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密码

折笔沉沙

契子
                                                                                         一
    一九二八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在陕西凤翔城东八里一个叫纸坊镇的地方发生了一件血腥恐怖的事件，我们姑且将其称为七二五惨案。
    惨案的发生源于第二次北伐战争，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的冯玉祥借北伐之机，想整顿下西北军事大小势力割据的局面，于是将陕军纷纷调离出陕。杨虎城、李虎臣、卫定一、田玉杰等人均被派往各地前线。于是陕西军政一时人心惶惶，有的拖延；有的发狠；有的四处活动……。但不管如何，北伐必竟是大势所趋，这些地方割据势力虽然坐大，却也不敢公然抗命，大部分都咒骂着将部队开往了前线。
其间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南路军第三军第一师师长党玉琨。他经过秘密活动，得到了南路军总司令岳维峻的默许，仅派麾下吕振斌所率一个旅随岳维峻南下武汉，自己则拥兵自重，依然留守宝鸡，一时间竟成了当地实际上的最高长官，大有与冯司令员分庭抗礼之势。
    面对这种公然的蔑视性的挑衅，冯玉祥暴跳如雷，有意拿党某人开刀，却时逢北伐大业未成，不好自相操戈，以引起各路军阀的猜忌，一时间竟犹豫不决。此事自是逃不过他手下亲信的眼睛，其中冯玉祥手下十三太保之一的宋哲元就窥透了司令的想法，于是自告奋勇，以公然违抗军令兼大肆盗取挖掘古墓为名围剿党拐子。冯司令自是求之不得，于是调张维玺的十三军回陕增援，意欲一鼓作气击溃党拐子。
    这党玉琨本是穷苦人家出身，因走路一腿稍瘸，故人称党拐子。他少年时在西安、北平等大城市的古董店做过学徒，所以对于古玩杂器有一定的鉴定力，且极好此道，不过此人倒不是搞什么学术历史研究之用，完全是受惑于其中巨大的金钱利益。后投身行伍，做到南路军第一师师长，至此更是乐于此道，且明目张胆地多次挖掘西府一带的古墓群，从中掠夺来的冥器多是变卖后供其挥霍，在民间已是恶名昭著。就在前一年，也就是一九二七年，党拐子还纠集了三千多人的掘宝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斗鸡台戴家湾，对那里的一处商周古墓群进行了一次令人发指的破坏性大发掘，耗时竟达半年之久。在民间已到了万夫所指的地步。
    围剿党拐子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的。
    经过几次战斗后，宋哲元与张维玺部对凤翔城展开了最后的围攻。时值三伏季节，西北又是枯热之地，屯兵于野，军士苦不堪言，作战能力亦是大打折扣，对凤翔城进行了几次冲击均是未果。后来有人提意使用掘城战，于是就在凤翔城外东湖西北角喜雨亭附近一处民宅开始掘地道。
    半个月后地道终于挖到了城下，并在那里开通了一座巨大的地下室，然后在里面放了足足有4000公斤的炸药。随着总攻命令的发起，1500门野炮向城内发射了几万发炮弹，同时炸药被引燃。随即一声震天巨响，城墙被炸开一道一二十丈宽的豁口，攻城部队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城内，经过短暂的巷战后，凤翔城被冯军占领。党拐子在战乱中被击毙，其麾下七千士兵除两千战死外，其余全部被俘。
    这场轰轰烈烈的围剿党拐子行动历时两个月以胜利宣告结束。接下来的就是善后事宜，安民重建自是不在话，而对于宋哲元来说最紧迫的任务就是如何处置战俘。对此一向有“军中赵子龙”之称的北路军总司令宋哲元坚持“杀一儆百”，即把五千名战俘全部处决！
    对于这个提意张维玺是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枪杀战俘？而且是五千人之多！还是出自革命新政权之手？！这其后所带来的影响自是足以震惊世界的，是以张维玺据理力争，认为这样的做法过于惨忍，又不符合国际联合条约。而宋司令的想法却是，乱世必用重典，面对西北这错踪复杂的形势，不出辣手不足以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割据势力。
    两人经过辩论与有磋商之后，最后各退一步，决定只枪杀关在城东纸坊镇的五百名官兵。
    一九二八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注定是一个刻满血痕的日子！
    在这天的清晨，当太阳刚刚从满是疮痍的老树间投下第一缕光线之时，从炮火之中苟延残喘过来的纸坊镇便默默无声地醒了过来。他是如此地凄凉！如此地悲壮！那废墟一样的街道上人们无声移动着，只有破烂麻鞋底子踩在瓦砾上，发出了刺耳的嚓嚓声，似乎在证明这些游走在残墙断壁间的是有生命气息的活人，而不是鬼魂。偶尔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两只野狗，在这仲夏的早晨居然夹着尾巴，瑟瑟地从七倒八歪的墙洞中溜了过去，有的嘴里还叼着带血的布条或是啃过一半露出白森森骨头查子的人的肢体！
    在镇子的东头有一片空旷的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那些无声走动的人群也是冲着这个土广场而来。广场能有七八十米见方的样子，周围是几棵在风中趔趔趄趄的老树，它们那被炮火熏得焦黄发黑的叶子偶尔会坚持不住划着诡异的弧线，飘荡荡地落了下来，打在广场上人们的头上，看起来就象是烧焦的冥钱。
    广场的一头歪歪扭扭地矗立着一座半倒塌的土庙，土庙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那破烂的雕花窗棂偶尔会“嘎吱嘎吱”地响着，或者从皲裂的土坯墙缝中游出一条肥硕的钱串子，它怡然自得地逛来逛去，间或抬着那丑陋的头角，向人们展示着那非同寻常的螯足。
    而最不协调的是，在这破庙的前面居然搭了一个三尺高的台子，看起来是仓促而成，搭台子的木桩上还残留着零星的树叶，但台子却是猩红色的，从地板到棚子全是用猩红的土家粗纺染布铺成。那是一种鲜血将凝未凝的红，红得让人眼晕！红得让人胆颤！在台面上放着几条桌案，几张笨重的歪脖老槐木椅，且即不规则也不统一，愈发衬托出其草率性与不见预知性。
    就是在这样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台子上，此时却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绝决果敢，连枪刺上滴下的露珠打到脸上也不曾动得分毫。他们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在广场的周围也是一圈雄纠纠的大兵，外围则是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息，似乎出口大气就会被当场正法似的。其实要是他们自己真的能被处决也许不会这么肃穆了——只要自己的死能换回亲人的生。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这些围观的人中有很多都是家里有当兵的亲人，而且都在党拐子手下当兵。昨天他们就知道这里今天要处决一批“判乱士兵”，只是谁也不曾知晓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亲人。于是这些一大早就爬起来的人们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聚拢到了纸坊镇关帝庙前。
    上午七点半，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北路军总司令宋哲元在张维玺等一干部将的簇拥下登上了监斩台，随后是十三军大刀队的五十名赤膊壮汉手持鬼头刀进场，他们先向长官敬过军礼，然后整齐划一地排成了五列，每列十人。接下来就是五百名战俘被象牵牛赶马一样倒捆着双手押了出来。
    在这一刻，人群忽然骚动起来，那些围观的百姓有人认出了自己的亲人，于是哭喊着向前涌，但马上被腰杆笔挺的军士用枪刺给压了回去。
    古树上的几只黑老鸹被惊起，它们扑腾着翅膀在广场上空呱呱叫着，更是增加了萧煞凄凉之感。
副官读过简短的所谓判决书后，行刑正式开始。
    在广场南角有一眼几十丈深的枯井，井的直径亦有两丈余，在里面填上五百个成年人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
    战俘是被十人一组，由两个士兵架着拉到枯井边上的。刚开始那十个人还没觉得如何，反正也是一死，倒不如把脖子挺得硬气些，来个痛快！
    八时整，随着副官一声令下，十名壮汉手起刀落，十颗人头整齐划一地被从脖子上切了下来，有的直接滚到了井里，有的则骨碌碌滚出好远，正对着围观的人群。于是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同时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悲嚎，晕死过去。那是死者的亲人。
    而行刑的壮汉们将他人的头颅砍下后先是愣了一下，直到从腔子里喷出的热血溅到身上脸上时才惊醒过，那些老刽子手倒是没觉得如何，而几个新兵蛋子则在那一刻明显全身抖动了一下，那厚重的大砍刀也险些把持不住掉到了地上。
    尸体纷纷扑倒下来，其中几个有经验的兵油子没等尸体完全裁倒，但顺势一脚蹬去，借势将那没了头颅的死尸踹到井中，然后再麻利地用大刀一划拉，紧跟着把一颗头颅也扫了进去。这也就是几秒钟间的事，围观的人有些还没看清那被处决的人是不是自家的娃儿，那人犯却已没了踪影。也许他们隐隐觉得人犯象自己的同宗，但那也是永远无法求证的了。
    这时却苦了几个新兵蛋子。他们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处决任务，心里本就有些打鼓，当使出吃奶的劲第一刀挥下后，先是被血污溅了一身，再看到那被自己活生生切下的脖颈间血肉模糊的筋脉血管犹突突的颤动着冒泡，一时间更是两腿战战，脊背发冷，直到监刑的副官严厉地干咳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于是手忙脚乱地将尸体往枯井里踹。而这时的死尸已完扑倒，有的虽然人头早已飞出，在倒下的一刹那双手却紧紧扣住了井沿的青石条，却又哪里踹得动？于是内心狂跳不已一的兵蛋子干脆就俯下身，直接拦腰抱起没头的尸体，将他们扔到了井中，然后再把人头踢进去。
    其中一个新兵过于紧张，又加之他处决的那名战俘也委实过于强悍，在人头落地的好长一段时间居然还死扣着条石不放，那新兵只好用手去掰他的手指。这时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那个死去多时的人居然反手将士兵的手攥得死死的，他甚至还在沾满血污的泥地上用膝支撑着要爬起来。
    “啊！”新兵发出一声惊呼，一腚敦跌坐到地上，由于那尸体的手还紧攥着他，这一生一死两个人竟滚作一团，那血糊糊的断颈处正好抵在士兵的脸部。
    台上的张维玺意味深长地望了宋哲元一眼，他发现宋长官的脸拉得更长了。于是他挥了挥手，便有另一个壮汉上前，将那硕大的脚板踏在新兵的手擘上，随手一刀挥了下去，硬是把死尸的手齐肘斩断，然后麻利地一脚把尸体踢到了井中。
    看到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那接下来被押上来的十名人犯可就没有先前十人那么硬气了，有两个甚至是象死狗一样被半拖半拽地拉上来的。
    这人啊，在被处斩时脖子挺得越硬，越是来得痛快，也就不会有太多的痛苦，反之则越怕越要承受那切肤之痛。这后十个被押上来的人由于其中几个已经吓得象泥一样跪都跪不直了，更不要提挺直脖子呢。脖子挺不直，那刀下来就未能一斫而就，于是鬼头刀就砍进了皮肉组织，剁在颈骨上发出了瘆人的怪声，那人犯则象杀猪一样惨叫着！
    这时的刽子手也许是被血腥激发了原始的野兽本能，又或受慑于身后荷枪实弹的监刑士兵，于是干脆就双手按刀，在人犯的后颈上来回用力地拉着。跪在地上的人犯惨呼连连，已经失了人声。随着惨叫与大砍刀的拉割，血肉横飞，泥屑草叶飞溅。那草叶是挣扎的人犯激起的。
围观的人群连大气都不敢出，有些则扭过了脸，再也不敢看这血腥的场面。而刚才还盘旋在广场上空的几只老鸦，也许是被血气所冲，早已逃得不见了踪影。
    这样第二拔、第三拔……，当行刑进行到一半时，已有不少战俘都尿了裤子。于是在这充满血腥的关帝庙前的广场上又混杂了屎尿的骚臭气，闻之几令人作呕！
    再到后来有些刚毅的战俘干脆在被押到井边时就挣开直接跳到了枯井中，还有一些则吓得象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于是刽子手们便直接一脚将他们踢了下去。
    刽子手是十人一组，轮流行刑，砍到后来有的鬼头刀都被颈骨硌出了豁口，于是这些被血腥刺激得失却人性的人们便改为用大刀扎后心。此时那些围观的人犯家属们早已被这场给震慑住了，哪有人敢出声哀哭？他们中甚至有一些都尿了裤子。
    但是任何事总有意外的，当一个高个男人大步流星地被押出来时所有人都震惊了！连坐在监斩台上的宋司令也不由得微微欠起了身子。这个男人除了身材魁梧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惟一的不同在于，他是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进入场内，那气势仿佛是个得胜奏凯的将军。而押解他的两个士兵则有些狼狈地一溜小跑跟了过来。
    “这是……？”
    宋哲元侧过头以探询的目光望向副官。
    副官做了个禁止的手势，随后一溜标准的军事化小跑赶到场内，“人犯报名！”他虽是音正腔纯，但站在汉子面前却显得有些局促。
    由于事出仓促，这些战俘的花名册并未完全整理好，是以副官只能当面询问。
    汉子依旧高仰着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副官，声调不高，但极其镇静地说出三个字——王明宇。然后就紧紧闭上了嘴唇，直接向枯井走去。副官刚要接着问，那叫王明宇的汉子却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枯井。
    全场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面对此等场面这汉子竟会表现的如此沉着冷静。在这一刻宋哲元隐隐对他生出爱惜之心，只可惜这人太硬气，还容不得他有所表示便跳进了死亡之井。即然这样那就随他去吧。宋哲元有些泄气地坐了下来，示意继续行刑。
    这之后，再也没有哪个俘虏能象先前那汉子一样毫无惧色地面对死亡，但是效仿他跳井的却不在少数。是啊，看过那被人用大砍刀一下下把脖颈拉断的惨状，又有哪个人不肝胆俱裂呢？

十指含香

这情，这景，这人，这笔，这坑……

水千月

十指含香 发表于 2012-8-26 09:36
这情，这景，这人，这笔，这坑……

折笔沉沙啊~

十指含香

水千月 发表于 2012-8-26 19:46
折笔沉沙啊~

若可以，倒不如我们出钱买了，让大家免费欣赏。^_^

qugaolin6

十指含香 发表于 2012-8-27 12:45
若可以，倒不如我们出钱买了，让大家免费欣赏。^_^

嗯，好主意，支持，要不此美文看的人就少了。

折笔沉沙

qugaolin6 发表于 2012-8-29 03:03
嗯，好主意，支持，要不此美文看的人就少了。

{:soso_e113:}一个月后再见下文。。。

折笔沉沙

十指含香 发表于 2012-8-27 20:45
若可以，倒不如我们出钱买了，让大家免费欣赏。^_^

你要算出多少？

折笔沉沙

水千月 发表于 2012-8-26 19:46
折笔沉沙啊~

这四个字大家都认得。

十指含香

折笔沉沙 发表于 2012-8-29 10:40
一个月后再见下文。。。

太慢了，坑啊……

十指含香

qugaolin6 发表于 2012-8-29 03:03
嗯，好主意，支持，要不此美文看的人就少了。

六兄也要慷慨解囊才是。^_^

十指含香

折笔沉沙 发表于 2012-8-29 10:40
你要算出多少？

你打算卖多少？

qugaolin6

十指含香 发表于 2012-8-29 05:46
六兄也要慷慨解囊才是。^_^

哈，没问题。{:soso_e181:}

新竹

小沙沙又写小说啦 严重期待ing~~~光看这楔子已是大手笔~~~
含香别担心 沙子这孩子有点小笨 光卖主帖 咱不付费还是照样可以看下面的楼层 ~~~{:soso_e113:}

折笔沉沙

十指含香 发表于 2012-8-29 13:44
太慢了，坑啊……

这个正在创作中，还没在小说网站上乱贴出来呢，故想了想还是不发的好。

折笔沉沙

十指含香 发表于 2012-8-29 13:47
你打算卖多少？

要是现金的话，千字三十元（概不赊账）

折笔沉沙

新竹 发表于 2012-8-30 13:03
小沙沙又写小说啦 严重期待ing~~~光看这楔子已是大手笔~~~
含香别担心 沙子这孩子有点小笨 光卖主帖 咱不付 ...

不发了，再发也许是第九章或者第十几章。。。

十指含香

新竹 发表于 2012-8-30 13:03
小沙沙又写小说啦 严重期待ing~~~光看这楔子已是大手笔~~~
含香别担心 沙子这孩子有点小笨 光卖主帖 咱不付 ...

他只是有点小笨我可是大傻。^_^
只要看见付费主题帖，我总是视版块而定，或避而不入或赶紧登录，从未想过居然还有人会将精彩内容放在二楼这样的问题。咳

十指含香

折笔沉沙 发表于 2012-8-30 15:08
这个正在创作中，还没在小说网站上乱贴出来呢，故想了想还是不发的好。

这些文字锋芒毕露，读来感觉遍体生寒。你尝试过写恐怖小说吗？^_^

新竹

折笔沉沙 发表于 2012-8-30 15:10
不发了，再发也许是第九章或者第十几章。。。

坏人 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