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童年的雨声

清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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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象失去雨声一样，或许我们在逐渐忘记正是感受生命最根本的快乐。
                                       ---------------题记

    小时候，最盼望下雨，就象如今孩子盼望出游。雨象一把记忆得钥匙，潺潺的让人幽情顿生。
    最怀念的童年是在奶奶家------一个远离城市的新建矿区。
    矿区不大，唯一的一条簇新柏油路的将它分为两半，东边靠山坡的是采矿区，西面靠谷地便是居民区。一圈毛扎扎的草胚墙断断续续的一围，便清楚的划分开了野外和民居，划不开的却雨后纵横流淌的溪流和虫鸟清脆的鸣叫。
    这里的居民并不多，有6栋4层的楼房，余下的便是散落围绕的若干平房院落。在这些房子周围，形状各异的耕种着一小片一小片归属不明的自留地。此外还有供销社，学校，幼儿园，医院各一处。这便是太行深处的所有生活内容。我曾经爬到矿区不高的山披上俯瞰过，只用食指和拇指掐了个圈儿，这一切便都在其中了。
   年轻矿区的雨景很美，一场小雨便润色了楼房的清水红砖墙，那是一种现在很少见的砖红，柔和温润，甚至有几分象胭脂。雨要是稍大些，平房的瓦便发出了青幽的光泽，雨水沿着整齐的房檐瓦当被梳理成大小相近的水流，象珠帘一样笼着门窗，淅淅沥沥的落在檐下的土地。打出一个个有着小小隆起边缘的圆水坑，水坑里经常会有色彩鲜艳的小石子儿。倘若是大雨，这么细致的水珠子、小水坑是断然看不到了，看见的却是一道道银亮的水线，带着弹性从檐口跃出，落到较远的地上，还不肯罢休的冒着泡泡。此时房檐上，路面上片升起了大片的水雾，让人看不清雨滴的落处，雨声也不再有间隙，鼓噪成一边无边的轰鸣。这种轰鸣让人听起来懒洋洋的舒服，最宜在被窝中体味。
    当然，在大人看来雨天带来的不都是欢乐，更多的是麻烦，矿区的路是让大人们最痛恨雨天原因之一，这真正修建的道路很少，大多数都是人们脚掌的杰作，没有了道路的约束，孩子们的奔跑嘻闹变更没了限制。只是一到下雨，很多平日里坚实的土路便原形毕露，泥泞的象加多了水，和出的面。一落脚，这些细软的黄泥便滋滋响着向四外挤了去。倘若运气不好，滑上个三跤两跤也如家常便饭一般，这样的路况是断断走不得的。
    儿时的雨，多的总是乐趣，即便下雨屋漏，也没什么忧伤。常记得在一些夜雨屋漏的夜晚，我总是欢快的帮奶奶找寻各种接漏的器皿，水碗、脸盆、铁锅，各置其位后一场大自然的音乐会就开始了，玻璃碗的声音脆而高，陶盆的声音沉且远，器皿满的时候声音饱满厚实，器皿空的时候声音直率轻薄。叮叮咚咚的把整个夜色镶嵌得珠光宝气般的发亮。
    到了这个时候，我多是躺在床上，奶奶在床边作着永远做不完的针线活，用那种呓语的声调哼唱：下雨天留客天。。。。。时不时从低垂的老花镜上方看看我是否睡着。我呢，渐渐睡意朦胧，奶奶的影像一会清晰一会隐退。不一会，我就象水中漂流的小叶片，悠闲而满足的从夜的这头流向夜的那头，直到被雨后清晨锋利的阳光唤醒。
    哈，好一个焕然一新的世界。树木房路统统的更新了颜色，空气清澈的可以看见远山边缘上倔强的小树。连虫鸟的歌喉也被夜雨洗刷脆生生的嘹亮。
    小伙伴们大多会在雨后的清晨早起些，要好的几个已经在踮着脚趴在我家瓜藤外，撒着欢儿的换我的名字了。我也一反懒床常态，咕噜一下爬起来，一边高喊应答，一边钻到床下翻水枪，然后冲去相互瓢泼地上的积水，打一场痛快的水仗。
    这里的居民都是同矿的工人，大家同时从一处迁来，大多非亲既友，彼此间也就异常的和谐亲近。夏天的时候，楼房的住户几乎都没有关门的，大多只是简单的挂着竹帘，平房就更不用说了，屋子门窗洞开，院子只有象征性圈着架瓜菜的篱笆。
    于是，到处都成了我们的战场，常是三五成群的戏闹着，从这家后院打到那家前堂，从楼上打到楼下。实在玩的疯癫的话，大人们也会恼怒的吼上几句，但这群既是亲戚又是朋友的孩子们是从来不怕的，大人们看着一个个泥猴、落汤鸡一样的孩子，也只能哭笑不得的叹口气，不作计较了。
    那时的人们私欲还是相对淡薄的，很少强调在自己的领地，宽松的人际关系，让住房拥挤人们到也生活的滋润自在。大人们常常几家和着，在一家的院子里加上锅灶。然后把各家的长成的鸡、菜一起煮来吃。那便是我们小孩子的节日了。一院子的人，不同家里拿出的各异盘碗一同登上桌面，大人们杯斛交错，孩子们边吃边斗，满园子叽叽喳喳的飞舞，很少有坐在桌前的。这样的时日一多，孩子们便根本没了彼此的概念，常常是在这家蹭早饭，到那家蹭晚饭。
   有些雨后，我们也会翻出草胚的围墙，伙伴们一起，到野外寻找雨后的蜗牛、蘑菇还有早开牵牛花。。。。。
    实际上这样的日子并没过多久， 6岁的我和同龄的孩子一样，不久都上了矿区的那所幼儿园。童年的记忆里，幼儿园似乎是自由的终点。
    矿区的猫狗鸡鸭都是散着养的，我们也是。散着养惯了的孩子，是关不得。我们这群玩野了孩子，平日无奈被大人送了去，在斗大院院子里，绞尽脑汁翻着花样的玩-------院子里的树居然被我们爬的脱了皮，凿实的素土地面也被我们挖了十数个大大小小的孔洞。几个个头大的男孩子还几次翻墙跑了出去。女孩子呢，常有哭喊不停被阿姨不得已送回家的。
    逃学的花样远不止这些，不过大抵要数我逃学的方法最为“经典”。
    记得有次清晨，百般耍赖的我在奶奶给了一大把分分角角的零钱后，很不情愿的跟着她出了门。没走几步，便突然的狂跑起来，企图甩开奶奶。但是，我实在太小了，眼看几步奶奶便追了上来，我灵机一动，忙抛下一些零钱，奶奶自然要去捡，诸如几次，我终于在零钱抛尽前，逃出了奶奶的押送。心里又窃喜又不安，没有敢去小伙伴家中，独自去爬了采矿区的山。
    捉蝈蝈，逮蚱蜢，吃了一只生地瓜做午餐后，我躺在草地上看云，看着看着，人便轻飘飘起来，几滴雨点落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睡着了。
    我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确认了时间和地点------傍晚的山野。从没有想过那么丰富的世界会在雨夜隐藏的空空荡荡。我开始大哭，只两声过去，我就吓得住了口。哭泣声在山风的撕扯中象极了某种野兽，我慌乱的狂奔。
    哭声是没有了，泪却不停的留，这时雨越来越大了，密密麻麻的打在我的脸上，即便如此我还是成清晰的定位泪水温暖的痕迹。在我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夜雨冲化了的时候，看到了满山遍野有好多盏喊着我名字晃动的灯光。我顾不上答应，便直直的冲了过去，一斗栽倒在一个同样水粼粼的怀抱中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另一个崭新的清晨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奶奶红肿的双眼，奶奶一直在责怪自己是要钱不要孩子。据说那次上山的几乎是全区的人，后来大人们还常谈笑的说，那次是矿区建矿来规模最大的活动了。
    这是唯一一次让我感到恐惧的雨天，尽管这段恐怖的记忆跟随了我很多年，最终在成人后恐惧演化成了温暖，时常怀念那昏迷前雨丝切割中的无数灯光，我知道那是爱我的人在深夜发光的心。。。。
    如今的雨已不知何时哑了口，远不如儿时那搬动听了。而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青幽发亮的灰瓦了，再也没有听到有着各种音阶的漏雨声，再也没见过整山坡的灯火。
    生活越来越精致，人们也越来也害怕被雨淋湿，从身体到心灵。一个个的雨夜，我用手指隔着窗子的玻璃在背面触摸雨滴，就如我在此刻回忆当年的雨声。那些亲切，那些纯朴，那些天真一如那个陈旧的时代和今天雨声一样隐退的无声无息。

                                            草于2007年3月12日凌晨

乱发当风

即使长大,回忆童年也如彼时一样清亮.

淡淡女人香

想奶奶了。。。。。。一直梦不到，或许是亡人对我放心，不牵挂的缘故。
突然觉得，
比起现在的孩子，我们大可为儿时的美好时光自豪一把。

月露风裳

想念童年时光

羊之羽

虽然中间部分写得有些芜杂了，但文笔相当不错。严重欣赏：)

-=-=-=- 以下内容由 羊之羽 在 2007年03月14日 00:30pm 时添加 -=-=-=-
那是一种现在很少见的砖红，柔和温润，甚至有几分象胭脂。
诸如此类的文字，很好。
还有后面的一些夹带着议论的文字，也写得很好。

小草花

下面引用由羊之羽在 2007/03/14 00:29pm 发表的内容：
虽然中间部分写得有些芜杂了，但文笔相当不错。严重欣赏：)-=-=-=- 以下内容由 羊之羽 在 2007年03月14日 00:30pm 时添加 -=-=-=-
那是一种现在很少见的砖红，柔和温润，甚至有几分象胭脂。
诸如此类的文字，很　...

虫语如是也。
帮顶下。。

林中小路

童年的雨浇开了最美的花！祝福！

shui

童年的雨,童年的笑脸,童年的笑声,
那些快乐的时光,总留在记忆的深处!

紫华

童年的雨,感觉遥远却又记忆深刻!

清角

问好，谢谢大家的回复：）

暖心的有情人

细腻委婉，幽幽道来。

荷香淡淡

生活越来越精致，人们也越来也害怕被雨淋湿，从身体到心灵。
所以那童年的雨就越发的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