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峤与丹》

独坐幽篁

                    峤与丹
四周岁的峤在扬州，丹在上海。万般相思一线牵。
峤告诉丹：妈妈，我今天做了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丹饶有兴趣：哦？说来听听。
峤：好事是今天我在家帮奶奶剥毛豆的；奶奶表扬我，冲了高乐高给我，我端上床去喝，全
部翻到枕头和席子上了。被奶奶打屁屁。
笑倒。
峤得意地：妈妈，你知道我们家的电话上为什么有根线吗？你知道什么是磁卡电话什么是电
视电话什么是网上电话吗？
丹勉强答之，犹自冷汗涔涔。
丹自私地买了《蜡笔小新》之《找妈妈》，寄回去给峤让他不忘记妈妈。等他看完提问。
峤答：峤峤比小新聪明。要是妈妈买漂亮衣服和口红丢了峤峤，我就打电话回家，我们家的
电话是0514-748****，让爹爹奶奶来救妈妈。
丹晕。
峤在幼儿园考了双百回来，满心希望能受表扬。
丹早与父母串通一气：峤考两百是正常且应当的，如没考到才是奇怪。
峤眨眨小眼睛，也便接受了，不再提额外要求。
丹强正色，心下实雀然，恨不能昭告天下。
峤性子急。父亲留意锻炼他，从每晚猜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员开始，看究意是杨丹，宋英杰
或赵红燕，谁输了掏一钢蹦儿。
峤总是坚决地猜漂亮的杨丹妈妈，因为那是他长大了要结婚的对象，如斯只有三分之一获胜
的机会，便常输得气急败坏，捶胸顿足，面红耳赤。但一年下来已练就钢筋不坏之身，赢了
淡定收钱，输了面无表情去掏小钱包，愿赌服输得很。
峤在家中常念叨：晖妈妈，我是你生的，你是最好最好的妈妈。哄得堂姐晖笑靥如花，乖乖
将家中干粮零食奉上，任其挑选。看峤堂而皇之如运输大队长悉数搬空，也心甘乐意。
但丹一回家，峤便脚前脚后粘着，再不拿正眼瞥晖，对其声声呼唤亦充耳不闻：丹是我家里
的亲妈妈。
幸亏晖未听见，否则一腔真情换吐血。
峤在电话中常有出色表现，一是弹琴。当年歌词、歌谱、数字三种版本的《两只老虎》如今
又新增电子琴版。电话里听到稚嫩却一谱不错地弹完，丹满心感触，父母多多劳苦，所谓：
养儿知报娘恩。育丹育峤，如何报得尽？
最近峤又有长足进步，会了三十以内加减法。
丹促狭心起，在电话这头出难题：6+9=？
峤：妈妈你等会儿。电话搁下。
数秒后重拾电话：妈妈，我两只手不够数。
丹窃笑，逗他：笨笨，加上脚就好了嘛。
峤当真：好，妈妈，你再等一下就好了。
旋传来兴奋的声音：妈妈，等于15对不对？我把袜子脱了，够了。
笑到泪落。
丹问膝上的峤：妈妈好不好？
峤：好。
再问：妈妈凶不凶？
峤仰头看丹和颜悦色：…有一点点凶。
三问：那妈妈什么时候凶？
峤：峤峤写作业的时候。
那是过年时与他一起，彼时他刚会写拼音和数字，常混淆“b”和“d”，颠倒“6和9”。耐
心如丹，也青筋暴跳，母仪尽失，甚至拿了小板尺打峤小手心。
峤倔，忍痛：不疼。
丹恼，狠狠再打。
峤“哇--”地哭出声来，伤心欲绝。
丹硬着心肠：不许哭，立即止声住嘴。写完才能出去玩。
峤看无人救驾，哽咽扁嘴收泪，乖乖写完。再骑车带他出去玩。
有阿姨因此问：峤峤，妈妈那么凶，不要她了好不好？
峤坚决：不好。
阿姨继续：为什么？她对峤峤那么凶，还打手心！
峤结舌不能言，略顿：…反正妈妈就是好！
忆起满心温柔，轻轻谓峤：以后妈妈不凶了，是妈妈不好。
峤幼时常生病。一次去他父亲处回，发寒热。脸色煞白，牙齿上下打战，小手冰冷：妈妈，
我冷得不得了。
赶紧冲了热水袋给他，他双脚立即贴紧了这平日他最讨厌的东西，依然颤抖不止。
父母连夜去请医生。丹紧握峤的手，恨不能替了他的苦楚。
医生举起针筒，峤便泪眼汪汪地看着丹：妈妈，我不哭，我勇敢。惶惶如受惊的小兔。
丹低头落泪，听父母训斥。
希望峤永远赤纯如斯，但知终要面对世上现实与无奈，有意识地告知选择的艰难。
从最初在奥特曼和赛车之间做出决定后痛哭流涕，到现在已习惯性地伸出一根手指问：妈
妈，只能选一个啊？
丹总是残忍地点头。如今峤已可以取舍轻重，只是永远矢志不移地在奶奶和妈妈之间不肯或
缺，因奶奶将其带大至今。
峤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我好想你啊。你那天才走，我就想你了，所以我就哭
了。
丹：妈妈也很想你。
泪落。
以前常觉是丹陪峤玩，陪他长大，但现在越来越体会到，更多的是峤陪着丹，给丹无限欢
乐。


                    丹心，上海
                    2004/07/21

紫狐狸

“世界上只有一位最好的女性，她便是慈爱的母亲；世界上只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楼主的文字让我想到了这句话，感动中！