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相》第一部3

老月

       外面的干荷叶尚未完全打开，众人已觉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初闻似是桂花的浓香，再闻之仿佛还有菊花的幽香，待到荷叶被全部打开时有飘来了一阵苦茶的清香。

       众人立即想到，这嗜花少爷定时掏出了一包花了，刚要哄笑，却听得守琦说道，这是我花了近一年时间炮制出来的一些腊鱼，请各位叔伯尝尝这滋味如何。

       众人诧异之下都站起了身子围将过来，只见守琦手里捧着的果然是一些腊鱼。约莫二十来条，每条的粗细都如满指，而长短比食指稍长。大家都是见惯了鱼的渔民用不着细看便知道了这并不是大家眼下制腊惯用的草鱼，却是平常被弃之不用的叼干鱼。这叼干鱼是一种产于湘江周边的特殊鱼种，因其个头修长似根梭子一般因此又叫梭子鱼。梭子鱼长到最大时也不过六寸来长，得七八条才够的上一斤重，且全身只有两条背脊是肉，煮将起来甚是不便兼之其腥味又较其它鱼重，因此很少有人要它。

守琦将这二十条腊鱼分与族长并一干人后，说道，这是我用梭子鱼的两条背脊烘制出来的，各位叔伯快尝尝味道。

       众人拿着这条混有几种花香的腊鱼都迟迟不敢下嘴。原因是，连同族长在内都是一个想法——这能吃吗，可别被毒死了去。

守琦很开便明白了众人的疑虑，当即也不多说，就近拿过已给了他爹的那条放进了嘴里，一口咬下了大半条，细嚼几下咽下后对众人说，叔伯们请放心食用，这一年多来小侄我已近吃过无数了。说完又把剩下的小半条递给他爹。陈孝生接了过来即放进了嘴里，他明白儿子这是要他带头。

       众人这才陆续把手中的腊鱼放进嘴里，胆子大些的动作便快些，胆子小些的动作便慢些，最后才吃的是陈忠生。

才嚼的几下，便听得有人发出含糊不清的赞叹声了。入口之初有几丝当地苦茶的香涩，嚼得几下又品出了金银花的甘甜，再嚼几下又有了薄荷的清凉，继而桂花奇香自口中涌上鼻腔，各种味道反来复去就是没有丝毫腊味共有的烘熏后的烟火味。如此一来只嚼的众人不忍下咽，只恐咽下去以后再也寻不到此般感觉了。

       没有分到腊鱼的人见了他们这般模样，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守琦。守琦摊了摊手向众人示意已经没有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得族长大声赞道，如此美味真是世间少有。凡吃过的一干人都点头称是，各种赞美之词响成一片。待众人稍稍安静了些后，族长有说道，如此才称的上是‘味甲天下’呀。此话又引得一阵附和之声。  

       族长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后问守琦，守琦，我想知道你接下来该用什么办法去把牌匾要过来？

       这是个关键问题，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守琦的办法。

       守琦说道，再有几日便是二八节，到时两村的人都会去祭台祭河神，也是咱集市开市的第一天，到时各地客商都会到此赶社，咱们就趁这一日在祭台上拿我烘制的腊鱼跟我表哥一比高下，那时候各地客商都在，正好请他们做个见证。

        到此时，陈氏家族的所有人对这个平时里只知道玩花弄草的文弱二少爷刮目相看了。其中最为激动的自是守琦的爹陈孝生了，他压根没想过他这个平时里少言少语文弱不堪的儿子会有这般主见，也没想到他竟然能烘制出这等美味。此时看着族人们都用佩服的眼神看着儿子，不禁有种想哭的感觉。

        守琦的主意确是好主意，陈忠生的话打断了陈孝生的思路，只是到时候邓固仍然不愿意交出牌匾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去抢吧？

       守琦十分肯定的说道，二叔大可以放心，我表哥到时候肯定会交出牌匾的。

       陈忠生大是不以为然，守琦呀，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陈忠生的话虽然有几分丧气，但也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守琦说道，叔伯们对我表哥的为人恐怕不甚了解，我表哥他是个非常讲原则的人，大凡讲原则的人都固执，而大凡固执的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过分的相信自己，加之这几年来他顺风顺水，如此便更膨胀了他的自信心，在他看来吞并两村作坊那只是迟早的事情，款且他也料不到我会烘制出这样的腊鱼，因此到的那日，当着两村人的面还有那么多客商在，只要我们提出比赛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并且不论我们提出以什么来做彩头他都会答应，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次在客商面前打击我们的最好机会。

      众人听守琦分析的条条是理不由得都点头称是。

            守琦接着说道，只是有一条大家必须记住了，今天咱们在这里说的一切在二八节之前都不能泄露出去半句，如若让我表哥知道我烘制出了这样的腊鱼，这一切计划都没用了。

       众人都兴高采烈地表示绝不会泄露半句，并赌咒发誓，顿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绝门绝代’的毒誓声不绝于耳。

      只有先前被外甥压制的半死不活使劲想法子的陈孝生，到了真有了办法的时候却担忧起来。不论这办法是谁想出来的都好，却偏偏是自己的儿子想出来的，虽然这法子光明正大，但是毕竟是去夺人家的命根子呀，换作自己要是家里挂着的钦赐牌匾被人家夺了去，那肯定是会对夺牌匾之人恨之入骨呀。更不消说这夺匾的还是自己的舅舅了。陈孝生心想，要是这事真成了，那么从此就要跟自己妹妹成仇人了。

       散会后，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被吵醒的老婆没好气的问他，大半夜的你这又是怎么了？陈孝生长叹一口气说道，没事没事，你睡吧。他老婆听得他那一声长叹就知道这丈夫又遇到什么难决断的事情了，于是干脆坐了起来，看着陈孝生说道，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吧？快给我说说。

       陈孝生已经习惯了遇事与老婆商议了，当下也不再隐瞒，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给老婆听了。

       陈孝生的这为夫人可不一般。这夫人娘家姓周，芳名齐鸾。祖上便是大名鼎鼎的周敦颐，虽经几百年的洗礼却仍有乃祖之风，行事很是果敢泼辣，却又不失稳健。因此在外看来陈家主人是陈孝生，实际则是这位陈门周氏在当家作主。

       这陈夫人仔细听丈夫述说一遍后，也是担忧起来。然而他担忧的却是怕这消息会泄露出去。陈孝生见夫人也是一脸担忧之色，会错了意，以为她也是跟自己所担忧的事情一样，于是便说道，你说这事是够让人心焦吧。

       陈夫人答非所问，守琦这孩子行事还是嫩了些。

       陈孝生将误解升级，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想这层亲戚关系呢，日后叫我们怎么面对咱妹妹呀。

       陈夫人给了丈夫一个大白眼，说道，我是说守琦不该这么早把这法子说出来，到时候万一有人泄露了出去岂不是功败垂成吗，这样的法子知道的人越少使出来时功用也就越大。

      陈孝生没料到夫人也是此等想法，诧异之下又是一声长叹，看来我们两家从此便要结仇了，我的妹子呀。。。。。。

陈夫人不再理他，由得他在那长吁短叹，自顾自地思考去了。

qugaolin6

我猜想，文弱守琦出奇招，上沙洲、下沙洲两个村子的“味甲天下”的风光要峰回路转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