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如烟花的表演

花影零乱

[这个贴子最后由花影零乱在 2007/04/11 13:49 第 1 次编辑]

   我赶在黄昏来临之前及时地打开了房间的灯，这些天来，我如这样习惯地害怕着无边的阴暗。VEE离开这房子已经一个星期了，没有音讯地离开，我只看见那张哄暖的床静静地在昏黄的灯氲中冷了半边。
   
   在此之前，VEE绝不会这样古怪。她几乎简单地一如我的生活，平静、讨好、乖巧。
   
   我开始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做晚餐。冰箱是空的，连一罐啤酒也没有。我只能吃那该死的方便面。VEE几乎带走了我的所有食欲，甚至，我所有的情绪都停留在一个星期以前。
  
   我在听完所有答录机的留言以及确信没有VEE的消息之后听到了手机的音乐。我无预兆地发出了声音，沉闷而沙哑，那种许久没发出声响的压抑。
    嗨。我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男人扬眉的轻佻。
   
    见鬼。VEE居然还没回来。我他XX的断定她和男人在一起，没有人做饭，没有人打扫屋子，一星期这个时候没有人放陈奕逊的歌。
    我发出所有的抱怨，这一整个星期来，我絮絮叨叨地不厌其烦地抱怨着，始终只对这个男人。
  
    他在我意料的刻钟挂上电话，这个时间恰好我开始沉默，这个时刻起好他也开始疲倦。我几乎可以不记得他的声音和所对我说的话，这种良好的交际态度让我十分崇拜。
    我依然要打开电脑，挂上聊天软件，这是我的嗜好。但事实上，VEE离开之后，很少说话，在聊天室里我始终沉默着，除了在别人挑衅我时我憨憨地发出两省沉闷的笑。我一边头脑无比清醒地工作着，以便专心致志地看着聊天室五颜六色地刷屏。我不否认这叫潜伏，我的生活从一星期前开始失调，我很可笑地为了一个叫VEE的女人神经过敏。
    神经过敏。当刺猬在屏幕上打出这个四个字的时候，我口中的水喷满了我的显示屏。
我开始变得兴奋。这个比我小8岁的男人总能让我在无头无脑的时候乐上一会。据说他能猜出某个下午我躺在地板上的样子，这真他XX的有意思。
    他说，至少让我见见你。
    我说，一个老女人有什么可见的。

     关于年龄的问题总是让我们相持不下。我认为我们不可能聊到贴心靠谱，他却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纵横上下五年前往任何方向发展。我得说我是一个头脑清晰三十岁的女人，我又一份不错的工作并且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我并不乏味道要去指望靠一个小男生调剂。刺猬在我的眼里只是个孩子，我喜欢他说话的口气，有那种年轻人简单的偏执。
     大道理。他总善于顽皮地和我无理取闹。上个星期，我们就同样的问题争论了一遍。关掉电脑前他也是说了这句话，那时的我根本无法回答他。我背后的男人急于要解开我上衣的最后一粒扣子。就是这样，我记得很清楚。
       我开始抽烟。眯起眼睛打量她的话。他仍努力地讨好着我，我于是只有沉默。
       我在电话会响起的那个时候对刺猬说再见。他没说什么，嘎然而止的谈话紊乱了他原本的思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情绪他是不懂得心思慎密地把握的。我开始嘲笑自己竟被一个小孩子纠缠着。
       这个时候通常有他的电话。响三下，然后我会接。在离电话只有一个转身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刺猬，无征兆地想起来。
       于是我重新打开电脑，那动作有些匆忙跟慌乱。我收到了他的留言，灰色的字体让他的语言如此的虚弱绝望。
       他说，我爱你。
       我开始发抖，手中的烟灰落了一地，我认真地想着这其中发生的事，哆哆嗦嗦地回忆着。该死VEE，她这个时候就应该站在我的跟前，对我说，你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扩大。然后她抱着我，格格格地开始发笑。
        可是她走了，至今原因未明。
       我把电话留个刺猬后就迅速下线了。下一秒，我又恢复了原有的敏锐。

      我挤在一大堆孩子中间贪婪地咬着汉堡，没有微笑。那表情让我看起来身份不明。每天下午，两点到三点，我都坐在这里，我尽情地想象着我会是谁画板上或者胶片中的身影。但事实上，只有在我的文字里，这一个小时才使神秘莫测的。基本上，在别人眼里，我可能是个失业者，穿着金色的拖鞋于此狩猎。
  
      广场上的鸽子又飞了一圈，我眼前就站着这个男人了。鸽子衬衫让他看起来瘦弱而纯白。他的笑容干净极了。他一直对我微笑着，我竟认不出他是谁。
     他按了一下手中的手机，然后我得手机开始响起音乐。我们拥抱，在音乐停止的时候，他说他是刺猬。
     我绝对不允许这是意外。我用眼神警告他不可以欺骗我。他愉快地笑着，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告诉我这个意外维持了三个月。
     你用三个月的时间爱上我。我望着他，在这个意外看来，他显得多么的不简单。
     三秒钟。他纠正着。
     我的眼神开始不屑，我冷冷地咒骂着，不要脸的小家伙。
     他的眼睛开始眨的慌张，流泪。哭泣的脸惨白地抽动着，写满了无辜。
     乖。
     我搂着他。他扬起的脸有说不出的欢喜，只是他的瞳孔了撑满了恐惧，和我一样的恐惧。

      我让刺猬睡在我的床上。某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我躺在他的身边，看一本莫名其妙的书。我有许多这样莫名其妙的书。我喜欢，因为象我的生活，莫名其妙地。
      他是个贪婪的孩子，他不允许我离开他一步。
  
      我对他说，你不应该碰我。因为我的皮肤已经不再光滑。他很听话，事实上他什么都不会。
      我总认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样穿戴整齐地睡在一张床上很滑稽，而恰恰他们的眼神暧昧不明。
      我不去上班，他也不去上课。我们象两个冬眠的动物一样，除了这房间哪里也不去。喝酒，抽烟，接吻。
     我得承认，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并不算坏。

     我终于在某一个黄昏趁刺猬熟睡的时候逃出了房门坐进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
     在酒店柔媚的灯光下，我们开始筋疲力尽地聊天。
     你跟一个孩子住在一起。他的眼里尽是荒谬的神情。
     我点点头，并不理会他的轻蔑。
     你爱他？
     我没有回答。这的确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凌晨，我们相拥下楼。在那辆黑色车子的旁边我看到了刺猬。他怔怔地看着我身边的这个男人，眼睛里是浇不息的火，我第一次发现他可以这么无畏。
     他冻坏了，我把他搂进出租车。他靠在我怀里始终沉默着。一路上，他一直在哭。
  
     我骂他说，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软弱。你应该去上课，你这样会毁了我也会毁了你自己的。

      他安静地看了我许久，他抓着我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然后我看见他张开嘴，雪白的牙上沁出一片血渍。顷刻间疼痛让我失去了知觉，我用力地推开他，他象只受伤的野兽可怜地笑着，眼神残忍绝望。

     他在我的无名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发怒了，我让他搬出去，滚得远远地。我关上房门，拒绝再多看他一眼。那伤口我不敢去碰，他血色的牙齿让我害怕，他孱弱的表情顿时让我作呕。
     于是他走了。或者在黄昏或者在深夜或者在清晨。我不知道，我努力让自己吞下了白色的药丸死死地睡了一晚。
     等我醒来，房间已无人影，只瞧见客厅啤酒罐洒了一地。

      我需要工作和生活。还需要面包填充我的胃。需要抽烟喝酒和网络。聊天室里，我又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我已经忘记了VEE，是的，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她的气味，我甚至可以忽略掉她的离开是一个谜。
      我也想过，如果在遇见刺猬要怎么样跟他打招呼，幸好，在这个问题想清楚之前， 我一直没遇到他。他只留给我一个疼痛的疤，丑陋而孤立。
      也许我可以爱上他，但仅仅是在我如他那样的年纪。
      他恨我，我不会怪他。
      
      我还是看我那些莫名其妙的书。莫名其妙，真好。在我躺在床上回味这句话的时候，VEE回来了。她瘦得不成样子。
      
      她什么话也不说就安静地躺在了我身边。我侧过脸去想和她聊天，她及时地闭上眼睛，我看见她的睫毛刷过一片惊慌。
   
      怎么了。真他XX的莫名其妙。我开始急躁不安。
      这一整晚我都在整理衣柜。我坐在靠床的地板上，把一条水绿色的长裙折了又折。每过几秒钟我都充满希冀地抬头，我希望VEE睁开眼睛和我说话。
  
       没有。她始终熟睡着。房间里仿佛除了我便和一开始一样只有空气，而她，也仿佛不曾回来。
        我终于累了，在快要预见晨曦的时候，我瘫软在她的身旁，在眼皮快要垂下来时我认真地看了VEE一眼，我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看她是不是还呼吸着，但还是睡去了。
        我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下午。我惊喜地看着旁边的空处，空气里忽然有了煎鸡蛋美好的香。
        我光着脚飞快地跑进厨房。空的。我得身子就那么一下凉了。
        屋子外头的风吹得很大，阳台上的玻璃被什么东西响亮地拍着。我一激灵，去推那扇落地的玻璃门。
        VEE果然在这里。
        我伸出手说，VEE，你在做什么，你爬得太高了。
        她歪着头微笑着，水绿色的裙摆被风刮得飘了起来，直拍我的脸。
        我失声尖叫。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我要感谢我好心的邻居，这个仁慈的老太太我甚至不知她的名字。她和蔼地摸着我的额头，我忽然觉得伤心，我张开了胆子哭。
    我迟迟没有出院。
    生活开始平静。我象许多病人一样那个安静地坐在午后的长凳上晒着太阳，天空的颜色让我觉得纯洁又美好。我生存的念头强烈又倔强。我向所有经过的人和事物微笑，不停地微笑。
     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个男人。他总是久久地望着我，格子衬衫让他看起来健康又亲切。 我如习惯般地对他微笑，他的脸在那一瞬间温和无比。
    他在黄昏的时候离开，离开之前会摸摸我无名指上那个奇怪的疤，然后将我的手放在他手掌里轻轻地握上一会。如此地规律。
    我忽然记不起好多事了，他们说我失记了。

                                                                                                                                                     2002.12.20

采绿羽衣

写得真好，
文字中氲氤一种都市的风情
生活，爱恋
烟灰，啤酒………

逍遥子

觉得花影的东西写得不错，故事铺陈得还行。

花影零乱

02年写的 写得那样久了 无所谓好坏了 反正也是过去式了
谢谢楼上的两位捧场
竹苑必须要支持下去 不然我们去哪扯淡阿

原上草露

有点像安妮.........

采绿羽衣

又进来看看，写得真好
很像阿溶的风格！

采绿羽衣

不知花影有QQ号吗？

如玉

花影的粉丝来了，呵呵.
忙是都没有时间仔细看，竹苑荒凉的时候,总有人出手拉一把,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竹苑的特性.
每看花影的文章,就感觉自己特别特别老了,也有点自豪:竹苑的孩子各个都出手不凡.

花影零乱

哈哈。玉妈总算拍我马屁拉。哈哈。

花影零乱

忍不住再看一眼玉妈的话，那个激动啊！！

柳青

误人子弟
老师,心灵的窗口
你这么有爱心
去到幼稚园做吧
那里更适合你的纯善
面对没有被污染的心灵
你的善良能派上用场的
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