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诗《高次方程》（七章）

萧泊零羽

　　[根号内外]
　　　　　　　　　　　　　　　　　
　　给暮色一个理由，或者，给梦一次坦然，让我邂逅a的二次幂吧。
　　栅栏，线与面的交叉，一端入地，一端涌着黑的夜色；而星的碎眼，在夜之上游弋。谁的心瓦蓝如云，在零点的天空滑翔，使一个黎明野火般跃动。我的目光之帜，倾斜如箭，灵锐如铁，却穿不透点线面的交织，在一个流星如雨的中午，疲惫成一种苟且，仰望成一种麻木。
　　三月的窗外，是一片招摇的诱惑。许多只手掌扑打窗棂，噼啪如梦的羽翼。一只思想的鸟儿，正随着鼓点啄食我的额头。我的心便困于一个陌生的意象，推迟了一首诗歌的到来。
　　而另一些鞋子，正困于一个菱形，成了同一条道路深色的傀儡，沿着各种凸凸凹凹的坐标走进世俗，走进线面交叉的篱落……
　　你目如秋水，姗姗而至。我惊呼的双手伸出栏外。
　　　　　　　　　　　　　　　　　
　　[爱情的反函数]
　　　　　　　　　　　　　　　　　
　　正弦。余弦。恋的反函数，是一枚邮资不足的鸽羽，在梦的负无穷处搁浅。
　　所谓伊人，只是某个季节的小数点，只是梦中的处子；所谓伊人，在两行墨水之间，在一条有语法错误的诗句里；或者在键盘上，在正版的CD盒内，抚琴吟唱，咿呀学语。所谓伊人，在与梦平行的对岸。你目光的切线触摸不及。
　　一个五月，谁把那朵丁香移植入围，在线性规划的正三角中畸形滋长。（或者正常死去。）随之而来的，是尘封的那条雨巷，是那把被诠注的油纸伞，是那场SO2过多的江南雨。
　　一只杜鹃自昨日闯入，在我的楼顶砌着相思。雪夜，我听不到开门或关门的声音，任一腔染血的啼音高歌不如归去。
　　　　　　　　　　　　　　　　　
　　[电离平衡]
　　　　　　　　　　　　　　　　　
　　那夜，我偷渡到一粒原子。
　　你早已在那儿等待。我看见你正重复一个撕纸的动作。你的发丝飘飞如电，你的唇翼轻盈如蝶。我攥在手心的相思正在熔化，在沸动，在升腾。我磷火一样不安。
　　你，重复一个撕纸的动作，一场雪被迫纷扬而至，懒散至极，覆住你我及你我之间的空白。
　　冬雷阵阵。你我就一边失眠，一边打发那个冬季。冰的流体在身上晶莹如吻。
　　一个夏日，压缩机轰鸣如沸。你我从一台冰柜的雪中走出，浑身的纹痕超度了一个千年。
　　许多人就开始膜拜。
　　我笑说，我们无意中成就了一个经典。
　　而你问我蝶在哪儿？
　　　　　　　　　　　　　　　　　
　　[磁感线的两端]
　　　　　　　　　　　　　　　　　
　　就是那两个电荷吗？
　　顺着左手定则，我的拇指击中了你。你的出现颠覆了一个世界。许多词语也正颠覆你我。
　　不必回忆某个六月的下午。那朵芙蓉早已凋零。顺着采莲人依旧逍遥的调子，你我从一粒莲蓬走出，从一段古典的铭文走出，从江南仓庚的啼声走出。然后，遭遇一次必然的邂逅，击碎了一地荒诞的宋词。
　　知否知否，一颗青色的苹果，也承载着悬时的引力。它坠落在你我目光的交集。从此，一段尘缘将被它牵引，在纹痕之间起落。
　　就是那两个电荷吗？
　　注定要抖落一场流星雨，注定要瞻仰一个九月。我们在通电线圈之内，让磁感线穿透彼此，守着一纸沉默，守着那颗青涩的苹果和由它绷动的下课铃声。
　　　　　　　　　　　　　　　　　
　　[梦的等高线]
　　　　　　　　　　　　　　　　　
　　你衣裙漫飞，在崖上临风掬云，轻柔若水的十指翩然如羽。你的歌声挂在山腰的枝上，颤动，如坠巢的幼鸟。
　　而那场红豆雨，无疑为你我而下。它倾盆而至，你我被孤立在两个山头。望水天痴茫。
　　相思之鱼，在木筏之上一掠而过，使一片水域澄明如镜。望尽千帆的落寞，与西楼空守的雁字遥相呼应。一江的首尾之间，饮不断的仅是一味的奔流吗？
　　遥望无期，是最心痛的一种距离。却不会使一颗心失血，褪色，化为石头，不会使江涛蚀落一丝孤独的虔诚。
　　让相思之水退却吗？你我的相拥则仅为一次凋谢。零点一过，那只青鸟就会飞出一场蝶梦，为你啄出一种真实。
　　可是。六点的闹钟响起，我却相信了一种声音，相信了一种色彩一种氛围，相信了又一种的醒来。
　　　　　　　　　　　　　　　　　
　　[信使RNA]
　　　　　　　　　　　　　　　　　
　　你从核孔走出，逍遥如一种本色。你的额头贴满了绿肥红瘦的宿命。你去寻觅歌吟的扬州吗？你消瘦如风，如野渡无人的淡泊，如古道口的一纸箴言，或者那匹游马远去的蹄印。谁的叹息敲碎了斜日，天地已失去意义的原色。在你面前铺展的，是一种虚无的过程或一条真实的路。
　　走吧，这是你的人生。不必抱怨命运，是凡民就无法理解上帝的额头。（是叶子就无须叩拜阳光，是词素就不必了解在一首诗中的地位。）
　　相信秒针牵动了天体。
　　（你看到了第一个核糖体。）
　　这是一种宽阔的激越。（上帝造物也莫过于此。）你的碱基丁当作响，像一柄竹杖叩着音韵从一首雨季走出，或者一串脚印猝然惊醒了一曲古编钟。你陶醉在你的国度里，你陶醉在你的时钟里，你陶醉在你创造的宽阔的激越里。
　　我看见，第一列肽键已从你的体下分娩而出，熠熠如铜。
　　　　　　　　　　　　　　　　　
　　[圆的定义]
　　　　　　　　　　　　　　　　　
　　噬夜之鹰，已将我啄食成一方黑洞。我感觉不到一把空气的充实与空虚。我只感觉到我的存在，我的影的存在，我一路呼啸的存在。（多雨之季，我的脚印已背叛我而独立成一个个体。）
　　古钟，发条已断。寒山寺下，那个失眠的人，那条失眠的船以及那江失眠的渔火早已背信而去。被风沙淘空的日子，正竞相皈依到一种亘古的心情。
　　在你浑圆的瞳孔里，我看到一颗心跃动如鼠。随后是那条巷子，那道街，那座寥落的城市和那颗多雨的星体。
　　船头，生命体涌动如潮，扑打变质的海风。这不似一种繁华，更像一种危机。
　　圆不是句号。圆是一尊无始无终的苦轮回。
　　　　　　　　　　　　　　　　　
　　（本文发表于2003年第四期《散文诗》，入选《2003年度中国最佳散文诗》（漓江出版社）一书，署名赵中华）

林中小路

好文！小路欣赏了！

雪飞

[这个贴子最后由雪飞在 2006/03/24 09:07pm 第 1 次编辑]

一看就是学理科的，再看似乎又不对，文章写的这么好...
猜看到什么最好玩，就是你说的：

   一只鸟飞，叫理想。
    两只鸟飞，叫爱情。
    三只鸟飞，叫鼎立。
    四只鸟飞，叫麻将。

笑死我了~~~~~~~~~~~   

萧泊零羽

晕了，你居然看到这个了，呵呵：0

涵馨

有味的美文。其实事物都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