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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月河共影 于 2013-9-8 18:10 编辑
1
乍暖还寒的早晨,我立在江边,用泛了微绿的发梢醮一笔清江水,写下一个春字。
一群野鸭扑腾着翅膀,在濛濛烟雨中欢唱着《暖流》顺江而下。
滩上枯萎了一冬的芦苇冒出了新芽,刚想要刺探春情,却被一串鞭炮声吓得噤了声音。
我在想你写给我的字也是春吗?
2
北风又开始呜咽,江水慢慢凝滞,天空仍然象是用毛笔润了天青色。现在已是二月头的春早,你抬头看见了吗?抬头看到我飘洒的雪花吗?你看到隐在雪花背后的我了吗?
野鸭收拢翅膀在滩边搁了浅,烟雨在江面上再次郁结成冰,春的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冬的尾巴。
我在想你写给我的字恰巧也是沁园春之雪吗?
3
我们每天都在忙碌着今天,都在重复着昨天;我们兴奋地失眠着白天,努力地梦呓着黑夜。我们沿着墨迹,手牵手互相支撑依偎着,从远古的竹简丝帛走到今天的毫笔宣徽。走过兰亭序时我们歇一歇,一口气饮去了十八缸春江水,成就一段千古佳话,流传至今。
我们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几经轮回,我们常常以为就快要到终点了,高兴得来不及看沿途的风景。我们怀揣魏碑汉隶颜柳赵孟,一路上风尘仆仆来到想象中的目的地,结果看到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时,我们已是老眼昏花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
4
也许我们只是在梦中行走,一日行千里,两笔画为人。这江心偶然遗漏的两笔,从江头到江尾,海枯石烂,不离不弃,刻骨铭心,魂梦相依。
我不知道我们上一辈子是不是也是这么样走过的,早已成为历史的我们,是不是曾经为江边的一株小草的萌芽而激动得尖叫,即使这个萌芽还只是个小小的“丫”字头?
不知道,都成历史了!
今天我立在江边想你,清风拂过时,你在江尾也会偶尔想起我吗?
5
有时候,就在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回到原来的起点,鲜活的历史开始了轮回重演。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是谁在无意中改变了历史,让时光的轨迹从锈迹斑斑的青铜老鼎一下子扫到泛着幽光的青花瓷胎上。
江南风景依旧,青石板将小巷的身影拉长,我站在台阶的起点张望。那一日,你挟着油纸伞翩翩而来,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你使五千年来的风风雨雨全都消散在历史里,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让我执著地负了天下人,只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从此,我清贫,我富有。你的身影不断地穿插在我的梦中,我感觉得到你,却又把握不住你。醒来时,却只有一张你写着“东临碣石”的宣纸……
6
朋友带来一瓶清咖,瓶上公然贴着乞力马扎罗的风情。我沉浸在香气弥漫中苦笑,那个壮丽深邃气象万千的活火山,那个粗犷骠悍的非洲巨人脊背上常年不化的雪,就是沁园春的雪么?
这个赤道黑人就算是从小受了严肃的巴赫的洗礼,在十八世纪古老的教堂的木钢琴庄严的圣歌中浸染长大,也不一定参透神秘的东方古园明眸皓齿绾发罗衣笑盈盈地隐在青山绿水间的云水禅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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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知道是从哪里出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所有的谜底都藏匿在铁划银勾中。点横竖撇捺是记录你从几千年中走来从繁到简的足迹。
一帝始皇深藏不露的儒术,蕴含在篆书隶文里;项楚王书狂草,金戈铁马横扫行军的气势侠骨柔情千古。真小人力透纸背的魏碑,传递着做人的真谛。因了你的沉迷,而有我的痴迷。我们一起走在笔端,爱在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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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的长枝条还畏畏缩缩地躺在水沟边,单瓣野樱也只是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地打量了一下周遭。
而只有沁人心脾的腊梅花,兴奋地用记忆扎了个圆圈,去网罗那尘封已久的蛛丝马迹,来拼凑成你的样子挂在床头日日膜拜,祈祷你在流逝的岁月中归来。
可又怎能保证,那个曾被大雪覆盖的春江水里的忧伤而美丽的梦,就这样一直冬眠沉睡着,等待我的打捞,而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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