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梦萦父亲节

方央 · 发表于 2005-6-18 20:33

父亲是在2005年3月2日走的，走的很平静。我是他几个子女中在场的两人之一。就是我母亲，也是因为2个小时的离开而痛失最后的凝视。
　　此时，离父亲被确诊为周围性肺癌已是20个月，也是父亲第三次住院治疗。
　　下午四点五十八分，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父亲的情况不大好，需要做紧急处理，让我速去医院。
　　仿佛是幂幂中的感应，明知情况是那样的危急，我还是带上了摄象机，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
　　来不及等接我去医院的车，坐上出租车就直奔病房。
　　一头冲开围观的人群，只见父亲在不停的呻吟。满头大汗的医生忙着为父亲做辅助呼吸，心脏观察仪的曲线在上下不停的游动。我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摄象机，一边叫着“爸爸、爸爸，你一定要坚持住，妈妈一会就赶来了……”，一边满含着泪水，摄下了父亲生命中的最后时刻。
　　终于，观察仪的曲线不再游动，死死的就停在零的位置。医生歉意的看了看父亲的瞳孔，示意把仪器关闭。只听医生在说，时间是2005年3月2日18时06分。
　　闻讯赶来的母亲拉住父亲那苍白的、没有知觉的手放声大哭。
　　继而，是医生在不停的忙碌。拔掉了插在父亲身上的各种插管，剪掉了那曾经限制父亲活动的各种绑带。
　　事后，医生感触的说，还没有见过我这样冷静的女性。其实，我当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是在想，父亲一定会坚持到母亲来了才走的。
　　早就预定好了的车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一床白白的布单遮住了父亲的面容。庆幸的是，父亲没有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太平间，而是在儿女的陪伴下直接去了灵堂大厅。
　　松衫、山茶花，满满地围住了父亲那挺直的躯体。而父亲，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父亲出身乡下，家境贫寒。听母亲说，爷爷在我父亲七岁时就撒手人寰，是守寡的奶奶一手把父亲拉扯大的。七岁的孩子还正是躺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而父亲就不得不过早得结束童年。母亲告诉我，父亲的腿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那就是小时候被牛挑伤的。
　　这一切，是我在提前为父亲准备生平介绍时，母亲才告诉我的。
　　也许是从小就受过苦，父亲一生养成了节俭的习惯。
　　父亲在60岁按照国家的政策退休后，又被原单位返聘10年。其间，我们曾多次让他早点不做了，家里又不缺那点钱。父亲却一脸正色的说，你们不懂，我不是为了那几个钱，我有我的乐趣。
　　其实，我分明知道父亲的心事，他是不想给儿女们添麻烦。
　　记得有一天，我看见父亲在邮局附近转悠，赶过去问他有什么事情。父亲咧咧的告诉我，他听说邮政储蓄的利息比一般的银行要高一点。说这话时，父亲的神情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父亲去世后，我们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才知道他收藏了那么多的东西。没有开封的整条香烟，没有撕开包装的一盒盒好茶……
　　父亲生前喜欢喝点好茶，我们在新茶一上市就买了送给他。而父亲总是宝贝似的放着，往往是新茶变成了陈茶还舍不得喝。为此，我背地里老是调侃父亲是“两根灯芯”。
　　那天晚上，梦见父亲坐在那里数钱，全是100元一张面值的大钞。又看见一队队的人从父亲面前路过。父亲高兴的告诉我，他在请客人吃饭。
　　一大早，我就告诉母亲昨天的梦，也担心父亲在那边没有钱用。无独有偶，母亲告诉我，昨天刚请了父亲单位的几个同事，也包括送我父亲去灵堂的司机。母亲还说，这是好梦，父亲在那边一定有钱用的，让我不必担心。
　　是不是有钱用，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我想，是没有办法去核实的。不过，有一个情况我是看见了的。在父亲停在灵堂的那几个晚上，母亲雇了几个人，24小时不停的在一个大香炉里烧纸钱。不说纸钱到底烧了多少，单是那纸灰，就是明显的高了许多。想来，父亲真的能收到的话，恐怕要上福布斯排行榜了。　　

梅子黄時雨 · 发表于 2005-6-18 21:22

能冷静地凝视一个生命的离去，又能冷静地用文字再现当时的场景，仿佛那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使我想起了表面平静的大海，实则是因为水太深。也许，文字中平静的你，正因为是情太浓。
写法上有点像巴金的怀念萧珊，情在平淡中..........

风舞 · 发表于 2005-6-19 14:33

好一位冷静的女性．祝福朋友！

红枫叶 · 发表于 2005-6-19 18:23

祝福天下父亲！父亲的爱总是于默然处。

罗泥 · 发表于 2005-6-20 11:49

“父亲的爱总是于默然处”。真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