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空庭 更新版（三）

蝶舞清狂

（三）
接到萧然的电话时，我正跟一只与我同名的小猫玩的不亦乐乎。萧然捡到它的时候它才六个月大，而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萧然。萧然说，当这小家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跑向坐在秋千上，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的我时，他几乎分不清是猫幻化成了人，还是人曾经是猫。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近乎顽固的将我的名字冠在了那只猫的头上。
我从萧然的手中接过铃声震天响的手机，看着来显上熟悉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接起。铃声在我和萧然的沉默中不间歇的响着，似乎有停止的打算。就某种程度而言，流枫是个比我更固执的人。
“为什么不接电话？”萧然突然的问话让我没由来的一惊，条件反射的按下了接听键。
“猫猫，为什么不接电话？”流枫跟萧然如出一辙的问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他没有等我的回答，兀自说了下去“回家吧，猫猫。”
“回家？”我重复着流枫的话，下意识抬头看向萧然，却一头撞进他夜空般深邃的眸底，自然没有错失那丝一闪即逝的震惊和——恐惧。
“是的，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流枫温柔的声音唤醒了那个似乎被我遗忘的承诺。没错，我所谓自由便是由那个约定换来的。我是再高飞的风筝，线却始终牵在他的手中，而那无形却再坚韧不过的丝线，就是婚姻。
“好，我回家，然后乖乖做你的新娘，真正属于你。”话是如何说出口的，我全然没有意识。我可以想象出流枫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视线却被萧然牢牢攫住，移不开、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一抹猩红在我们之间爆开最妖艳的血花。他，捏碎了左手里的高脚酒杯。
接下来流枫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的手机被远远扔开，支离破碎在某个角落，而我则被萧然桎梏着肩膀钉在墙上，强力的冲击让我有三秒钟的思维停滞。不去理会萧然失控的力道加诸于肩膀的痛楚，我只是愣愣看着右肩逐渐晕开的红，我分不清那是从萧然左手的伤口流出的血、沾染在他手掌上的红酒，抑或是从他心里汩汩而出的眼泪。
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手臂颤抖着想举起抚上萧然受伤的手，却酸软的无力垂下。萧然可怕的力道几乎捏碎了我的骨头，而一种比这更难耐的痛楚在我心里如野草般疯长，迅速蔓延全身。
“为什么，猫猫？我只是爱你，只是爱你啊！”这是萧然第一次在语言上坦白他的感情。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伤了眼前这个男人有多深，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正从他嘶哑的声音、火般灼人的眼神还有不停颤抖的双臂源源不绝地传递给我。
说不清是谁先迎上了谁，我们的吻疯狂而激烈，他如狂兽一般整个吞噬我的唇，舌头霸道地进驻我的口腔缠卷吸吮，不容闪躲、不容拒绝！我的身体被贴着墙面推高，双脚离开地面，只能揪紧他的衣服来稳住自己，依附着他傲岸的身躯，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柔弱和强悍。
什么理智矜持，什么拒绝防备，在他的面前统统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个温柔的男人，这个阴郁却不乏温暖的男人，若不是被我逼到了极致，有怎会舍得如此对我。我看不见流枫的模样，听不到流枫的声音，只有萧然，只有他的眼神、他的呼吸、他的嘴唇、他的手掌和厮磨着我的他的身体。脚下的地面悄无声息的分崩离析，萧然这等如风般的人物也被我拖拽着，一同下坠，坠向那虚无的绝望深渊之中。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萧然的怀里醒来，黑暗像是罩在眼睛上的黑布，沉闷而压抑，没有一丝光亮，我不知道是夜色正深还是即将黎明。萧然的手与我十指相扣，从后环在我的腰际，我轻微的一个动作，立刻感到腰部倏然收紧的力量。
“猫猫，你要去哪里？”
“去取药箱，你的手伤要处理。”我松开与他纠缠的手指，光裸的身体因为骤失的温暖而起了一阵寒栗。我从地上捡起萧然的衣服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尾融入水里的游鱼一般悄无声息的溶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萧然左手的伤痕很深，而流出来的血早已干涸在我们的衣服和彼此的身体上。我拿着酒精棉棒仔细的给他擦着伤口，我的头发又垂下来遮住视线，我干脆将它们都拢向右侧。萧然的右手抬起来，似乎想要抚上我的左颊，去不知又为何停在半空，然后颓然放了下去。
“猫猫，对不起！”萧然的声音里有无奈、有疲惫、有几许不甘，还有更多的绝望。我对他所说的恍若未闻，只是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然后用纱布一圈一圈包裹住他的伤口。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包扎好伤口，终于抬头看他。
“猫猫，答应我，你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我。”萧然迅速伸出右手拉住要起身的我，眼中有着了然和恳求。
“好，我答应你。”我轻轻绽开一抹笑容，看着得到我的承诺的他，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躺下，继尔沉沉睡去。他是那么全然相信着我，流枫又何尝不是，而我究竟做了什么呢？
我坐在他身边，手指轻轻描绘着他脸上每一寸轮廓。浓黑的眉、卷翘的眼睫、高挺的鼻和厚实性感的唇，这张会让任何女孩疯狂的面容，在不知什么时候深刻在我的心里，而我，却成为切割在他掌心的那道伤痕。
最终我还是没有遵守对萧然的承诺，在天微明的时分走出了他的家门。两个人的世界终究没有容纳第三个人的空间，我只是不知道最后被我牺牲掉的，是一个人的幸福，还是三个人的。如果说初遇萧然的我是只迷路的猫，那么离开他的时候，我就是只折翼的鸟。在飞机载着我直冲云霄的时候，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我终于泪如雨下……

[我是萧然]
那天醒来，一种冰凉如利刃，直通入腹。没有任何的预兆。整个人，空了。黑幕劈头罩落，刹那间一切乌有。
猫猫她不知道，她已经伤害了我。以无法觉察、无法逃脱的形式。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刻，她应并未想到过，那会是一种伤害。她绝不会为伤害一个人而活，也不会为作害一个人而死。猫猫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为了一个梦想。不论是什么前提下，她的梦想。
在她离去后的这许多日子里，我终于可以渐渐地明白她。她本是属于这样自由而享乐的族类。她生而如此。注定如此。并且只能如此。
那些日子前，她是我所被见到的最美丽的一只猫。
站在桥上，仰首看着天空，渐渐地暗了。日光点滴隐去。大道日落。又是黄昏了。西天堆起灿烂的五色云霞。
衣衫下摆的尘土，在渐淡的光线中如游魂消失。
人言落日是天涯。原来我这一生，到底，还是只能一个人看落日。
原来望极天涯，真的是永远都看不见家。
我看到余辉就这样华丽地弥漫了整个天空，像一场醒不来的宿醉。我觉得累，欣慰此刻可以站在桥上看落日，不必再漂泊。不老的我，却突然感觉已很老很老了。
不想再变了。不想再有任何的改变动荡了此刻的寂寞。我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对谁，说过这句话。
心老的时候，就只想停留。让一切都停留。

白玉蝴蝶

两个人的世界终究没有容纳第三个人的空间，我只是不知道最后被我牺牲掉的，是一个人的幸福，还是三个人的。

独坐幽篁

落日是天涯。
一个人的落日，一个人的天涯。
累了。

蝶舞清狂

落日处等你……

大侠王建刚

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