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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大珠慧海在 2008/04/15 10:50 第 9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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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学应该来源于生活,可由于受个人经历的局限,我们不得不作一些想象的尝试.这篇东西也许会很长,我会用地域来区别章节.暂定<岭南篇><江南篇>,<厦门篇><东北篇><蒙晋篇><川渝篇><湘桂篇><鲁冀篇><豫陕篇><地狱>《人间》《天堂》,而且这都是初稿,在细节上修饰上可能会少用笔墨.希望大家在阅读中间给我建议.
一 岭南(上)
"哥哥不伺候了!"百川把设计稿狠狠得拍在办公桌上.创作室里的人都惊讶着看着他,助手吴珊把泡好的一壶酽酽的普洱放在百川的面前.什么话也没说,是啊,现在的广告真是越来越难做.关键是现在中国的老板们大都是刚洗干净脚板上的泥,你认为非常棒的创意却被他扔到垃圾篓里.在他们颐指气扬唾沫横飞的时候你不能有一点不满,还得忍受他们不时在你眼前闪过的金牙或者黄板牙.客户是上帝只是句口号,可客户是饭碗的道理不得不让我们随时准备着笑脸.
案头的文竹很优雅地站着,百川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真香啊,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看着满桌子的"豪郡""名都""雅庭",苦笑了一下.房价一天天地在涨,购房者买了一套,要做半辈子的房奴.就为这成本几百元一坪的房子节衣简食,把一生最美丽的二十年都赔进去.真是可怜啊.而巨额的利润国家没有分享到，却把房产商们养得脑满肠肥.中国这十几年的发展真到了烈火烹油的地步,市场经济在发展的过程是会有些局部失控啊.
这次大成公司拿下这个楼盘的广告也不容易,看着总经理项军在洪圣房地产的张总面前的孙子样,腰弯得象中午餐桌上的澳洲大龙虾,脸上开着一朵大丽菊,百川也有点可怜项军了.整组人马也化了大功夫,在平面发布上用了心思.窗前一盏灯,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构图很温馨独特.文字是:家,是放"心';的地方.这个广告语是百川灵光乍现得来的,颇为满意.放"心"有两层意思,一是指家是我们现代人心灵的港湾,家中有爱有轻松自在.二是指这楼盘的质量好,让消费者放心的意思.为了这句话,全组人还一起在"LADAIBOGEDA"喝了一杯.没想到提交预案时被张总扔到了地上!什么叫财大气粗啊,财大气粗就是可以根本不看别人的辛勤劳动成果,一懂不懂地说上两小时.最后，初中毕业的张总全然不顾项军的赔笑和尴尬,亲自拟订了几条他认为非常漂亮的广告语:彰显尊容，祥源福地......
走出洪圣的大落地门,项军和百川相对苦笑了一下.大街上已经是华灯齐放了.深圳的夜色很美,车来人往,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历史.但是在短短几十年间就创造了一个神话,天南地北的人都为了自己的梦想来到这里.项军是江西南昌人,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做到总经理的位置也不容易.如今娶妻生子,在这里扎根了.项军打开他的帕萨特,对百川说:"送你回去?"百川摇了摇头:"你先回吧,我想走走."
"遗忘"是一间不起眼的小酒吧.装饰很简单,一些来自非洲的装饰品随意地挂在红砖墙上.有个披头散发的家伙在弹着吉他,唱着一支不知名的英文歌曲.声音里有着一种莫名的颓废和消沉,暗暗地灯光很适合疲惫的都市人躲藏在角落.百川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服务生照旧给端来一杯"TAKELA".真累啊,一个人在天涯.
从无锡来到深圳时,百川也是踌躇满志.满以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事实呢?百万人才下广东.每天乱七八糟的人才交流会让人腿都跑断,简历递出去几十份,却没有任何消息.随着囊中的日渐羞涩,从酒店搬出来的百川先住旅社,再到私人小旅店.到后来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到了在宝安区的同学.鲁东和英萍都是中学的好朋友,看见百川来的时候都很高兴.可一看这情况:一间十九平方的小房间,没有什么家具.就一张双人床,一张很破的沙发,一个已经算是古董的床头柜,还有一个组合便携式的衣橱.鲁东二话没说，就乒乒乓乓在墙上钉了两根钉子,拉起了一道布帘.然后把沙发拉开就是一张床,英萍拿了些被褥.百川就住了下来.白天继续无望的跑人才市场,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流荡到十二点才回去.经济和生存的压力在这狭窄的空间挤得百川快透不过气来了,捏着口袋里最后的一张百元纸币,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喂,是阿川吗?"听着电话里妈的声音,百川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妈,你身体好吗?""呵呵,我们都很好啊."那头还是母亲轻快的笑声:"你呢?在深圳怎么样?工作如何?"百川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没事,妈,挺好的.我现在在朋友那里.就是问个你们好.我挂了啊,你和爸注意身体."从小就是被灌输了很多所谓的诚信,尤其不敢在父母面前说谎.百川也只能含糊一点.母亲说:"开心点,不高兴就回来."百川放下电话,对自己微笑了一下.
敲门的时候里面有点慌乱,过了好几分钟鲁东才打开门:"回来啦?"百川笑着说:"兄弟，我找到工作啦.明天我得走了,谢谢你们啊"."真的?太好了!"鲁东是真地为百川高兴:"走,到大排挡喝两口!"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喝高了,彼此说了不少怀旧和感伤的话,在醉之前还嘟着"苟富贵,勿相忘"......
"善弈者,翱翔于九天重宵之上,隐伏于五洋深渊之中",背着大旅行袋,站在劳务市场的门口.百川对自己说.既然人才市场暂时不需要咱,咱就做回劳动人民,先养活自己总可以吧.仗着结实的身体,很快就有一个人来找百川了:小伙子,拖煤行不?"一口浓重的广东腔从他那有黏液的嘴里带着烟臭喷出来,手上有一枚黄澄澄的大金戒指.深圳的原居民不是靠房屋出租,就是做这行包工头.百川笑了一下;"没问题".包工头可能第一次遇见不讲价的人,迟疑了一下:"管吃住，一个人一天要拖一万二千斤,自己装卸哦"."我们可以走了吗?"百川背起包说.
这工作真不是人做的.从煤场到锅炉间有四里地,中间还有个40度的坡.一板车拉一千斤,一天就要拖十二车.自己拿大煤铲装,拖去了还要自己卸.中午晚上就和一群民工一起蹲在墙角吃盒饭,夜里几十个人光溜溜在水笼头底下打点肥皂冲冲,夜里几十号人象牲口一样睡通铺,累得蚊子叮个满身包都没感觉.这是南国最热的八月啊,毒辣辣地大太阳快要把人烤焦了,水泥地面的温度最起码有六十度,汗珠子趴地掉在地上就干了.一天三十元钱,从出生到今,百川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累.其实到后来才明白一个道理;人有享不起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一个月下来，百川麻木了.人活到这地步就是一个生存.春花秋月何时了还真不是在底线求温饱的人能感叹的.
那天下午,天忽然就变了脸.闪电雷鸣,瓢泼大雨刹那间就浇了下来.没错,不是落,是浇.百川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几秒钟内就混身湿透了.正好拉着一车煤在陡坡上使劲,人弯成一张弓,脸快贴着地面了.一车湿煤加上板车,足足有一吨多.脚下一滑,人就和车一起摔下去.煤洒了一地,裤子也破了.血不停地从腿上留出来,后来有了一道疤.百川身上有很多疤,他的历史就是一个疤的历史.有踢球爬山上树打架,还有后来在黑道的痕迹.当时百川就顾着心疼裤子,没有注意包工头那张和天色一样黑的脸."你怎么和猪一样笨啊,不想干给我滚!"好象那洒落一地的不是煤,是他的命一样.百川把结到的工钱放进口袋,余下的一元六毛钱一包的高乐扔给了山东的老曹.微笑着对包工头说了一句:不再见.
岭南篇 中
当百川背着旅行包,站在下午龙岗的街头时.天气还是漂泊大雨,他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钱是英雄胆,好歹口袋里有了九百元钱啊."这三十天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百川冲着雨过天青的天空大喊了一声:"天气真好!"惊得路边小吃店的女服务员奇怪地看着他.所以说无知者无畏,年轻就是好.因为前方有很多美好的憧憬,你可以任意想象.如果让百川知道自己以后的岁月,他一定不会有当时的坚强.
大雨已经停了,街上还是一处处浑浊的水.不过整个城市的空气是少有的清新,树木和房屋都象被洗了一遍.行人依旧匆匆,不时有一辆车飞速驰过，溅起一大片水."此面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半个月没吃上肉的百川把汤水都喝得精光.买了一包三五,急不可待地点上一根,这一口吸下去,打量了一下自己.才发现真的是很狼狈.一个月没剃的头和胡子根本无法判断出年龄;斑尼路的上衣上还有煤迹;苹果牛仔裤破了洞,露着新结痂的伤疤;大旅行包鼓鼓囔囔.要再过十年,可能就是个驴友或者是行为艺术者,可在当时,十足一个民工或者是越狱的.
二十元钱一夜的私人小旅馆,什么都是脏兮兮的.四个床,两把椅子.经常是半夜会有新客人进来住.在那时的这种小旅馆是没有什么安全可言的,幸好现在只有百川一个人.他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一遍,把个十几平方的小屋弄得象热带丛林."这才是床啊......"感叹了一声就睡着了.大概是三点多的时候吧,百川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挣开眼一看,两个大汉正在翻他的湿辘辘的旅行包.还没有完全清醒坐起来:"你们是谁???干什么?"话音刚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已经在他的喉咙口.百川笑了:"兄弟啊,都混到这地步,住这样的旅馆了,还能有什么钱啊?"两个人可能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受害者,相互看了一眼,就在那边床上坐下来了.其中一个胖的叹了口气:"人要倒起霉,他XX的喝凉水都塞牙."(对不起大家,我是从来不会说这些脏话,尤其是带人父母的.但是我听是听见了不少,因为我们生存的这个环境,为了更贴近生活符合作品,请读者原谅)百川丢了两根烟过去,他们看了一眼百川,点着了烟.高个子吐了一口烟:"兄弟，别介意."百川喝了一口水:"都不容易,没什么."胖子往床上一躺,手枕在脑袋后:"兄弟,青龙起水?"百川那时还根本不懂这些切口,不置可否地说:"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两个人没有理他,百川的钱是放在贴身的口袋的.从家出来时他就买了带内袋的裤衩,大额的钱都放在里面.全身还有值钱的就是一块瑞士天梭表,一直戴在手上.
百川知道这两个人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所以他在外面点了几瓶啤酒和一锅煲仔饭,泡到六点多才回旅馆.大街上人已经很多了,每个人都在匆忙的赶路.可转到旅馆门口时发现门口围着好多人,还有两辆警车.没有警报声，但是警灯在闪烁.百川知道出事了,撒腿就奔旅馆去.刚到门口,就被两个警察拉肩拢臂按在地上.百川喊:"怎么了?我怎么了?为什么抓我?"到了警局才知道,那两个人把旅馆的老板和老板娘给抢劫了,老板还挨了一刀.因为是住一个屋的,又有人起夜时听见我们说话,所以警察认为百川是重点怀疑对象.郁闷的百川在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这一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被警察胡乱塞在包里的衣服因为还没干,团了一天一夜,发出的味道居然和号子里的饭一样有了馊味.
大成广告公司的出现纯粹是个偶然,漫无目的的百川在街上闲荡.他有点灰心了,孤独和思乡让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重.从小的时候人大都会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很独特很优秀的,到后来才知道其实都一样.这个过程中要碰多少鼻子的灰,走多少歪路.就在这个南国的下午,百川多希望有人陪他坐一坐,最好抱一抱他.可他知道这是个荒谬的念头,现在的他和街上流浪的狗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有的人看他的眼光中有憎恶和轻蔑.不是什么世态炎凉,现在流浪汉太多,而在人们心中盲流势必和偷鸡摸狗在一起的.也确实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也确实很少有人会理解一个流浪的人的尊严.
也就没有人会理解"招聘"这两个字出现在百川眼里,对他来说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沿着窄窄的楼梯上去,看见有两间房间，七八个人都在忙碌.好象是在收拾搬家一样,但是门口就是清楚地写着招聘文员一名.这就是所谓的深圳速度,乘搬家不能工作的时间顺便连招聘新员工一起做了.试用期间薪水低,又没有待遇.进门后百川问:"请问这里招聘文员吗?",没有人理他.百川看见一个女孩子在搬一个很重的文件箱,他回去就扛.问女孩子:"放到哪里?".女孩子说:"直接放到下面的卡车里就行."百川上上下下地跑了好几趟,一直到所有的东西都上了车.最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锁门了,看了一眼正在擦汗的百川:"你是来应聘的吗?先上车吧."坐在后面的面包车里,那个女孩子给了百川一瓶农夫山泉:"我叫吴珊,你呢?""哦,我叫百川,很高兴认识你."百川一口气喝光了一瓶矿泉水.
车在文汇路的嘉隆大厦停下了,大家呼啦啦下车,吭哧吭哧地把家什搬进电梯,再搬到1703室.所有的东西都拿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百川还是早上十点时出警局时在路边吃了一盒快餐,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没有人理他,大家都在归择着自己的东西.百川看看没什么希望了,自己站在那里也有点傻.再说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很落寞地提起包转身走出门去.
岭南篇 下
百川转身时吴珊正在整理自己桌上的文具,她看着这个男的搬上搬下,累出了几身臭汗.也不知道这个男的到底被聘用了没有,加上搬家比较忙,一直没有怎么在意.当她抬起头看见那个背影时,刹那间她觉得那个背影是那么疲惫,脚步很沉重,但是那种沉重和疲惫都是在转身之后.她喊了一声:"百川,怎么走了?"百川回头还是灿烂的微笑:"我明天再来吧."就在这时,那个戴眼镜锁门的男人从里面办公室伸出个脑袋:"那个谁,就是你,来一下."
百川走进经理办公室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墙上的书法,颜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那个男的趴在波士桌下在插电脑接头,也没有抬头:"给你十分钟,用最简短的话谈一下对广告的理解."百川笑了笑:"广告不必哗众取宠,但一定要与众不同.广告,拒绝平庸."只听见"咚"地一声,应该是撞着脑袋了.那个男的已经站起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项军,欢迎加入大成公司."
第二天上班,吴珊几个看见站在门口的百川完全和昨天不一样了.整洁的蓝色T恤,干净石磨蓝的牛仔裤,一双PUMA鞋.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放着些茶杯和个人文具.一只手抱着一盆很小的文竹.九年后百川和梅在上海租办公室,注册公司,租住宅房,连装潢买办公家具招员工只用了两天,梅很惊讶这种效率.其实这是一种生活态度,绝不拖泥带水.因为百川在那天晚上去租房,洗烘干衣服.整整一夜没睡.然后大清早洗了个热水澡,刮胡子,买点东西来上班时才只有八点四十分.
这就又开始了琐碎但又繁重的办公室生活.设计组的人员连百川一共有六个,组长陶姐是肇庆人.乐乐呵呵的,待下也很宽容.而吴珊就是百川搭档,两个处理一些事务还是比较默契.吴珊是长沙人,比百川大三岁.学校毕业以后就来了深圳,她是平面设计,而百川处理文字.百川话比较多,那时他的性格还是相当开朗的,不象后来一天也可以没有一句话.经常调节一下工作情绪,休息时间也出去打打球啊什么的.由于工作关系,两个人经常搭档加班到很晚,每次都是百川送她回家.吴珊对百川特别好,甚至连她阿姨介绍了一个对象在上海,谈了两年多准备明年结婚.但是她总觉得那个人要是成为丈夫的话还缺点什么都和百川说.星期天还常到百川家蹭饭,美其名曰为了培养特级厨师,她还是做出牺牲的.其实菜都是吴珊买来,还帮着百川打扫卫生,洗衣服.百川就是做做菜,但是有时候谈到百川的感情的事,他马上转移话题.有一个星期天,百川请鲁东英苹回来吃饭.正好那天吴珊也在,帮他晒被子时英萍问百川:"这是你的女朋友吗?"百川赶紧否认:"别胡说啊,人家明年要结婚了.吴珊是我同事也是我姐姐."然后就和鲁东去下棋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那天晚上吴珊说身体不好,不顾英萍和百川的挽留,没有吃晚饭就回去了.
百川的薪水从一千五开始,但是每个月都有大跨度的飞跃.因为这小子总是有一些异想天开的妙招,所以愈发得到公司的器重,然后对他的经常迟到早退甚至不来上班也容忍起来.但是他拿一万元薪水却是缘自半年后公司遇见了一件大事.
那是给梅塞德斯奔驰公司做的一款传媒广告,就是在电视台啊,街头广告电子屏啊什么的播放的.这个业务对公司来说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项军在墙上贴了四个字:背水一战!因为奔驰公司开始注意到中国这个全球最有诱惑力的市场,建立企业本土化的战略中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在企业印象和产品发展中加入中国文化和思想,不得已放弃远欧美一些长期合作的广告公司.采用大陆的广告商,黑马白马大红这些国内广告业巨头都盯着这块大蛋糕,这次的竞争真是白热化了.陶姐出了三个方案都被否决,这星期已经是最后一个机会.在连续吃住在办公室五天后，陶姐的贫血到了不得不住院的时候.项军看了看一办公室蓬头垢面的同事:"百川这混蛋也五天没来了?!"
每次遇到大项目的时候,百川都喜欢静下来一个人封闭,或者就是到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走一走.他后来的秘书都知道,但凡老总失踪二三天,一定有大事.他喜欢一个人背个便包,到从来没去过的小城里住两三天.和老人聊聊天,尝点当地小吃什么的.有一次在压力非常大的时候他居然开车到小时候常去的芦苇荡,摸鱼抓蟹,满身是泥地玩了半天.
一群人都在呆着,好象被榨干了精气神的木偶.项军捧着中年微秃的脑,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上散落着几张纸,垃圾篓里堆着晚上没胃口吃的盒饭.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和沉寂.门开了,眼睛熬得通红的百川大踏步进来.象在一潭死水中忽然落下块大石头,所有的人都听见百川说:"这是我的方案,看能不能用?"十五分钟后,项军激动地大喊:"真是天不灭曹啊!"
五天以后的上午,奔驰公司总部的会议厅里.大概十几个高层人士在看着样稿.<第一个分镜头:春天,一辆白色的奔驰ML350的SUV停在碧绿的草地.一男一女两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在玩耍,花丛里有蝴蝶飞过.第二个分镜头:夏天,蔚蓝的大海,一辆粉红色的SX奔驰跑车停在金黄色的沙滩.一对十八九岁的情侣在车里热烈地接吻,海风把头发微微扬起,海浪在沙滩上拍打出雪白的浪花.第三个分镜头:秋天,一辆黑色的奔驰C320商务桥车开在林荫大道上.两边的梧桐树落叶萧萧,不时从车窗前飘落.驾驶者是一位中年绅士,宁静从容的气质彰显着他的成功和素养.旁边坐着他的夫人,一位美丽安详的中年妇人.第四个分镜头:冬天,大雪纷飞.一辆银灰色奔驰迈巴赫房车转完过来，停在一栋地中海别墅的花园前.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年绅士从车里出来,弯下腰把他那同样是一头银霜的妻子从车里搀出来.>这四个分镜头都是无声的,奔驰标记的特写突出,和车轮无声地滚动.然后在结尾时,伴随着键盘地敲击声,打出十二个中国字:任他岁月悠悠,名车依旧风流.
在沉没了一分钟后,掌声响起.奔驰大中国区CEO劳伦斯先生给了百川一个热烈的拥抱:"谢谢你,百川先生.你再一次证明了广告就是文化."项军还在意气风发地做讲解:"用人生的童年,青少年,中年和老年来对应春夏秋冬四季.以展现梅塞德斯的历史和文化内涵.在快乐的童年和奔放的青年,我们让两款运动型的奔驰汽车静态展示.而在睿智丰富的中年和平和的晚年,我们让两款沉稳大气的奔驰车加以行动元素.之所以采用西方和东方模特混合,是为了在展现奔驰汽车的尊贵豪华时不忘了以人为本的人文理念....."
就在那天晚上,项军在签约酒宴结束后还破天荒地请全体员工去宵夜.那天晚上在项军的肝胆相照的罗嗦中大都喝多了,吴珊和百川一次次拼酒.在最后清醒地时候百川还听见吴珊在说笑话:"怎么样?百川,你不行了吧?你要是再喝下这杯,我就立马打电话取消婚约......"喝没喝那杯酒,百川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他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头疼欲裂.吴珊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那是百川唯一的一次看见吴珊抽烟.后来陈玉晶告诉他,那天晚上吴珊哭得昏天黑地.可是早上百川怎么也看不出来有哭过的痕迹啊.在喝下吴珊为他准备好的牛奶,他有点清醒了.看不见吴珊的表情,百川对着吴珊的背影说:"吴..珊...,我昨天晚上没怎么样吧??"吴珊没有回头:"你在瞎想什么呢?你睡得跟猪一样,死打鼾.叫也叫不醒,害得我一夜没睡."从那以后到百川离开深圳,两个人再没有过私下的接触.要到<湘桂篇>里两个人还会有重逢,那时已人过境迁,沧海桑田.只不过在离开深圳去福建的列车上给吴珊发了一条短信:我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是个行人，不是个归客."
夜已经很深,"遗忘"酒吧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百川把最后一杯"TEQUILA"一饮而尽,走出门口,大街上的风有点凉."滴滴"手机响了.是条短信:"你在他乡还好吗?方芳".
<岭南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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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链结如下:
东北篇:http://bbs.shiandci.net/cgi-bin/ ... c=23871&show=30
江南篇:http://bbs.shiandci.net/cgi-bin/ ... c=23839&show=30
厦门篇:http://bbs.shiandci.net/cgi-bin/ ... c=23850&show=30
蒙晋篇:http://bbs.shiandci.net/cgi-bin/ ... ic=23904&show=0
湘桂篇(上):http://bbs.shiandci.net/cgi-bin/ ... ic=24257&show=0
湘桂篇(中):http://bbs.shiandci.net/cgi-bin/ ... ic=24291&show=0
湘桂篇(下):http://bbs.shiandci.net/cgi-bin/ ... ic=24530&show=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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