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朝雾之小草花 于 2011-3-6 17:44 编辑
1 庆红舅舅
庆红舅舅是姥姥家的一个亲戚,姥姥的娘家是小辛庄,舅舅也在那住。
我小时因姥姥不喜欢女孩,去宋村也少。舅舅却很待见我,去他那有时是妈妈带我去的,有时是姨妈去。舅舅人很温和,个不高,头上老箍个白毛巾,点纸烟抽时不紧不慢地,然后悠长悠长吸着,给我讲一些人或事儿,俨然我是他的女儿般。
舅舅开个染坊,生意很好。姨妈也常去他那染衣服,母亲回娘家时偶尔也去看看他。他的儿子也跟他在染坊里干活,很勤快。
记得哪次下午去舅舅那,在小辛庄看到了几只褐色的骆驼。骆驼好高,温和的大眼睛,舅舅用肩膀顶了我让我看清楚,围着看骆驼的人还不少。那是第一次见骆驼,我对骆驼没丝毫怕意,倒是想它为什么长那么高,那么高很好么?现在小孩肯定没那样的疑问,呵呵。
十几年不回老家了。若舅舅还活着,现在也是个70多岁的老人了。 2007.03.09
2 兰起叔叔 记得小时父亲每年过年回来,除了带好多吃的,就是叫几个哥们来家喝酒。
酒多是喝衡水老白干和北京二锅头,烟多是抽自己卷的烟卷儿,偶尔几次父亲会拿出几盒金丝猴烟散给大伙。菜是家常菜,会加一点猪肉片,外加一盘炒花生米。几个中年人凑在一起,絮叨着家常话儿,说着天南地北的见闻和人世沧桑。我们小孩子看了也觉得亲切,煤油灯冒着黑细的烟气很暖。请来的几个人是:兰起、占起两兄弟、辛未根未两兄弟、还有根坡,都是从小玩大的伙伴。
我最喜欢兰起叔叔。他是素筝姨的丈夫,素筝是母亲的同村同学,父母婚事也是素筝姨介绍的。兰起叔叔家有三个儿子,个个眉清目秀,像他夫妻俩。他五几年考的驾校,后分在火车上做司机,跑张家口至大同一线。那年头可是个好工作,不过物价太贵(一斤田疙瘩一元,一个红高粱窝窝头一元,一块手表只换几顿饭)他连饭也吃不饱。大伯说那会人们开荒,公家也不管,兰起叔说拿工资还不如回家种地落碗饭吃,索性就跑回来安安生生过日子。素筝姨有些埋怨他,却很贤惠,两口相敬如宾。
他个子很高,长脸大眼睛,爱听收音机爱看个报纸爱抽个卷烟儿,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和父亲也最近。他家的院子不大,每每素筝姨有好吃的给我,总觉得我是她闺女似的,兰起叔叔也喜欢逗我玩。看着他把烟圈一点点吐出来,只管对着素筝姨笑。
04年秋老哥开车带母亲和大伯回老家,大伯见兰起叔叔了,头发灰白,人倒硬朗,也是70多的老人了。
07.11.28
3 小赛的奶奶
邻居小赛的奶奶(从记事起没见过小赛的爷爷),总是拄根拐棍儿,小脚穿了一双黑而尖的窄布鞋,冬天的装束是用半长的黑带子把小腿和裤脚跟那缠起来,灰白的头发挽起用铁夹子夹住(和我姥姥差不多),穿斜襟盘扣的黑棉袄,罩上黑或深蓝的罩衫(也是斜襟的)。老太太圆脸儿,人瘦瘦矮矮,脸上全是皱纹,不训人时总很和善,想了法子逗孩子们又笑又乐,兜里若有好吃的就掏出一把放入我们手中,眼睛眯缝着笑,皱纹挤成一堆。老太太大儿子生了两个孙女,小儿子(小赛的父亲)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小赛姐姐叫小娜,十七岁时和村南的小农定了亲,弟弟叫小盼,和我弟一样大。
小赛家养了一直老花猫,黑白褐三色的,肥嘟嘟卧在门墩上晒太阳或打瞌睡,也不怕人,这只老猫最乐意守着奶奶,也只有它天天听着奶奶的唠叨(呵呵,也许是无数次的唠叨吧)。她家的墙头很高,大门也高,只院子小些,树多是臭椿,长得老高老大,夏天一院荫凉。游戏里面能和幻想沾上边的,就是天真地把小瓶子里泡的肥皂水,吹成无穷无尽的泡泡,我们一边跑一边追着泡泡,泡泡在阳光下被映出七彩来。或者那些七彩里还有些什么更神奇的东西,或者梦想就是这样的一些彩色,在无限远的天外美丽。老太太看着我们闹着跑着,甚至可以看好久……她笑的很慈祥,很悠闲。那时候老太太已经六十多岁了,一直跟着小儿子生活。
小赛的奶奶是我们上初中前没的,好久觉得不习惯。
2007.11.24
4 记忆里的赤脚医生
清官店的赤脚医生(土话儿叫先生)叫小欣。
他40来岁,个子不高脸黑黑的,头上喜箍个白羊肚手巾,人和善,看病手艺儿挺高。我比他辈儿大,也只能以名字写他,当面总喊先生。
村子西边有一块高地儿,是小欣种的药材,别的不大记得,只有一秋的菊花漫烂的很。 都是那种小朵的菊花:白、金黄、粉和紫。我们几个女孩因为爱玩,每年都帮先生摘菊花,他极喜欢的。我们把菊花摘到筐子里,五彩斑斓,小欣坐在地垄边儿,只瞅着俺们笑。午后的秋香里,我们叽叽喳喳着说话,风也在跑着。“天边的云霞也没这些菊花好看,没你们几个好看。妮子们,好好学习,快快长大……”他喜喜地自顾自念叨着。
初一暑假从河南回老家,我不再跑出去玩,常搬了凳子在我家西屋旁的臭椿树下学习。有一次拉肚子,先吃了两天药不行,又打了两天青霉素,仍不管用,成了拉痢疾,一天跑厕所十几次。最后还是小欣给我配了中药,吃了才好,那是我最后和他处的几天。 后来上中专,每年过年从姨妈家回清官店看敬忍姨(她是娘的姐妹儿),却从没想到看他,也许那会眼里只有心上欣赏的那个男孩子了。
听人说:他两个儿子都接了他的班,在村里看病。还说他两年前去世了。
200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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