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水新记

周兴涛

蜀水新记
序：吾出川或求学或观光或购书，为时皆速，不做长远计。近为谋生，不得已而远游；虽成否难确，忽忽之间，感叹自己除了吃喝拉撒，对这片土地并无一丝付出。案头正有清李远《蜀水经》，故以《蜀水新记》装我之酒。

蝴蝶把澜沧江
领到诗歌的讲台
梦被水浸涨了

汝州、古田、梅州、巴县、成都
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们走过和居住过的地方
安宁河把一岁的我扔给只有木桩的童年
凉山啊真他妈的凉
虾。鸟。鱼。以及闭锁的栅栏涂完了八年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安宁河的水和苞谷酒没啥差别
这是后来酒精中毒和酒精肝的伏笔
养父母的音容被电锯的噪音
飞扬的木屑消解得如
火把节后的余烬与余音
怪不得我爱后现代艺术

金堂，是我知道的第一个地名
1981年，与水有关
只知叫“嬢嬢”而绝不喊“妈”
一群唐诗宋词的背面是我
“啊”、“啵”、“吃”、“得”的艰涩
据说，还有甲肝；生母正在锦江边
修水碾河，那时没有一环路
屋后的堰塘垮了，更夫的铜锣敲醒
塘旁的荒坟，现在是休闲的好去处
植物园，空气很好
我从来不去，怕变成植物
但捡了一只四环素，牙齿黄到今天

海边堰，东风渠的支流的支流
在小学和中学之间，一到春夏之交
校长的龅牙就舞蹈：不要光勾子下河洗澡
不要单独去菜子花花（读如“发发”）非黄（读如“房”）的地方
幸好他是英语老师，他教语文的话
我宁愿当哑巴或说彝语

七道堰，边上是两亩左右的粪坑
在边上就是我们宿舍
进城农民的热闹喧天，早上三点
过道上读书的我们以为那是天堂
翻墙，蹚水，玉米、萝卜随便呐
撬开门板还有卖剩的锅盔
染满高考试卷的鼻血肯定是
卖锅盔的阿毛在报复
幸好，七道堰的水及时止住了这阴谋

我却一头掉入墨一般的沙河
炼钢的烧炭的冒烟的小火车
高耸入云的烟囱林立，天河也许
跟地上一样被搞得灰不溜秋
大观堰的水也许洗得干净
狮子山后门的录像厅和菜市
诗人总喜欢酒和菜和色和不干净的异性纠缠
改造对象把他改造得很牛逼：比利华国际都市
厂房和车间成了豪华的楼盘
九十年代在舞厅混日子的下岗女工
已经是富姐富婆富妈妈
资本就是力量啊

毗河是一个异性忘年交的开始和结束
当时一同逃课的发小们
是乡长是校长是局长是科长是款姐是款爷是爸爸是妈妈
只有我还是学生
城郊结合部的他们拆迁一次发达一次
花边一次升迁一级

舅舅屋边的绵远河还没有被花生点绿
唐家山堰塞湖就冲走了我不多的骑牛渡河的暑假
知道涪江是登了陈子昂的读书台
香火很盛的和尚道士尼姑都养了外室
我嫉妒惨了
对着那求学祈祷的红布很吐了几口酽痰

1998年，又是与水有关
我却在草原避开了难关
如今，要去的地方水更大更广
回眺望江楼，该是如何？（2009、5、24-25）

汪洋滋肆

文不对题，挂狗头弄驴肉，就起到了这点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