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涯

谁予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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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我以为武侠是我生命唯一的寄托，生活之外，江湖，别有洞天。那里，真的是我最初出走的地方。许多年后，倦了，而某一刹那，它在招唤我，于是，泪流满襟。
　　－－跋
　　2003.12.21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之个使命，但我别无选择。
    为某种事业奉献终生，仿佛这是许多人的宿命，无论你是否愿意，或喜或悲。
　　我的事业就是接受他的命令，尽力完成每一次的任务。
　　“梅之涯。”
　　他只告诉我这三个字。我没多问，默默回到居所。是夜，我用两个时辰来拂拭我的青锋剑，剑芒如雪。
　　
　　这里的山石树木别有诗意，我不喜欢看风景，虽然这绝俗之地如此引人入胜，但许多年前我已经明白，风景与我不宜。
　　这远离尘寰之地有一间茅屋。我就在前面的空地上站住，紧盯着柴门。不多时，柴门嘎然而开，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光彩照人，盼顾生辉！
　　我必须冷漠。
　　
　　“你找这里的主人？”
　　“他不会见你的。”
　　“不过我可以代他接待你。”
　　少年人一连串的话，我不动声色，半晌才说：“你知我从何而来？”
　　“我知你从该来处而来。”
　　我有些惊惧了，心向下一沉。是直觉告诉我，这次的使命会很难达成。“你叫他出来。”我的声音相信还是平稳如初。
　　少年笑了。“过关斩将，这是古来不易之理。”
　　我冷冷盯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眸没有恐惧，只有坚毅，一种炽热的光彩隐隐流动。我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三年前的十月初九，我曾见过另一个人的眼眸，那一次，我在床上躺了六十一天。我的血，开始加速流动。
　　出剑！剑芒如蛇信吞吐。电光火石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天空飞雪了。
　　
　　十二月初七日，无咎，脱困出行，大吉。
　　雪在飘。
　　我就躺在茅屋左侧草棚里。有酒，有肉。还有冷，十多年未曾体会的冷。
　　自从莫名所以地倒下起始，我的心就冷透了！我想忘记那瞬间的寒彻心扉，但它在脑中愈加分明。我记得一剑刺出后，少年便倒下了，紧接着，我的小腹一痛，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我能看到他的胸前一片殷红的血。赤红热血。
　　这飞雪天的草棚里，似乎分不清白天与黑夜，雪光总是阴郁地投射进来。但我知道，今天是十二月十八。
　　“你的伤好多了吧？”少年不知何时走进草棚。“好多了。”我只能冷冷回答。
　　少年微笑“你的剑好快！差点要了我的命。”
　　“没什么。你还好好地站着。”我淡然。
　　仍是一样的微笑“那是这里主人医道高明。若是你先前愿进屋，你的伤早好了。”我默然。
　　“你为什么做这一行？”
　　“你为什么遁世于此？”
　　“......”
　　“也许你能回到尘世，我就能改变我自己。”
　　少年把手环抱胸前，一手支颐。“你知道我的名字及我和这里主人的关系吗？”他的目光真挚，依然的微笑。我有些不自然，只好坐起身，倚着一堆干草，提起酒壶。
　　少年还在笑，盘了腿坐下。“我真傻。一个人的姓名叫什么本无所谓的。是如何的一个人，这才值得重视！剧饮千杯本男儿事，还是喝酒吃肉的痛快！”
　　我看着他，缓缓递过酒壶。他接下送到口，大大喝了几口，然后敞开衣襟，道一声“壮哉！”随即拿起一块肉脯，放入口中大嚼。
　　我冷冷看着，有些疑惑。这少年不像一个淡出尘世之人，但他确实在这里，据他说，他十多年前和茅屋主人一起来到这里，再未下过山。
　　少年见我看他，把酒壶又还到我手中。我浅尝一口，闭上了眼。少年也不再有所举动。许久，终于问“你为什么要来呢？”我无言以对。
　　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我明白，他想和我说话，只因为这些年来，外面的事，他几乎都忘记了。
　　我闭着双眼，听到一声悠悠叹息，随后，一串脚步声淡出草棚。那叹息，似曾相识，是感慨？眷恋？或者其它？
　　
　　“你又去看他？”
　　“是的。”
　　“唉！”
　　“您为何叹息？”
　　“你不也叹息了么？你看这梅树，多少年了，犹是枝仍劲，花常花。”
　　“是的。它傲立天地与冰雪，经千劫亦卓然，不可欺之。您看那花朵怒放于严寒，竟有一种与天相争，不可曲屈之态！”
　　“梅花之魂，与世无争，又有庄子说，有涯求之无涯，殆之极矣。人生如此，岂非快乐得多？”
　　我睁开眼，看到了他的衣服，白衣似雪，和天地一色。
　
　　十二月二十七日，雪仍在飞。
　　我的伤快愈合了。然而那次见他之后，他再也不曾出现。我从不出草棚，他也不出茅屋。
　　少年天天来看我。来一次，我的话就多一些。而少年，他的叹息一天天比喝的酒吃的肉还多了。
　　今天的雪和十二月七日一般大小，皇历上应该是个好日子。外面的积雪很厚，踩上去一定会有响声。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些事，会在今天发生。
　　从草棚孔隙中看出去，天地万物一片银白，而远处山坡上有一个黑影在移动。黑影越走越近，我的心一阵收缩，想起我的任务了。
　　黑衣，持剑。冰冷的脸，铁一般坚定，左颊上一道刀疤，似是天生。看到他，我在颤抖。
　　黑衣人在屋前七、八丈的地方停住时，少年也出现了。少年微笑“怎么又来一个？若是我，决不会这么扰人清修的。”
　　“叫他出来。”
　　少年摇头，还是微笑“你有事都向着我来吧，我一概奉陪。”
　　黑衣人不再说话。我看到他拔剑了。剑光映雪，煞气隐现。我的心沉下去了。少年不是他的对手，与黑衣人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了解。
　　于是，少年人被人剑刺倒时，我毫不意外。心里，却有一丝悲伤。
　　然而，黑衣人踏前一步又止住时，我看到少年出乎意料的站了起来。我看得分明：少年伏在雪地上，身体轻轻抽动一下，用手肘支起上身，然后用长剑拄地，缓缓地，颤危着站了起来。
　　第一次发觉黑衣人眼中的惊异之色。他退出两步，目不转睛盯着少年，少年爽朗一笑，说“再、再来过！”手中长剑平举，遥指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摇摇头“我不想杀你。”
　　少年也摇头“胜负未定。”
　　黑衣人不再说话，缓缓举剑。
　　第二剑和第一剑一样的快！准！狠！但再次出乎意料，少年接下了，更反击了一剑，迫使黑衣人退出一步！
　　惊愕的不止黑衣人，还有我。少年连攻十一剑，黑衣人连退十一步。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而这时，少年停止了进攻。黑衣人冷冷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然后徐徐递出一剑，少年忙举剑相格。寒光暴涨，刹那光华，少年痛苦的一声呻吟，退出三步，用剑支地，死撑住身子。
　　地上，白的雪茫茫一片，红的血，一滴、一滴......每一滴的绽放，犹似梅花，鲜血梅
花，梅花之血！色绝！
　　有阳光，这些天来，难得一见的阳光，而飞雪，已经停止。少年就站在雪地上，阳光映着我所能见到的他的右颊，镏金的色彩，流溢着，生生不息。
　　雪不再积厚，血却越来越多。
　　一个人倒下了，良久，倒下的人不复站起，站着的人依然以剑支地。血在雪上化作朵朵梅花，阳光依然在脸上呈显金黄。
　　一声叹息。又一次我见到他。白衣似雪，还有澄澈双眸。
　　“过几天伤好了，你就下山吧。”
　
　　我记得和少年下山的日子。一月初七日。天气很好。我还记得一个月前的前的那一天：
　　无咎，脱困出行，大吉。
原稿写于1997年秋。昆明。

凝月无语

少年是梅，自有梅花的逑劲，梅花的倔强。

谁予轻狂

万象以我观之，则万象为我。与尘世无染之高洁或与进取相关之热血皆为我。

绿云清筝

梅心雪魂
有涯无涯

谁予轻狂

下面引用由绿云清筝在 2005/07/11 11:52am 发表的内容：
梅心雪魂
有涯无涯

然也，有涯无涯之辩，亦吾之意。

绿云清筝

下面引用由谁予轻狂在 2005/07/12 09:23pm 发表的内容：
然也，有涯无涯之辩，亦吾之意。

逍遥大道步无边正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