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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花影零乱在 2004/02/11 04:17pm 第 3 次编辑]
下班.六点整.
人潮汹涌的地铁站,寂寞的高跟鞋.
手头便利店的咖啡还尚有余温.浅咖长衣.步履生风.
围巾是暗淡的红,恰好能裹住我的下半张脸.这样的天,我当然知道披一条苏格兰明亮的格子披肩能抢出多少风头.却不是我不会摇曳生姿,可恶的是我竟怕冷,那种身体颤动起来的无助,咬牙切齿地让我怕.所以,这样冷的时候,我只会用眼神扫出我要经过的方向,且每一秒我都感觉我的身体似要往厚实的衣物更深处钻.
到处是大的广告牌.颜色漂亮.在我停下来的地方恰好是一副浓稠的巧克力字样,它讨好的画面几乎让我的心情调皮起来,我愉快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上排的牙齿,轻易地抬起头.却忽然轻笑:喏,这里是看不到天的.
冰箱空了.也许是好吃的西西来过.也许,也许是我忘记了上次添满他的时间.当然,我会唱,躺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可是!
吃方便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少我这样认为.放上一张CD,然后再神色漠然地站在锅子前,用一双筷子不停的搅动,有兴致地不妨随着音乐的节奏.秘密深刻的,也许只能如我一样,在那静静的几分钟里一闪眼地重复着一个人.
Merry Merry Merry Christams...
Lonely Lonely Lonely Christmas...
七年了,笑到最后的还是陈奕迅.或出言不逊,或口无遮拦,直来直往,竟也安然无事.狮子座的人多少让人有点猜不明白.
莫非天意.那么缘分是什么.风筝与风,还是天使和海豚.
脑袋里阳春白雪的人吃方便面都会有一碗汤的感慨,我稍许带点,但我的碗却是空空如也.生活好象很容易叫人罢休.仿佛这世间只有温饱的挣扎.苦心经营,也未必不会一朝破相.
还好,我还算自敛.不卑不亢.如鱼得水.
西西打来电话.简单几句.她无聊.想起来,我们曾经都是一同为电信事业奋斗过的战友,微词只怕不好,侃侃而聊.末了,我只好遮掩出许多工作来.总算是怕了她的口水.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她果然留下过好吃的证据.起码,我的记性还完好无损.说不出的畅快.
再见我已然说了几遍还嫌不够,终于她回应.尘埃落定.只待东家.
我拿走了你桌上的书. 她说. 是什么.我问.挪威的森林.她说.什么.挪威的森林.她大声地说然后挂了.
什么.挪威的森林..
VEVE你请假了.同事打来电话,我请她大声些,我在客运汽车上,信号模糊.她找我帮忙,一个电话打来口气顺理成章.我还得得迎奉还得抱歉还得觉得内心不安.我们的高科技,居然让从前那些"见机行事"的客气滚蛋了.或者应该感谢.只要你也是这般的厚脸皮.我几乎受不了,却俨然已经习惯.无话.
我开始受不了胃内空虚的蠕动.我的四肢无力起来.我的脸色开始发白.在看尽了一片尘土飞扬和单枝薄叶后,我终于能睡的安稳了.此时我真的无法找到跟上学时一篇名叫白杨树的课文的共鸣.那种从几枝单薄的白杨树引申到一种坚毅的名族精神的文笔着实让我汗颜.所谓的妙笔生花也不过是从无到有罢了.江湖术士但求自保.基于我不过也是他的后赴者,我还是老实地为这个老前辈找个理由.我去的不是戈壁,可能戈壁滩上的白杨树长得比中原壮实.
到我醒来,不过二三小时的摇晃.镜子里的女人已经让我想发疯了.疲倦跟憔悴毫不怜惜地披露了我的年龄.此时手提袋里花不小价钱从售货员小姐美丽的花言巧语中搬回来的什么露什么霜啊,我恨不得吃了它们.求的是,一瞬见效.
只是个小镇,花了不气势.我拢了拢头发,已经自信无余.再过几个妇孺孩童的眼光,表面虽是神色淡定,内心早已笑颜如花.始终是堆砌起来的东西.钻石玫瑰赞美是虚了点,但至少在精神上是种享受.何况,我们一直都是在倡导精神文明的建设.
路好认.门也好找.破旧的樯柱依稀有贴过的红纸.班驳的窗棂落灰如雨. 只因,只因我记得.阻挡的雾霭便撩了幕,寂寞便排山倒海而来.
只是有太多目光的诧异.笑问客从何处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只当搁浅,随时翻江倒海.
正午时分有些嫩黄的阳光,隐隐的,很轻很轻.院子干净极了.没花亦没草.我就那样立住了,怔怔地看见他倚在门楣.抽烟.竟还是那个不咸不淡的姿态.
我只是笑.然后眼泪就跳出来了.他并没有看我,只看着天.双手插在口袋里.烟灰烧了好一截,未落.
待他回神,烟灰便落了一身.他僵了僵,看了会我,进屋了.恰好,天也阴了。
样子很难得看出变化来.只是越越地少话.自我进屋到拾掇完毕,他一直都坐在电脑前,只重复着一个动作,抽烟.
我只好走到他跟前去瞧那屏幕.白底黑字.古龙的.欢乐英雄.我不知道他到底要看多少遍.只是一个按照某中兴趣的线索用想象纂弄的江湖故事,竟能让他这样全神贯注.何况他身边的这个女人面容娇好.
可我又实在是找不出话来,只能站着.看着.
你给我做饭吧.半晌他开了口.
我只觉要回应点什么,总归想不出话,点头作罢.
一个小时后,三两小菜懵懂上桌.他起身隔着桌子正对着我而坐,偏偏还是长形那方,甭提有多远了.我也只得吃哑巴亏,默不做声.待我想起没给他倒酒来时,他已经就着菜快咽下半碗饭了,只剩下我奇怪,何时已经戒酒.不知也不便多问.
我全无心思吃饭.竟委屈起来.女人一委屈,说话多半娇气,亦或口气闪烁蛮不讲理.总归是能说清楚的话含糊而带,只抓着不能说清的追根究底,也极容易混乱和鼓动他人的情绪.当然,在他人混乱之前,自己也先必是乱的.而乱了,便是讲不清了.
我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你记得吗?我问他.
他点头.
那,你想我吗?我再问他.
他还是点点头.我不依,放下筷子用眼睛逼着他,于是他重新点点头,仿佛比刚刚多出了几下.我已然满足.心情愉快的又拿起了筷子.饭吃起来也格外的精神起来.
我把那条水绿色的长裙从衣柜里取了出来.微微作香.陌生的香.这是我刻意留下的.就好比殖民者在殖民地上总要建立一个殖民政府来张扬他们的领导手段.我正纳此意.我挥着裙摆歪着头冲他笑,他不解,但笑.却看不出与不笑的区别.
我甩掉鞋,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冰冷在我的脚底下象一朵罂粟那样恶毒的开放.我兴奋地推开门,奔跑起来,在空荡荡地院子中央,旋转.我打着手.脆声地笑着,尖声地叫着.月光冷清清地披了我一身,我的裙摆旋成一团萤绿的光,诡秘,奔放.温柔.
他终于拉我入怀.他说,傻孩子,冷.我只觉得紧,说不出话来.窒息般的快乐.
那一整晚他都抱着我.在半宿悄无生息的心跳声中,他终于梦呓,整夜整夜是模糊不清的时间地点人物.
第二天,竟是晴好.阳光有些耀眼,站久了只觉得微微的烈,暖意融融.我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挂在了竹竿上晒.风一起一伏的,吹的衣服满院乱飞,甚是快活.我站在门口,竟看得有些痴,迷迷糊糊,回过头张嘴立马就说话了.时间忽然停止不前,房间里只剩了他的笑声,那股压抑了很久的气息带出来的大笑,那么粗重那么沙哑又极度的洒脱.
我跟他说,我们结婚吧.
我流了很多的眼泪,我知道我错了,后悔不已.
我想我还是走了.有个女人送了我一程.她绿衣黄袄,很善良也好脾气.她足足听了整三条街我的高跟鞋踩出的无奈.咚咚咚咚,也算掷地有声了.
回来.浅咖长衣,步履生风.人潮汹涌的地铁站,寂寞的高跟鞋.巧克力浓稠的广告.便利店温热的咖啡.春意昂然,锁骨微露.
冰箱常空.西西常来问候.只是现在已经隔水越洋.红包月月多出,旁人百年好合,我自是讨个吉利.依旧穿梭于美貌的售货员小姐的谎言中.买得多了,我越怕了.
书早还回来了.搁在桌上,纸张如新.用一方厚重的辞海镇住,似妖似魔,锋利如刀,绝望要命.
CD还是陈奕迅.注定不能激烈.还好.认命.只是习惯煮两碗面.一碗面的时间想念不够.多一碗汤也正好可以感慨.
其生众众.其命休休.云心无我,云我无心.挨过一季,勉强.在某一夜泪流满面的醒来,惊心动魄,万念俱毁.
毅然辞职.掐掉了物质的根源,去接纳最现实的原形.原来世界不过是空空.惟要有爱.
二三小时.尘土飞扬.树影单薄.疲惫只做一声底气,泄了,还尚有一副喉咙勉强应事.三条整的街,高跟鞋再次咚咚作响,并不无奈,一触即发.目光的诧异,并不入眼.一笑到底.
路好认.门好找.我记得,我自然记得.我只须旋转,只须再一次在月光下绽放.舍得,我已舍,我必有得.
推门时手腕的镯串抖入一团.丁零丁零.空空灵灵地响得悦耳.我心自是一阵翻腾.一上一下.往上是他的姓,往下是他的名.
已是入夏,正午时分的阳光正是烈性子.院子依旧干净,只是层层叠叠地坠满了花朵.纷红蔟绿,煞是荡眼.满院是浓厚的香气,逼人太甚.
来人青衣薄褂,慈眉善目.微笑颔首。只是，只是记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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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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