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的武汉我的家

刀丛里的诗

我走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城市的云，喝过许多城市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妙龄的城。                                        ——题记
   
    深圳的白天是一座荒芜的城，只有夜色里的霓虹能让它苏醒，缓缓展现艳丽的身段。
    而上海是一袭华贵精美，被收藏多年的旗袍，让人小心翼翼地一边抚摩一边感慨着距离，总有些相形见拙的意思。
    北京太娇气，被全国人民捧惯了尊敬惯了，不免多了颓废和放浪形骸。
    广州太吵，整个城市仿佛永远在暧昧的天色下，每个人都在用各种暧昧的语言谈着永远神秘的生意。
    可是，如果在随便一家全球化管理的肯德基里闲坐上一刻钟，而且外面照例走过一些奇装异服的滑板少年和青春靓女们，隔壁照例有黑白皮肤的各色人种操各色语言亲密沟通着，你一定会在某个瞬间短暂失忆，然后竭力想找出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的种种可靠证据，到底是蝴蝶还是庄周？
    所以，在白天的武汉，你一定要去这个城市的古老街道，比如在因武而昌的武昌，在阅马场的红楼门口，（当然和厦门那个毫无关系。）手拿光亮细长的长柄马刀或者一只德国进口的驳壳枪做英勇指挥状，想象自己曾是黄埔蒋校长的嫡系且得意门生，来此中原重镇乃是肩负推翻鞑虏，反清兴汉的同盟会重任，。而红楼背后的胭脂路，昙华林一带，那是当年湖广总督张之洞的督抚衙门和豪宅，现在的一砖一瓦仍保留当时的富贵气息。偶尔拨开墙上的杂草，砖上渐湮灭的字迹仍可辨认出“ 江夏同知某某 监造”，而个中有何故事自然等待你的推敲了。
     再比如是汉口，你一定要去沿江大道的咖啡馆。那里一字排开数十座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各种英法美德风格的建筑，现在它们构成了最想重温昔日辉煌的外滩，那是半个世纪之前和大上海并列天下四大名镇的大汉口镇啊。
    在政府的规划里，汉口外滩的面积是上海外滩的八倍。
    也许，重现昔日辉煌的强烈欲望也来自这座古老而独自守望的城？
    它是一座闲散外表下心事重重的城，曾经的光荣过去好象被世人遗忘的太久。你也许看到它身上如疯长杂草般的杂乱建筑，看到它的肮脏与浮躁，精明与世故。但这只是细节，而且它以毫无隐晦的面貌向你呈现。
    它是委屈得太久了。甚至无须你有太细腻的感触，就能深深把握这城市整体散发出的落寞和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
   
    假如你放下了感慨，不妨去夜幕掩映下灯火通明的吉庆街走走看。因为某位知名作家的推荐，你在那里可以看到某某摊位前，《生活秀》原形的大字招牌，还有吸引你目光的吹拉弹唱队伍，夜夜笙歌在这里真是名副其实。可我最喜欢的，只是那种人气旺盛的纯粹的喧哗和热烈场面。那是这城市的人们在日常平淡生活之外，终于有个地方制造只属于自己的激情和喜悦的过程，他们在面对这些歌者，舞者和其他表演艺人时，可以将白天的复杂心事渐渐遗忘。他们郁郁而木然的神情怎样如泥塑的面具一般缓缓掉落，露出隐藏在里面的满足和兴高采烈。尽管带来这变化的，很可能只是一个格调不高的方言笑话。
    在这里，你才可能真切体会到这城市肌肤纹理下，潜伏暗涌的充满活力的品格与天赋。那是源自上个世纪初期流淌至今的鲜艳血液，还有一些坚硬如铁的精神。那也是一个成熟的市民社会所必须具备的体质与灵魂，包含了一切活力，一切丑陋。
    我有时喜欢一个人在城市里寻宝般的乱走。随便找个靠湖边的地方，冲一壶绿茶或是泡一杯炭烧咖啡。绿茶在透明的杯里上下翻腾。好象和湖里的水草有着某种天然的共性。而咖啡，是一种邂逅陌生异性场景中不可或缺的道具。现在唯一让我坐立不安的，是她的出现是否在湖水的悠长呼吸之间？
    饿了，就喜欢那些围绕在身边不知名的小巷，不知道在哪条路尽头或拐角，就会出现一家人声鼎沸的小店，急忙呼朋唤友围在油腻腻的桌旁，大声笑骂，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在红通通的麻辣火锅里尝新鲜的羊杂，末了学动物般伸出舌头，急忙灌下一杯冰凉彻骨的本地啤酒。平凡人的快乐，原是来得如此轻易吧。
    夜深人静了，一个人在汉口的某条干道上闲逛着，视线从暗处移到一些明亮，金碧辉煌的地方，看着门口帅气的门童和衣冠鬓影的人流，那些宝马香车和这繁华的相互衬映，你会有怎样的感叹和想象？还是更喜欢做一个观众，行走在夜色里，边走边看，却仅仅是看看而已。
    有时候，行走是一种发现和寻找，也是一种享受，一种领悟。
    在洞庭街，在青岛路，在鄱阳街，在兰陵路。在汉口那些老房子，老别墅中间行走。在一处长青藤覆盖得满满的围墙，一个铁锁已锈迹斑斑的后门空隙，一个小巧的泳池，一扇巴洛克风味的小窗，还有红砖墙和圣诞图画般的烟囱。这时耳边响起几下不成调的钢琴声。仿佛多年前浪漫时光的重新浮现。那高大的黑色马车和身着洋装的车夫行色匆匆地要去哪里？是去赶赴一场豪华的晚宴还是一次情人的邀约？马车和马车的擦肩而过时，那厚重帷幔后的女孩子有没有好奇的掀开一角向外张望？如果另外一辆马车里碰巧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们会不会发生一些故事或者一段传奇？
    当那些历经风霜的铁艺栏杆在黄昏里逐渐黯淡得失去颜色，橘黄的灯光从每一扇窗户的背后模糊地透过，映照出一些长短不一的影子。当一些牛排和红酒的香气紧紧缠绕着你，那会是怎样的心境。你恍惚记得，到了该回家的时刻了。你看了看怀表的指针，走过几条幽静的街道，然后穿过并未上锁的铁门，推开无数个木头门中的一个，回家。
    我也因此疯狂地喜欢这个历史和现代，优雅和世俗，丰富和简单紧紧交织在一起的城市。再普通的景象，再平庸的生活，你都可以得到快乐。关键在于你是一个观众还是参与者。
    其实，上天设计一座城市，也许比设计一个人生要简单得多。起码不需要设计那么多的可能性和那么多的惊喜。
    但是，同样需要的，是一双敏锐又带着些许伤感的眼睛。

      （2004年6月28日）

[ 这个贴子最后由刀丛里的诗在2004-6-28 11:29:40编辑过 ]   

慧质兰心

     你的家乡我也去过，的确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