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杭州品茗记

哑子的手语

    临别杭州，朋友阿鸿说：今天到容妹那里去尝尝陆翠山庄的龙井。
    说山庄是夸张了些，不过茶室确是建在一个平缓的坡上。不想竟然是飞檐，红墙绿瓦的寺院风格，跟别的茶室轻灵风格不同，这里倒是多了一丝沉静祥蔼之气。我想，和尚吃茶，算是近禅而远佛了吧！因此先有了一点点奇怪的感觉。
    进去坐下，一长桌一围几，明净鉴人。照例很快就有人奉上沏好的茶，听说却不是龙井。碧绿清澈，片羽飘浮。阿鸿说：“这也是好茶，你可以喝两口先润润唇喉，待会儿会有小妹来讲茶，气质都蛮好的。”他倒不喝这茶，只跟我们谈些墙上的字画。
    我却无心谈话，只是嗅那杯茶。果然好茶，其香浓郁，呷一口齿颊生香。但我却不会品茶，只是想见识一下茶道而已。
    门轻启，进来一位女孩，言笑晏晏，双手平端了一个托盘，上有三个纸袋，又从屋里的矮柜里拿出几个干净的玻璃杯，轻轻放在我们几人面前，每放一个，就会嫣然一笑，道一声“欢迎先生来杭州喝茶。”朋友笑着跟她说了句什么，女孩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答，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隐约听到外间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定睛看那门，却没有人进来，待我低头吹杯中的茶叶时，突然听到门的响声，抬头已经有人站在长桌子那一端了。
    “阿鸿，三位早上好！欢迎你们到陆翠来喝茶。”进来的依旧是一个女孩，声音恬美沉静，面容清纯隽秀。阿鸿却是认识的，笑着对她说“容妹，我的好朋友哑哥要喝茶，我想还是到你这里来吧！这里人不多，能多聊聊。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啦！阿鸿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嘛！”叫容妹的边笑着回答边打开那几个草褐色的纸袋，果然都是茶叶，细看却并不相同。看来是分几个档次的吧！容妹捏了一些茶叶放到我们空着的茶杯里时，我听到了茶叶簌簌的响声。茶叶细长暗绿，看起来光滑柔嫩，在清晨的纯净空气里，散发着一缕幽香和淡淡的光泽。
    容妹说：“阿鸿早就说了要带你来喝茶。听说先生是从江苏淮安来的，能接待外省的朋友，让我们很高兴。淮安是周总理的故乡，是个让人神往的地方。不过，周总理的祖籍可是我们浙江的呀！”
    先前进来的那位女孩提了一个茶壶，面带微笑，静静地等着。
    阿鸿说“是啊是啊！容妹还没出过省呢！哪天去你们淮安，哑哥肯定会好好接待的。你看容妹这么漂亮，陪她四处游玩是很让人嫉妒的呀！容妹，哑哥来杭州已经有半个月了，茶室也去了不少，今天那些‘凤凰三点头’啊，‘婆婆茶’啊什么的就不要讲了。来容妹这儿喝茶，再差，也是喝的女儿茶啊！”
    容妹还是妩媚地笑着，向那个女孩点点头，那个女孩就在容妹面前的玻璃杯里加了三分之一的热水，一时，茶叶翻滚，如舞女翩翩，很快又沉入杯底。“哑先生的杯子，”容妹做了个手势，那女孩又帮我们的杯里加上一点热水。
    阿鸿轻声对我说“我们西湖的龙井清甜温润，是能明目的。你象我这样，”他端起茶杯，在冒着热气的杯里轻轻吹了一口，将杯子放到自己的鼻尖处，眯起双眼“用西湖龙井的热气多薰薰，对眼睛很好的。”我学他的样子，用热茶温润自己的眼。这时，又听阿鸿说“哑哥，你再看容妹的茶杯。”
    我似乎吃了一惊，便去看容妹。容妹已经将晶莹剔透的茶杯托在手上，说“哑先生，你可以看看，茶叶都舒展开了，都直立着，不会浮到水面，才算得是好茶。”
    碧绿的茶在杯子里，折射出近晌的天光。随着容妹几个手指的旋转，光影变幻中，茶叶象矜持的淑女。茶杯背后皓腕似雪，一脸如花烂漫的笑容，我不由得更仔细地去看，才发现容妹倒不象是养在深闺的小妹，而显然是初为人妇了。妩媚之外，另有一番成熟的少嫂风韵。隐约听着容妹温存之极的软语，我不禁看得呆了。
    又是阿鸿一声轻笑，我连忙收回了目光，那个小妹到我身边，说了声对不起,拿起我的茶杯，将刚刚泡好的茶水全部泼掉，重新用茶壶连点三次，这次才将它斟满，这就是所谓的“凤凰三点头”吧？我说了声谢谢，小妹灿然一笑，说：“哑先生请不要客气。你看阿鸿，从来不知道客气”
    再看容妹，茶杯已经放在桌上，小妹照旧把它斟满。容妹说“哑先生不怎么多说话，那就不妨喝些茶吧！我跟阿鸿很熟，不用客气的。”再听容妹的声音，温柔之外，普通话里偶尔带了一些硬朗的乡音，时不时做恰到好处的停顿，让人产生难以言喻的一种喜爱。
    我大概是笑了笑，一定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阿鸿他们于是又笑，都说哑哥看来要留在杭州不走了，以后天天都要来容妹这里喝茶的。
    容妹听了也看着我笑。时光在一点点游走，眼看就要离开杭州，心中难免多了些不舍。“南方有嘉木”，容妹秀外慧中，其人如玉，今天来山庄喝茶，半月杭州，一生回味，算是没有虚度了。这样想着，更觉得酽茶似酒，未饮先醉了。

红枫叶

呵呵，半月杭州，一生回味。

遥远邂逅

不懂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