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歌] 087现代诗歌——《冬之意象（组诗）》

小楼蠢鱼

【不只是叶子落下】

不只是叶子落下，
脸色枯黄，挤进我的怀中

不只是白色的蝴蝶蠢蠢欲动
飞向我的骨头。和漫山遍野
名为“雪”的同类一道
飞出云海，飞进干枯的叶脉

队形整肃的蝴蝶，停在高高的头顶
只要我想飞，你就借我翅膀

【降温十度】

山坡以前流着泪，现在挂上霜
一群苍凉的白纸，手挽着手
向下飞去

吹倒田埂间衣衫单薄的稻草人
在安静的白纸上，一串脚印
写下可耻的贫穷

沿南来铁轨，逃进黄粱的深处
蹲在车厢连接处的逃票少年
手里的红薯泛着香气

假装没听见沉沉雪地里
喊响的乳名

【等你们喝醉了】

等你们喝醉了，我就走
头也不回。举起金色的口琴
砸向冰冷坚硬的石头

但是要等你们全都喝醉
我才忍心，从岁月深处掏出那些
沉甸甸的琴声，丢在陌生苍茫的街头

没有人拦住我，用一首诗
把我拴在傍晚斜阳里

【我爱上冰冷的月光】

在这空无一人的午夜街头
挑起弯弯灯火，冬夜的肇事者
驮一片夜色远走，让我仰起头
让我爱上你

弯弯的月光，你寒冷的弧度
好像故乡门前，河流的腰

好像母亲别过头去，留下侧脸
洁白的侧脸，一部分略微消瘦

【毛衣从身上长出来】

我时刻记牢，不知道肩宽多少，腰围多少
就问母亲。这时候她坐在阳台上
握住两根细细的毛衣针
“我的眼神不好”她说，但这不妨碍
又厚又暖的毛衣从我身上长出来

我看着他们，从六岁长到二十四岁
从熊猫盼盼变成元宝针
而语言里那些踉跄的“我爱你”
一直绊倒在紧闭的牙关

【哭泣的鸽子】

北风把冬天的螺栓
一圈一圈拧紧
把鸽子锁进白色的盒子

咕咕哭泣的鸽子，小心翼翼
把翅膀藏进灵魂的边疆
再闭上眼睛，忘掉很多年前
浪费在田野上空的飞翔

和我一样，坚持对过去欲言又止

【嘴里开始呼出白气】

直到此时，我开始相信
冬天的寒冷。从滚烫的白铁水壶和
堆满煤灰的锅炉里长出的白气
现在长在我身上

我一张口叫：“妈妈”
他们就化作语言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