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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行简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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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3 01: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00.8.3.
今天的行程是从敦煌出发,经嘉峪关至张掖。
旅行就是不断地把地图上的地名变成现实的过程,然而,在没有真正踏上地名上的那片土地时,地名只会让你想到与那地名相关的古迹、名胜或历史事件。比如出敦煌后的第一大站安西,就让人想起唐朝的安西都护府,当然,那当年的都护府是否真在这里并不重要;张掖和武威则令人想到那句著名的民谣:“金张掖,银武威”,因为张掖素称河西走廊第一富庶,武威名列第二,故以金银形容它们;天水令人想到名头仅次于敦煌莫高窟的麦积山石窟;一看到山丹这名字,心中会升腾起“山丹丹那个开花哟,红艳艳”的高亢曲调;高台让人想起红军的西路军曾在这里惨遭歼灭,全军覆没;但兰州让我想到的却不是著名的皋兰山和黄河大铁桥,而是名气比它们还大的兰州拉面!
不过,整个西北让你首先想到的是大漠。一出敦煌,就没入了不远漫漫黄沙之中,右手方不远处是一道并不太高的山梁,但山形丑恶,褶皱凶猛,黄沙披蒙,与沙漠的色彩相近,别有动人处。没有行人,没有村落,半天也看不见一辆汽车,甚至没有飞鸟――当大家都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由地感到一阵寒意。沙漠中的柏油路是蓝色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大道如砥,笔直地直挂天际,两片无边的黄夹着一条蓝,色彩的分割断然而明确,色彩的对比如此简单,如此强烈,只有在黄色中时时出现的隐隐约约的海市蜃楼调节着旅途的单调。
汽车在安西折而东行。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只是右手的山变成了连绵高峻的祁连山脉,令人神为之一爽。道路依然笔直,按地图的标示,左手与不远的地方是腾格里沙漠,沙与山之间就是面前的这条路,也就是闻名于世的丝绸之路;所谓河西走廊,的确名副其实。正在呆呆地凝望着祁连山,突然听见车的左后方一声巨响,我们这辆车的左后轮胎爆了!于是,在酷烈的阳光下换轮胎;北京来的半失业的司机刘也派上了用场;他叨念着,幸亏有备胎,不然……我蓦地想到了古代的沙漠旅人:他们是怎样步行穿越这茫茫翰海的?!
午后1:30到嘉峪关。太阳耀眼,蓝天耀眼,白云耀眼。如莫高窟那样,关于嘉峪关的资料以前看得很多,并无出人意料之处,只是想到前几天还在万里长城的东端山海关老龙头,今天居然就站在了长城的西端嘉峪关,不由地心潮起伏。山海关是青砖的关城,嘉峪关却是黄土版筑(即夯土干打垒)的关城;山海关显得精工豪华,而嘉峪关则朴实苍古。我好象更喜欢嘉峪关,它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苍凉厚重,联系着自唐以来的边塞诗篇,激起发自心底的、充满自豪的爱国情怀。尤其是在城头遥望祁连山的雪峰,皑皑千年积雪与高天白云交相辉映,而在山的那面,不知埋藏着多少金戈铁马的故事。
攒行1300余里,人困马乏,晚8:30许到张掖,入住张掖宾馆。

         

            断想二  麦客、剑客与刀客
      西北天气寒冷,庄稼的收获比内地要晚至少一个季节,甚至更长。这里的麦子刚刚发黄,有的麦穗头还是绿的,随风起伏。于是,随处可见从陕西或新疆来的联合收割机在公路上成群结队慢腾腾地、不慌不忙地走着,靠给当地人收麦子挣钱。“都是麦客,”我们的司机说。
      “麦客”,我不禁莞尔一笑。多么古老的词语。“客”字作“客人”讲,是较晚的用法。它较古老的用法是作“……的人”解,比如“游客”、“旅客”等,都保留了古代的词义。在西北,你会经常碰到类似的古老的词语。
      据说在旧时,西北的路上经常盘踞着刀客,横刀立马,让过往的客商留下买路钱,或劫富济贫,快意恩仇。中原出剑客;轻巧灵动,招数繁复,翻翻滚滚,煞是好看,瞅准机会,给你一剑,刺一小洞,显得很有教养,很文化。西北人豪爽,不跟你罗嗦,金背大刀,力道千钧,没那么多解数,直接手起刀落,人头滚滚,战斗就解决了。所以,西北只有刀客。
      小时候,常常幻想自己背着一口快刀,戴一顶半旧的斗笠,骑一匹白马,走在黄沙滚滚的古道上;红日西下时分,在一个挂着酒幌子的客店前,翻身下马,将刀往红漆餐桌上一拍,叫道:“小二!切二斤牛肉,打一角酒来,爷要赶路!!”酒足饭饱之后,再翻身上马,杀富济贫去也。
      西北道上,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梦。

              断想三  线条
      线条是上帝勾勒景物的主要手段。
      线条美首重看山;山的线条简单、明确。简单的美是最富于内涵的,最难描摹,因而给人留下了充分的想象余地;想象余地的开阔和无限,是后现代艺术的精义。
      西北的山几乎寸草不生,可以欣赏到近乎完美的线条。
  戈壁的远方,时而出现浑圆的山包,线条柔和、匀称、连续,富有张力,让你不禁想伸手去抚一抚,象抚摸猫的柔滑的脊背;时而出现形容狰狞,沟壑纵横的土岭,线条因而繁复、扭曲、粗野,极富于侵略性,好象要扑过来和你搏斗一番似的。
      最动人的线条会出现在傍晚,太阳与大地的夹角低于40度的时候。山的褶皱拉出了阴影,形成投影的观效;山脊成了亮与暗的分界线,白天阳光下往往显得呆滞的山立刻生动起来,生机勃勃,百媚俱生。
      敦煌鸣沙山在黄昏时分的线条会让你目瞪口呆。鸣沙山的沙坡平滑得象缎子,山形简单得象是素描画,日影斜拉,黄亮处亮得耀眼,阴暗处暗得匀净;亮暗的分界线宛若刀削一般明确、硬朗,切开了山脊。几乎没有任何缺陷的线条使山的明暗处各自形成中规中矩的几何形板块,拼成了立体感的山。杜甫那首赞美泰山的诗中有这么一句:“阴阳割昏晓。”一个“割”字,说的就是线条的力度。
  当然,倘若景物失去明确的线条,就近乎水墨画的观效,那就是另一个审美领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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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3 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西北行简之二

文章用笔优美,自然流畅。确算得上一篇游记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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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4-23 12:16 | 显示全部楼层

西北行简之二

西北的荒凉确实令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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