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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西出炉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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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15-3-10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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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发表于 2008-3-1 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雪岭在 2008/03/01 21:29 第 1 次编辑]

                              西出炉关
                              (散文)
                                                        雪岭
                                              
                                              
             ——打箭炉——剪子湾山——风雪迷路——野宿“博浪贡”
            ——西俄洛遇雪——雪山野营——高原行军——雪盲——
       康定旧称“打箭炉”,乃藏语“达折渚”的谐音,意为达曲河与折多河交汇的地方。因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代为“川边锁钥,藏甸屏翰”,称作“炉关”。打箭炉以东为“关内”,翻过折多山便是“关外”了。明清以来,从成都经打箭炉入藏的路线,是内地联结西藏的最重要的干道。历史文献上把这条干道称作“川藏驿道”,又称为“川藏茶马古道”。我这里讲述的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我在这条茶马古道上的亲身经历。
       那年我18岁,从学校分配到一支筑路工程处。当时正在修筑川藏公路南线,我们中队驻在海拔4000多米的剪子湾山中,大家在森林里苦战了半年光景,提前完成了该段任务。接着,便准备“翻段”了。
      “翻段”是当时公路工程施工中的一个习惯用语。指的是一个路段的工程竣工之后向另一路段延伸的搬迁过程。
       那天早晨,当剪子湾森林还在烟笼雾锁之中,我们便出发了。帐篷、粮食和钢铁工具之类的辎重物资,都交给了马帮驮运。我则腰别一支短枪,肩挎一个当年常见的军用药包,跟在队伍的后面,沿着新开出的林中公路,穿行在雾气氤氲的密林中。随着公路的延伸,坡度越来越大,山势越来越陡,海拔高度也就越来越高。我渐渐感到乏力,也就放慢了脚步。当我气喘吁吁钻出森林,大队人马已经翻过山脊不见踪影。我掉队了。
    那山名曰剪子湾梁子,藏语称为“博浪贡”,意思是“成天有雾的山顶”,自古以来即为川藏古驿道的必经之路。站在山脊,放眼望去,雪峰起伏,锯齿状的山峦如叠浪涌涛。背阴的山坡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与裸露的岩石、以及低矮的灌木丛斑驳错杂,仿佛一幅印象派油画,显得分外苍凉与冷峻。因为掉队了,四野不见人迹,心中不免慌张,无暇去体味大山的苍凉与雄奇,只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赶路。终于,在一个山坳拐角处,碰上了六、七个人在那里歇息。他们也是掉了队,在此燃起一堆篝火,火堆边烤着几个馒头。我扫了一眼,没有一个熟面孔。见我的打扮,他们招呼了一声,一个嗓子有点嘶哑的声音问道:哪个队的?答曰:六中队。有人随手递给我一个烤热了的馒头。我正饥渴交困,三两口就吞进肚里。看来他们已吃过了,一个高个子拿着一把军用水壶和搪瓷杯站起来,说是去找水。隔了不久,他回来了,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摇了摇头,还嘟嘟嚷嚷骂了一句。
    按照事先宣布的“翻段”路线,我们应当在爬上剪子湾梁子后折向西南,沿古驿道朝一个叫西俄洛的村庄进发。我们这几个掉队的在稍事休息后,不知怎么在山顶转来转去,总找不到下山的路。这时天空变得阴沉起来,朔风渐起,寒气袭人。举目四顾,一堆堆铅灰色的密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风势一阵紧接一阵呼啸着掠过山脊,森林中那些挺拔的云杉、冷杉和高山乔木在风中摇晃,松涛的响声在山谷中荡回。俄顷,狂风夹着雨点劈头扑来,打在脸上犹如鞭笞。惊乱中,大家慌忙打开随带的雨衣紧裹在身上。在这空旷的山野,有草无树,有石无洞,没有避雨的去处,人们只得相偎挤成一堆,打算等风雨之后再作打算。
    风势渐弱,雨却下个不停。人们面面相觑。我是第一次“翻段”,第一次遭遇这样的风雨,当然不知所措。在寒冷和疲乏中埋着头,瑟缩在雨衣里,居然昏昏欲睡。恍乎中,听见一个嘶哑的嗓子说:干脆把被包上的油布垫起!睁眼一看,他们已动手解开被包的绳索,取下油布,铺在大家坐的地上。那天,帐篷早已交给马帮用牦牛驮走了。没有帐篷,便把两张油布绑扎在一根竹制标杆上,成人字形展开,拴在钢钎上,钢钎则插在地上。这样便搭成了一个简易的“鸭棚”。有人用十字镐沿着棚子的周边挖了一道浅浅的沟槽,让雨水顺着槽沟流走。
       恍眼五十多年过去,我始终回想不起当晚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谁也没有躺下,大约三尺见方的两张油布,无论如何也不能容人躺卧,两腿也无法伸直。恍恍乎乎中只记得有人闷闷地吸烟,有人讲起满口带荤的笑话。而我则寒凛不堪,似在发抖,饥饿自不待言。
    翌日,潇潇雨歇,天已放晴。但见群山莽莽,白雪盈巅,脚下是一尺厚的积雪。我强咽下几口烤得焦乎乎的馒头后,跟着大家一起向西南方走去。拐过两个山坳,转过山梁,蓦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径,在雪中依稀可辩,人们顿时兴奋起来。循路下山,走了大约两个时辰,西俄洛遥遥在望。当我在一堵断墙后面找到我所在的中队时,风又刮起来了,雪花纷纷扬扬,在空中飘舞。暮色中响起嘀嘀哒哒的军号声,那是驻军在召唤战士归营。
       大雪阻道,第三天坐困在西俄洛。我们中队住在一个叫“俄洛堆”的小村。那次同时“翻段”的几个中队以及支队部,大约1000多人,都汇拢集结在此。一时间,小小的村寨,墙角路边,到处都是临时支搭起来的帐篷。随地可见牛屎马粪,乱脚踩化了村道上的积雪,黄褐色的泥浆与白色的残雪搅在一起,地上泥泞不堪。
       第四天,雪停了。我们从西俄洛出发,走不多远,又钻进了一座老林。1000多人沿着蜿蜒的林中小道迎山而上。回想起来,那是一条衰落的驿路,盘旋狭窄,林深谷邃。雪后晴空,阳光穿不进密茂的老林。树冠和树桠上挂着积雪,宛若冰簪玉冠,风一吹动,便纷纷往下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走出了密林深谷,到了森林的边缘地带。通讯员跑来传达了就地宿营的命令,一干人马便驻足停步。战友们拿起工具,抡斧拉锯,砍树剔枝,很快搭起一顶顶帐篷。
       到了第五天,行进的路线在山腰。山坡斜缓,茂密的森林被抛在身后。眼前,雪后的原野银装素裹,大雪无痕,无路可寻。马帮赶着牦牛在前面踩路,人们则跟着牦牛的脚印走去。太阳探出云层,直端端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比电焊的电弧光还要强烈,刺得人双目淌泪,痛得睁不开眼睛,两额发胀。那次“翻段”,谁也没有预料到会遭遇大雪,上级没有给我们配备防雪盲的墨镜。人们只得眯着眼,半睁半闭地走路。我也没有墨镜,更无半点雪地行军的经验,只得跟在前人的身后,高一脚、矮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雪山上步行。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空气稀薄,雪后的天空洁如明镜,大气透明度很强,强烈的紫外线的照射使人感到头脑暴烈,脸皮火辣辣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口干舌燥。大概是积雪封冻之故,沿途不见溪流。渴极了,顺手抓一把雪噙在嘴里,初则犹可,多噙几次便渐感舌头不听使唤,有点发僵。这样,行行复行行,黄昏时分我们抵达了塔子坝。一个姓李的干事用洗脸的搪瓷盆融雪化水,煮了一碗粘糊糊的挂面,有盐无油,我却吃得有滋有味,品尝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餐。
      
       自此,我们一支队2000多人,在塔子坝、大河边至理塘沿线安营扎帐。那是个酷寒的严冬,通常的气温都在摄氏零下二、三十度。在冰封雪拥的草原雪山上,用两个多月的时间,接通了川藏公路南线的东理段。是年12月1日,汽车开到海拔4187米的世界高城理塘。后来又跨过金沙江,翻越宁静山,在邦达与川藏北线会合。公路的通车,对于巩固边防,安定社会秩序,促进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而我在筑路时走过的那条茶马古道,此后再没有机会重游了。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3-1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 西出炉关(散文)

    艰苦的岁月,给人以回忆。
    问好了朋友!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3-1 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 西出炉关(散文)

    祖国的建设者谱写了一曲青春的赞歌。
    对于我们这代人是宝贵的精神食粮。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8-3-2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 西出炉关(散文)

    梦里依稀别梦寒,何时重归?
    楼主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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