”
“是可惜”我瞟了一眼,还是个单孔的,满是油污,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不知道你有空没有,我家丽丽这几天就要期中考试了,我没好意思让她擦,都初3了,也挺忙的。小孩还没劲,要不你帮我擦擦?擦干净了给人家才好啊。”
我,我,我tmd真倒霉,师母应该是个中国的传统女性吧,师徒如父子,师母严格遵守这套理论并且刻意的要求我们也遵守,让孩子干点小活应该没错吧。包括他的女儿在内,到实验室来玩见什么要什么,孩子张一回嘴,总不能不给面子吧。后来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和我们说两句话就让请他去吃雪糕,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不知寒暑与朝暮,一次一根美登高。也不怕查心。我们都叫她给弄怕了,最后总结出一句,你可以相信一个警察不沾别人便宜,但是不能相信丽丽。
从痛苦的回忆中解脱出来,我劝我自己,千万别发火,就差3个月就毕业了,18拜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哆嗦。“好的,放着吧,我马上就擦,反正也没什么事”说完这话我肠子差点没悔青了,我这是图的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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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师弟师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奋斗了。俩人还纳闷呢,这师兄趁我们不在到哪顺了一个赃物?等我是说完原委俩人就乐了。师妹问我,这不明白着欺负人嘛,你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他们丽丽前途要紧,你的前途就不是前途了啊?我说这不是师母对我好嘛,等我真的考不上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也能走街窜巷高喊清洗油烟机,咱干过,有经验啊。
他俩还一人一句跟说相声似的教育我,我实在是受不过这种酷刑,说实验室水槽太小,我上外面刷去,他俩也知道我的脾气,都不吱声了,默默的扯了一块抹布,跟出来了。
隔行如隔山,没有从事过这种工作的人真不知道这工作的难度,洗衣粉用了半袋,洗饭盆用的洗涤剂用了半瓶,乙醇用去200多毫升,油污跟长到上面了一样,还是不掉,师弟说用乙醚,我说算了,正下班的时候,谁要是不小心扔了个烟头还不把咱们三个给烤乳猪了啊。他很是赞赏我的英明判断,并诅咒了这号称生产的是不粘油抽油烟机的生产厂家厂长的妈妈,还祝愿这厂子明天倒闭。
天渐渐的黑了,我们三个还没见多少成色,都没吃饭,都不愿意与这该死的油污奋斗了。师妹首先提出要光荣下岗,哽咽的说她在家里都没干过这活。我心里也一酸。沙老师下班路过,问我们干什么呢,我说帮朋友擦擦,人家没空。沙老师要知道是我恩师家的非数落他家的户口本不可,我不想讨那厌。不过沙老师的提议还是不错。他让我们找个专业清洗的,15块。并污辱我们不是干这活的料。
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腿,看了一远处昏黄的灯光,像主席那样高喊一声,同志们,不干了,明天早上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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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20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早上骑车出门,见人就问哪有抽油烟机清洗的,总算有个老头给我指了条名路,说那边有个安徽人干。我粗略的算了一下,15块是国家发给我的生活费的16分之一,也就是说,我这个月要有1.8天不能抽烟不能吃饭不能喝饮料。
安徽动作真快,不知用的什么溶液,反正滴地上能冒泡,也就20分钟,油烟机搞定。我按了按裤兜,20块硬硬的还在。
常志越来越用功,晚上要看到2点多,早上7点就起床,可能是真想考了。时间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身边划过,对我没有丝毫的怜悯。
牙好像有点严重了,脸比以前胖了,饭量比以前小了,烟比以前勤了。老毛让我赶紧住院吊瓶子,我说实在是没那空闲,等考完了的吧。他好像用母牛的器官形容了我,说我真玩命。
就剩这几天了,我真的不想因为这影响我以后的道路,不想因为自己没努力而后悔。
春天来了,我还生活在冬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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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师弟气喘吁吁的跑来了,问我领了准考证没有。研究生处张老师来电话说明天考试,别人早在一周前就拿走了准考证,问我还考不考了。我才知道明天就考试了。
研究生部的张老师依旧那么严肃,说实话它确实对我很负责了。
“你有事儿啊”?
“嗯,取准考证”
张老师突然发难,“王梦楠,你还想不想考了,还有人像你这样糊涂的吗?你说有吗?哼,明天考什么你知道吗?”
我也恨我自己,有我这么糊涂的吗?
“病这么严重,怎么不去看看?”张老师说话与其明显缓和了。可能是看我病得太严重了吧。
“我忙复习来着,还没空去看呢”
“哎,你这孩子”
然后张老师就什么也不说了,默默地把准考证递给我,告诉我明天好好考试,考完了就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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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7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今天是我大考的日子,我对考上不抱任何希望,只抱我那可怜的腮帮子。牙真的严重了,嘴竟然处于一种不能正常开关的状态,我想我自己可能像条被捞上来的鲤鱼。饭是不能吃了,已经喝了2天牛奶了,常志说我返老还童,断奶太晚。还有2天就过去了,我发誓,用常志的牙和我一样疼发誓,等考完了一定去吊瓶,不吃消炎药了。
早上师弟来叫我,给我拎了杯热腾腾的牛奶,他怕我起不来误了考试。
我准备差7分钟到考场,7是我的幸运数字,等我准备出发的时候常志才问我,有铅笔吗?据说是标准化考试,如果没有可以给我一根,前提是不准再损他。我说再给我几张草纸吧。拎起闹钟,带上常志给我的武器,兴冲冲奔考场出发,出门以后才想起还不知道在哪考呢,翻出准考证确认了考试地点,还挺远,方形的校园我要走一个对角线。
到考场时已经发卷了,张经老师对我已失去了信心,没骂我,也没夸我,我象小弗朗士那样在老师和同学们的注目礼下走进了教室,找到考号,坐好。
英语真讨厌,21张试题,3个小时。刚考10分钟我就发现,我的闹钟没电了。指针一会正转一会反转,时间在我这里停滞,我快成造物主了。张老师看着摇晃闹钟的我走了过来,还是没说话,把手表摘了下来放到我桌子上,踱着方步走了。我今天一点幸运都没有,只是多了一点对张老师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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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8 13:43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考试真紧张,3门各3个小时,题目也难,旁边坐的一个人考完英语就没来。张老师问我考的怎么样,我说不知道,估计够戗。她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把牙治治去吧。
考完了一放松,牙疼才真正的体现出来,上午考完最后一科,下午我就直奔医务室,老毛象接待战场伤兵那样把我送到了病房,以最快的速度抢救我那破牙。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进入了我的体内,我真的没有一点力气想任何问题了。
吃晚饭的时候,常志和谢立来看我,还给我拎了一兜子水果。夫雨也来了。常志说你小子也有今天,报应啊报应,得意的不得了。我忽然发现他眼镜换了,就问是不是和实验动物抢食被干掉了。他说“你不是和我说了嘛,给你根铅笔就不骂我了”。我说我怎么能在一根铅笔下折腰?别的条件都可以答应,关键是嘴闲了难受,这种条约要比辛丑条约还不平等,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事情原来是这样发生的。当时学校流行伪造电话卡,国内国际长途随便打,常志也掌握了这高深的技术,并乐此不疲,不煲电话粥睡不着觉。随着掌握了现代科技的学生的增多,磁卡电话旁经常是排队等候。常志正打电话的时候后面一哥们催他快点,他说再说两句,这两句说了20分钟,后面哥们也楞,把常志拉出去拍了两巴掌,常志没打过架,胳膊比麻杆粗点有限。胡乱中眼镜也牺牲了。讲完这段常志直叹气。
夫雨说没事,哪丢了哪找回来,明天中午咱们上食堂门口堵他去,把那小子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我没跟他讨论现行医学技术是否能完成如此高难的移植,说我也去。夫雨说别说你现在脸发成这样,就是没病你也是敌人的一个突破口,打的热火朝天的我们还得保护你,累赘!常志臭不要脸的傻笑,笑的很灿烂。多少年了总算有看我被损的时候了。我了解他。
谢立说要是让保卫处抓住了就提他的大名,我突然发现他吹牛本事不一定在崔老师之上但绝不在崔老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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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8 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吊瓶吊了一周,脸真的消了下去了。牙也不太疼了。嘴渐渐的越张越大,对常志的打击也得心应手。据说夫雨和常志真的找到了那小子,没动手看夫雨那块头那小子就老实了,查点没吓尿裤子,主动提出战争赔偿,给常志修理眼镜。俩人没让保卫处抓住,没给谢立表现的机会。
一早老毛就来了,坐我旁边小凳子上和我白和,天上地下的聊了半个小时吧,一只黑手往我腮帮子里头抠,还带着一股子肥皂味,我含混的问你干嘛呢,他说看看我的牙怎么样了。我说你倒带个手套啊。他嘿嘿傻笑,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看完了说炎症差不多没了,今天就结束吧。我很高兴,这几天可憋死我了,刚要和他道谢,他说你还得来一小手术,他这人解释问题很不讲章法,一会东一会西,说了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要手术,用古汉语说就是“君有脓在腮帮子里,不开刀将烂透”。费劲!
我问能影响我这英俊的脸庞不?我还没找婆家呢。他说不能,拉个0.5厘米长的小口就成了,顺手抄起一美国大樱桃说还没这个宽呢,说完就把标尺塞嘴里去了。
局麻,手术在老毛和一老护士打情骂俏下完成的,我真怕老毛一激动焕发出年轻事当兽医的热情来。大约也就5分钟的手术,开了个小口,放出脓来就完事了,老毛一拍我,“起来,跟护士走”,我就浑浑噩噩的爬病床上去了,护士弄了一小纱布条,心灵手巧的塞到我伤口里去了,说怕长合上了放不出脓来。
老毛把我送出医院,嘱咐我天天来换药,少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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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8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幽默中总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苦楚和淡淡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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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8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象牙塔里,我那难忘的小半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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