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亮以前

璋术茳

[这个贴子最后由璋术茳在 2005/03/25 10:06pm 第 1 次编辑]

《天亮以前》    /璋术茳

（1）
　　
　　大木。
　　当我再次执笔，竟是那样的茫然。像邻家走失的孩子，望着四处高楼林立，又找不到出口。
　　
　　我在日历上圈圈点点，知道已经整整两年没有给你写过只字片语。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曾在丽江广阔的天地里奔跑，你们的足球队里，我是唯一的女孩子，我是唯一被你们敬佩的女前锋。或许我的骨子里面注定是有那种最最不肯服输的气质的。是的，你们管这个叫气质。我独有的。
　　
　　我结婚了，和他长跑了7年后，我终于有了我的家。不大。每一颗螺钉，每一件摆设都是我们亲自挑选并安装摆弄好的。你能想象吗？像我这样不屑于安定的人，竟为了一种温暖感觉而感动得天旋地转。
　　
　　结了婚的日子是极其平淡的。他是球队的守门，高高大大黑黑乎乎踏踏实实的男人，丽江汉子，很汉子。像你。呵，我犯了一个错误，你们是哥们呵，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你管他叫余老，他总管你叫大木。在丽江，以及在离开丽江的日子里你们都这么互相称呼的。
　　
　　丽江。每次梦回都想这次再也不走了。可当醒来，还是别得那样遥远。你回去过吗？你不像我，他们说我有游牧的血统，不懂得停留，只能怀念不停怀念。20年前在丽江踢球的孩子，你好吗？
　　
　　我的思绪空前的混乱起来，片断零星且越来越模糊。我总是马不停蹄的记忆马不停蹄的忘记，就是要腾出空间，保存15年前的点滴，永久的。
　　
　　你还记得余老吗？你还记得丽江吗？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我吗？
　　
　　星晴
　　2005.1.27 23：36

璋术茳

[二]
发件人: “茳”
收件人: “wood”
日期：1-28-2005 21：21：03
　　
Wood:
　　我找了工作，嘿。别吃惊，风风雨雨出其不意才是我。新工作认识了新朋友，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她就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像一道阳光。其实我的喜欢很单纯，我没有兄弟姐妹，就那一眼，有种感觉叫亲切。嗨，很难想象吧。呵。她是我们公司的经理，我的上司，可是亲切得像邻家姐姐。公司规模很小，经常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就放肆地笑，她那么大气豪爽，却一点不粗俗。老总是个四十来岁的入赘昆明的外籍男人，脾气不错。公司大事小事基本都交给经理办，所以我们就打着外出办事的旗号在昆明城里四处流窜。她有一辆小奥托，我们常常从东窜到西，从南窜到北。去“海鸥宾馆”办完事，我们就去钱局街外贸店淘金；路过白塔路银行取了银行单子，我们就去金龙百货对面的珠宝店买水晶手链；偶尔中午去她家烤烤太阳睡睡午觉再回头上班；经常在尚义街集合她的朋友逛逛街沟通沟通感情……我们都爱憎分明；我们都喜欢紫色；我们都向往大自然的怀抱；我们都喜欢买外贸的衣裤；我们都喜欢吃“五花区医院”旁的铁板洋芋；我们都每顿必肉……她喜好炒瘦肉，我热爱肥红烧；她穿高跟咚来咚去，我踏平跟无声无息；我说她眼大聪明，她说我眼小迷人；我说她天生丽质，她说我冰雪聪明；我说她刀子心豆腐嘴，她说我乌鸦嘴撮箕星……呵，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就是遇到这样的一个女人，我的生活啊突然间就凭空多姿多彩起来，她的快乐会波及周围的每个人，快乐变得情不自禁。知道吗，我管这个丽江女人叫阿姐。

璋术茳

[这个贴子最后由璋术茳在 2005/03/25 10:15pm 第 1 次编辑]


(3)
　　大木。
　　昆明的天空异常晴朗，无云的蓝。
　　找了个地方晒着太阳给你写信。我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我想留起来，像许多年前那样。
　　
　　单位的同事很年轻，眉目里面闪烁着我当年的纯真。我看见她夏天穿着白色及膝的连身长裙，骑着自行车在梧桐树下穿行。阳光打上她的脸，忽明忽暗。一样的校园，不一样的青春。
　　
　　再过些日子，昆工校园里面的垂丝海棠也该开了吧，花流呵，香如故。云大的银杏已经落光，学生们也放假了。师大新的宿舍区沿路修起来了，新攒攒的楼，新攒攒的面孔。
　　
　　余老他们几个丽江汉子时常会去昆工的球场踢球，新植的草皮，听说脚感还可以。云大的舞会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不办了，你们几个舞场浪人当年“祸害”了多少少女？！师大的“望夫楼”也还在，我偶尔会和余老经过，有月光没有你们的身影流连，挺不浪漫挺不搞笑。
　　
　　直到毕业的时候我们班的男生酒后壮胆跟我说什么了？他们说：“其实，我们都非常想追你的，只是你身边总有那么几个高大威猛的黑壮士在，又都是少数民族，我们怕啊。”呵呵，难怪大学四年，我一直“孤苦伶仃”，原来主要原因是你们四个。
　　
　　嫁给余老是毕业后意外中的事情，我们那样不搭调的人居然能捏到一块儿，真是个奇迹。
　　婚礼很简单，没有婚纱，没有摄影，没有伴郎伴娘，没有司仪。我们在楼下的馆子包了两桌，叫了最要好的几个朋友，大家诚诚的祝福都洋溢于表。虽然意外，但是他们都很开心，终于有人照顾我了，终于，我把自己嫁出去了。
　　
　　朱送了我一台电脑，我们依然可以是最好的朋友，有些话无需出口，他尊重我的选择，亦会一辈子守候这份真诚的感情。
　　
　　丽江的婚礼大搞了三天，吃了三天，累了三天，昏了三天。妈和爸爸没有多说，但他们的祝福都在心里。像丽江的天，丽江的风，丽江的云，就算全世界舍了我，仍然还有他们。
　　
　　我做了五年的已婚妇女，可还是老样子。他们说的，等到我满脸皱纹牙齿掉光的时候，也必定还是这等模样，身披阳光一路嘻哈生怕世界不乱老公不笑儿女不闹……
　　
　　你呢，单身着？或者照旧“宁缺勿滥”？！
　　
　　
　　星晴
　　2005.1.31 17：27

璋术茳

[四]
发件人: “茳”
收件人: “wood”
日期：2-2-2005 17：57：13
　　
wood:
　　嗨，最近好吗？我很好，天天快乐上班，下班后的活动很多。最近一段时间认识了很多朋友。我的网络依赖症基本上痊愈，偶尔才上来看看朋友的留言，然后给你写mail。生活恢复正常轨迹，脸色红润黑眼眶没了精神好了，像个漂亮的女孩了。要过春节了啊，你那里下雪了不？昆明晴朗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飘雪的意思。阿姐已经开始穿春天的衣服，经常迷眼问我：“骚不骚？”我磨磨蹭蹭才说：“‘骚’不是个不好的词嘛？还从来没有听说自己这样说自己的。”她反而笑了，她说被说“骚”是件好事情，那说明有女人味啊，正有人嫉妒自己呢，应该暗自窃喜才对。这么样子的女人，你见过吗？我没有见过。如此乐观的女人是我迄今见到的唯一一个。其实，阿姐得了癌症。若非我和她的家人朋友那样熟悉，若非亲自听见她的医生跟她谈论复查等等，我绝对不会相信。前年做的手术，两年来她一直比周围的人活得轻松，并时常反过来安慰身边的亲朋好友。她不需要被照顾，她可以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她对未来充满希望。她一直努力的过好每一天，也努力让身边所有人看见快乐的她快乐的活着。她和我一样讨厌医院的味道，所以手术做完没多久就强行出院了。她说如果再住下去她才真的会死掉。那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和顽强的意志力充满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没有拿自己开玩笑她是负责任的人，对爱她的人对她爱的人。她果然如她承诺的那样过的好好的。后来回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都感到惊奇。怎么可以恢复得这么好？！呵。她有丽江女人身上的那种坚韧。好几次梦见她是玉龙雪山上的雪莲，在冰雪中傲立绽放娇艳。
　　

璋术茳

（5）
　　
    大木。
　　春节过得好吗？我回到丽江，在阁楼上呆了八天没有下楼，常常这样静静地守着我的木屋就已经是幸福。
　　
　　妈和爸爸用整整一桌子菜表达了他们的快乐。过年本来就不能少的八大碗，再加上见我的喜悦，摆满了木桌，我吃得有些哏咽。
　　
　　古城依旧人满为患。我不去凑热闹，他们追逐的东西对我毫无意义，他们怎么能明白，这个地方就算仅仅是滑过的一丝风，于我便也是满当当的幸福感受。大研镇在过客们的眼里只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于我都是爱，盛放在内心深处。
　　
　　我们错过的忽略的太多，过去的那些年月混混沌沌忘乎所以的活着，直到某一天清晨醒来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子，才蓦然想起遥远的堂屋中坐着我头发斑白的父母，他们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为我守着我的根，我的根深植在他们澎湃奔腾的血液里。
　　
　　大木，你还不想回来吗？以往你走的时候，每次木妈妈都站在门口，用目光为你送行，送过一次又一次，你的身影却渐行渐远。木妈妈总问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你每次总答：“下次春节吧。”这一“下次”就“下次”了那么多年。
　　你舍得吗？我不舍得。所以我结婚了，看见他们宽心地笑，我也安心。我有幸福，他们也是。
　　
　　每每回来之后便不再想走，想就这么留在他们身边，每天看看云听听风，每天踏溪爬山，每天喝酥油茶晒太阳。屁颠屁颠地跟在余老身后混在一大堆男人里面，像花木兰那样乔装上阵做个小个子前锋，她“替父从军”我“随夫踢球”。
　　
　　在丽江在久了，人心会和这里的天一样，变得旷阔变得包容，我对妈和爸爸一直感激着，感谢他们让我在这里生活让我成为真正的纳西族，成为真正的丽江女人。
　　这些年，我活得坦然从容，微笑的面对周围的事物周围的人。像那首诗歌写的那样：“面对大海，春暖花开。”这里没有大海，但是这里有雪山，巍拔的玉龙雪山。
　　很多年的那天清晨，我就是朝向雪山的方向，对自己说：“从今天起，我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面对生活，春暖花开。”
　　
　　
　　星晴
　　2005.2.15 13：57

璋术茳

[六]
发件人: “茳”
收件人: “wood”
日期：2-16-2005 13：47：01
　　
Wood：
　　春节已经收假两天，可人依旧疲惫不堪。昆明的春节实在又累人又无聊，吃喝睡觉看通宵电视逛大街，转来转去就这些。不过今年好歹有些惊喜，大年三十和初一晚上体育场都放了烟花。我和朋友们挤在翠湖旁的木椅子上看得有滋有味。真漂亮呵，火树银花大概就是这样吧。久违了的鞭炮声从入夜一直响到天明，这才有了些过年的感觉。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我和妈妈两个人守着偌大的房间过了一个冷清年。阿姐，也就是我说过的现在的同事，去了丽江呐。走之前她还邀约我和妈妈一起去，但最终由于妈妈身体原因，我们也就留了下来。丽江的大年一定快乐极了，对吗？大红灯笼、小桥流水、熙攘人群，生活在那种氛围中能不从心底发出快乐么？！阿姐三十发来消息，说她很幸福。她是那么容易知足的人。幸福或许仅是母亲的一个拥抱，父亲的一句问候；或许是院中的片刻小憩，阳光下的分吧享受；或许只要能在丽江的土地上，哪怕只是多一秒的停留。阿姐从她母亲身上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努力，学会了不认输。她说她身上透出的全是她母亲赋予她的，一个纳西族妇女所应具备的全部美德。可是，她却不是她母亲亲生的。那年她的母亲在路边捡到她的时候，她的母亲刚刚失去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个失去孩子的女人固执地将弃婴抱回家，用一生的精力抚养女孩。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举手投足都是自己影子，她说：“这孩子是老天给她最大的恩赐。”阿姐直到五年前，因为结婚，才从醉酒的老公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周围大概知道点什么的人都劝她老公：“这个女娃来路不明，不能和她结婚啊。”男人火了：“我是娶她这个人，又不是娶她的身世！”因为简单的一句话，阿姐依然嫁给了这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人。阿姐跟我说，她的母亲是这辈子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而她的男人，是上天给她的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璋术茳

（7）
　　
    大木。
　　元宵节过了，年也算真正的过了。
　　元宵节的时候我却收到一条让人悲伤的消息。她要走了，我的小同事，那个可爱的孩子。白净的脸，清澈的眼睛，还有一直微笑的样子。她要走了，她淡淡地跟我说她要走了。
　　
　　这个年忽然有些冷，尽管屋外阳光依旧明媚得不像春天。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总在想她被身过去的瞬间。她的眼光留在远处，那样失落，那样孤独。
　　她还是孩子，我一直这么跟自己和周围的人说。可是她的微笑那么坚定，像一场早已预料的雨，淋得人通透。
　　
　　我和余老说阿妹要走了。余老有些意外，他眯眼想了想：从此以后你的日子难过了。
　　是啊，工作上她是我的好助手，我时常偷懒，把一些工作放给她，她总是让人很放心安排处理得妥妥当当。有她，我很省心。工作之外，她是妹子，是朋友。纯洁的花样的心灵吐露芬芳。我的快乐有一半是她的灿烂给与。
　　
　　可是。人生总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十之八九的不如意。我跟余老说：这不是我要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太残酷。阿妹病了，像一朵无法预测未来的云朵，不能属于任何一片蓝天，永远不能。
　　
　　大木。我喜欢这个孩子，我喜欢她对生活的热爱，对幸福的渴望。她的智慧，她的纯静，她的细心，她的善良。
　　然而我却无法挽留她，她需要的健康,她需要的生命延续我给不了她，我给不起。
　　难道只能站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走越远，看着她如脱线的风筝般断了生命线，我那么无力，什么都做不了，都做不了。
　　这不公平。大木，这不公平。
　　
　　我又孤单的一个人了。她走了之后，整间办公室冷冷清清的，我常常听见自己的呼吸在颤抖。晚上总是做那样的梦，自己变成单翅的鸟儿，在曙光来临前想要奋力飞翔，但是徒劳。
　　我的身边一直有很多的人支持陪伴我。可，突然间我感觉失去了另外一支翅膀。
　　
　　大木。每每早晨打开窗户看着蒙蒙亮的天空，我总有种幻觉，她是我失去的另外一支翅膀。我们都在等待飞翔。
　　
　　
　　
　　星晴
　　2005.2.25 14:09

璋术茳

[八]
发件人: “茳”
收件人: “wood”
日期：3-2-2005 15：04：21
　　
Wood:
　　我辞职了，从那个可爱的公司。那里有很好的老总很好的同事，还有我的阿姐。我走得决绝，甚至没有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他们如此对我，我还在最需要人手的时候离开，很不人道。我有点痛恨自己，恨自己是个心软的人。他们其实在我的生活和生命中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物，彼此都会是彼此的过客。我可以走得很潇洒，我可以和他们彻底无关。可我不能，将心比心，我觉得自己正在，不，已经变成一个没心没肺，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冷血的人了。阿姐提前出门办事时回头说“明天不见”的一瞬，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个有人情味的地方，怎么会出我这么个没有人情味的人来。我觉得自己是罪人，背着感情债走剩下的路程。我走了，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我把钥匙留在阿姐桌上，我把阿姐一个人丢在了这里。我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她说：再见。工作的事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做了了结。其余的，其余的还有什么？我有爱我的父母，此生最大的幸福和最大的遗憾。他们尊重我的决定，说只要感觉快乐，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其余的，他们便是我的全部！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呆在他们身边。我最大的快乐，全部的快乐。以前常常觉得空虚觉得自己倒霉，为什么别人能生活得更好。如今才明白，最快乐最幸福的早已经拥有，只是从未认真看清过，从未察觉。是啊，有如此多的爱，如此多的关怀，有最亲的人，最亲的朋友，还奢求什么，还缺少什么？这些是什么都换不来的啊。昆明昨夜下了雪，大清早起来窗外的山林中已经有了薄薄积雪。天气突然转寒。一切都来得没有预兆。人生总是如此的充满惊喜充满不可预测。但是当遇上了，当发现它们正站在你的面前，你就猛然害怕其来。害怕得像来临的是世界末日。然而绝望的转身，你就看见在你身后一张张微笑的脸。就像大雪后的寒冷，有妈妈送来的毛衣彻底抵御。有人说，只要相信幸福，终会得到幸福，只要不心存恐惧，就再没什么可以恐惧。是这样吗？我买了机票，寒流过后，我就去我的梦里天堂。我的心豁然开朗，我心存幸福和感恩。看看身边，你需要的追求的或许已经存在。我相信的，天，一定会晴朗。　　

璋术茳

(9)
　　
    大木。
　　很意外地接到你的电话。那么多年后的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在耳边清楚地响起。感觉中就似那些年每天结伴上学时响彻的脚步声。亲切的熟悉的从不会远离。
　　
　　你都好的。这是某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送来最好的消息。你还像记忆中的样子，平和安静。不缓不急的生活着。当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因为生活躁动的时候，你依然如老屋前河堰里的清凉雪水，走着你的步伐往着你的期望用着你的方式。
　　你是我们这群“老人”心灵深处的一掬清泉。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你问我们好吗？我告诉你我们都好。你问我们快乐吗？我告诉你我们都快乐。你问我们都幸福吗？我告诉你我们都幸福。
　　你问我的，我都回答了。可是你为什么问我呢？你想听到的是什么答案？你所希望的难道不是肯定吗？如果往昔，你定会说：你们现在肯定都好吧，你们肯定快乐吧，也肯定幸福吧。你心里所想，心里所盼，你希望的，在张嘴的一刹那全然如表。
　　而这些年来的磨砺始终让你小心翼翼起来，恍惚间我们之间就生起一道隔纱，突然你远了，站在纱后像一阵陌生的风，让人辨不清方向。
　　大木。我们彼此关怀彼此想念，我们一群人已经成为彼此生生相系的亲人。小心翼翼在我们之间是不该有的啊。我们需要的，是你在象山顶的那声长吼：我还在这里呀。
　　
　　世界果真是这样小，绕来绕去，你和阿妹也是认识的。若不是你说起我怎会知道有一年西华园的“三朵节”你们便已相识。阿茳和你都是那么好的人，有时候我总在想，如果你们两能够在一起，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大木，可如今，我担心的是阿茳的善良会让这孩子一辈子孤单下去。你们中间相隔的不只空间，还有一道和生死有关的戒备。她的盔甲，是要让爱她的都逃离。有死在前，关于生的一切话题都变得沉重。
　　
　　还记得我和你讲过的梦吗？我和阿茳是一对翅膀，失去任何一边都无力飞翔。世间的际遇是这般的玄妙，当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我的癌细胞已经迅速扩散，我猛然就想到另一支翅膀。天空那样广阔，而我们能够展翅的路途却如此有限。
　　我也辞了职，我跟余老说我要回家。我说我要回那个有根的地方去追逐我的梦想。温暖的阳光下澄澈的流水旁柔和的清风里，一条老狗一张木椅一壶香茶一院繁花，团团圆圆人家。我的爱，他们的爱。温暖平静感恩的在属于我包容我的地方生根灰灭。
　　
　　大木。我终将回去了。再不分离。
　　丽江还是我年少离开那年的样子吧。蓝天白云炽热花流。
　　我们的车会在天亮以前到达。阿茳会在丽江的晨光里等我。
　　天亮以前，我们会是一对重逢的翅膀。
　　我们会一起展翅，在丽江广阔的天空下飞翔。
　　一直到，一直到地老天荒。
　　
　　
　　
　　星晴
　　2005.3.20 13：13

璋术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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