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和大伯----未修改,先扔这

小草花

[这个贴子最后由朝雾之小草花在 2005/07/05 03:56pm 第 3 次编辑]

     小时候爷爷奶奶死的早，没见过。姥爷四几年解放石家庄时打仗死了，只留下两个女儿，农村独门小户易受人欺负，所以姥姥很不喜欢我这个唯一的外孙女。父亲在野外，一年回来一两个月，妈妈整日忙着日子里的活计和照顾弟弟，所以不大觉得谁疼我，倒是大伯更亲我一些，现在也只有我愿意听他的家常话儿。
　　
　　大伯31年生，没上过学，所认几百个字还是记工分时自学的，家里除了穷还是穷。有一次奶奶把父亲送人了，还是大伯把他要了回来，父亲11岁才上小学一年级，后上了地质中专，都是大伯在家干活照顾奶奶，奶奶的眼睛几乎是瞎的（我爷爷四几年时饿死的）。很多原因，大伯一直没结婚，也有人介绍过。 俺家辈分大，大伯为人老实忠厚，很受村人尊敬。
　　
　　记得大伯说五几年集体在生产队吃饭时，一人一天才二两粮食（其实二两也没有），个个饿得肌黄面瘦。吃不饱，只能晚上去地里偷，当时流行一句话：“十个社员九个贼，剩下一个不偷，饿死你怨谁？”他在食堂里做活，晚上没人时，往一条细长的可以围在腰里的袋子里放点米，带给奶奶吃。所以只要有剩饭菜，他总抢着吃，生怕糟蹋粮食。
　　
　　小时候夏夜，大伯常去地里‘看青’（意思是晚上看庄稼不被人偷，尽管粮食产量并不高），他常带了我去（哥哥已招工去了陕西水文队），背着我（我那时极瘦），或是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顶着走。月光，照在庄稼地里，碧碧的叶子，月光若雾气似地浮动着，青草的味道也这样散着，青蛙和虫子的鸣叫和着风声，很是寂静。这样走着，田野里的雾气象仙女的彩袖，淡淡生香。大伯带我回去搬开自己门口的木头栅栏，滹沱河上的小桥，就在身后了，水如流动的音乐，照着月亮的影儿，晃动的清辉有一大朵花瓣开着。大伯闲时抽旱烟，或给我讲老龙王和西游记里猴子和唐僧、张羽煮海、真假鲤鱼精之类的传说和故事，他也常抱我在他膝上，一边念着：“猫来了，狗来了，吓得宁宁睡着了。”
　　
　　冬天没什么活，大伯就骑了那旧车，带个大布袋，一把铁锹，装上干粮和水，早上出去，傍黑儿回来，挖大半袋子红薯回来，大的煮着吃，烂的喂猪。觉得红薯很甜，是否和他的辛苦有关，已经忘了。冬夜，坐在灯下和大伯、妈妈或者来家里串门的人一起，在笸箩里拿螺丝刀或玉米胡儿搓金黄的玉米或白玉米粒，要么就剥棉花桃，一点点剥出棉花瓣儿来。　偶尔放电影的到各个村子里来，我搬着小凳子，围了四方手巾跟着大伯他们去附近的村子看电影，看完，就会踏着月的清寒回来，乡村的寂静影影绰绰。
　　
84年1月，一家人从清官店迁到西华农场。大伯在菜园，苹果园都呆过。87年华再搬回新乡时，他只在五普的修缮队干零活，每月300多，钱都交给爸妈，一直干到65岁。后来就带侄女婧婧和小诗颖了，他象喜欢我一样，疼着她俩。儿子回去，他也爱逗，有时会逗得儿子有点急。他背诗颖最多，那个淘气鬼，也最折腾他。
　　
　　中午饭，大伯有时会喝点便宜的白酒，什么菜都可以。门口，他种点根打菜、几溜葱、十几棵辣椒、几棵丝瓜、1棵葫芦。丝瓜长着几朵嫩黄的花，葫芦正开着深黄五角形的大花。父亲死后，他的沉默更多，妈妈对他也有点刻薄。大伯也拣点破烂卖，堆多了，妈妈嫌脏，卖了钱，又想着要收回。母亲好唠叨他，他没事就出去转，转久了回来，妈妈又唠叨：“家里什么事也没人管，什么都靠一个老婆子忙活……”他也还嘴，日子也照旧过着。也难怪母亲唠叨，哥哥弟弟跟着吃饭，却很懒。
　　
　　大伯快80了，人很瘦，脸上全是皱纹，眼睛不大，衬得皱纹更密了，他的眼睛被我戏称为“核桃眼儿”。从去年起他的身板就有点不如从前了，走路发飘，似乎是重心不稳一般，以前爬六楼都不喘的（弟弟家在六楼）；还有点高血压，有时头会晕，胳膊因年轻时出力太多肘变得僵硬，手包饺子时连捏饺子都有些费力。人老了，常想老家，心思总落在故乡的，大伯对于土地的感情，来源于他对生活简单的希望，我从他的叹息和眼神里，看到时间的沧桑，他终究属于乡村。前年起大伯开始拿160元的低保，他很知足。现在母亲也离世三年了，我只希望他能快乐些。  

绿蚁

细细的读了～

几何人生

也读了

门虫

看似淡淡写来，言浅意深。
尤其喜欢最后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