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慎慎

[这个贴子最后由慎慎在 2005/07/24 10:24am 第 3 次编辑]

等待了十年的爱情，也不过只是：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1，
琳琳十二岁了，张朋还是最喜欢抱琳琳，当琳琳在草地上奔跑的时候会把她一把抓起来，然后伸展开有力的手臂举起来，举到空中，旋转，一次又一次，琳琳看到了旋转的天空。清脆的笑容水一般泼洒出去，快乐在琳琳的身体上飞翔。低下头来的时候琳琳就会看到张朋额头上一道两道深刻而青春的皱纹，那时的张朋，其实也不过二十几岁，青春年华。木头常常笑琳琳，给人家当女儿吧，可以吃他家的巧克力。张朋家中总是有那个城市中买不到的巧克力，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都是用了一种深刻的紫颜色的亮光纸包装。琳琳常常会吃到，它们藏在张朋的口袋里。
这样的时侯琳琳的唇会嘟起很高，长大后琳琳知道不过比自己大了13岁的张朋，实在是不足以高升到做父亲的辈份上，而那种年龄的差距，在生命的某一个阶段也会模糊恍然。
2，
张朋和他妻子童是在琳琳读初中的时候回到上海的，张朋是北方人，在北方长大，在北方长大的人，80年代末童阿姨接管了一份归属于她名下的产业，两个人一同去。琳琳了解这些事的时候，已经读到初中的末端了，木头始终和琳琳同班，已经长成一个凛冽青葱的男孩子，并不英俊，只是充斥着明媚的都市气息。最初的旧楼当然已经拆迁，为了和琳琳一同读书，木头每天要多坐6站工交车，连父母也说，木头和琳琳，现代版的青梅竹马。木头认可一切这样的说笑，琳琳也笑但不认可。都市中成长起来的18岁的孩子，年轻的心早已经事。18岁后，琳琳有了170的身高和玲珑的体态。头发依旧缠绕如海藻，由黑传了轻微的栗色，扑散在饱满的额头上，黑亮的眼睛，颦笑孑然。
琳琳有忽然抬起头看向天空的习惯，梦醒后，走出家门，会想看一看或蓝或暗的天是否真的旋转，当然是静止的。流动的只有浅淡的云彩，没有形状也不在纯白，恍然间天空下就浮出一张锋利的脸，额上一道两道的皱纹，明眸深陷。
张朋，琳琳把这个名字在心底呼出。
3，
报考的学院，校址在上海，琳琳选了服装设计，每年的假期，时光都消耗在画画上。但是并没有欲望，只是想以后的生活从容些雅致些随了自己心性。木头也去了上海，那个9月的清晨，两个人一同搭火车的时候木头郑重的对琳琳说：不许再叫我木头，从此以后叫我辛小木，要么小木哥哥。
琳琳哗然，笑过，静下目光来问木头：你是为了自己去上海的，跟我没关系对不对？
对啦。木头咬牙切齿地把一片拨开的巧克力塞进琳琳口中，琳琳喜欢“怡口连”，喜欢那种紫颜色的包装纸。觉得跟某种事物有关。
大学读得没什么新意，而那么大的一个城市，琳琳也无任何投入的兴趣。倒是木头，第一个周末就把上海所有的工交车坐了一个遍，半个月的生活费也就折了进去。木头念书的学校距离琳琳有一段距离，电话就打的很多。木头告诉琳琳的时候琳琳在电话里笑，笑了好半天说：木头，辛小木，小木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手指就把话键按了下去。
大一下学期，琳琳在淮海路上找了一家酒吧，名字叫做“时光”，不怎么起眼，但是那样两个字，琳琳喜欢，于是聘过去做了服务生。中年女老板看到琳琳的眼神真真是叫做喜出望外的，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天生的寂寞容颜恰随了一屋子的熏暖和恍惚。琳琳做晚上，6点到10点，刚好赶得上宿舍楼关闭的时间。一年的日子就那么过来了，没有谁打扰过琳琳，木头周末出现在校园的身影适时地阻隔了一些男孩子的视线。事实上琳琳并不怎么在意，那些男孩，或者木头。大二的暑假，琳琳没有跟木头一起回家，做了酒吧的领班。小小的酒吧不同身份的人来来往往，琳琳的眼睛掠过所有停留过的面容。掠过去，不动声色。那个暑假琳琳搬出学校住进了酒吧后面的小楼，一间房子，小小的，但是自由。于是晚上，就没有了时间敲打，原来午夜时分，酒吧里寂寞和声色都是舞得正欢。然后的那个晚上，琳琳的视线飘过移转的门时，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黑色的衬衣没落在黯淡的光线里。琳琳被定在那一秒钟里，来到上海两年后，琳琳终于看到了记忆中不肯褪却容颜的张朋。
从来没有刻意的找过，两年的时间里，琳琳在那一瞬间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善于等待。而有一些事情，等待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比如张朋
4，
竟然是常客，琳琳看到张朋没有丝毫迟疑地走向一个角落。一个女孩子走到吧台，取出一个大瓶的“君度”隐约是小半瓶了，该是他存在这儿的。那么他来，也该都是很晚的时候。
张朋，那么晚一个人在酒吧里停留，他可寂寞？琳琳微微挡住了女孩：我来吧。手有点颤动，轻轻的，琳琳掩饰着，两手抱了瓶子。走过去，在逼近距离的琳琳重新注视着张朋，10年后，这个叫做张朋的男人除了隐藏在发丝中的额头的皱纹似乎深刻了一些，英俊的容颜并没有太清晰的改变，目光碰触，灼热中隐隐地有了混浊和沧桑感。张朋没有认出琳琳，10年后，琳琳穿越了年少的一切，。但是忽然地，他的目光，有了清晰的震撼：小姐，你很面熟，我见过你吗？小姐。琳琳的心生生的一酸。这样一个称呼了，10年前，张朋会叫：琳琳，宝贝，好孩子。琳琳一笑，再没有了说破的愿望。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沉下一口气，轻轻的呼出，琳琳把酒滑进张朋前面的杯子里。
5，
那年夏天，上海漫长的夏天，张朋开始夜夜光顾酒吧，习惯地，在10点钟以后。琳琳并没有隐瞒自己大学刚刚读到中间的身份，张朋的喜爱中，就多了些怜惜。琳琳从来没有问过张朋过多的事情，他的生活他的身份他的家庭，但知道已经有了一个小孩，大约6岁吧，张朋口中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那个琳琳叫过童阿姨的女人，于是琳琳想不起，觉得轻松。
10年后，张朋喜欢上酒吧做服务生的美丽女子敬藤，琳琳不说破所有的渊源，琳琳更喜欢这样。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爱上她的年轻和美丽，与从前的爱再也无关了。琳琳终于能够叫他张朋了，或者朋。张朋对琳琳的疼爱偶尔会有恍惚的感觉，拥她在怀里，却似乎没有身体的欲望。琳琳感觉到张朋体内瞬间点燃和熄灭的激情，然后只剩下温暖的拥抱和亲吻。琳琳跟了张朋看遍了上海，高楼大厦间没有天空，站在外滩的那个清晨，张朋忽然拥起琳琳：敬藤，让我举起你，试试我行不行。张朋已经握住琳琳的纤细腰身，琳琳的身体在上升，却徒然落在张朋的身体中。我老了。张朋说：以前我很轻松地就可以把一个女孩子举到空中旋转。是个小女孩吧？琳琳在张朋的怀中笑。张朋才像突然明白：是啊，是个小孩子，小精灵一样的女孩，我都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可是我总是会想起她来，想她在我头顶的笑声。琳琳的泪就忽然落了下来，飞快藏进了张朋的衣衫，不给他看到。那天晚上，在酒店里，张朋要了琳琳。依然没有激情，缓慢，迟疑，生涩但没有退路。琳琳用自己纠缠住了张朋那一瞬间的心，让他落入地狱天堂。
6，
木头再站在琳琳面前时，天气没完没了的潮湿，木头的眼睛直直的：琳琳，有什么事发生啊？
我爱上了一个人。木头的眼睛灰了下去：真的是我一厢情愿，如此多年，我以为是错觉。
小木哥哥，琳琳说：其实我一直想叫你小木哥哥。木头走了，如果那道决绝的背影是伤害，琳琳知道，早晚而已。和张朋继续着不真实的日子，不真实的拥抱和身体的接触。那种感觉的不真实，却是琳琳12岁以后想要的唯一的真实。琳琳在给了张朋的那天辞去了酒吧的工作，搬到张朋准备的一套小房子里，房子有她喜欢的褐色木地板和纯白的墙。照常读书，木头好久没有消息了。。。。。。上海的冬天也是潮湿温热，偶尔冷一下，很惊悸。张朋从来不在琳琳身边过夜，大多午夜时离开，琳琳装着睡着的样子，早早已经知道这样的结局，所以并不再要求。那天晚上琳琳却真的睡着了，后来听到敲门的声音张开眼睛，暗淡的灯光中，张朋并没离开。琳琳坐起来，张朋套上衣衫时没有慌乱，轻轻塞了塞琳琳的被角才起身开门。
木头的身后，是一个瘦瘦的中年女人。10年后，不再年轻的童阿姨原来依然美丽，琳琳坐起来，厚厚的白色睡衣上撒满小朵红色的玫瑰。张朋送给琳琳的睡衣。
小木哥哥。琳琳叫了一声，目光停在了童的脸上，：童阿姨，真的是你？
张朋转回头来，目光已成根根利刺。。。。。我就是琳琳，12岁时爱上你的琳琳。
张朋最后发出的声音像一个孩子压抑后迸发的哭喊，然后他一把抱住了琳琳，用了琳琳无法想象的力气，琳琳闭上眼睛。。。。。。。一刹那，已是天荒地老！

落雪

此时无声剩有声

柳丝袅娜

有一种情感从开始就知道结局......
它是永远的怀念和依恋............

幽径风熟识路

感觉有点
酸
有点
羡慕
却也有点悲哀

红枫叶

感叹世间这份缘！

呵呵，请问楼主这里
“这样的时侯琳琳的唇会嘟起很高，长大后张朋知道不过比自己大了13岁的琳琳，实在是不足以高升到做父亲的辈份上，而那种年龄的差距，在生命的某一个阶段也会模糊恍然。”

是否录入有误？

慎慎

[这个贴子最后由慎慎在 2005/07/24 10:25am 第 1 次编辑]

晕，我写错了，多谢楼上MM版主提醒！已修改。

梅雪蝶衣

情到深处无怨尤！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