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札记之一

蒙面佐罗

2003．2．2．  郑州
一  空 中
记得在雾灵山的时候，每天凌晨在顶峰看日出。恰好在4点多钟，太阳将生未升的时，总有一架飞机从头顶上缓缓飞过去，橙红的阳光把飞机肚皮照出一团耀眼的光。便遐想，倘若从飞机上望下来，雾灵山应该是什么样子？飞机上的人们能否想到，在下面的顶峰上，有那么多的人，裹着大衣，瑟缩在寒风中，目送飞鸿般地目望着远去的他们？他们能看见我们吗，象蚂蚁一样？
今天位置倒换过来了。从北京到郑州，应该是一直线的平原，可能是为了避免给平原上诸多的城市造成噪音污染吧，从北京一起飞，便迅速地进入了山区的上空。万里晴空下的山象沙盘一样从下面缓缓后退，空气透明度极好，山的褶皱纤毫毕现，呈淡淡的浅蓝。陈毅元帅曾说：“山栽万仞葱”。葱的联想十分奇特，乍读起来很好玩，但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细细想来，才觉得葱的比喻太纤弱了。
照常理，万米下俯，沙盘般的山应该是纤巧的，仿佛是可以信手摩挲的玩具。但倘你细看，才会发现，俯视下的群山其实比仰视更显猛恶！炸裂开的巉岩犬牙般地直指天空，罅隙中是黑色的，当是峭壁深谷：惟其是从空中望下去的，因此每一处险恶都看得十分清晰，好象会沿着那笔直的裂隙一直滑落下去，直滑到千年青苔的谷底……想到此，不由地感到股栗。
雾灵山又在哪里？他们也在看我们吗？

二 城隍庙（郑州市商城路）
明代初年建，弘治十四年（1510年）重修，其后屡有修葺。
据说“城隍”最早的意思是护城河。汉代的班固在《两都赋·序》中说“京师修宫室，浚城隍，起园囿，以备制度。”难怪这个词后来演化为城市的守护神，能够“剪恶除凶，护国保邦”。这座城隍庙建于明朝是有道理的，因为在明朝的洪武三年才正式规定各府、州、县设立城隍庙。
诚然，现在城隍庙的确所剩无几了，它们不象佛教或道教的丛林，屡毁，但又屡建；城隍庙则是官方的建筑，没有宗教的后援，毁了就算毁了。由此观之，郑州有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城隍庙，并且能够开放，真是太幸运了；不象北京的那座都城隍庙，尽管是天下第一城隍庙，都城的守护神，却被堵在了一家工厂的后身，十分憋屈。

三  商代遗址（在郑州市区内）
面积25平方公里，1950年发现；1955年，在遗址中部又
发现一座周长近7公里的城垣，为早于安阳殷墟的商代前
期遗址，是商王朝重要的都邑之一，有大量文物出土。全
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如果不是大字的标识和文字资料告诉我，那么，你只是瑟缩在现代高楼大厦中的一条土垣。杂草和稀疏的树木护持着你的根基，在夏天添几分翠绿，在冬天添几许纵横的线条，使你不至于太寂寞。
我可以说你建于元代，象北京的元大都的残垣；我也可以说你建于汉魏，象洛阳的故城，直接毗邻着庄稼地的田垄；我也可以说你建于明清，象一些县城残存的、被居民们扒光了城砖的、时断时续的墙体——但从你体内发掘出了房基、地窖、水井、壕沟、墓葬、铜器、石器、骨器、蚌器、陶器、玉器、原始瓷器、作坊、柱础、方鼎、圆鼎、尊、卣（音有）、觚（音孤）……
因此，你证明了自己的古老，也证明了这座现代化都市的古老。

2003．2．3． 洛阳
四  路 上
8时，从郑州向洛阳进发，沿高速公路。天阴沉沉的，让人担心摄影的效果。说来也怪，这几年出游，阴天居多；运气不佳乎？大气污染乎？
对高速公路一向又爱又恨。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赤兔马的速度，从甲地到乙地，从单纯赶路的角度而言，十分可爱，有效地扩大了人们活动的半径。但笔直而宽阔的道路，高高在上，除了两侧永远不断的钢制护栏外，就是单调的远景——高速公路完全霸占了视线，让人觉得了无情趣。我有时很怀念老式的公路：不宽，只能容上下行的车，要想超车，得插空子；路过村镇的时候，拖拉机啊，自行车啊，马车啊、骡车啊、驴车啊，狗啊，牛啊，猪啊，挤做一团，如果再赶上一群摇摇摆摆的鸭子或鹅，昂首挺胸地慢悠悠横穿马路，真让人急不得，恼不得！有时，公路拐进山洼，两侧树木蓊郁，溪流淙淙；有时，一侧是浩淼大海，另一侧是无际的阡陌，或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百丈悬崖，崖底是一道细细的山涧；有时，在黄土高原上，路会从山顶直挂山下，一口气冲下去，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倘不赶路，我宁愿走小公路。
这回只能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了，看路牌解闷。河南毕竟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之一，荥阳、洛阳、开封、偃师、旧荥、新郑，一连串在古书上常见的地名，不断扑进眼帘，就连隧道的名字都古意盎然——伏羲台隧道、兴洛仓隧道……真象是穿行在历史中，令人思绪悠然 。
五  白马寺（洛阳市东10公里处）
始建于东汉水平十一年（公元68年），是佛教传入中国
后兴建的第一座寺庙。相传蔡愔和秦景二人赴西域取经，
在大月支遇天竺僧摄摩腾和竺法兰，四人用白马驮经来
到洛阳；次年建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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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和人类的关系太密切了。它不但有用于征战、农耕、运输和礼仪这三大大用途，而且竟然可以用来表达比较抽象的感情：“春风得意马蹄疾”，炫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爱情；“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浮华。所以，天竺僧人摄摩腾和竺法兰用白马驮着佛经，在旧洛阳城雍门外安营扎寨，建立了中国第一座佛教寺庙，也就不足为怪了。白马驮经，故寺名“白马”，于是，马就这么曲折地和佛教有了关联。
白马寺是佛教在中国的第一座寺庙，文绉绉的说法是“祖庭”。其实，这座寺庙除唐代的经幢、元代的石碑和二位天竺和尚的墓外，它的建筑诚如上文所说，是屡建屡毁的，现在看到的均是明清所建，从建筑美学的角度看，没有很高的价值；它的“重点”，关键在它的“第一”。当然，洛阳人可能不爱听这话。
但第一是最重要的，因为从第二以后都是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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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白马寺里转悠，忽听得悠悠地传来一阵钟磬之声，以为是某个大殿里在做法事，于是赶忙循声而去。折过眼前的佛殿，就看见一队僧人，穿袈裟，戴暖帽，手执法器，迤逦而来。我隐约知道这是一种仪式：在佛堂念罢经后，绕大殿若干圈，然后鱼贯而出，再循院落走一遭，最后重归佛堂——我在北京的法源寺见过。
出于好奇或习惯，我赶忙拿起相机，按下了快门。没想到，头几位僧人纷纷怒喝道：
“不许照！不许照！不许照！”
我知道有些寺庙是不许照佛像的，是出于保护文物的目的，后来僧人们便故弄玄虚，说照佛像是不敬，甚至能给摄影者带来灾难。这当然是编造，有佛教已经数千年，照相机才出来几年？况且，大本的各类佛像画册还不是照相机照出来的，也没见摄影师灾难临头。但由不许照佛像推而广之，连僧人似乎都个个超凡入圣，也不让照了，倒是闻所未闻——这样自高身价未免太离谱。
正当我发怔时，第二位和尚舌边忽绽春雷：“再照！把你照相机没收了！”——声音很象公安人员。
这和尚颇有武僧风范，似乎更应该在少林寺。

枫在风中

是..转帖??还是原创?

蒙面佐罗

本人一直原创，如果老兄常上这个网站的话：）

浪子宋

呵呵，原谅枫在风中吧。人家是新来的。哈哈。师兄的游记大概能出一册子了吧：）期待。

枫在风中

下面引用由蒙面佐罗在 2004/07/23 07:01pm 发表的内容：
本人一直原创，如果老兄常上这个网站的话：）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为唐突之言内疚!

蒙面佐罗

枫兄共勉：）

紫狐狸

这几篇游记不错哩，语言简练，所叙不多却让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