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双手，那个眼神

梅雪蝶衣

         
妇女节我们放半天假，中午同事们约好了一起去吃饭。在欢声笑语中，大家商量着吃饭完饭去干什么，来过个最有意义的，最对得起自己的节日。
有的同事说去逛街，有的说是去美容。大家转过脸来问我：“你最浪漫了，拿着这么多花，交代一下下午的活动。”“我想去做一下手护，一个指甲劈了，然后去书店转转。”
说话时，饭店的门被一双粗黑的，满是皱褶的手推开了。我抬起的目光首先被这双手吸引了，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手的骨节已经变形，指甲弯曲着里面满满的黑泥。苍老、丑陋、肮脏。我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手，修长白嫩，粉红的指甲，干干净净。精致的手环套在纤细的手指上，越发显得双手柔润、可爱。
在这一走神的功夫，再抬头看，只见两个服务员已经死死的堵在门口了。刚才看见的那双手还牢牢地握着门的把手不放。由于太过用劲，双手的骨节全部突出来，青筋暴露受伤的裂口大大小小的好像炸开了。
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年妇女，脸上很脏，黑一道黄一块的，身上穿着一件厚棉衣，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的了，上面满是各种鲜艳的补丁，胳膊上挎着一个筐，筐里装着一个好像是不锈钢的破碗。此刻她正用讨好的眼神看着服务员乞求说：“让我进去吧！给口饭吃吧！”
服务员冷漠地拒绝了，其中一个声色俱厉地说：“快走开，别在这影响我们的生意了，听见了没有？”然后从门缝里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把老乞丐的那双手，硬生生地从门把手上掰开。想必是用的劲太大了，我看见老年的女乞丐的那张好像被刀刻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双手无奈地垂了下来。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又把手放在了门玻璃上，隔着玻璃往里张望，玻璃上旋即是两个肮脏的大手印，服务员看到她这么纠缠不清，真的生气了，走出门去用力推了她一把。她趔趄了一下才站稳，嘴里嘟嘟囔囔的，挎着篮子转身走了，眼睛还不甘心的往屋里张望着，好像对屋里的人充满了期望。不知怎么那一刻，我的眼睛不敢和她对视，我慌忙低下头。
同事们也都看见了，大家议论道：“现在这样的乞丐很多啊！也不知是真的穷还是假的穷，都不敢给他们钱，好像好多报道都说他们大多是骗子！”“现在的人情这么的淡薄，我们能相信谁啊！”
说笑声很快淹没了刚才的议论。饭店门口又是人来人往的了，刚才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服务员又变得谦卑了，满脸含笑的在门口迎接着客人。
唉！我在心中默默地感叹着：现在的竞争和对金钱的贪婪让人心都变得越来越坚硬了。大家都争着去做强者，对强者微笑；而对弱者，报以的大多是冷漠和嘲笑。
不管她是不是骗子，在白眼和冷漠，在嘲笑和辱骂中，以她的岁数和她的身体再出来要饭，还是让我的心酸了。
我在心中对自己说：一会吃完饭，给她点钱就当自己在这个妇女节，请一位落魄街头的老妇人吃顿饭，让自己心安吧！
吃完饭和同事们分手后，我再去找那个老乞丐，看见她正靠在一个墙角，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在吃，不知是拣的还是别人给的。
我走近她，她面无表情，我拿出钱轻轻的放到她的筐里，她吃惊得抬起头看我，那一刻她的眼里发出一种尖利的光芒，说不清是什么，我感觉好像被刺了一下，下意识的我后退了一步。旋即那锐利的光芒收敛了，换上来的是一幅感激和讨好的笑脸：“姑娘你很漂亮！”“好人有好报啊！”   
我淡淡地笑笑，一声叹息被我压在喉咙里。这可能就是他们的职业语言了，摆摆手里的花我轻轻地转身要走。
“姑娘你手里的花真好看啊！”她的眼睛热切贪婪地看着花。
看着她的目光我疑惑了，一个乞丐也会喜欢花吗？他们关心的难道不是只有吃喝么？我拿出一朵殷红的玫瑰递给她，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把吃了一半的馒头扔到筐里，把手在那件脏棉袄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拿过那枝花，鲜艳的玫瑰拿在这样一双手里更是不堪。那双手离近看，坑坑洼洼的落满了丑陋的伤疤，皴裂着满是老年斑，让人不忍看第二眼。
她用这样的一双手及其轻微的碰了碰玫瑰上的凝露，咧开干瘪的嘴笑了“是真的！真漂亮，像塑料的。”说完，又把花凑到那张堆满了皱纹的脏脸上闻了闻，“嗯，还挺香的呢！”
看她陶醉的样子我想也没想，又抽出了一枝最美的百合，递了过去“今天是妇女节，祝你节日快乐”她吃惊得抬起头，眼睛重又是那种锐利的光芒，这次我没有躲，我微笑着面对她，就像是面对我的爱人，我的同事，她的眼光在我的面对中变得温暖了。不知她听懂了没有，这次她笑了笑没吭声，没有刚才的讨好，没有虚伪的赞美。旋即她躲开我的目光，低下头专心的看花，又是抚摸又是闻，嘴里还啧啧称奇。
然后我转身走了，走出很远我回头看，一幅很怪的画面，一个墙角里一个老年的肮脏的乞丐，在阳光下手里拿着两枝花，一枝鲜红的玫瑰一枝洁白的百合。
本来我要去做手护理的，可是想起那双手我还是回家了。我把花插在花瓶里，看着美丽的花在家里和谐的开放着，不知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那个老妇人的手和她的眼神老是在我的眼前晃。
从那双手上透出的人生的沧桑，胜过了所有的语言。从那个眼神里，我知道事态的炎凉，人间的屈辱，没有人比她们理解得更深刻，已经在她的眼里在她的心里写下了很深的无奈和仇恨！
晚上外面起风了，春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了，听着狂风的怒吼,看着漆黑的夜空我在心里想：真希望那个老妇人是在骗我，其实她有个温暖的家，其实她是一个好母亲，其实她只是把乞讨当作一种职业。现在她已经拿着那两朵花给她的孙子孙女玩呢！
可是心里还是冒上另一幅画面：墙角边，孤独的老妇人瑟缩在初春的寒风里，要饭的筐子里还有两枝已经开始凋谢了的花……

铁树开花

本文写实，但更像是经过加工的小说。文学真的是心灵的艺术，你的生活中天天时时有艺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美好的心，这颗心在生活的染缸里永远保鲜，永远不会变色变质。能告诉我你是怎样保管你那颗纯洁活泼的心的吗？

绕．指．柔

呵，不是我认识的铁树开花，笔风不同滴．．．

绕．指．柔

呵，好像弄错的说：）

梅雪蝶衣

  本文写实，但更像是经过加工的小说。文学真的是心灵的艺术，你的生活中天天时时有艺术，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美好的心，这颗心在生活的染缸里永远保鲜，永远不会变色变质。能告诉我你是怎样保管你那颗纯洁活泼的心的吗？  
  铁树兄你好,心在自然,自然随心 .   　　
  

采菊东篱

[这个贴子最后由采菊东篱在 2005/03/10 09:49am 第 1 次编辑]

社会现象，同情救不了的暗疮。

雪山点梅

太长了,没有时间看
喜欢精湛的

梅雪蝶衣

太长了,没有时间看
喜欢精湛的
哈哈!写的时候也感觉很累！　是长了点．

铁树开花

梅雪蝶衣你好，我今天又一次看了这篇文章，觉得在你心中那份凄美情结始终存在。我觉得文章最后两个自然段可以颠倒一下顺序，这样可以把美好的心愿表现得更加突出，而不至于过于伤感。
你真傻，傻到希望别人欺骗自己。现在这种傻人真是太少了。

绕．指．柔

　　看了．．．
　　无言．．．
　　手护还是要做滴．．．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做到让生命活得公平．．．

黑色执戟者

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们只有做好自己！
    因为我们自己也是羔羊！

梅雪蝶衣

可能因为是妇女节，可能因为是那双手、那个眼神。那天的心情是很沉重，但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最平凡的人，同情也于事无补。

大河奔流5

很会抓特征，文章美源于心灵美，要想法超过你自己的散文，呵呵

轻呤百代

做的太好了，多么生动美好的画面啊，你的行为仿佛就是早春里那最耀眼的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