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隐藏的敌人

罗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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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梦中阿洛抱住我，嘴角一翘，我听见他又一次在叫JANY。我的手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他的脸上，瞬间的动作完全没有时间等待大脑发出指令，清脆的响声搅乱了夜的宁静。阿洛坐起来，目光挣扎，嘴唇翕动，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不是一个计较的女人。阿洛在我身边熟睡时，我目光柔和充满怜爱，柳絮般漂浮在他婴儿一样安详的脸上。我那时希望月亮永远都不要落下去。我的名字是JAN，而阿洛叫的是JANY。如果我名字是JANY而阿洛喊的是JAN，我想我或许会为自己找一个接受的理由。
     事实上我没有理由接受。
     阿洛一再解释说他的舌头是没有记忆的，然后不停说对不起，满脸堆笑。我突然感到寒冷，我说，你知道吗？女人不仅有第六感，还有第七感、第八感，你那么喜欢叫我JANY，为什么当初给我起名字的时候不直接叫我J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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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六朝金粉的城市，我时常想起北方的家乡，那里冬天会有很大的雪，覆盖住所有你不喜欢看到的东西。在白天和晚上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写字，写北方和南方，写发生过或者想象中可能发生的故事，然后换回我需要的柴米油盐。阿洛说，你来这里吧，这里能张扬你的灵气，这里有你扎根的土壤，这里有我。阿洛发过我的文字。他经常说，你前生肯定也有一双灵秀的手，不然那么平常的文字怎么会让你组合得如此精致温婉荡气回肠。
     于是我来了，不是因为阿洛编辑的身份，是为了一个懂我的男人，还有他那句，这里有我。
     阿洛给了我新的名字，JAN。我非常喜欢，我感觉到这个男人正逐渐以不同的方式浸入我的生命。我习惯了有他的日子，有他的城市。习惯了走在喧闹的街道上，猜测着哪一片湖水曾映射过他少年的影子，哪一棵柳树下有他徘徊的足迹，哪一道城墙的旧痕里残留着千年前的回眸一笑。
     早晨阿洛沉默着吃饭，然后出门，把夏天灿烂的阳光关在了门外。在一起快一年了，每天相互取暖安慰，郎情惬意。我为什么就心血来潮打了他呢？那时，我找不到不打的理由，而现在，我完全找不到打他的理由。
     夜晚总是给人以错觉。白天多么美好，可是偏偏就让你清楚地看到穿透玻璃的光柱里那些凌乱飞舞的灰尘。我想我仍然是一个小女人，我想念我的家乡，可是我更不想离开这个城市，我不想和那些灰尘一样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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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洛打电话来说中午有事，然后挂机。通常阿洛不回来的时候总是反复叮咛无数遍，蜜一样粘又无比熨贴。我仿佛看到了他挣扎的眼神，翕动的嘴唇。那个在月光下剪影一样沉默的阿洛是不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某一个角落里委屈着。
     阿洛一直没有说结婚，我也没有。我就这样一直等着。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过去，而且除了林子，不认识他别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丢了他，要到哪里去找。
     没有心情写字，给唯一认识的林子打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凌乱，林子说，谁啊，噢，听不清啊，到再回首来吧。
     穿过两条街，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我忽然感到一阵难过，明媚的，蔚蓝的日子里，我要怀揣着怦怦乱跳的忐忑去求证一些本以为无关是非的旧日时光。而平时，我只属于文字，属于电脑和咖啡。难过中，我看到了“再回首”硕大的招牌。招牌下，林子端着咖啡隔着玻璃模糊地笑着。
     低沉婉转的音乐舒缓来回，把午后的空气缭绕得格外粘滞。凭心而论，林子长得非常秀气，眉目精致，皮肤白皙，象无穷碧绿中摇摇晃晃的白荷。不过，我更喜欢阿洛的棱角分明和随意挥洒便洋溢着豪放不羁的男人气息。
     林子穿着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凝神看时，像一朵朵荼靡的玫瑰整齐地开放。林子看我的眼神潮湿温热，别有用心地暧昧。他说，你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会让每一个男人心动。
     咖啡的香气在音乐中缭绕弥漫，我没有感动。我觉得如果我第一个认识的是林子，我也不会喜欢上他。阿洛不应该有这样的朋友，阿洛的秘密在他这里畅通无阻。林子毫无保留地说出了我想知道的关于阿洛的一切，尽管我想知道，而那些梦里开放的隐私犹如带刺的葛藤缠绕着我，将我的身体刺出无数看不见的伤口。
     林子用他唱歌的嗓子把阿洛出卖给我。格子上荼靡的玫瑰还原回来，红白相间，像极了一种棋盘。我在明处，我不知道棋盘后面的手是阿洛的还是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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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个夜晚，我穿着不同的颜色的内衣在阿洛面前晃来晃去，阿洛只是沉默。25岁的青春把我滋润得饱满诱人，我用写出美丽文字的手在阿洛的肩或者胸部不经意拂过，阿洛躲闪着。原来激情荡漾的身体呢？只一巴掌，似乎他变成了不沾人间情色的老僧，眼睛里充满了入定的冷漠。
     JANY，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我把这个名字一直埋藏着，我带着这个名字写字、走路、在阿洛面前招摇媚惑。
     我说过，我习惯了有阿洛的生活。我不在乎是谁写过这样的话，习惯就是一种妥协，就意味着自杀。我只知道没有阿洛我的心是空的，虽然很痛，总比没有要好得多。我委屈着自己，在夏天烦躁的蝉声中我用热情洋溢的身影默默地挽留着阿洛。我在表面上忽略了JANY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和阿洛提起过。
     阿洛又在睡梦中叫JANY，这个让我心惊肉跳的名字，只是他的手没有抱住我。我手脚冰凉地在躺在床上，旁边是阿洛匀称弹性的身体。我没有力气作出任何反应，我在想那个叫JANY的女人会有怎样的一种妖媚，离开了还要用名字纠缠着我的男人。
     一个人跑到老槐树下哭泣，树阴浓密，伞一样罩住我耸动的柔弱的惹人怜爱的身体。我的手抚摸着槐树皱裂的皮肤，二十年后的悲哀提前袭来。我似乎可以看到最后的结果，所有的花都开了，一地凌乱的花瓣，枝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以继续生长的东西。我感到害怕，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我听见自己说，老槐树啊，你能成全七仙女，你也帮我这一次吧。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林子的电话不合时宜打来。
     林子说，JANY回来了，你要她的号码吗？
     我说，不要。
     林子说，那我用短信发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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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NY，一个原本与我无关的女人。因为阿洛，我有了和她相似的名字；因为阿洛，她成了我隐藏的敌人。
     林子在香气弥漫的再回首咖啡厅里把关于阿洛和JANY的故事依次打开，故事的最后JANY离开了阿洛，原因不详，三年的恋情在JANY消失后划上了句号。林子用更多的时间铺展着阿洛和JANY在一起的种种细节，一个和我相似的爱情，不同的是我的还没有结局。
     林子一再用低低的声音强调，阿洛一直没有忘记JANY，我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说告诉我这些是因为我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女人，想让我爱得更明白。他说不要让阿洛知道，否则大家就永远都做不成朋友了。
     我就真的没有和阿洛提起过，甚至没有提到JANY。开始是不想让JANY在阿洛的心中重新活过来，再后来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三个月的时间足可以让所有的花开了又谢，我在这三个月里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阿洛的原谅，等待着他温厚的手再次滑过我湿润的肌肤。可是结局让我失望，他残忍地对我，不发一言，然后在三月后的某一天把一个颜色艳丽的玫瑰发卡摔在床上，眼神怨毒，绝尘而去。
     发卡是我的，后来送给了林子。我戴着它去再回首咖啡厅，林子离开时说他妹妹很喜欢这样的发卡。我不是吝啬的女人。事情就是这样，它成了阿洛放弃我最决绝的理由，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更不知道我眼睛里屈辱的泪水瞬间蜿蜒成河。
     以后的时间里，我一遍遍拨阿洛和林子电话，始终关机，到最后变成了空号。他们一起在人间神秘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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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靡乱的城市——JANY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日复一日穿行在这个靡乱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那个叫阿洛的男人，我要为曾经美好的爱情做最后的交代，我要还原我的清白。我在浓密的绿荫下一直穿行，直到踩在脚下的落叶发出绝望的声响。
     JANY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坐在我对面，神态优雅。依然是再回首，我约的JANY，我从林子的短信中找到她的号码。先是拒绝，等我说出了关于我和阿洛的故事，JANY说，好吧，我给你最后的答案。
     JANY说阿洛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忘是因为他无法忘记被遗弃的失败感，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叫我JAN，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我身上实现对她报复。所以他要在我离开前先离开我。
     我问，他怎么断定我会离开他呢？JANY以荆珂般的从容把秘密地图一点点打开，最后我看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瞬间我感觉自己像秦王，残存的幻想被劈得支离破碎。
     匕首的寒光把消逝的画面唤回，昏黄的光影里JANY打开房门，床上是两个男人纠缠的身体。一个是阿洛，另一个叫林子。
                                    7
     我回到了北方冬天有雪的家乡，我依然写字，只是我不再叫JAN。我会在黄昏的光影里遥望南方，想一个JANY的女人，还有匕首下凌厉的伤。

风吹心痛

欣赏中~~

错了

看了后竟无语了~~~沉默~~还是什么也别说了~~~~~

清水攸攸

好文顶上.

涵馨

确是好文，耐读，有味。

错了

下面引用由清水攸攸在 2006/03/09 10:55am 发表的内容：
好文顶上.

姐姐啥时教我。我想把罗丹的文字整合整合放到一个主题大家看时好方便~~~

绿云清筝

下面引用由错了在 2006/03/11 09:49am 发表的内容：
姐姐啥时教我。我想把罗丹的文字整合整合放到一个主题大家看时好方便~~~

嗯~ 你随时在Q上找我,在线就会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